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兵!秦旭的借口着实有些烂。此处位于青、兖、徐、豫四州交界之处,自泰山贼孙观尹礼吴敦等被曹军剿灭投靠青州后,这荒芜之地虽然成了约定俗成的三不管地带,却因为地理位置的特殊而敏感的很,稍有不慎便会引得其他三州猜疑而生战事。或许之所以当日阚宣藏劫掠而来的军资粮食于此,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虽然到现在为止,司马冒还没有送来那孔家家主孔昶在秦旭率军而来时,不惜以全家性命为引,也要护着潜入济南城的黄巾余孽逃脱,用意究竟为何的报告,但此刻见徐州军方也插手了进来,却是有了些明悟。
财货迷人眼,黄金动道心。当日余方宁可舍弃数万依附于他的徐州各地黄巾贼寇联军,却单单带本部兵马劫走了阚宣,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这历山之中的军资粮草。而冒险进入济南城联络孔家家主孔昶,也许就是为了如何将这任何一个诸侯势力都眼馋不已的军资运走,而找一个可以避开他人耳目的途径。
在同曹操济南国之战结束后,为了安抚济南国城中士族,加上当时青州官员奇缺,吕布不得不借这些本地世家的力量为己用,皆委以要职,以安其心,对济南世家之首的孔家尤为优渥。到后来糜家投靠,济南国成了青徐二州隐秘粮道的唯一中转之地,身为户曹协理驻军粮草兵甲事的孔昶,便又担上了负责协助糜芳中转粮草由飞骑营转手运往临淄的重任。因为当时青徐关系紧张,也为了保护糜家不被陶谦清洗,每次运粮都会有同样数目的空车绕道豫州运回徐州,就是由这位之前同本地黄巾交情颇好的世家家主孔昶负责,连许攸等人也曾为了避嫌对秦旭隐晦提过,若是问及这些事情,直接去问孔昶便是。那么此番被徐州黄巾贼首余方盯上唯一有能力将这许多军资财货运出的孔昶也就不足为奇了。不过,恐怕就是这余方算盘打得再精明,也不会想到派到济南城中的这些人会因为秦旭的突然到来,惊慌失措之下欲出城报信,将孔昶暴露了出来;也不会料到,本以为绝密的消息,不但秦旭,连徐州方面也插进来了一脚。
陶谦老而为贼,当初口口声声为了大义为了徐州百姓,要将徐州三郡三地之境让给吕布,自己去做个富家翁足矣之语,也不过是见吕布在下邳城中声望颇高,而使出的逼吕布碍于大义不能对徐州下手的计策而已。又怎么会放任阚宣劫掠自家二地的那么许多军资粮草下落不明?虽然当日明着为了泄愤,已经在下邳民众面前将被俘的阚宣叛军诛杀殆尽,但这话是陶谦说的,事是陶谦做的,真相究竟如何,却也只有陶谦本人知道了。
“老典,咱们加速行军,去看看那陶大公子追剿徐州黄巾余孽的英姿!”秦旭吩咐完了那来传令的糜家家丁,对典韦说道:“我倒要看看,被咱们青州看上的东西,谁还敢打歪主意。”
“诺!”典韦领命道。
历山山谷本就不大,先前有余方众黄巾贼同徐州陶商所部丹阳精兵交战,双方两千余人战成一团已经显得有些腾挪不便,此刻又有成廉率领一千飞骑营,三千糜家家丁涌入进这混战之地,别说心无旁骛的扯开场面开打了,便是行动也显得有些拥挤。而原本陷入混战中的两家兵士,也因为来意不明,敌友不定的成廉到来,而面生迟疑之色,余方同陶商两人也是惊疑不定,各自鸣金令战兵退归了本阵,三方军势泾渭分明的占据这山谷空旷之地成了三角之势,谁也没有轻动之意,但目的倒是殊途同归,目光皆在被黄巾贼余方众身后的隐秘山洞之中。
“秦旭?你如何在此?”陶商倒是眼尖,虽然不认识打着大大的“成”字旗号下的成廉,却是认出了姗姗来迟的秦某人,语声中带着惊恐之意的对正在看成廉指指点点之处的秦旭大喊一声道。
“大公子这话说的奇怪!这历山本就是我青州济南国下辖之地,秦某身为青州少府,如何来不得此地?倒是大公子你,身为徐州牧长子,竟然带兵入寇友军防区,是何用意?莫不是代那徐州牧陶恭祖欲同我青州开战么?”这些军资粮草本就是阚宣劫掠徐州彭城、东海二郡积蓄而来,虽然已然因为阚宣“下落不明”而成无主之物,但若论说起来却是好说不好听,见陶商认出了自己,秦旭倒是先声夺人,大帽子一顶顶的扣在陶商脑袋上,直接拿陶商带兵来此之事说项。
“秦旭!你欺人太甚!”陶商一张丑脸之上,蛤蟆嘴被秦旭这番话堵的一张一合,冲秦旭指指点点却是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但以陶商的脑子,也似乎想不通秦旭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毕竟这件事情隐秘的紧,若非当日有阚宣叛党为求活命将这事当做换命的筹码,就连陶谦也不知道这事,更遑论根本没有和阚宣及其叛党有过接触的青州方面了,陶商直到这时还只当秦旭果然是“偶然间”凑巧碰上的,当下眼珠一转,做出一副怒气冲冲的口气,说道:“秦旭小儿,你莫要拿大话压我,这事情就算是吕布在这,也得讲讲道理,我自率军追击这些黄巾贼寇而来,不说这里究竟是不是青州境内尚未可知,便当真是那又如何?难不成眼看这些黄巾余党潜入青州不成?你不谢某也就罢了,为何如此直呼某父之名,出言不逊?”
“呦呵?难不成秦某还要谢谢陶大公子你不成?”秦旭听陶商这幅欲盖弥彰的说辞好悬没笑破肚皮,示意成廉布下阵势对余方众黄巾贼及陶商所率丹阳兵成包围之势,对陶商说道:“不过既然大公子乃是好意为我青州着想,秦某心领了,既然这些黄巾贼此番已然被我军发觉,便再不劳大公子徒然枉费徐州兵力相助了,便自请回转徐州吧。大公子放心,稍后秦某自然会将大公子这番‘好意’禀明吕青州,感谢大公子这番作为的。”
“秦主簿多礼!这谢就不必了!”陶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不在此,竟是没有听出秦旭话语中的揶揄之意,还当秦旭真是被自己的话说服了,说道:“只是我军此番远来,怎么可以无功而返,再说这些人本就是我徐州黄巾余孽,便不需贵军动手了,还是请回吧。”
“这人倒是个妙人,有趣的紧!不过是不是有毛病啊?”还没等苦忍着笑意的秦旭答话,成廉倒是听了秦旭和陶商两人的对话,满脸古怪之意对秦旭说道:“难不成他就是那个炮制出那劳什子黄巾追杀令,意欲对仲明老弟你不善的陶家大公子?竟然还妄想凭张嘴便说退我等?当这军国大事是儿戏么?”
“陶大公子一向如此,秦某早就见怪不怪了!你同他讲规矩,他同你讲律法,你同他讲律法,他同你讲交情,你同他讲交情,他又该同你讲实力了!何必同他较真?抓紧布阵才是!”秦旭不在意的撇撇嘴道。
“敢问可是大义收容过青州兄弟的秦主簿?在下徐州黄巾宗帅余方有礼了!”正当秦旭耐住性子同陶商扯皮,意在令成廉尽快在这山谷空旷之地布好阵势,寻机行事之时,却不料一直没有开口的黄巾贼方面突然有一人高声喊道:“余方早闻青州兄弟因秦主簿大义相助,着实羡慕的紧,前方在下邳见吕将军威风时,就欲投诚,却唯恐见疑,苦无门路之下才苟延残喘至今。如今见秦主簿虎威当面,余某仰慕之极,欲效仿北海黄巾兄弟事,阵前请降,并有大礼送上,还望秦主簿切勿推辞!务必要保我等性命!”
“秦旭,莫要听这贼厮胡说,哪,哪有什么大礼,你若是敢答应这些黄巾贼子所求,我徐州定然与你和那贼厮吕布不死不休!”一直以来都以为秦旭果真是凑巧而来的陶商,突然被余方将此事叫破之后,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竟是将之前用惯了的威胁他人之语顺口就说了出来,浑然不觉掩面偷笑的余方和脸色不善的成廉皆用一副看白痴的目光看着自己。
“陶大公子,既然这些黄巾众有归降我青州之意,你这话秦某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徐州觊觎我青州财货人口,见诓骗不成,便欲挑起战端来?你放心,你这些话秦某会原原本本的告诉吕青州和陶徐州,让他们定夺的!”见成廉所率领的兵马已然趁着秦旭同对方两人扯皮的期间,人上马刀出鞘,布好了攻击阵势,一千久经战阵的飞骑营老兵在前,三千刻意挑选的糜家精壮在后,当下也不再逗陶商,冷声喝道:“念在你年幼无知,青徐二州又是友邻之州的份上,秦某且容你等退回徐州,倘若还敢在这大放阙辞,对我青州不敬,真当秦某不敢动你那数百丹阳兵不成?”
“哼!秦旭,莫要假惺惺了,什么练兵,什么偶然,我看你们这群青州贼子也同那黄巾贼一般,是觊觎我徐州所失之粮草军资吧?”此刻见秦旭翻脸,陶商总归还是缓过了劲来,脸上惊惶之色一闪而过,口不择言的说道。
“真是笑话!徐州所失之物,为何出现在青州境内?莫非以为秦某好欺不成?成廉!”若论胡搅蛮缠,秦旭自来到汉末之后,还就真没怕过谁,反正这里所有人中,知情人不过一掌之数,便是陶商把天骂个窟窿也是无济于事,秦旭吃定了陶商此来青州并非大张旗鼓,否则驻守青州兵定然会有消息传来,因此也就佯怒道:“既然这位陶家大公子不识时务,秦某几番善意相劝之下依旧对我青州出言不逊,那便让他知道知道我青州之威吧!只须莫要坏了他的性命即可,省的伤了青徐两州的和气!”
“秦旭,你欺人太甚!竟然连同黄巾,攻击友军!你!你……”陶商见秦旭这回像是要动真格的,而且成廉的攻击令旗已然高高举起,顿时慌了神,竟是一不小心从马上跌落下来,一头栽到地下。
“秦主簿,待余某拿了这陶贼的首级做投名状!”眼见因为陶商落马,丹阳兵乱作一团,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余方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却是大手一挥,也来不及想已成攻击之势的成廉大军为何蓄而不发,便命一直处于防御阵势的黄巾贼一哄而上,向丹阳兵杀去。
“想要浑水摸鱼?”秦旭和成廉的嘴角同时闪过一丝笑意,刚刚余方开口要投降时,秦旭就明了了余方期望青徐二州兵士鹬蚌相争,他这渔翁凭空得利的想法,对于余方的动作一直十分关注,成廉也得秦旭的暗示,大军蓄势待发以待变数,此刻见这余方果然二话不说打着相助的名头,置刚刚秦旭所言不得伤了陶商性命的话充耳不闻,叫嚣要斩了陶商,这等欲挑起两州死仇的伎俩昭然若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