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喜穿着临时改装的斜裙,在罗大官人的掩护下,火速到了一侧的桥头。
这次出来,跟车同行的人数虽然跟平时的规格差不多,或者略微多了几个,毕竟完全一样正常在刚刚发生了危险的公主府来说,有些不太正常。
而这些人,都是罗通精挑细选的高手,还有不远不近随行的,也有几十号人,所以一时之间这座桥倒也守的住,没有被水鬼和后来加入的伪装成小贩的敌人给攻破了。但这也只是暂时的,毕竟敌人也是打着速战速决的主意,拖久了对他们也没有好处,所以攻击十分的凶猛。
两边的桥头,不但公主府的随从有受伤或者死去的,就是刺客们,也扔下不少尸体和伤员,但是两边的人都跟没看见受伤或者死去的同伴似的,不要命的挥舞兵器,金铁交鸣之声响成一片。
杨喜和罗通跑到桥头的时候,战况正是最激烈的时候,眼看京城的兵马就要驰援到来,刺客之都红了眼睛不要命似的往桥上压,妄图利用人数优势把桥上的人都解决,然后好争取时间脱身,反正他们身上都是水靠,大不了一个猛子扎水里,逃跑也容易一些,这些人对自己的水性还是很有信心的,平时一半的时间都是操练这个。
四五条河道穿越京城,水网四通八达,真让这些人入水,还真是个麻烦事儿。
杨喜一看眼前密密麻麻的水鬼,乐坏了,赶紧的喝了一大口的‘老关头烧刀子’,一运气,以比刚才更大面积的势头,一蓬雨雾铺天盖地地向水鬼们罩去,在雨雾的面积达到最大的时候,杨喜忽然伸出手上的火石。
蓬!
顿时雨雾变成了火海,几乎映红了半边天,一下子落到了十几二十个人的身上,杨喜跟着又是一口,稍微移动一下位置,又是一火网撒了下去。
连着三网,桥下的水鬼几乎人人沾光各个挂彩,这时候就显现出水鬼们身上水靠的质量好坏了。
那质量好的,薄而有弹性的,立刻被火给一寸寸地烧掉,如果位于火网中心,那就麻烦了,一瞬间被扒成了光秃秃白汪汪一片。
光秃秃是衣服没了,白汪汪是果体了,好不狼狈。
这一部分明显还是有些地位的小头目,由此看来,当领导确实是存在风险的,须谨慎。
至于另一部分水靠质量不咋样儿的,则好一点儿,身上的水靠被烧的一个洞一个洞,厚实些的地方没有被烧掉,但是也没有比领导幸运太多,毕竟都是来干坏事的,厚此薄彼不是待客之道。
这部分人不少露点的,上面两点还没啥,下面几点露出了就有些凉飕飕了,这样很是让人没有安全感,谁知道会不会有人用刀子弓箭暗器什么的打鸟的啊。
心硬如罗大官人,都忍不住有些不忍心了,这简直就是......对男人的摧残啊!
这丫头......赶紧拉走吧,有伤风化!
这种杀伤力实在让人尴尬,水鬼们的战斗力顿时降了一个台阶,毕竟光着屁股打仗,远处还有观众,这事儿一般人都没有思想准备啊。
罗通本想把杨喜拉开到车厢那里,远离这是非之地,可杨喜会错了意,以为罗大官人忽然发现了自己的价值,要带自己去桥的另一头利用这种新式武器继续作战,所以喘了两口气(喷酒也是要费力气的,还是大力气)道:“六哥让我喘口气儿,一下下就好,马上去那头继续扒这帮王八羔子的衣服去!呼呼!”
罗通脸黑了:“你歇会儿吧,京城的兵马已经到了。”
果然,只见还有不到一箭之地,步兵就跑过来了,至于骑兵,大有眼看要超过步兵的架势,到了这里也只是须臾之间的事情。
结果罗通要是不说还好些,杨喜一听眼看要没有这施展小龙女发威脱衣服的机会了,刺溜从罗通的手里逃脱,兔起鹘落的两下到了桥的另一头,一着急还踩着马车厢过去的。
啾!
可杨喜一落地,就听见不远处一声诡异刺耳的弓弦响,心底已经,知道这可不是善茬,听声音就知道,这是至少二十石以上的硬弓,射出去的箭快准狠穿透力就不用说了,尤其距离还这么近。
杨喜当即想也不想,一溜滚儿滚了出去,只觉后脖颈一丝刺痛,冷飕飕的一阵阴风刮过,不用说,那支箭没有要了她的小命儿。
可杨喜一点儿也不敢大意,连珠箭这种功夫,她还是知道的,整日想着敲人家闷棍,自然也要多研究敲闷棍的技术。这放冷箭,当属敲闷棍灵验且安全的不二法门,她哪能不了解透彻,更何况还有三位老太太那些年的悉心教导,杨喜的见识,也不算浅了。
所以杨喜没有停止,躲过一支箭立刻改变方向反着滚了出去,心底里那丝不安,始终挥之不去。
就在她刚刚变换了方向的时候,一只同样寒光闪闪的雕翎箭,噗地一声插到了她的身边,只差了那么一丝丝,就射到了她的胳膊,杨喜出了一身冷汗,暗道侥幸。
但是却不敢停留,继续改变方向,简直跟滚地葫芦似的,没有一丝停滞,变向之快,实属匪夷所思。
啾啾啾!
但是让杨喜觉得有些绝望的是,连着三声弓弦几乎紧随第一声响了起来,这次......按照刚刚的样子,至少也是六支箭!
无论你向那个方向躲避,都未必能全躲开。
杨喜索性不躲了,立刻抱成团,头部含在胸前,双手抱紧膝盖,相信凭身上和阮烟罗缠一起的肚兜,即便被射中了,应该也不会丢了小命,顶多跟上次救野蛮师姐似的,受点儿内伤吐几口血罢了。
杨喜的小团刚刚抱好,忽然感觉身上一沉,又滚动了起来,但是这次滚动很奇怪,基本上她没怎么暴露,被人紧紧抱住了!
不用想也知道,这里还能替自己的挡子弹的,也就罗大官人了,两人可是战火里经过生死考验的战友。
而有些熟悉的气味儿,更是让杨喜确定无误。
坏了!
刚松了口气,杨喜就暗道一声不好,没别的,罗大官人可没有防弹肚兜和防弹绷带啊!
自己受伤,再重估计也不会丢了小命,罗大官人,那可是实打实的血肉之躯啊!
尤其滚动之中的一丝停顿,更让杨喜确定,罗通十有八九是受伤了,不由得眼泪流了出来。
她决定了,等这事儿过去罗大官人要是没死,答应嫁给他!
有人保护,杨喜鼻子发酸的同时,心里一股狠劲儿发作,把火石迅速塞进另一只酒瓶里,扬手扔了出去,眼角瞥见,天青色的酒瓶倒也不负所望地落入不远处水鬼的群里,心里多少好受了些。
事后知道,杨喜本来难受的心情,确实多少得到了些安慰,这一瓶子酒,倒也争气,落地后也点燃了,烧掉了不少水鬼的裤子,情形不比第一批好多少。
军队到了,敌人被歼灭的歼灭捉住的捉住,还有几个逃跑的,毕竟这里环境特殊,不像公主府那么好控制,还是被几个光腚的水鬼跳水逃匿了,估计大多是身手好些的领导。
至于罗通,杨喜爬起来的时候,已经平躺在她身边了,一条胳膊、肩膀、后背,三只寒光闪闪的雕翎箭,赫然入目,鲜血已经然后了身下的桥面。
杨喜扑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小兜囊里的瓶瓶罐罐都倒了出来,抖着手找丹药,可找了半天也看不清到底哪个是她要找的那个,猛然发现自己眼睛里满是泪水,忙用袖子擦了一把,这才瞧清楚眼前的东西颜色。
抓起那瓶续命的丹药,拔起塞子倒出一粒,这东西不能多吃,多吃会要人命的,这点儿杨喜回山上的时候重新又学习了一番药理知识,倒还记得,没有失去理智到通通给罗通吃了。
把罗通的脑袋抬起来,此时人已经脸色苍白地昏迷了,想想原本多么生龙活虎的一条好汉,转眼跟病猫似的,杨喜心酸,捏开他的腮,把药丸塞了进去。
光塞药也不行啊,还要水,忙放下人倒空一个大些的小瓷瓶,也不管里面装的是什么药值不值钱了,吊在阮烟罗的一头迅速从桥下的河里提上来一瓶水,跑回来坐下给罗通灌,想了想,又找出十全大补丹,塞进去一粒,然后灌水。
先护住心脉再说,但是杨喜看这几处伤,除了后背那支箭不好说,比较凶险,胳膊和肩膀的,应该没事儿,心里一时也是有些没底,这要是罗大官人有个好歹的,罗府可就绝后了,这事儿可都是因为自己啊!
杨喜越想越自责,眼泪劈里啪啦往下掉,感觉到敌人已经被扫灭了,杂沓的步子奔自己这边跑过来,索性一抹眼睛,算了,罗大官人真要死了,自己陪葬算了,省的活的不痛快,一辈子内疚。
再说,再找个能给自己顶子弹的,也不容易了。
罗通受的伤确实很重,回到公主府,很快来了几个太医院的太医,有精通外科手术的,先把他胳膊和肩膀的箭处理了,倒也顺利。
可剩下后背上的,明显看上去入肉不浅,居然没有一个人敢给做手术。
这帮老奸巨猾的家伙,纷纷摇头,直言不讳没有成功的把握。这位罗六郎可不是别人,皇上和太后亲自来坐镇,公主更是哭的昏迷过去,这要是有个好歹的,那动手的人,不说当即就获罪,最起码以后是不好混了,弄不好别太后和皇上惦记上,能活多久都不好说了。
杨喜一直就在清音阁,把所有桃花婆婆给的丹药都放到桌子上,呆呆地看着,那瓶特效的金疮药,几个太医都不让用,让杨喜心里十分堵得慌,忽然发现,自己没有话语权了,这里貌似除了还在昏迷的罗大官人,没人相信自己的药能治病。
公主赵玉敏倒是相信桃花婆婆的医术,可惜平时做事不够稳当 ,此时人家也都当她小孩子,没人相信她。
想想也正常,任凭一些人再推崇三圣母,可从赵玉敏身上,实在体现不出来高人的不凡之处,这丫头就从来没正经学过什么。
杨喜倒是功夫不错,可惜来京城的时日尚短,也不可能让公主和赵大叔信服,倒是太后娘娘说了一句:“这药,留着最后这伤用!”
让杨喜倒是多少有些意外,看来这老太太倒是识货的。
可现在别说用药,就是手术都没得做了,罗通生死还两说,尤其一帮白胡子大夫的神情,让一帮人都觉得希望渺茫。
老太后一下子仿佛又老了十岁,被一边眼睛通红的罗绮年扶着,摸着罗通的头,木然不语。
这里唯一能顶事的男人,就是赵大叔,把一帮子太医倒是骂了个狗血喷头,可惜一帮老顽固只是一味的伏地磕头,就是不肯手术!
赵大叔一气之下,吩咐下去:“去,把京城所以有些名望的大夫都给我找来,马上去!朕就不信了,天下之大,就没有一个人能把六郎从鬼门关拉回来!传旨下去,谁能医好六郎,赏金万两!”
赵大叔也豁出去了,此人倒也跟杨喜有异曲同工之妙,赏赐首先想到的就是金子。
不到一个时辰,京城医馆所以育几分名气的大夫,都被弄来公主府了,至于怎么弄的这么快,就不必说了,国家机器运转起来,速度还是很能让人惊讶的。
结果跟那几个始终跪在那里,几乎腿脚麻痹的太医一样,这些人甚至更加不堪,磕头如捣蒜,痛哭流涕,没一个敢动这手术的。
没别的,坐在一边的太后可是淡淡地下了懿旨了:“能治好,要什么给什么,金银爵位良田美姬,随意!治不好......”
什么也不用说了,富贵险中求就是这个意思了吧。可没有绝对的把握,真没人敢拿小命儿冒险。
这个把握,谁敢打包票啊。
这也是老太太有些急糊涂了,即使那真有本事的,估计也不敢出手了。
老太太冒不起这个风险,别人又何尝不是。
一时之间,清音阁里只能听见长公主低声啜泣的声音,下人等都鸦雀无声,气氛低沉。
杨喜木然地起身走过去,把两根手指按到罗通的脉搏上,闭目凝神一会儿,睁开眼睛对老太后轻轻地道:“太后娘娘,我去山上找桃花婆婆吧。”
老太后本来有些昏暗的双眼,猛然射出一缕精光,又熄灭了:“桃花......会下山么,丫头你不会不知道她的规矩吧。”
“我知道,但是现在要救六哥,除了桃花婆婆,难道还有别人能敢动手么?”
神女山三个老太太,之所以都不住在一起,除了性格的迥异,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就是,各自有各自的铁规。
而桃花老太太,就是绝不下山!
杨喜很吃惊太后老太太居然也知道这个事情,若说一些江湖人士知道,倒也正常,毕竟这帮人混江湖,一些掌故会了解的多一些。
可现在一个深宫之中的老太太居然也知道,就颇耐人寻味了。
但是此时杨喜也没有心情探究这个,她是下了决心了,从此就是不下山了,永远陪着桃花婆婆,甚至就是死,也要把老太太给弄来救六哥。
老太后盯着杨喜看了半晌,叹了口气,幽幽地道:“但愿你能把桃花......给搬来吧,需要什么你尽管说。通儿这样儿,也不知道能不能支持到你回来。”
杨喜把一小瓶药丸放到罗通的床铺旁边:“这个,每隔三天给他吃一粒,挺半个月应该没问题,这也是桃花婆婆制作的药,效果还是不错的,不会比大内的差就是了。”
现在这里能做主的,就是老太后了,长公主根本除了悲伤,就没有别的心思了,赵大叔毕竟隔了一层,也不好硬给罗通做主,虽然心情也是一样的。
再说有睿智的太后在,别人心理上也有依赖性,自然以她为主,那可是她的亲外孙,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这里能决定罗通生死的,也就是老太太的。
但是也可想而知,老太太的心理压力有多大了。
当即太后拍板,赵大叔安排,杨喜穿上八百里加急信使的衣服,一路通过驿站换马不换人,直奔神女山搬救兵。
至于最后能不能把桃花婆婆搬来,杨喜心里也没底,但是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神女山,确实是当务之急。
至于连续三天没日没夜的疾驰,杨喜却根本没有感觉到累,虽然满面风尘,反而双目灼灼闪亮。
到了神女山下,那匹被她不知道抽了多少鞭子的原本还算膘肥体壮的驿马,口吐白沫轰然倒毙。
杨喜根本看都没看一眼,直奔山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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