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
石镇常星夜率部南下,经过三昼夜急行军,终于顺利赶到了桐城,驻守桐城的府尊石镇吉早已经在城外十里相迎接。
“三哥,半年不见你的肚量又见长啊?”石镇吉笑呵呵地前来迎接石镇常,拍着石镇常的肚子笑道,“都快和弥勒佛有一拼了。”
石镇常满脸风尘,倦意正浓,应道:“老四,废话少说,好酒好肉准备好没有?我现在是人困马乏,吃饱喝足了得抓紧时间休息。”
石镇吉道:“三哥放心,酒肉早就准备好了,绝不会让三哥您的人马饿了肚子,不过,在休息之前,可能还得劳累一下三哥您的大驾,见一个人。”
“谁?”
“英王殿下的使者还有天官又副丞相杨宜清。”
“他们?不见!”石镇常没好气地应道,“等老子休息好了再见。”
“只怕不行!”石镇吉苦笑道,“有件事三哥您可能不知道,小弟想请拿个主意。”
“什么主意?”
石镇吉道:“是这样,天京军议之后,天王又让人捎来了秘信,信里叮嘱你我兄弟两路大军南下怀宁,和铜陵方向的主力形成两面夹击之势!在安庆外围形成对护国军的反包围,可是英王殿下派来的使者却严令你我两路军队,协同杨宜清,兵分三路西进,趁湖广防备空虚之际进攻护国军大本营,这件事,你看该怎么处理?”
“竟有这样的事情?”石镇常闻言一愣,惑然道,“那杨宜清是什么态度?听天王的还是听陈玉成的?”
石镇吉道:“他的态度倒是很坚决,站在英王一边,主张兵分三路,大举西进武汉。”
“这就麻烦了。”石镇常皱眉道,“天王给你的秘信,拿来我看看。”
石镇吉道:“已经烧了,不过天王在信中提及,安庆一战之后,如败也就罢了,如胜,则陈玉成的威望将如日中天,完全盖过石祥祯大哥的声望!加上驻守上海的杨辅清一向又是陈玉成的死党,还有最近倒向陈玉成的江海洋等人,整个南天国几乎所有的正规军队都将控制在陈玉成的手里。”
石镇常道:“这样啊,看来天王是不希望英王独得安庆战役的功劳啊。”
“正是如此!”石镇吉道,“天王是希望你我兄弟在安庆北线战场能有所作为啊。”
“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想的了!”石镇常冷然道,“陈玉成虽是军师,奉王命统帅五军,但毕竟还得听天王的!你我兄弟有天王圣谕,也不算是抗命不遵,南下去安庆!另外,让杨宜清也跟我们一起南下,如果不从就杀了他,趁机夺了他的兵权。”
石镇吉脸上浮起一丝冷酷的笑容,低声道:“早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三哥这句话了!”
石镇常脸色一变,也压低了声音道:“你这家伙,还是这么狡诈,把三哥我当刀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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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城,府尊府邸。
杨宜清等得坐立不安,大步走到门前,正欲夺步而出,从门外闪出两名牌刀手,拦住去路,其中一名牌刀手冷声道:“四国宗有令,请英王尊使和杨丞相在此稍候,待他迎接来三国宗便当前来相见。”
杨宜清脸色一变,沉声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本丞相想去城外迎接三国宗,莫非也需要经过四国宗的充许吗?真是岂有此理!”
两名牌刀手神色软化下来,苦着脸道:“希望杨丞相不要为难小人,小人只是奉命行事。”
杨宜清皱眉道:“这个石镇吉,搞什么名堂?”
陈玉成派来传令的使者上来劝道:“杨丞相稍安勿噪,相信两位国宗爷马上就到了。”
杨宜清闷哼一声,只得回到大厅坐下。
杨宜清刚刚坐下,忽然从府外传来了一阵杂乱的吵闹声,然后是激烈的兵刃撞击声,以及不时响起的惨叫声,似乎有人正在激烈地厮杀。
“不好,有人要偷袭国宗府!”杨宜清弹身而起,反手拔出佩刀,就欲夺门而出。
杨宜清还没动呢,就从大厅两侧的耳房里呼拉拉地涌出一大群牌刀手来,个个手持刚刀、满脸杀气,迅速围成一圈将杨宜清和使者围了起来。
杨宜清倒吸一口冷气,失声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其中一名领头的卒长狰狞地说道:“杨丞相,对不起了!我等也是奉命行事!上,杀了他们!”
杨宜清震惊至极,甚至连卒长的钢刀快要劈到脖子上仍然还没有回过神来!眼看就要命丧国宗府时,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那命卒长闷哼一声一头栽倒在地,堪堪将要劈到杨宜清脖子的钢刀也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一群如狼似虎的太平军将士终于冲破了国宗府牌刀手的阻拦,杀进了大厅,和大厅里的牌刀手展开激斗。
杨宜清这才回过神来,回头一看,杀进国宗府的赫然是他的部下!
杨宜清神色霍然一变,厉声喝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这里是国宗府,不得放肆!”
“将军,石镇吉要杀你,还派了人去接管部队!我们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杨宜清脸色又是一变,咬了咬牙,一挥手厉声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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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宜清走了不久,石镇吉兄弟就带着一队亲兵杀到。
恶狠狠地瞪着国宗府里的牌刀手,石镇吉厉声问道:“人呢?杨宜清呢?”
有名牌刀手战战兢兢地答道:“被……他的部下抢走了。”
“没用的东西!”石镇吉气极骂道,“几十号人,杀个人都杀不了!”
石镇吉回过头来,发现石镇常阴沉着脸,冷然地瞪着他看。
“三哥,现在怎么办?”
石镇常阴声道:“既然已经撕破了脸,还有什么好说的,赶紧点起人马给我追,一定要抢在杨宜清回营前把他截住!记住,绝不能让他和麾下的部队汇合,不然,你我兄弟做的丑事一旦被抖露出去,就全完了。”
石镇吉沮丧欲死,大手一挥厉声吼道:“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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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城西效,杨宜清所部大营。
营里灯火通明,两万将士已经整装待发,只等杨宜清一声令下,便可以杀奔桐城,将狼子野心的石镇吉兄弟斩杀当场。
一名部将厉声道:“将军,石镇吉带着一百多号人追杀过来了,待末将去杀了他!”
“不行!”杨宜清厉声道,“天底下哪有太平军打太平军的道理!全军听令,立即向西开拔,离开这儿!”
等石镇吉、石镇常兄弟带着一百多号人追到杨宜清大营时,杨宜清的两万大军早已经扬长而去,黑夜里只看到远处浩浩荡荡的火把,蜿蜒如长龙一般,瑰丽壮观。
石镇吉以衣袖擦去额际的冷汗,向石镇常道:“三哥,你我点起本部大军,将杨宜清的两万人给灭了吧?”
石镇常神色阴沉,冷声道:“你有把握吗?杨宜清的两万人可是精兵!”
“四万人打两万人,赢面总是大些吧。”石镇吉道,“再说要是让杨宜清到陈玉成那告我们兄弟一状,这事可就……”
石镇常道:“杨宜清引兵避走,说明他也不想把事态闹大!城里发生的那点事没什么大不了,相信他也不想闹得太僵!你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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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庆城外,护国军大营。
左宗棠神色振奋地走进指挥部,向蒙虎道:“军长,都探清楚了!石镇常、石镇吉的四万人马差点和杨宜清的两万人打起来,现在杨宜清所部已经离开桐城西进,向天堂寨方向去了,而石镇常兄弟的四万人也已经挥师南下,前军已过新渡,快要和我军接触了。”
“好!”蒙虎重重一拍桌案,朗声道,“只有杨宜清的两万人西进,大本营的压力就减清许多啊!至于安庆正面战场,多上石镇常兄弟的四万人,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嘿嘿,看来这陈玉成也没什么脑子啊,怎么就真的会选择跟我军硬拼呢?”
左宗棠道:“军长,事实的真相怕并非你所想的那样,以卑职估计,陈玉成很可能是受到了石达开的掣肘,或者石镇常等骄兵悍将根本就不听他的指挥,要不,也不会和杨宜清闹到差点火并。”
“嗯,这无疑是一个十分值得重视的情况!”蒙虎神色一动,沉声道,“如果太平军真的存在将帅不和的现象,而我军又能善加利用太平军各部之间的嫌隙,无疑能够事半功倍,花更少的代价获得更大的胜利。”
左宗棠赞同道:“我看值得尝试!可以适当改变一下安庆外围的兵力部署,把二师和三师以及两个炮团摆在池州和枞阳一线,重点阻击陈玉成的太平军主力,让负责防御怀宁一线的独立师佯败,先助长石镇常兄弟的骄气,最后在北口摆设机枪阵,一举消灭掉这支太平军偏师。”
蒙虎道:“我看没问题,以陈玉成之能定然能看出其中有诈,但他越是命令石家兄弟不能前进,只怕石家兄弟就越是要前进!嘿嘿,参谋长这是要了陈玉成的小命啊!一旦石镇常兄弟在北口阵亡,陈玉成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喽。”
左宗棠得意地笑笑,说道:“退一步讲,就算石镇常兄弟最终不上当,对整个战局也没什么负面影响!不过,以卑职估计,石镇常兄弟十有八九是会上当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