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水车仗开进城中,已是入夜时分,匪首彻地龙正在饮酒作乐,听说净水运来,出来大发脾气“怎么这么晚”,底下喽啰忙都上来帮助将那木桶卸下。
正在这时,出现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从第二个木桶开始,钻出无数全副武装的军士……匪首措手不及,被一箭放翻,喽啰们全傻了眼,精一点的还知道撒腿跑,笨一点的连动都不会动了。
当然,想跑的也没有跑成……
“禀告统领,东南西北四门已经全部封锁!”
“很好!飞出去一只苍蝇,我拿你是问!”
“禀告统领,宴席上二十三名大头目,四人顽抗而死,其余全部活捉!”
“不错,让他们去招安下属!”
“禀告统领,兵符已经搜到!”
“去城北军营,拿着兵符找理由让所有人上交武器!然后不用我说了吧!”
……
白天的时候,万素飞对俘获的小股贼军进行逼供,对城中事务已经了解得一清二楚,所以这时她一条条命令下出去,大多清晰而顺利。
天亮之前,最后一条命令收到了好的回应“城内所有军营武库,已被控制!所有贼军,或者投降,或者顽抗被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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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场小型的盗贼叛乱就此被终结,万素飞心中长长松了口气。虽说对手只是乌合之众,毕竟是她领军的第一场胜利,何况中间还经历了不小的挫折,也算来之不易。
张贴告示、安抚人民、将匪首押送京城,一系列善后事务安排下去,部属各个领命行动,却看还有一个人,牢牢站在那里。
“刀疤,你有何事禀报?”,万素飞被他盯得不太舒服,问道。
“统领还忘了一件事。”
“忘了?”,万素飞脑中仔细搜寻一下,似乎没有什么遗漏。
“统领忘了,在火神谷战死的那些弟兄……”,刀疤看着她,说的一字一顿。
“啊!”,万素飞也猛然站起身来,一脸惶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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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有一大片乱葬岗子,周军士兵的尸体都被垃圾一样抛在那里。老远就闻得见腐臭的气味,萧索的地面上,低空盘旋着乌鸦和秃鹫,不时发出“哇”的一声。
走近了,万素飞看到,那些尸首中身体周全的几乎没有,有几个脸部没有被破坏的,都凝固着令人不敢多看一眼的表情。而且,六七月的天气,其中大部分都腐败了,搬动一下,有粘稠的黄绿色液体缓缓流出,令人作呕的气息也一下子大量的钻到鼻子中来。
突然间,万素飞就感到自己保持不住那种冷静的疏离。
心里突然很难受,好像有大块的东西堵塞,她说不清楚,可对比以前作为谋臣,在战后统计册上看到阵亡数字,和作为统帅,看到曾经朝夕相处的生命消失,那感觉完全是不一样的……
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放炮似的一声:“喂,你他妈轻点!”
看过去,发现是刀疤揪住一个装殓尸体的民夫——因为他捏着鼻子,满脸嫌恶地将那些肢体往板车上扔。
被揪住的民夫比刀疤矮一头还多,虽然有些畏惧,可大概到底感觉委屈,顶撞回去:“这么臭的东西你来搬啊!”
两下一争,在场的军士和民夫都迅速围过去,站成鲜明的两个阵营,气氛突然有些紧张,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万素飞。
“刀疤,放手”,万素飞站定着看了一会,终于开了口,语气平淡而坚决。
“统领,你!”,兵士们都显出不忿的表情,民夫阵营则像得了势,七嘴八舌地开始嚷嚷“叫你放手呢,听见没?”
万素飞却不说话,沉默地走向那些尸首。
争吵的众人在一瞬间同时没了声息,因为他们看到,万素飞拉起地上一位尸身,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自己背上。
那男子大概是腐败得最严重的之一了,黄褐色的两根肉条粘在白骨上,面容已经模糊,被她一背,乍一看,倒像是一个人长着两颗头似的。
她就这么一步步走向搬运的车架,腐臭的液体滴落,打湿了她的刘海,然后一同糊在银灰的面具上……
然后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却只见军士们丢下那些目瞪口呆的民夫,也各自去背负了一位曾经的战友。开始只有几个人,后来越来越多,最后反而是留在那里不动的都觉得局促而羞愧,也都纷纷加入。
整个过程都很沉默,只是当有人经过万素飞身边时,会向她竖竖大拇指,低声道一句“兄弟”。
万素飞不置可否地撇撇嘴,心里说,我是姐妹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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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
一支刚刚受到接见的仪仗队伍从承光殿出来,浩浩荡荡向忘忧宫而去。
周荣走到窗边,目送着这支队伍的背影,一手下意识地不停往外扯龙袍颈子处的扣子,道,“真没想到韩国会遣使结盟,还送来世子做质子,当真是意外之喜!”
“皇上洪福齐天!”
周荣转头去看看身后的随身内监,叫小喜子的,暗暗叹了口气。
忘了不是万素飞在这里了,这种小太监,除了这样万无一失却毫无营养的恭维话,还能给出什么?
“对了,素飞那里传来捷报,不日就将回来了吧?”
“是,皇上。”
周荣没说话,心里估算日子,他也很快就要因地震的余灾事宜去一趟陇西,便很期望来得及见她一面——虽然说来也没什么大事情,只是单纯如一个孩子盯着糕点上那颗樱桃——在那一刻,没有原因地很期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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