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近乡情怯,现在秦旭就有这种感觉,而且愈发靠近临淄,这种感觉就愈浓烈。前世的种种对于秦旭来讲,似乎已经只是一场遥远的梦境一般,而现在,这是才是自己的家。
孔二愣子已经被秦旭派去临淄联系掌管吕布军辎重营的郝萌了。毕竟这回回来,不仅仅同秦旭出去的二十几人,樊稠的三千部曲,以及“分赃”所得的五千余匹战马才是重头戏。青州不产马,损耗的马匹得不到及时的补充,也是一个大问题。而且本州多山,所新募之兵甚至连马都没有骑过。拿本就稀少的战马来训练新兵,想想都是件奢侈之事。眼下五千匹马虽然不多,可若是再加上三千出身西凉铁骑的樊稠部曲骑兵,对于吕布军的实力,也是一个不小的提升。
“秦将军,是主公!”在距离临淄尚有三十多里处,司马冒眼尖,一眼便看到了远方地平线上,一支骑兵部队打着一面大大的吕字大蠧,立在官道中央,正是吕布的仪仗所在。
跟在秦旭身旁的樊稠此时也有些愕然的看着秦旭,虽然在决意投靠时,樊稠已经知道秦旭怕是在吕布军中地位不低,否则也不会在之前被吕布“捧”为徐州刺史,而现在所见的场景,却是又颠覆了樊稠的认知。这年头主公出城三十里迎臣子之事,放在哪都是奇闻一件,但看秦旭身边司马冒、老许甚至那二十名先登营兵士司空见惯,甚至还带着几分诡笑的样子,倒是足可证明这种事情应该不知发生过一回了。这让樊稠忍不住要重新定位一下和秦旭之间的“关系”了。连带着樊稠本来同秦旭并骑而行,也下意识的空出了一个马头。
对于樊稠的这些小动作,秦旭倒是不甚在意。原本樊稠献潼关之时所言给秦旭当家将之语,其实在出了潼关之后两人谁也没有当过真,秦旭之后也知道了其实当时潼关的情况,在前后强敌、后无援兵,又被上峰所疑的情况下,怕是不管谁派去使节,樊稠大概都会投靠献关的,只是无端的便宜了秦旭而已。至于借秦旭府上“家将”贾诩来说话,现在看来,当时也不过是权宜之策而已。不过已经不重要了,樊稠作为原本天下强军之一西凉铁骑的将领,能够通过秦旭投靠吕布,但这个姿态就足够值当初秦旭被逼入潼关时的价码了。
“少不得又要挨上一顿训斥了!”秦旭并不知道吕布亲自出迎之事给樊稠多大的震撼,只是有些担心自己这回少不得有要当众“丢人”了。就好像只要吕布亲自出迎,秦某人必然不会有好果子吃似的,若是连淄川国黄巾围城请降那回也算上的话,这已经是第三回了。吕布是出迎的越来越远,而秦旭在吕布众军面前丢人也就丢的越大,哪回不是要么被踢了屁股,要么就被吕布拎着回城?这些“苦难”经历,倒是让秦旭都有几分惧怕再遇上这种阵势了。
不过这回吕布带出城来之人倒是让秦旭有些惊讶,以往的时候,吕布只带着陷阵营和亲卫营兵士还好,至少这些兵士和之前就住在吕布府上的秦旭都比较熟悉,再怎么丢人也不过当个笑话当时笑笑就拉倒了,口风都是紧的很。可这次,放眼望去,单就秦旭认识的吕布军高级将领,几乎是一个不拉,连一直埋头替吕布打理后勤,已经甚少在战事上有过作为的辎重营统领郝萌和本应此刻在临淄府衙处理政务的臧洪,以及秦某人另一位老丈人蔡邕都出现在这里,更令秦旭搞不明白的是,甚至连一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稷下学宫大祭酒孔融也在。好嘛,除了镇守平原国的张辽,镇守济南国的成廉之外,几乎是青州军政要员全部到场,这若是再被吕布当众教训,那秦旭估计这辈子是抬不起头来了。
“咦,秦将军,主公的大蠧!骠骑大将军、青州牧守、特进大司马吕?”老许是个仔细人,就在秦旭患得患失之际,先发现了吕布全副依仗之前略微显得突兀的黑色大蠧之上,那大大的白书吕字之上却是绣着一行白金色的小字。老许愕然说道:“主公怎么会……?主公这是在用诸侯之礼在迎接秦将军你呢。”
“诸侯之礼?”秦旭突然发觉自己好像在哪听过这么个词汇,好像是自己当时初到潼关时,曹操貌似就是用所谓的诸侯之礼迎接的自己,秦旭并不知道若不是颜良突然出现搅了局,当时曹操在那之后还会有什么损招等着自己。连带着秦旭对这所谓的诸侯之礼一点兴趣也无。而且吕布也学曹操摆出这么一出,而且还带着青州文武一起,用意为何?
“呜……”
“呜……”
仿佛在潼关外曹营那般,在秦旭等人临近之时,充作仪仗队的亲卫营一如当日曹操麾下一般,吹响了周礼古曲。只不过让秦旭感觉不同的是,吕布竟然也是一改之前每次见到自己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而此时却似乎是强行做出一副欣慰的模样,笑眯眯的看着临近下马的秦某人,竟是让秦旭只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仲明一路辛苦了!”面对着秦旭被自己这番举动弄的“惊疑不安”的模样,吕布本就是强作温和的脸面上笑容显得有些扭曲,但还是几乎咬着牙露出几分笑容来,说道:“仲明远去长安,了吕布一番心事,又蒙陛下天恩,足可称少年英杰,嗯……”
也不知道这所谓的迎宾词是谁写的,吕布照着念了一半就有些读不下去了,脸色也有越来越黑的潜质,而秦旭也有些听不下去了。一直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老丈人突然变得这般客气,说不心惊胆颤那是假的,面对一只老虎,哪怕是这老虎是自己“和蔼”的老丈人,估计能笑出声来的人不多。更别说还是在另一位老丈人也在场的情况下。
其实在长安做出这么许多事情来,秦旭还是保留了相当的底线的,即便是在天子刘协面前,秦旭也是将吕布之“功劳”放在了前面,同吕布一样,倒不是担心因此而遭嫉,两年的相处足以让秦旭对吕布的脾气性格摸得清清楚楚,当初都敢将青州兵交给自己,又力保自己成了徐州刺史,难道还会因为天子这些不过是虚头的封赏在意么?秦旭所担心的也是眼下仍旧暗流涌动的青州内部,会不会有人借此事大做文章,而引得青州政局动荡。毕竟就算是作为军中主帅的吕布再信任自己,也难保会被有心人利用,乱造谣言而使得青州动荡、军心不稳。
“主公,这位是原西凉军潼关守将,大义投诚我军的樊稠将军,想必主公也是熟悉的!这次若无樊将军相助,绝无可能取胜,实堪大功于当世。而此番樊将军投献的礼物,是整整八千匹西凉战马,连同三千名精锐骑军,如何安置,尚要请主公定夺!”眼见吕布似乎盯着身旁脸色也是古怪非常的亲卫营统领宋宪亲自展开在眼前的“致辞”有些读不下去的感觉,秦旭下意识的就看了脸色如同古井无波一般的孔融,赶忙指着樊稠给吕布解围说道。
“末将樊稠,叩见温候!”樊稠也自识趣的紧,得了秦旭的眼色之后,虽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吕布念到一半就止住了话头,但还是赶紧前趋几步,伏身拜道:“末将之前不知天时,曾冒犯过骠骑大将军虎威,如今悔改来投,请温候发落。”
“樊将军无须如此!说来你我当初也是同僚,来了便好,无须言说什么投诚归降之语,只当是回家便好!”吕布能在军中甚得军心,这拉拢人心的本事绝对是一顶一的,几句话而已,说的樊稠这原本西凉军的三号人物竟然有些要热泪盈眶的感觉,直让秦旭想不大明白。不过樊稠的这么一打岔,倒是解了不少刚刚因为吕布卡壳而导致的尴尬局面,让庞大的场面顿时又复热闹起来。
跳过了最让人尴尬的阶段,接下来倒是顺利了许多,吕布特地同秦旭及樊稠同自己并骑而行,一路浩浩荡荡的回转临淄。初时还好,待进的临淄城时,若非有臧洪其他安排好的兵士维持秩序,几乎被拥堵在道路两旁,高呼秦某人之名的临淄民众挤得寸步难行。面对这样的场面,别说是其他人了,就连秦旭自己都忍不住假装同临淄民众示意之际,偷眼瞄向吕布面带微笑,似乎毫不在意的脸庞,看看吕布的反应。毕竟这场面倘若换了任何一个主上,恐怕都不会容忍治所之民竟然只认麾下将领而不识自己的场面吧。
几乎就是死结啊!
甚至可以说,除了郭嘉臧洪知道此中内情,犹自老神在在不以为意之外,便是蔡邕以及随吕布出城迎接秦旭的军中高级将领,看向并排走在前面的吕布秦旭两人,也难免带上了几分忧色,唯独孔融及其身边的几人,眼眸中冷笑之意一闪而过,随即也换上了几分担忧之色,也像是极为担心秦旭同吕布之间会不会因为这些临淄民众的热情之意而生出嫌隙来。
“诸位临淄父老、友邻乡民!今日乃是吕某小婿秦仲明凯旋而归之日,多承诸位厚爱,十日后吕某会摆下流水宴席,一来为大汉寰宇顿清而贺,二来为我等不惧这大旱天灾贺,三来么,便是小女同某这不成器的女婿秦仲明大婚贺,还望诸位莫要客气,无论贵贱,皆来捧场才是,吕某在此先行谢过了!”吕布拽过也自愣住的秦旭的手臂,在诸位刚刚还在担心的军中高级武将惊喜不已,孔融等人面色顿沉之下,高举着对已然围拢在青州牧府邸之前,密密麻麻的临淄民众大声说道,顿时引起一阵欢呼之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