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打是亲、骂是爱,爱到极处用脚踹,若是袁耀听闻此语,必是深以为然!
作为袁术独子,又是有着四世三公声誉的老袁家“嫡长孙”,自小便简直就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哪怕是放在眼睛中,还怕被眼皮给夹着。但凡有一点不如意处,只要袁耀想,袁术必然会想法设法遂了其心思,有求必应,受尽了宠爱。活了近二十年,哪里会有什么不顺心之事?别说是被打了,便是骂,这辈子袁耀也没有听到过几句。
被宠了近二十年的袁耀也算是有孝心,自袁术在攻袭陈留失利,被曹操、刘表从南阳连番追击驱赶至淮泗之间,又同陶谦、吕布交战于下邳,袁耀倒是一直追随在袁术身边学习行军政务,令袁术欣慰不已。而在得了河北袁绍欲争夺天子,而势要挟同吕布军同盟友曹操有关系破裂之虞的消息时,本就对徐州突然易主被吕布所得而持有观望之意的袁术,在明白了吕布突然撤军之因,非但没有趁火打劫的意思,反倒是仿佛终于等来了可以给既是兄弟,又是死仇的袁绍以致命一击的机会,而生出连同吕布共抗袁绍的心思。
说来倒不是袁术品性好,不趁人之危,也不是袁术被老袁家那点破事迷了双眼,而放弃了对徐州的野望,只是因为袁术虽然狂妄但并不傻。吕布是撤军了不假,但下邳城中尚有不下两万的青州精锐,三万满装满配的丹阳精兵,又有青州数名大将连同徐州首席战将曹豹镇守,即便是因为陶谦之死而使得表面平静的下邳城中波诡云谲,但仅凭自己手下的这数千残兵,趁乱得点好处也就罢了,想要一口吞下徐州,无异于痴人说梦。倒还不如借此为机,缓和下同吕布的关系。一来可以有一强援对付窃据家主之位多年的庶子袁绍,二来徐州不定,那袁术攻略扬州之策便可后顾无忧,总比觊觎徐州和吕布硬抗而惹得两面受敌要好上许多。
但袁术有了这个心思,派谁去又成了大问题,毕竟两家正在交战,虽说这仗因为陶谦之死而有些不明不白,但若是随便派一人前去,以吕布的性子,恐怕未必会买账,而就在这个时候,袁耀却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的偏欲为袁术分忧,几番扯磨之下,也总算是令袁术答应了下来,并且派大将桥蕤、谋士陈纪为辅,带三十名麾下精锐为护卫,前往下邳城接洽。
要不怎么说历史惯会与人开玩笑,在历史上有过夫妻名分的袁耀竟还是注定同吕玲绮无意中见了面。也合着袁耀倒霉,正因为秦旭被吕布急急召回青州而烦闷不已,在甘倩的小意奉承之下出来散心的吕玲绮,本来还对袁术在这个时候罢战有几分高兴的意思,听闻来了使节便也凑热闹来看,但怎料却被这个长相“便宜”却偏偏一副自命不凡模样紧往身边凑的袁耀,在大庭广众之下口不择言,还未搞清楚自己身份就叫嚣着要纳自己为妾。大为光火之下,没有秦旭在身边的吕玲绮性子也暴,羞怒之下,还没等曹性、曹豹、太史慈等将作出反应,便顺手夺过卫士手中长戟,一下将袁耀扫落马下。
这下可惹了大祸,眼看着摔的头破血流的袁耀被袁术一方人士给拖走救治,扬言要发兵徐州和吕布军不死不休,徐州城内本就人心不稳,也跟着在心怀叵测之人的散布下流言四起,好容易才被压制下来。吕玲绮虽然是吕布独女,可也知道也许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会引发州事混乱,更有甚者可能会使得名义上归秦旭所有的徐州陷入战事之中,这可是吕玲绮所不欲见到的。好在不久之后就传来消息,言那袁耀并无大碍,可没等吕玲绮喘口气,便又得知道那袁耀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赖上了一般,尽管已然明知吕玲绮已然被吕布许配了人家,便是名义上的徐州之主秦旭,可依旧贼心不死,放言说甚秦旭竖子,不过乡野匹夫而已,焉能配得上温候虎女,竟然说动了他家老爹袁术,再不提纳妾之语,而是备齐了彩礼雁鹿等物,意欲求吕玲绮为袁耀正妻,并且已然绕道彭城打着出使青州的名号,却临淄求亲了!
要说之前伤了袁耀,吕玲绮主要还是担心给秦旭的“基业”带来麻烦,可这袁耀父子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可就真令吕玲绮着了慌。在这有汉一朝,世家的影响力已经根深蒂固,没有人会拒绝这等挤入世家圈子的机会的,更何况是隐隐为天下声望之首的老袁家。吕玲绮虽然年幼,但也知道自家父亲吕布虽然贵为温候、青州牧、左将军,新近又得了徐州,但为了能得到被世家大族认可的名义,费了多少的心思却依旧不得,尽管军力强横,雄踞一方,却依旧被大汉多数世家大族视为异端。眼下突然有了这么个“好机会”,虽然一向对自家老爹信心非常,但吕玲绮还是不敢确定吕布能不能忍住这诱惑,在秦旭和袁家之间做出不当选择。不得已之下,应名义上庶母曹氏之父曹豹的建议,吕玲绮只好带着这几日一直宽慰自己的甘倩,在同秦旭相熟的青州兵统领臧霸连同曹豹私军的护卫下,快马加鞭赶回临淄,希冀能在袁耀一行人到达临淄之前想出个对策,也难怪就连一向同吕玲绮交好的蔡琰这等智广谋深,又一向颇为自重形象的女子,会做出这等上门寻夫让人发笑的举动了。
袁耀的使团车队因为带着不少彩礼求亲之物,又是绕远,这一路之上走的并不是很快,却因为提早数日出发,却是同吕玲绮一行只差了半日,赶在黄昏时分到达了临淄,在自我感觉良好的同临淄守城军士交涉之后,在这些本是由淄川国黄巾整编而成的临淄城防驻军诡异的目光下,大摇大摆的入了临淄城。
“秦将军,人到了!”吕布身为两州之主,青州牧守,并不是袁耀这毛头小子相见便能见到的,即便是打着袁术的旗号,在临淄这一亩三分地上也不怎么好使,也按部就班的在临淄府衙外交官吏的引导之下入驻驿馆递交“申请”才能见到吕布。本来在陈纪的计策中,是打算自入临淄开始,就做起全套戏码,敲锣打鼓的率先造成既成事实,让吕布有苦难言,不得不答应袁耀此行的目的。可临淄城中虽然因为当初“强抢”蔡琰之事讨厌秦旭的公子哥不少,但因为流民策受益而对吕布、秦旭感恩戴德之人更多,刚欲有所动作,便被临淄城中巡逻军士以不得扰民为由强行制止,威逼利诱说尽了好话也是无用,看这些军士一个个持戈警戒对自己的身份不以为意的样子,尽管袁耀被这些人的态度弄得怒气横生,为了不再徒生事端,也只好顺从安排。可袁耀陈纪不会知道,自打入城门起,在袁耀等人未曾察觉的情况下,就已经有无数双眼睛在紧盯着这不过三十余人的使团了,袁耀等人尚且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其实皆已经在某人的眼里了。
“按计划行事!”秦旭其实并不担心袁耀此行会有所收获,之前袁绍前事不远,吕布对老袁家本就无甚好感。撇去吕布对秦某人这一年来的种种“特殊关照”,加上秦旭乃是吕布之婿的事情已经传遍青、兖、徐三州,吕布根本就不可能因为袁术这么个狂妄之辈的几句空头许诺便将费了偌大心思好容易在青、徐二州扳正的名声尽皆毁掉;再者,因为吕布的纵容,秦旭现在好歹也是徐州刺史、奋武将军,吕布军能发展到如今的地步,秦旭之功又皆被所有人看在眼中,而且由于秦旭一贯能在人前放得下架子,从不驳自家人的面子,因而无论在吕布军中高级将领或是底层士兵之中人缘都非常不错,倘若乍然“失宠”,怕是引起的后续影响,并非仅靠一个袁家附庸的名声便可以换的回来的。
“少主,你看这青州吕布倒也真有几分本事啊,中原大旱,临淄竟然还能有如此景象,殊为难得!”一行人按着临淄府衙小吏的指引向着驿馆方向行进,作为袁术信重的心腹谋士,在孙氏旧将的安排上曾经给了袁术很“重要”建议的陈纪,此番作为自家公子袁耀的副手来临淄,倒像是来视察自家领地一般,指手画脚嚣张的很。眼见临淄城中似乎并没有因为这肆虐中原的大旱而受到太大的影响,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对袁耀说道。
“哼!也就是吕布运道好而已,倘若我父也有这一州之地为根本,又岂能弱过他去?”袁耀本就因为不能应陈纪所谋,一进城就大张旗鼓的喧嚣自己所为之事而恼怒不已,又因在临淄城中并没有受到“应有”的重视,反倒是被个小吏以天色将晚,即将宵禁不便带路为由,反倒只是指明了路径,要自己这一行人自行去到馆驿交涉,正自恼怒,听了陈纪竟然在夸奖吕布的好处,颇有些不太乐意。
“少主勿要恼怒!”陈纪倒是没有被在城中之事扰了心情,笑着宽慰袁耀说道:“少主有所不知,这吕布只有少主所中意的少夫人一女,再无其他子嗣,且为人寡恩少义,见利忘本,早已为天下所知,此番能同四世三公之袁家结亲,肯定欣喜异常,因而少主抱得美人归之事本就是板上钉钉,根本不必有多余之举!少主且想,之前袁绍也欲同吕布结亲,所为者何?不就是为了借助吕布勇力以图大事么?若不是那袁本初太过小气,只顾眼前小利而恶了吕布,怕是现在河北早就为袁绍所得了。纪深知那吕布年已四旬,又每战争先,并非长久之主,此番少主若是做了吕布的女婿,那这青州也好,徐州也罢,只要吕布故去,将来不都是少主你囊中之物么?纪在称赞的,其实就是少主未来的基业啊!”
“唔!先生所言有理!有理!”袁耀被陈纪这一番话说的眉开眼笑,想着自己在袁术之下也是独子,若是被孙家那小子替老袁家打下江东来,又有那件“宝贝”在手,有朝一日,怕是自家“大伯”袁绍哭着喊着想要将袁氏家主还回来,也得看自己心情如何了。想到美处,袁耀只差在马上手舞足蹈起来。
“你等何人,竟敢手持兵戈,夤夜擅闯大汉徐州刺史、奋武将军府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