安庆北效,护国军独立步兵师指挥部。
罗大纲正在亲自向左宗棠介绍他的作战部署。
“左参谋长,卑职认真研究了军部的决定,并且严格按照军部的指示做好了各项准备工作,绕城暂壕已经基本完工,仅在北门外留下唯一的缺口!缺口中央的机枪阵地也已经修好,伪装也弄好了,从远处看不过是最简单不过的嘹望哨,太平军发现不了任何异常。”
左宗棠点点头,问道:“怀宁那边怎样了?顺利不顺利?”
“怀宁的守军也已经按原计划有序撤退,石镇常、石镇吉的四万太平军正在火速南下,先头部队距离安庆已经不足五十里,快则一个时辰,慢则两个时辰必至。”
“嗯。”左宗棠再度点头道,“只要石镇常军的先头部队一旦出现,安庆城内的太平军就会发现,到时候,他们肯定会里应外合、发起进攻,意图击破我军的包围圈,很显然,我军刻意预留的暂壕缺口将会成为他们的主要突破点。”
罗大纲道:“这样一来,太平军将重演草场战役的悲剧,被我机枪大量射杀!”
左宗棠道:“在太平军没有投入全力进行突破前,不要过早暴露机枪的威力!在逐次投入兵力堵缺口时,也要注意把握尺度,要给城里城外的太平军造成一种错觉,诱使他们相信我军虽然击退了他们的进攻,但已经到了极限,很难经受起他们下一波的攻势了。”
罗大纲道:“卑职明白!军长派来增援的九个步兵连已经全部到位,让他们先跟太平军耗上半天,等太平军打得红了眼,开始全力进攻时才使用机枪杀敌!”
左宗棠道,“另外,在北路太平军溃败之后,负责围歼残敌的那个步兵团,到了指定地点埋伏了没有?”
罗大纲道:“请左参谋长放心,独立第四团正在向指定地点运动,在战斗打响之后肯定能准时赶到,彻底堵死太平军溃敌的败逃之路!”
“很好,太好了。”左宗棠道,“罗师长,北口之战,关系到整个安庆战役的胜负啊,就拜托你了!”
罗大纲霍然挺身,叭地向左宗棠敬了一礼,沉声道:“请军长和左参谋长放心,卑职一定完成任务,把石镇常的来援太平军歼灭在安庆城北!”
“嗯,那我先走了,我还得回军部向军长复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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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庆城,国宗府。
一名士兵旋风般冲进大厅,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道:“援……援……援军!”
“慌什么?天塌不下来,慢慢儿说!”石祥祯本能地皱紧眉头,但是,马上他的脸色就变了,虎地站起身来,目透厉色,沉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来援军了!”
其余的部将也都已经反应了过来,纷纷站起身来,面露兴奋之色。
“是……是的!”跪在地上的士兵猛地喘息一下,说道,“是三国宗和四国宗的旗号,先头部队已经到了护国军阵前,正在发动试探性的进攻。”
“走!”石祥祯大喝一声,手一招厉声道,“去城头!”
黑着脸站在一旁的童烈猛地挣脱了两名牌刀手的挟持,急走几步跟上了石祥祯。
石祥祯带着一群高级将领,心急火燎来到城头,夺过巡城总制手里的千里筒往北观望,透过千里筒的窗口,果然看到一面杏黄的大旗迎风招展,一队队阵容严谨的太平军将士正在远处的原野上列阵,嘹亮低沉的牛角号声此起彼伏,指挥着一队队战士迅速落位,按照指挥官的命令排成进攻阵形……
石祥祯心中一紧,抬头望着头顶嘹望塔上的旗语兵,厉声道:“用旗语告诉他们,不要急于进攻!”
安庆城外,隔着护国军严谨的防御阵地,太平军的五千前锋军已经严阵以待!领兵的前军主将正准备发起进攻,安庆城内的旗语命令适时传了过来。
“军帅,安庆城内的旗语,命我军暂缓进攻。”
“好,火速回报两位国宗爷,就说前锋军已经顺利抵达安庆城效,护国军的堑壕工事并未修筑完整,只需一个冲锋就可突破其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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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之后,石镇常兄弟率后续主力赶到安庆北效。
石镇常跨坐在雄骏的战马上,冷漠地看着不远处的护国军阵地,绕着安庆城,护国军已经挖好了几乎全部的堑壕阵地,仅在安庆正北门方向留下了一个近百米宽的缺口,还没来得及挖通!堑壕分里外两道,宽足有五六米,深也有近两米,护国军将士就在两道堑壕之间扎营以待!
堑壕下,大批护国军士兵仍在忙碌地挖掘,不时将挖下的泥土运上地面,最后的缺口正在缓慢地缩小,差不多再有十几个时辰,这个最后的缺口就要彻底堵死了!堑壕上,更多的护国军士兵正在忙碌地搬运着各种各样的障碍物,试图将平坦的旷野变成坚固的阵地,但变起仓促,护国军的努力在太平军眼中更是垂死前的挣扎……
一抹冷笑在石镇常脸上浮起,护国军已经没有机会了!他们永远也不可能填补这最后的缺口了!
“用旗语告诉城里,我军将在一刻钟之后发动进攻!”石镇常冷声道,“让他们在城头上睁大眼睛看仔细了,我军是如何将护国军杀得落花流水的!再告诉他们,不要插手,反而给我军添乱。”
安庆城头上,石祥祯脸色猛地一变。
紧跟在石祥祯身后的童烈更是怒道:“这个石镇常,真是太嚣张了!”
石祥祯深深地吸了口气,强抑住心中怒火,抬头向旗语兵道:“告诉他们,我军可以不参战,但请他们千万不要低估护国军的战斗力。”
安庆城外,石镇常冷笑道:“我看,石祥祯也是让护国军给打怕了,再没有以前的气势了!就凭护国军那几百号人,也想堵住近百米宽的缺口?真是不自量力!我也不想让人说我以多胜少,也只派一千人去进攻,哼。”
石镇吉赶紧狂拍马屁,笑道:“三哥英明,小弟佩服至极。”
石镇常面有得色,厉声道:“石彪,你点齐一千人,限你在一支香的时间突破护国军的防线,完不成任务提头来见!”
“末将遵命!”
一名彪形大汉闪身出列,朗声应诺。
安庆城头,石祥祯脸色再度一变,失声道:“这个石镇常真是太大意了!他是从没有护国军交过手,不知道护国军火器的厉害啊,竟然只派区区一千人发动进攻!怎有获胜的可能?唉……”
童烈道:“国宗爷,是不是派人从里面夹击,策应一下?”
“不必了!”石祥祯摆手道,“让石镇常尝尝护国军的厉害,也没什么坏处,就当是买个教训吧。”
一队接一队的护国军战士从两翼开了过来,在百米宽的缺口上严阵以待,列成射击阵形,三百名战士或趴、或跪、或站排成前后三排,举起了手里的步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北面潮水般席卷过来的太平军。
还有三百名士兵在后面严阵以待,既肩负监视安庆城里太平军的职责,必要时也可以支援正面的战事。
这些战士并非独立步兵师的士兵,而是来自二师和三师,即原长沙卫戍一师二团、三团的老兵,都是护国军中的百战老兵,曾追随秦汉参加过第一次东征作战,在樟树和曾国荃的湘军血战盈天,战斗经验十分丰富,心理素质也过硬,更重要的是,他们深受秦汉作风的影响,个个都像下山的猛虎,打仗死不要命。
石彪也是太平军中一员猛将,早年追随在石达开麾下作战时,也曾是双手沾满绿营官兵鲜血的骁将!死在他刀下的绿营官兵少说也有好几百个!他麾下的这一千人也都是广西出来的老兵,血雨腥风中走过来的精锐。
石彪挥舞着八十几斤重的鬼头大刀,袒胸露乳,活像水浒传里的黑旋风李逵,嗷嗷叫着跑在队伍的最前头,在他身后,一千名如狼似虎的太平军战士蜂拥而来……
一攻一守,两军迅速接近,太平军已经冲进了护国军的射程之内!
激烈而又密集的枪声骤然响起,只见护国军战士的枪口里喷出一团团的烈焰,然后潮水般冲过来的太平军将士就成片成片地倒了下去,就那么片刻功夫,一千人马就倒下了小一半,直看得后阵的石镇常兄弟双眼凸出,目露骇然之色。
石彪跑得正欢,一股巨力轰然撞上他的脑袋,整个人就像败叶般飘了起来,一头往后栽倒!一颗子弹准确地洞穿了他的头颅,在他的后脑绽开一朵血花,带来了漫天血雨,也带走了他的生命……
虽然失去了石彪的指挥,但剩下的太平军将士仍然顽强地向着护国军冲了过来!这些百战成精的老兵深知,开弓没有回头箭,要想在战场上活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加快脚步,花最短的时间穿过这片死亡区域,冲到护国军阵中和他们开展白刃格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