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年纪不大,但贫家小儿女比大贵之家的早当家,以前小妹就能做饭,现在亲自动手的机会少的多了,现在这般,当然是心疼张佳木每天太劳累,所以才亲自下厨,特意而为。
张佳木很是开心,笑道:“我来尝尝,前儿刚在宫里头吃过,不过,我想小妹做的肯定比御厨做的强多了。”
正要吃,外头听差来报:“大爷,外头王老爷来了,要不要请进来?”
换了别人,这会儿当然不必通报,叫客人等着或是回去就是。不过王勇不比旁人,彼此也算是通家至好了,所以听差才特意来回。
“哦,请进来吧。”张佳木倒也正在等他,因笑着道:“添副碗筷的事。”
“这人来的真对时候。”张家小妹撇一撇嘴,道:“八成是知道咱们的饭点,特意赶着这时候过来的。”
“小妹!”张佳木断喝一声,打断了自家妹子的抱怨,没一会功夫,就听到靴声囊囊,王勇被下人引着过来。
“吃得到,谢双脚。”隔老远,王勇就笑道:“就知道这会开饭了,来的刚好。”
他一落座,任怨便笑道:“自己家里没饭吃,巴巴儿跑过来?”
任怨和张佳木彼此亲兄弟一般,所以把张家小妹也当成亲妹子一样,这会见张小妹向着王勇直做鬼脸,便也在一边帮腔说话。
“咦!”王勇一边动筷子,一边笑道:“偏你来得,我就来不得?你还不是一样,也没回家去吃,跑这里来打秋风。”
“当然不一样。”任怨理直气壮的道:“佳木要有人陪着对练武艺,所以我才住这儿。你就不同了,是真真正正的打秋风。”
“我也有要事才来的嘛。”王勇挟着一只鸭腿,很得意的答说。
两人这样斗嘴也有日子了,也就这两人,一个是张佳木心腹弟兄,亲兄弟一般的交情,一个是刻意结交的朋友,而且并不是直属部下,算是有点超然的身份,这样才够资格在他这位锦衣卫都督面前这么放肆。
他听惯了,倒是徐夫人听着不象话,训这两个小辈道:“先人说过要食不语,虽不必一字不吐,不过两位舍人也太吵了。”
其实她倒是一番好意,怕这两个少年郎君吵出真火来,所以这就把他们给压下去。当下王勇和任怨不语,大家吃饭,好在张府的饭是精心烹饪,张佳木对厨子也格外要求,味道什么的不大讲究,合口就成,倒是原材料极为讲究,新鲜之余,亦要求整治干净,所以吃起来时比那些格外讲究花巧的大菜还要可口鲜美的多。
一时无话,吃毕了饭,自有下人送上汤来,各人点了汤再饮茶,徐母带着小妹起身,笑道:“你们说正经事吧,我们娘儿俩就先到后院去了。”
“是,”两个客人一起站起身来,躬身道:“吵着夫人了,还请恕罪。”
“不妨。”徐氏笑一笑,只道:“其实听着也挺热闹,不过顽归顽,仔细伤了和气。”
“是,请夫人放心。”两人忙都答应着,一时听着徐母起身走了,这才站直身子。看向房门口时,只见小妹扮了个鬼脸,笑道:“两个大男人,鸭子一般,呱呱的不知羞。”
说罢,一蹦一跳的走了。如此这般,倒是叫任怨和王勇哑然失笑,隔了一会,两人才都是哈哈大笑起来。
“舍妹还小,不要怪罪啊。”张佳木也是笑,不过他很快敛了笑容,只是道:“勇哥是来说正事的,我们书房里去谈吧。”
这里毕竟是前院大厢,虽是偏厅,也嫌太大,三人说话,当然还是换到小书房里较为合适。
当然,这也是普通人没有的待遇,现在张府用门庭若市来形容也不为过。每天从早到晚,锦衣卫的大小官员,京卫武官,都督府的武官,还有不少文臣,甚至是巨商富户,京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多有往来。除了勋戚公侯碍着身份,不便常来之外,诺大的张府,经常是座中客常满,杯中酒不空,贵客盈门,张佳木回府之后会客也算是办公,有时候经常闹到起更才算完,这也算是掌实权的大人物常有的苦恼了。
任怨和王勇还在斗嘴,进了房,自有几个丫鬟上来奉茶,然后掩门而出。张佳木书房这里,下人们除了得到吩咐能进来,等闲是不准靠近的。
“说正事吧!”
进了房,张佳木脸上就没有笑容了。权势越来越大,担负的责任自然也是越来越重。而且他心里清楚,文官到了顶尖还是有退路的,荣宠不衰的文官就算退休后也不会有人为难,而且在家也有很大的权势,大明太祖的规矩就是士绅也有权过问地方政务,所以退休的官员一样得到现任官的尊重,地方上的事,于其说是地方官决定,倒不如说是一群有权有势的士绅形成的地方大世家来决定。
而武官就不同了,爬的越高,可能摔落的越重。戒慎小心,这是他在无形之中给自己的座右铭,无一时一刻敢忘。
这么一说,眼前两人就立刻安稳下来。张佳木真正要商议大事,其实还是和任怨几个旧人,各有各的优点长处。王勇虽然不是锦衣卫的人,但他和张佳木的关系人近皆知,和心腹没有两样,而且见识高超,眼界也不窄,特别是天天在宫里,有不少情报比锦衣卫都来的快,所以最近张佳木商议大事,就把王勇也加进了自己的核心小圈子,而王勇也坦然处之,显示出了良好的风度。
今天要议的事,其实和他带来的情报有关。
王勇清清喉咙,笑道:“幸不辱命,佳木,这是今年的新科进士的名单,请看看吧。”
说罢,就把手中一张纸条递过来,张佳木伸手接下,展开来读道:“天顺元年丁丑科第一甲第一名黎淳,第二名徐淳,第三名陈秉中,二甲第一名徐穆尘……”
“不坏,小徐真行!”任怨在一边猛然一拍手掌,大笑道:“原本看他是个浮荡之徒,当不得大事的人。不过佳木看好他,所以咱们也不说什么。不过这厮居然夺了传胪,还真是了得。”
张佳木冷哼一声,道:“小徐只是为情所困,他不是信什么太上忘情,下则不及,情之所钟正在吾辈,喜欢个女人有什么奇怪的!”
“总之,为个女人差点耽搁前程……”任怨摇头道:“吾未见其可。”
“这个就不说了,人各有志。”张佳木笑道:“读书人大约都多情一些,不象咱们练武的人,一身臭汗之余,什么想头也没有了。”
徐穆尘实在算是他们的自己人了,所以大家谈起他来,口吻也不是很客气,因为太近了,反而不必客气婉转。从贡院出来,徐穆尘就算立了不小的功劳,皇帝都听说了他的名字,特赐白银五十两与之,并赐表里布匹和文房四宝,接着就是今天殿试又中了传胪,尽管不是一甲,但二甲头名,说出去也足够骄傲了。
一般来说,一甲前三名和二甲第一名是百分之百进翰林院,并且为庶吉士的。在大明,已经有了非翰林不入内阁的规矩,翰林庶吉士又被称为储相,二甲或三甲进士当上十几年官,可能也就是个知府,运气不好的,甚至还干着知县也未可知。毕竟年年都有几百新科进士,不是人人都有本事往上爬的。
但一旦选入翰林当庶吉士,然后就是授给事中,转小九卿,接着就是翰林学士,或是各部侍郎,到这时候,就有资格入阁为相,然后或是六部尚书,加保傅,十几年后,就已经是位极人臣了。
一场考试的成绩,也足以决定终身!
任怨欢喜过了,这会倒是有点担心,他道:“那么,小徐的意思怎么样呢?”
刚刚张佳木已经念完了名单,徐穆尘是二甲第四,而看年锡之则是二甲六十来名,成绩只能说是一般了。侥幸的好,可以留在京师当京官,但多半会被放到州县,到地方想升到中央,几乎是很难很难了。
所以年锡之大家不算很担心,留在锦衣卫对年锡之也不算太委屈。而徐穆尘这次考试发挥的极好,下一步怎么走,还是不是留在锦衣卫里,就是一件足以让他好好考虑的事了。
王勇笑道:“今天殿试时间不长,傍晚皇上和阅卷官一起定了榜,接着下发名单,然后前十名在状元公的带领下去谢恩,等他们出来我都散值了,所以在大明门那里等着了小徐。”
“哦,他怎么说?”
见任怨的样子,张佳木笑道:“九哥,你太紧张了。”他道:“小徐不是那种鼠辈,他有古丈夫之风,我猜,他大约是说了些自述心曲的话。”
“是了!”王勇猛一拍腿,笑道:“佳木真神人也。小徐说,请张大人放心,他的自效之心,死都不会变的。”
任怨笑道:“好,此人值得一交!”
张佳木冷笑道:“我以国士待他,他要是考个二甲第一就昏了头,也真对不起我一番看重了。”
说完,他站起身来,想了一想,便道:“不过既然他这么说,我也很欣慰,你们看吧,为我效力的人,我也非对得起他不可就是了。”
“这是当然。”这一下,两人一起点头,都道:“这是卫中上下都知道的道理,何消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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