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头又瘦了,郭嘉很难想象司徒大人竟然在一年间体型变的佝偻了下去,王老头脸上的皱纹更深刻了,原本灰白的头发已经渐渐变成了雪白。虽然王允见到郭嘉难掩神色中的喜出望外,可是在郭嘉来看,王老头的眼神中那挥之不去的落寞似乎在告诉自己,自己的这位岳丈大人真的老了。
郭嘉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看到王允,千言万语似乎是卡在了嗓子眼里,心中竟有些混乱了,若是自己没有带走蝉儿,王老头也不会这么寂寞,若是自己多说一些可以预见的事情,王老头也不会如此疲惫,若是……
王允看到郭嘉思索的样子,道:“奉孝莫不是在自责将蝉儿带到了青州吧……”说完,王允笑道,“你还是年轻了,体会不到做父亲的那种感慨,蝉儿过的幸福,我已经很满足了,还有,你和孟德在青州做的不错……”
“岳丈大人过誉了……”郭嘉苦笑道,“只是不知这段日子岳丈大人是否思考过奉孝一年前的提议?”
“的确想过。”王允笑道,“孟德在青州做的风生水起,老夫确实由衷的高兴,只是奉孝也知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老夫再怎么说也是当朝司徒,此时又正值多事之秋,老夫能说走就走么?”
王老头还是那么固执啊……郭嘉不禁摇头失笑,这人能固执到这种境界也是不易,明知做什么都是徒劳,还干的劲头十足,愚忠难道很好玩么?
“岳丈大人应该知道,现在的洛阳政局,外戚和宦官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依奉孝所见,岳丈大人在朝堂上似乎也说不上什么话吧,三公之位说难听些都成了虚职,岳丈大人何必为了这个虚职耿耿于怀呢?要为百姓做事情,朝堂之上是做不到什么了,还不如去地方上去做点实事好些,不知岳丈大人以为然否?”郭嘉语气诚恳道,“君子不立于危墙,还望岳丈大人三思!”
王允没有反驳郭嘉,只是苦笑,在朝堂上说话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现在圣上不上朝,自己在朝堂上基本上成了摆设,说是三公之一,实际上跟个大殿侍卫没什么区别,早朝都成了一种形式,现在谁还会议论朝政?各方都把眼珠子盯在了储君之位上,圣上又没有决断,现在每每上朝,王允最大的心愿竟然是看圣上一眼,一吐心中所想,可是,就连如此简单的愿望,竟然让王允觉得遥不可及……
“辞官吧,岳丈大人……”郭嘉看着神色不定的王允,严肃道,“留得有用之躯,去哪里为百姓办事都是一个道理,岳丈大人何必如此执着!”
“执着?奉孝要说的是固执吧。”王允想了半晌笑道,“奉孝还是不要劝了,老夫已无后顾之忧,蝉儿现在跟你一起很幸福,我都一把老骨头了,就算去地方为官,又能做几年?我想,这朝堂之上或许还会有转机……”说道这里,王允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奉孝定是以为老夫想的天真了,可是,老夫就只有这点愿望了,还望奉孝莫要再劝……”王允说完,一脸诚恳的看着郭嘉,那慈爱的表情让郭嘉心中一酸。
“可是岳丈大人是否想过蝉儿?”郭嘉心中无奈,跟王老头说什么都像是对牛弹琴,只得打亲情牌了,希望王老头看在蝉儿的面上,多动动脑子,不要在洛阳等死。
“蝉儿……”王允苦笑道,“奉孝你也是固执啊,老夫都一把年纪了,你何必苦苦相逼呢?国家难以两全之时,老夫只会为国尽忠而已,希望蝉儿能理解吧……”
看着一脸苦闷的郭嘉,王允笑道:“咱们今天不提这些,奉孝你这次来,好好跟我说说,这青州你跟孟德到底是怎么搞的,一年光景,青州富庶如斯,老夫实在很是好奇啊。”
郭嘉看王允无意再跟自己从辞官问题上纠缠,只得作罢,滔滔不绝的讲起了一年间青州的发展,当然,郭嘉是只拣经济方面的事情说,青州的军力,已经膨胀到了一定的程度,郭嘉可不想让王老头腹诽自己这帮人有啥不臣之心什么的……郭嘉眉飞色舞的说,王允兴致勃勃的听,王允时不时的插言问上两句,郭嘉也会一一解答,虽然王允心中不太赞成郭嘉将青州商人的地位提高到如此高度,不过事实说明一切,现在的青州,的确是富得流油了。
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郭嘉本欲起身告辞,却不想王老头竟然谈出了兴致,非要跟郭嘉来个秉烛夜话,郭嘉心道,这谈上一晚上也未尝不可,只是不要说是一晚上了,估计以王老头的心态,自己絮絮叨叨的劝上一年,王允也不会辞官同自己一道回青州吧……
政事说了不少,王允便打听起了郭嘉的家事,这蝉儿和郭嘉已经成婚一年,却无所出,让王老头很是无奈,忍不住的催促郭嘉要继续努力,郭嘉听了更是郁闷,实话实说,自己在那事上已经够努力的了……这种事情说啥也怪不到自己头上啊……
三更一过,上了年纪的王老头便扛不住了,看着王允直犯困的样子,郭嘉便劝王允先行休息,自己还要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怎么样完成出青州时对蝉儿的承诺,这王老头一定要带回青州的,不然自己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王老头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蝉儿整日以泪洗面的话,那日子还要不要人活了。
看着王允出屋的背影,郭嘉不禁嘀咕,“实在不行,就把这老头绑回去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