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灵带着她的人,将揽月宫前前后后的每一间屋,都认真地搜了一遍。
结果令她很失望,不要说是一个受了箭伤的女人,连个陌生的面孔都没有见着。
她想起马清贵刚刚在凤仪宫中,郑重其事地告诫她道:“皇后娘娘!你不要以为这是老奴一个人的事!你难道没有看出来?缪氏比蓝氏可顶用得多了。蓝氏在那个掌宫位置上的时候,也不过是跟你吵一吵嘴架,抖一抖威风,这么多年宫里的形势也没什么变化。可缪氏才一接手,一声不响地就鼓捣出来一个大长秋。蓝氏上蹿下跳了许多年,到最后也不过顶个暂代掌宫之位的名头,缪氏甫一上位,立即将自己手中的权力变得名正言顺了,皇后难道没有感觉到危机吗?”
赵元灵一看到这个老奸巨滑的宦人,心里就说不出的嫌恶。她别脸不看他,口中道:“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我自然会想办法应对。只是我想不明白,马公公这么明确地提醒我中宫的危机,与你那边丢了一个人,有什么关系吗?就算我看不上缪氏,也不乐见大长秋,我似乎也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巴巴地跑去揽月宫搅和,让旁人看我中宫的笑话吧?”
马清贵脸一沉:“皇后娘娘如今是大人了,有自己的主见了!这倒是好事!只是老奴从来不做没根没据的事,我丢的那个人事关大局,皇后娘娘若是不信,要不要老奴将国丈大人请进宫来,让他跟你讲明这其中的道理?”
“本宫不是给你跑腿儿打杂的,你既然说到事关大局,总该让本宫知道,你弄丢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吧?”赵元灵听他提自己的父亲,就有些气馁了。
“有时候知道得太多了,反而不是一件好事。皇后娘娘只管去揽月宫搜一搜,将那个带了箭伤的女人找出来吧,这才是对皇后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马清贵说完,好像十分笃定赵元灵一定会听话,也不等她再说什么,转身傲然地离开了。
赵元灵冲着他的背影咬了一回牙,最后还是带上几个人,往揽月宫搜人来了。
费了不少的口舌,四处都看遍了,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察到,赵元灵可以想像得到,她跟马清贵回说什么也没找到时,那个老宦人脸上一定会出现那种恨其不争的表情。
整个揽月宫,就只剩下缪凤舞的寝卧没有搜过,赵元灵很想再杀一个回马枪,翻一翻缪凤舞的柜橱甚至床下。因为她虽然讨厌马清贵,但她不得不承认,那个老太监的脑子很灵光,他判断的事情一般都不会出错。
可是缪凤舞才刚动了胎气,正卧床静养,此时去翻她的床板,行晔回来一定会责备她妒性大发,无理取闹。
赵元灵站在揽月宫正殿的门口,望着东侧暖阁的窗子,又生出那种熟悉的很窝囊的感觉来。
她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后,这种感觉一直就围绕着她。每当她夹在行晔与父亲之间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很无助、很没用、很窝囊。
最后,她叹了一口气,终究没有再进正殿去搜一搜东暖阁,转身离开了揽月宫。
赵元灵前脚刚走,含香就跑去向缪凤舞回话儿。
前前后后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缪凤舞却感觉倍受煎熬。她不知道含香是否将人藏得妥当,会不会被赵皇后给搜出来。
当她看到含香脸上挂着笑意走进来时,她松了一口气。
支走了屋里的其他人,含香凑到缪凤舞的床边,将她扶了起来:“还是娘娘机灵,给奴婢争取到了时间。奴婢来不及将人转移出去,就把那屋子里的布匹搬起来,搭了一个空当儿,将清太妃藏在那空隙之间,周围再凌乱地堆上一些绸缎棉纱。皇后带人进去之后,着人挪了几匹绸缎,也没有发现什么,便罢了手。倒是惊得奴婢出了一手心儿的冷汗。”
缪凤舞握了含香的手,由衷地感激道:“幸亏有你在,否则我这假装的腹痛也只挡得住她一时。”
含香局促地抿了一下嘴唇,轻声道:“这都是奴婢该做的。”
“这一会儿皇后走了,你还是过去瞧一眼吧。我担心那些布匹再堆得不牢靠,堆塌下去,砸到了清太妃,就麻烦了。”缪凤舞推了一把含香,含香便答应一声,往后殿去了。
这一遭算是躲过去了,可是缪凤舞却依旧很担心。
康彤云那边倒是好说,毕竟是自己的人,说起来还是自己的下属,大概不好意思认真地来搜揽月宫吧。
可是太后就不好说了。琴阁上闹鬼的事情,让太后担惊受怕了许多年。这一次终于查明是人为的,太后岂能放过这装鬼吓她之人?
虽然她不会支持马清贵来查办这件事,但如果内宫禁卫营与大长秋两边都找不到这个人,太后一定会将马清贵的话拿来仔细地想一想,说不定就能让太后想明白点儿什么,到时候找到她揽月宫来,又是一件大麻烦。
尤其是明日行晔从五龙山回来后,若是听得这件事,必会全力查办。到时候就算没有人能找上她的后殿西厢二楼那间房,宫里也必会加强禁卫,她再想送清妃出宫,就难上加难了。
因此她必须想办法,在明日行晔回宫之前,将清妃给送出宫去。
她第一个想到的人,还是孝毅郡主司马萦。司马萦如今是内宫大长秋副监令,因此每天都会乘轿进宫来点卯,没事再回去。
缪凤舞认真地考虑过将清妃藏在司马萦的轿子里,捎带出宫去的可能性。最后她还是决定放弃这个办法。
马清贵和赵皇后都知道孝毅郡主和揽月宫的关系,今天这样紧张的时刻,必会盯紧她的轿子,到时候带不出去清妃,还把司马萦给连累了。她如今怀着身孕,这事万万不能牵涉到她。
也许唯一的办法,就是买通宫门的守门官,夜深时将清妃乔装运出宫去。
她正在心里仔细地比较着,皇城四门中,到底哪一个门的守门官是可以买通利用的,含玉从外间走进来,上前禀她道:“娘娘,威定王爷在殿上候见。”
缪凤舞脑子里塞了太多的事,乍一听威定王求见,她着实愣了一下。
行曜虽然从边境守地回来后,一直受太后的拘束,住在皇宫里。但是他一向很避嫌,几乎不与内宫妃嫔有来往。即便他与缪凤舞还算是熟悉,也只是在曲筑音那里碰到过两回。
这个时候他上门来见,难道是因为帮她做了左娉婷那件事,来讨人情的吗?
缪凤舞想不出别的理由来,只能做如此解释。她现在心烦意乱,本没耐烦见客。可一则行曜身为超品阶亲王,身份地位都大过她去,再则人家才刚帮了忙,自己这个时候不见,让人误会她过河拆桥。
于是她从床上起来,开始梳洗更衣,准备去殿上见他。
她才刚睡醒,就被赵皇后闹腾了一回,到现在也没吃上饭。刚才静静地靠在床上想事情,尚不觉得饿。此时下床一动,胃里就有了那种抽筋一般的饥饿感。
她吩咐银兰去备一碗参汤,自己穿戴停当后,由含玉扶着,出了东暖阁,来到正殿上。
果不其然,行曜座位旁边,手扶着几案,正在认真地打量着正殿上摆放的那一架华丽的黄地织真金孔雀羽八宝妆花云锦立屏。
缪凤舞上前几步,施礼相见:“王爷今儿怎么得空来我揽月宫做客?”
行曜冲她微微一笑,指一指那明煌耀眼的屏风说道:“本王一直以为贵妃是个低调之人,却不想你这殿上竟有如此金灿灿的摆设,与你这座揽月宫整个的素雅之气完全不搭调,不好看,还是撤了吧。”
缪凤舞哑然失笑:“王爷是打算来参观我的揽月宫吗?要不要我当一回向导,带着王爷四处转转?”
行晔轻撩袍摆,在主位上坐下来,拿着茶碗的盖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碗中的茶叶:“哦?本王倒是不介意,就不知道贵妃今儿是不是方便开放揽月宫给人参观。”
缪凤舞的心里“咯登”一下子,觉得他这句话是含着意味的。她强自镇定,在另一侧的座位上坐下来,心里飞快地琢磨着,这件事跟眼前这位王爷能有什么瓜葛。
“当然方便!只要王爷不嫌弃我这揽月宫简陋不堪入目,随时欢迎王爷指教。”缪凤舞口中这样说,心却在突突地跳。
“好啊!不过本王看待事物,向来不相信表面上所见。你这正殿待客见人之用,自然是布置得很雅致……哦,除了后头这架屏风之外……至于贵妃的寝卧,本王肯定是不方便进去的。那么你这揽月宫能开放给本王参观一番的,大概也就是后殿和厢房了。犄角旮旯不为人所见之处,最能体现主人家的品性,不知道贵妃肯不肯让本王去品赏一番?”行曜慢慢地抿着茶,意态闲闲地说道。(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