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爷再白痴,此时也明白菊花的意思了:这是不想让丈夫纳妾,变着法子推拒呢!
可是,就算他明白了,也是不好下台阶的——不送几个人出去,今儿怕是不得完,谁让他先前那么热心地要送人呢!
他也不啰嗦,快速地跟夫人交代了几句。
贺夫人点点头,转身就吩咐陈嬷嬷去内院去拿东西。
这里贺老爷搓着手,讪讪地笑着对槐子和菊花道:“张兄弟,弟妹,哥哥送十五个人给你们,都是忠心实诚、能吃苦的人,再多就不能了。也不是说没人,只是总得给哥哥留些人才好,不然的话,哥哥这家里就没多少人干活了。还有,贵子打小跟着我,伺候惯了,这个就留给哥哥使唤可好?”说完看向菊花。
菊花见他那样子,心下好笑,点点头,故作惋惜地说道:“那就算了。妹妹瞧着这些人当中,他是个拔尖的呢,贺大哥舍不得,就算了。”
让你大方,往后你再送女人,咱就要贵子。
贺老爷和夫人瞪着菊花,觉得憋屈死了,送了东西,送了人,结果还落了句“舍不得”,这……这可真是,要不是贵子是他家几代忠仆,确实不好往外送,他就要咬牙把他送出去了。
贺夫人精明些,忙对菊花道:“妹妹,不是舍不得,是不好送的。妹妹想,要是把咱家用老的人送给妹妹,不说妹妹不放心,就是他们爷爷奶奶和老子娘都在贺家,他也不能尽心为张家办事。所以,我们老爷就从前几年刚买的一批小子中间,专门挑那或勤快老实、或聪明能干的送给妹妹。他们都是单身一人,也方便张兄弟和妹妹管教使唤。”
她心道,虽说只是送几个奴仆,你当是好容易的么,张家一使唤,就知道你有没有用心挑人,不然的话,随便买几个人送去,那还不是很便宜?
不好的肯定不能送,家生子也是不能送的,否则张家以为你要在他家安插人呢。因此,贺老爷只好把前年买进来的那一批中间最拔尖的家仆全都送出去了。
菊花听了心里高兴,她刚才就在担心这个,见贺夫人如此说,便诚心诚意地对她道谢,说她十分喜欢,还说贺老爷调教出来的人肯定不差云云。
槐子也笑着跟贺老爷道谢,长眼睛里光芒闪亮,显见得十分开心,可是贺老爷觉得他有些幸灾乐祸,看得心里很难受。
青柳和杨柳满心失落,刚升起的希望破灭了不说,自己在人家眼里,居然还比不上粗使的小子,禁不住伤心不已,转头落泪。又在心中暗下决心,往后要学着做家务、干活计。
她们这一念生起后,倒改了命运,不过这是题外话了。
贵子逃过被送人的命运,既惊又喜,等陈嬷嬷拿了那些人的卖身契过来,颠颠地接过去召集人。
他那如释重负的模样让黑皮很不爽:哼!你还不乐意去,咱还不乐意你来哩,有我在少爷跟前,你就算来了也白搭。
等贵子召集齐了人,贺老爷先是训了一番话,然后另派了两辆马车送他们去张家。
这边贺老爷和夫人将一沓卖身契交给了槐子,然后跟他们告辞,说了许多依依不舍的话。
贺老爷想着今儿干了件蠢事,得跟张夫人解释下才成,不然的话,破了一大笔财,又是柴窑瓷器,又是家仆,到最后还让张夫人心里不痛快,送礼送得罪了人,那不是亏大了?
于是,他待槐子和菊花上了车,才凑到车门内低声对菊花说道:“弟妹,今儿是贺大哥莽撞了些。不过大哥可没旁的意思,就是想着弟妹帮张兄弟生儿育女,十分辛苦,不如找个人帮一把,弟妹也能得了空将养身子。哥哥就是这么干的……”
槐子气得张嘴就想打断他话,心道你莽撞了一次,咋又来第二次哩?
可是,不等他开口,就听菊花惊呀地问道:“让人帮着生孩子?那怎么成哩?媳妇是人家的好,儿子可自己的好,贺大哥为啥要让人帮着生儿子?莫不是身子不中用,自己不能生?”一边困惑地打量贺老爷,“那可得找秦大夫好好给瞧瞧……”
贺老爷终于崩溃了,转身落荒而逃,一边大叫道:“弟妹,大哥再也不敢给张兄弟送女人了。”
车内,槐子瞪了菊花一眼,呵斥道:“这话也是你能说的?”接着绷不住脸,笑了起来,先是小声笑,后来大声笑,最后笑得前仰后合。
菊花和葡萄也低着头偷偷乐呵,黑皮听着后面车内传出的笑声,也裂开嘴巴,扬鞭催动马儿,在夕阳的余晖中绝尘而去。
贺家内宅,贺老爷跟贺夫人相对而坐,挥退下人,各自将今天的会客情况跟对方说了,尤其是贺夫人听了菊花在车内说的那番话后,用手帕捂住嘴,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若不是顾忌外面的丫鬟婆子,她都想捶着桌子放声大笑。
“哎哟哟!这个妹妹,可是我看走眼了。”
贺老爷见夫人笑成这样,有些郁闷,起身走到一旁的躺椅上躺下,长长地舒了口气道:“也是老爷我多事。往后再也不干这傻事了,平白地让人记恨不说,还丢了东西,赔了人。我先还以为她一个乡下女人,看上了那柴窑瓷瓶,是眼皮子浅,没见过好东西,眼下想起来,怕是她故意的,用瓶子换了人去。”
贺夫人本已经停了笑,用帕子擦眼角,听了这话,禁不住又笑了。
“连我都没想起来,不要说你还在外边了。你也别气闷,谁让你先惹人家的?人家小两口和和气气、恩爱的很,你偏要送两妾插进去,还不许人家想主意应付不成。往后千万别送女人给张兄弟,不然咱家的东西要被妹妹给掏空。她理由多着呢,条条都是大道理。不过,妹妹这脾气,我喜欢。”
你不多事,人家怎会惦记你的东西和人?
贺老爷也好笑,随手从旁边的圆几上摸了把鹅毛扇,使劲扇了几下,道:“我还当她是个柔顺的,想着先让她瞧瞧青柳和杨柳,只要她收下了,张兄弟就不会推辞了。谁料竟是个厉害的,怪不得张兄弟不敢纳妾。唉!可怜,张兄弟才两个儿子。”翘起头看了贺夫人一眼,“还是夫人贤惠。”
贺夫人听了这话,眼睛一闪,心道,你懂什么,哪个女人愿意丈夫纳妾?你当我帮你纳这么多女人,是真的贤惠?要不是你根本对女人不在意,只要她们生孩子就够了,我怎会那么傻。
这贺夫人厉害自不必说,贺老爷也是极品,除了夫人,差不多的女人在他眼里都是一个样,偏偏还喜欢弄多多的女人帮他生儿子。
女人一多,事情当然多了。
他干脆对小妾们说,你们别争,无论怎么争都是不中用的,永远是妾,他决不会抬姨娘和妾的身份;就算夫人不在了,他也会另娶,还要把你们这些人都卖了去妓院。
众女听了傻眼:这还争什么?没指望谁会去争?倒不如规规矩矩的,夫人也不少了她们吃穿,待庶子庶女也好,老爷也不会卖了她们。
后来,果然有个耍手段的妾被打个半死后,卖去了妓院。儿子让夫人养着,夫人待他又好,他根本不记得那个生母。众姨娘和侍妾看了心寒,从此后十分听话。再说,不听话又如何,从没见老爷对谁喜欢些。
因此种种,贺夫人才帮他广纳侍妾,过段时候就弄来个美人让他尝新鲜,还问他滋味如何,喜欢哪种。
贺老爷则道,不过就是女人,灯一关,全是一个样。还说,都是不安分的,就晓得勾引老爷,当老爷身子骨是铁打的呢。让贺夫人好好管教她们,自己也懒得再理她们,一晾就是几个月。
想起这些,贺夫人嘴角含笑,对贺老爷道:“老爷也别这么说,张兄弟自个也是不想纳妾的,要不然,妹妹能管得住?”
贺老爷听了觉得有理,又笑道:“他们想得倒好,只是如今的大户人家,从没这样的,弟妹只怕是白操心,张兄弟终究会纳妾的。倒不如像夫人这样,早些帮着纳进来省心。”
他看着夫人含笑的样子,微微侧脸,在夫人看不见的地方咧嘴笑,心道张兄弟有情义,老爷我也不是无情义的。
正如张槐说的,这两口子都是妙人。贺夫人自以为得计,贺老爷对夫人的小心思洞察明了,难得夫人为他费尽心机,他亦不辜负她,在尝尽美色、生了一堆儿子后,从来不给那些妾室和姨娘有奢望的机会。
“夫人哪,如今儿子也生够了,老爷年纪也大了,越发不想理她们了,吵吵闹闹的看着心烦,留下两个,其余都打发到庄子上去。”
贺夫人听了这话,心里十分高兴,白了他一眼道:“老爷不是才三十八岁么,怎能说这丧气话?反正你不想见她们,不见就是了。打发到庄子上去,孩子们想见亲娘,那不是还要跑路?家里又不是没屋子给她们住。”
她心想,女人多反而好,谁也讨不了好;人少了,没准还要生事。
贺老爷笑眯眯地点头,说随夫人安排,对着她傻笑一阵,说老贺比张兄弟有福气多了。
儿子多,当然福气大了。至于若干年后,儿子们争得头破血流,他就不管了。爱争争去,谁有本事就多争些,没本事就少争些。
贺老爷所说的,大户人家从没不纳妾的,槐子和菊花总会面对这问题,还真是让他说中了,这不,又有人送女人来了,这回是连同厚礼一块,直接送进了橡园张宅,还不是一个,是四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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