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管家微微的颤了颤,眼珠子也转了一转,但随即又梗着脖子,吃力的抬眼看着楚老爷子,道:“楚老爷,我张大福一辈子为了楚家鞠躬尽瘁,就没做过对不起楚家的事!”他这几句话说得义正严辞,说得慷慨激昂,连他自己都被感动得全身发抖。
“哈哈!”楚云汉哈哈大笑,两根夹着雪茄搭在了桌上,又指了指张管家,“好啊,张大福,好!好样的,哈哈。”
楚老爷子这一笑,笑得张管家的心里更加的没底了,他的神色未免有些慌张起来,就连芸太太也被楚老爷子的表情唬了一跳,连连与自己的闺女对视。大太太,也是皱着眉打量着这一幕,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唯有楚伯雅和楚星朔一脸淡然。
“刀疤。”楚云汉笑够了,便又将雪茄抵到了唇边,唤了一声。
一张节节疤疤的脸从门外闪了进来,纤细的脖子上是一颗大大的脑袋,刀疤晃着膀子,手里举着一叠账本,大摇大摆的走到张管家面前。
“张大福,”刀疤冷笑着,将那叠账本举到了张管家的眼皮子底下,用他那沙哑难听的声音咝咝的说道:“看看这是什么?”
张管家瞟了一眼那些账本,脸,倾刻间变得煞白。
“我来告诉告诉你?”刀疤嘿嘿的笑道,“这是你背着老爷在一和巷经营的小钱庄的账本。你用楚家的钱在这个小钱庄私放高利贷,已经有三年多了,现在印子钱已经翻了不止十番。张大福,这账本上一笔一笔,可都记得清清楚楚呀!”
刀疤的几句话,令全场皆惊,个个瞠目结舌。张管家咬了咬牙,懊悔的闭上了眼睛。
楚云汉在一个水晶雕花儿的烟灰缸里掸了掸烟灰,呵呵的乐着,好像一点也不生气。
“行,张大福,”楚云汉朗声道:“我楚云汉没看错人,你也不妄我栽培你一场,倒是的确有经营头脑。”
张大福斜着眼睛瞄了一眼楚老爷,便将头转向一边,他跟从楚老爷子多年,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心里是有数的。三太太蹊跷的死,老爷子这么快的赶回来,所暗含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他张大福是什么人?还用得着楚老爷子多说吗?想大虎和他钱庄里的一干人等恐怕早就做了枪下亡魂了,今儿楚老爷子在众们面前没有一一把事情揭穿,也没有深究下去,怕是已经给自己留了面子了。
“刀疤,”楚云汉的脸上含着笑,夹着雪茄的手轻轻的指了指张管家,道:“送他上路吧。”
“是!”刀疤点头,一挥手,两个青衣小子押着面如死灰的张管家走了出去。刀疤便将账本恭恭敬敬的放在楚老爷手边的桌上,转身退下了。
客厅里好一阵子沉默。
楚老爷子依然自顾自的吸着雪茄。大太太轻叹了一口气,轻声念了句“阿弥陀佛”,也不再说什么了。芸太太转了转眼珠子,清了清嗓子,道:“妄我们楚家这样信任他,这个张大福,真是不知好歹!”脸上,是一副深恶痛决的表情。
楚嫣然忙附和的点了点头。
“哈哈,不妄不妄,”楚云汉今天的心情似乎不赖,他哈哈的笑着,伸手去翻那些账本,道:“把钱拿出去投高利贷,三年的时间居然翻了不止十倍,这个聪明的点子我都没想到,他给楚家赚了钱,应该是功臣才对啊,哈哈。”
“老爷说得是!”芸太太急忙笑着应,她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荡漾着笑意,仿佛因楚老爷能够这样愉快的回自己的话儿而散发出了光彩。
“义父,”楚伯雅温文而雅的声音响起,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丝毫没有给他造成一丝震憾,更没有对他产生丝毫的影响,他的思绪依然理智,语调是永远不会变的沉稳,“眼下三娘的事,也需要人来打理。楚府管家这一职,还得有能来挑大梁的人主事。”
“嗯,”楚云汉点了点头,赞赏的看了一眼楚伯雅,道:“还是伯雅顾大局,楚府的管家,是应该尽早确定人选的好。”
楚锦然在听到楚伯雅提到三太太之事时,眼圈一红,又要落下泪来。
芸太太和楚嫣然却在听到楚老爷说尽早确定管客一职人选的时候,相互对视了一眼。
“爹,”楚星朔站了起来,走到楚老爷身边,在沙发扶手上坐了下来,一手勾着楚老爷的脖子,笑道,“清扫房不是个有叫王妈的?人都说是个能主事的,不妨先叫她替替,看看什么成效再定也不妨。”
楚云汉点了点头,转过脸溺爱的笑着,对楚星朔道:“好,那就这么定了吧。”
大太太,在闻听王妈这个名字的时候,面色微微的变了变,她瞄了一眼楚老爷和楚星朔二人,又不露声色的闭上了双眼,转动起她那从不离手的念珠来。
“好了,”楚云汉拍拍楚星朔的手,楚星朔便笑着松开了手,楚云汉站起身,对着众人道:“都回去歇着吧,我也累了。”
众人闻听,便都站起身来,上楼去了。
只有楚锦然悲悲切切的站起身,眼里含着泪,怯生生的看着楚云汉,唤了声“爹。”
楚云汉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楚锦然,叼着雪茄,走到她的身边,用鼻孔将深深吸进去的雪茄的烟雾呼了出来,伸出双手,拍了拍楚锦然的肩膀,便转身向书房走去。
走到一半儿,又回头说道:“伯雅,家里的事,你多张罗吧。”
“是。”楚伯雅温和的应了一声。
楚龙韬赶在这天傍晚回家了,今儿晚上的团圆饭,人是难得的全,连楚老爷和大太太都在了,但因次日是三太太出殡的日子,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太多的笑容,气氛是沉闷的。所以这场团圆饭,散得便也比平日里更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