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屋里所有的人都望向梁氏,有些匪夷所思,哪有央别人将自己闺女带回家的,这二太太在想些什么?
“前几日不是才去过吗,这么几日又想了,果真是小孩子不懂事呢。”范氏就怕二房和三房对分的家产有什么不满意,勾结起来想什么坏主意,自是不想让那两房接触过密。
雨竹暗自冷笑,真是笑话,以前还要顾及一下面子问题,可现在家都分了,还指望我装聋作哑,被你们做筏子么?当下便不客气的装出迷糊的样子,迟疑道:“还是不要了吧,我害怕呢,上次二伯母和梅姐姐去了就让母亲流了好多血……母亲还没好呢。”
眨眼间迅速瞄了一眼老太太的脸色,果然带着震惊,就知道自家没来告状,梁氏肯定是不会主动将真相说出来的。
“怎么回事,竹丫头说清楚,你母亲流产是因为你二伯母?”史氏一下子急切起来,她都好多年没抱上嫡亲的孙子了,当时崔氏流产的消息传过来,自己难受了一个晚上没合上眼,天不亮就爬起来给那个才一个多月的孩子念往生咒……梁氏过去她是知道的,可万万没想到居然和三媳妇流产有关,史氏刀子般的眼神狠狠剐了梁氏一眼,带着深深的厌恶。
雨竹假装没看见雨梅那急切的眼色,狠狠挤出了两滴眼泪:“大夫说是前些日子劳累过度,那次又受到了惊吓,才……。”掏出帕子抹眼泪,却忘了那帕子是抹了生姜汁水的,顿时泪如泉涌。
林远之和林宗延也伤感起来,看着梁氏的目光都很不善。
都害得崔氏小产了,还急巴巴的将女儿送到人家去,是嫌害人害得还不够么?
……
梁氏最终还是没能趴上三房这条船,范氏更是干脆暗示厨房不准给二房准备任何东西,凭梁氏再怎么顽强也过不了没吃食没洗澡水的日子,只得咬牙买了个小院子搬了进去,京里的房子奇贵,那么大一笔支出让梁氏心疼坏了,对女儿也没了好声色……这是后话了。
等着林宗延的婚期临近的时候,崔氏终于能够下床了,虽然按照坐小月子的说法还欠些时候,不过这张罗儿子的婚事总不能还交给没出阁的闺女吧。
催妆过后杜家很快就将嫁妆抬了过来,足足放了大半院子,家具包括床桌椅屏等,连马桶都有,还扎着颇具喜感的红绸,衣裳布料具是时兴款式,足足有几十大箱子,还有各式钗环首饰,装着南珠、宝石的盘子也不少,连什么催生石都有……
因为要晒妆,所以就放在院子里,满眼的金光灿灿,瞧的雨竹直眼晕,不是御史吗?在雨竹心里,御史就是那种穷的瘦骨嶙峋动不动就告状,有事没事还喜欢玩死谏的老头子,居然家底颇丰嘛。
崔氏包的密不透风,坐在椅子上抿着嘴直笑:“小财迷,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别看这金子银子啊的,有什么用,庄子铺子田产都少的可怜,娘以后给你置办妆奁可不会这样。”
刘妈妈也在一边笑着为雨竹解惑:“小姐也该知道,做了媳妇便不比在闺中自在,若嫁妆丰厚,自可挺直了腰杆,因她的吃喝嚼用都是用的自己的银子,不比受夫家拿捏。可这丰厚不是仅仅看头面的,京里有些主母厌恶庶女又不想担了坏名声,就给庶女准备些名贵家具和首饰头面,庄子铺子都捡着收益不好的,还不给压箱底的银子,等人嫁过去就知道了,大件的家具肯定是不能当的,头面要留着见人,庄子铺子收益又小,仅靠着月例银子过的日子自是紧巴巴,没的受许多闲气。”
“可这大嫂是嫡出的啊,杜夫人也是他的亲生母亲,怎会如此待她?”雨竹反应过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又不是后妈,要不要这般对自己亲生女儿啊。
崔氏笑着将雨竹拉到怀里抱着,亲昵的捏她的脸:“我的竹丫儿替娘管了几天家脑子倒是灵活了不少。”这不是拐着弯儿的说自己以前不动脑子吗,雨竹立马就想反抗,忽然又想着崔氏身子还没好利索,只得乖乖的被蹂躏。
崔氏在女儿异常滑溜白嫩的脸上过够了手瘾,这才细细的告诉她:“杜夫人只是个秀才的女儿,是杜大人中举之前娶的,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儿子比女儿还小些,头一次嫁嫡女自是对这些有些……不熟练,杜大人心志高洁,不需要夫人去怎么巴结交际,这杜夫人在京城那些夫人的交际圈中也是很‘率直’的一个人。”
崔氏说的够委婉却也够清楚,雨竹默然,这也算是好福气了,遇上这么个夫婿,其实不管是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还是普通人家的女子,谁在成亲前没有一些棱角,不过是嫁人后的种种艰辛、委屈和隐忍才将她慢慢打磨的圆滑起来,事实上,那些棱角的消失该是又多么痛,多么无奈……
雨竹将脸埋在崔氏馨香温暖的颈边,她是知道的,自从回京后,崔氏每次外出交际赴宴都会注意着为她探看,生怕将来她找不着好人家,可是再好的人家也不会有家这么温暖、这么安全。只稍稍消沉了一会儿,就又活蹦乱跳的去小厨房觅食了,她实在不是那种容易伤感的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才符合自己的风格嘛。
成亲这种事儿没出阁的小姐是没什么能参与的,别提出去吃喜席,就是闹洞房也只是供已婚妇人们娱乐的,所以直到第二日早上请安的时候,雨竹才见到了一身大红的夫妻俩个。
妙音现在要叫做杜氏了,只见她身着大红妆缎盘金彩绣的褙子,下面系着掐金挖云的罗绸面马面裙,头上金累丝的牡丹样宝石步摇闪闪发光,跟着林宗延对着林远之和崔氏盈盈下拜,显得极为恭顺有礼。
上次在芷馨会上只匆匆见了一眼,印象中只记得是个超级爱刺绣的女孩子,此刻仔细打量,只见她脸庞丰润,带着苹果似的粉,眼睛睁得圆圆的睫毛还在微微抖动显得有些紧张,再看看那张抹了红艳胭脂的小嘴,顿时雨竹惊讶的张大了嘴,忍不住用手揉了揉眼睛,那……那是什么?
牙印!
侧头看了眼比往日多了几分“活气”的大哥,您老要不要这么精力充沛啊,昨天晚上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疯狂啊,雨竹瞧着那胭脂都不能完全掩住的牙印开始浮想联翩,看不出来,木头一般的大哥居然还是个闷骚的,肿么可以这样不怜香惜玉……
“小姐……小姐。”
雨竹恍惚中感到华箬拉自己袖子的力度,立马用前世课堂上补眠被老师喊到时的应对方法:嘴角迅速挂起极标准的腼腆笑容,真诚的看向一脸无奈的崔氏。
原来崔氏已经接过媳妇敬上来的茶,给了一封红包和见面礼。到了两个妹妹给兄嫂见礼,杜氏早准备好了三个精致的滚边绣花荷包,正送到雨竹这边儿呢。
“你个小丫头,在新嫂子面前也敢发呆,可是讨打。”崔氏见媳妇举止有度,面向又是个好生养的,就连一旁陪侍的丫鬟妈妈也都端庄规矩,倒是减了几分因嫁妆的不满。
雨竹甜甜一笑,娇俏道:“是看大哥今儿忒不一样,这才看住了,可不能怪我。”说着将费了好大的劲儿绣出的一幅绣品递给了杜氏,笑道:“大嫂子别介意,竹儿给你赔罪了。”
杜氏的母亲王氏虽然不靠谱儿,杜氏的心里却明白的紧,早派人打听过这府里的情形,在感激自己父亲为自己安排了这样一门好亲的同时又暗暗警醒,婆婆不是个好糊弄的,定要小心谨慎,一步都不能走错。
也不敢受这个最受宠的小姑的礼,杜氏顾不得细看那幅绣品,忙笑着扯开话题去。
“你别纵着她,这丫头性子迷糊,你这个当嫂子自是要帮着管教。”林宗延见杜氏有些拘谨,难得的开口维护。
崔氏和林远之对视一眼,知道长子对这个媳妇儿是满意的,面上便都带了笑容。
“可惜啊,季哥儿赶不回来,怎么这么不巧呢。”见行完礼的新婚小夫妻相携离去,崔氏忽然叹了口气,又想起了小儿子。
林远之端着个红釉乳钉柳斗纹茶杯正慢慢喝茶,闻言不由笑道:“他们营不是正好被程家二爷拉去训练了么,这是好事啊,书念不好再不多学些本事将来可靠什么立足呢?”拍了拍妻子袖子下的手,安慰道:“好了,也是当婆婆的人了,以后有什么事儿就交给媳妇和闺女练手,把自己身子养好再说。”
“老爷这是嫌弃我老了。”崔氏一个妩媚的横眼扫过来,人却听话的扶着刘妈妈的手进了内室。
林远之笑眯眯的往外走,打算去外书房看会儿书。
刚出仪门,现在已经荣升为大管家李贯面色古怪的走近回禀道:“老爷,邹大人送来的歌妓出事了。”
皱了皱眉头,林远之颇为奇怪的问:“可是病了?”接着有些嘲讽的一笑:“难不成在京城换个地方就水土不服了?”从小见惯各种妾争宠手段的林远之,听到出问题的女人都有些心理阴影了。
“不是。”李贯咬了咬牙,忍着没笑出来,道:“青露姑娘被捕鼠夹子夹到了脚,哭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噗——”林远之乍听之下也没忍住,咳嗽了几下才恢复了正经的样子,嘴角还是忍不住勾起:“怎么回事,好好地怎碰上捕鼠夹子?”
李贯酝酿了一下句子,挣扎着开口:“前些日子二小姐管家,听下面婆子道园子里有老鼠,便命人买了一些捕鼠夹子放在偏僻处……满府的来来回回洒扫的婆子丫鬟每一个被夹到的,不知怎的就让青露小姐撞上了。”
林远之摇头笑了笑,叹息道:“就猜到是竹丫头调皮,也只有她才想到这种整人的法子。”略一沉吟,面色又阴了:“想是那个歌妓也不是个规矩的,不好好呆在自己院子里乱跑做什么,你去给她找个妥当嘴巴严实的大夫,再叫她以后少出门。”
李贯弓腰应了,想了想还是没将小姐还让香橼在青露的帕子上抹了无味的药水,碰到眼睛不流个两三天的泪水是别想安生的事说出去,万一累的小姐挨骂,等太太好了不把自己狠削一顿才怪。(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