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一怔,心道,我却见过什么铺子,除了自家那锦绣天下,便只有那锦绣天外天了,想到这里,忽地明白过来,锦绣天下,锦绣天外天,自己怎地就没想到。
文章见文竹露出了恍然的神情,便道:“竹儿,我且问你,若是有一家食店独开在一条街上,味道一般,那你会不会再去?”
文竹摇了摇头,道:“自是不会再去。”
文章又道,“若是两家食店呢?”
文菊理所当然地抢道:“也不会再去。”
文晓梅却摇了摇头道:“可能会去罢。”
文章拍手笑道,“是了,客人是需要选择的,不要让客人以为自己别无选择,迫于无奈才买了咱们家的东西。所以,我文家店面莫不是两家连开。”
顿了顿,又补充道:“独木难活,就算我不开,也会有别人来开。不如先下手为强,一网打尽。”
正说着,闻得外面文富家的欢喜地禀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孙家的下聘队伍就要到府门口了。”
文章一怔,看见几个女儿一脸的好奇,嘿嘿一笑,道:“那女儿们便和爹爹一起去看看吧。”
文晓梅满面羞红,赧赧道:“女儿便不去了。”
文菊拉着她的手,打趣道:“妹妹何不去府里找个高楼偷偷瞄上几眼。”
文晓梅啐了她一口,径直闪回了梅院再不肯出来。
待一众女儿戴上面纱,文菊牵着文晓菊,双胞胎似已忘了前事,任由文竹拉着,文章看着几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一脸得色,率先而行。
文家几女留在了府门处,文章独自出去迎客,抬眼望去,孙家的下聘队伍绵延百余丈,前为唢呐吹鼓班子,穿着大红的短打衣衫,一众鼓乐震天响,端的是喜气洋洋。
后面是两人一抬的红漆木箱,长两尺,高宽各一尺,箱子上贴着红底黑字的双喜字,约略有几十抬。
再后面却是个秧歌队,有身着五彩羽衣扮着八仙过海的;有脸上涂白,头扎小辫扮着丑汉娶妻的;更有踩着一人多高的高跷,晃晃悠悠让人看着心底发颤的。
接着的却是一列六个马车,每个马车上端坐一对童男童女,打扮成了金童玉女的模样,手中拿着个花篮,小手往花篮里抓起一把便是随手一扬,落地后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竟是一把把铜钱。
队伍两边各有一排手握惊才棍的护院,一个个精神抖擞,耀武扬威,主要是防了旁边围观的平民百姓们看热闹冲撞了队伍。
压轴的赫然便是那孙家的马车,金箔贴顶,车壁由红松木精雕细琢而成,上面刻着财神童子招财进宝图,又用银子化了水镀了边,真个是金碧辉煌富贵无比。
此时车里坐了一老一少,却非那孙家之人。
少的书童打扮,稚言道:“老爷,这孙家真是财大气粗,看那些个童子撒了一路的铜钱,怕不有几千贯了。”
那男子一身灰袍,头发漆黑,面容儒雅,约莫四十出头,冷笑回道:“那些童子不过五六岁的年纪,一把又抓得起多少铜钱,况身小体弱,抓得几把便要歇上一气,实是抛费不了多少银钱,孙家端的是好主意。”
话罢,闭上眼睛,却是不欲多言。
片刻后,队伍停下,已是到了文府大门,书童扶着自家老爷下了马车,便见两个皂衣仆人抬着一顶竹制小轿缓缓行来,轿子上绿意盎然,甚为雅致。
书童脸色一变,忍不住看向自家老爷,男子嘴角缓缓上扬,绽放了一个天大的笑容,袖中捏着书童的手却越来越紧。
竹轿行到文府门口停下,轿中人猛地一掀轿帘,一阵爽朗的大笑响起,下来的竟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莽汉。
灰袍男子与莽汉面面而立,极为热情地相互寒暄着。一旁的文章双眼猛地缩起:
左相莫仲文,
右相萧东流!
这两大权相在朝中水深火热,下了朝从未一起出现过,便是远远望见另外一人也立刻绕行过去。
文章不由抬首望了望天,太阳红彤彤地在东边挂着。
见两人之间的相互景仰之情有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文章忍不住上前,拱了拱手道:“两位大人,天时不早,是否开始仪式,以免误了吉时?”
莫仲文和萧东流顿时如梦方醒,萧东流大笑道:“对对,莫误了吉时,老萧我嗓门大,就恬为这唱礼官了。
莫仲文浅笑道:“那老夫就做这司仪罢。”
话罢,莫仲文面色一正,接过孙家主事递过的婚书,朗声读到:“今有文氏女,性情温良,品行贤淑,堪为女子表率;今有孙氏子,慕其华年,特下聘求婚以结通家之好。”
顿了顿,中气十足地喊道:“宣聘礼~~~~”
萧东流手拿着聘礼单子,当下诵道:“婚书成通,聘金十封,寿帕双福,糖屏八抬,福丸满百……”
每读一样,挑夫们便往文府内抬进一抬箱子,恰好一百零八抬,这最后的箱子小巧玲珑,由孙府大管事亲手捧着,里面装的便是新娘的嫁衣。
文府大门后聘礼堆积如山,孙家这次倒是出了血本,文章也甚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文家下人们在聘礼中挑挑拣拣,把那福丸,母鸭等做为男方福根退回,猪脚仅取其肉,脚骨亦是男家福根,并奉上早已准备好的新郎礼服,衣帽鞋袜。
莫仲文又依样照本宣科,至此,礼毕,单等着八月二十八,孙家大少亲来接新了。
莫仲文和萧东流均婉拒了文章的好意,径直离去。萧东流自坐了自己的小轿,莫仲文却不肯再坐孙家的马车,只叫自家的书童去另喊了马车来。
另一厢,萧东流径直去了燕府,一见燕凌云便打趣道:“文家五女却是好大的面子,左相司仪,右相唱礼。”
燕凌云大奇,萧东流便从头至尾讲了起来,讲完,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莫老儿也不知道受了何人所托,为那孙家做媒,怕不知我亦是媒人,否则那老儿定会拂袖而去。”
接过文梅手中茶水,吞了一大口,又道:“我毛遂自荐做那唱礼官,那莫老儿却不过面子,便做了那司仪,哈哈哈哈,此事传出,莫老儿必定威风扫地,痛快啊,痛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