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停息,太阳出来,水流顺势而下,自东而西,声音听起来清脆悦耳。落叶满地,一场风雨下来,树上已是稀稀疏疏的,阳光在树叶上跳跃,空气清新,偶尔飘过来一些木柴烧成炭的气味。
淳于凤看看廖申、红姑等人,个个都是一副身心疲惫的样子。一场大火,让他们措手不及,忙着和居民们救火,又一场大雨,廖公镇没有覆灭。
这一刻,淳于凤心里五味杂陈,她不明白的是,这些禁军为何要火烧廖公镇,不过没有搜到他们要找的人而已。
那些禁军来到之后只是乱搜,并没有透露要找谁,所以,直到现在,淳于凤都不知道这些人的到来是否与太子有关。无论如何,连胡知县都说,普天之下,都是皇上的臣民,这奉上命而来的禁军,因何要这样做?
她想不通,也不能再想,因为,太子下落不明。
那么,是谁把简旭从蔡青手中劫走的呢?是登州五虎中的朱显真、赛诸葛、张埝和齐小宝。
这哥几个那日被刁球劫走简旭,装着离去,实际上并没有走远,就在附近藏匿起来,时时在关注着刁球和简旭。本来那次偶尔抓到太子,想了解一下赏杀令之事,等老三回来,也有个说法。后来被刁球半路劫去,五虎合计,这太子身上定有故事,而且,非同寻常的故事,既然已经重出江湖,岂能就此罢手,所以,一直在寻找时机。
齐小宝出去打探回来,说那个太子被抓进了大牢,哥几个就想去救,忽然发现刁球派人去了,便躲了起来,然后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小施机谋,把简旭又劫了回来。又一路辗转,回到登州的朱家庄。
哥几个并不认得太子,只不过是简旭和麻六的那一句玩笑,后来经过刁球的这两次事情,更加认定了,简旭就是太子。
真是祸从口出,简旭现在是百口莫辩,别说跳进黄河洗不清,就是跳进长江也洗不清。这些人一定是冲赏杀令来的,一万两黄金,可不是银子,即使是一万两银子都不得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恐怕阿猫阿狗的都想着逮住太子,换成亮闪闪、炫目的金子,用一个人来换,穷鬼顿时变富翁,整个江湖的人都在摩拳擦掌,我是逃出虎穴又进狼窝。
本以为穿越是一次惊天奇遇,又以为穿越成个太子大大的好玩,谁知整天的被追,看来,除非逃到火星,不然,没有安稳日子过了。
淳于凤又为什么要救太子,他们俩是什么关系,相好,不像,淳于凤老大不小了,恐怕孩子都会叫妈了。那个怪物刁虞侯,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还不停的救自己,奇怪。
那廖公镇的乞丐不知都是谁杀的,天上掉下横祸,连这古代的大牢都进了,稀奇!佛祖保佑,好不容易逃脱出来了,不想又给这几个人劫了,真是生的伟大,活的憋屈。“悔不该当初……”他学着京剧的唱腔,用手在面前假装捋了一下须髯,蛮地道的老生。
这一通胡思乱想。
忽然,关着他的门开了,老四张埝走了进来,端着两样菜,一碗饭,简旭一看,不错啊,还有鱼吃,贼人会有这样的好心肠?怕是临终饭,感叹道:“最后的晚餐!”
张埝粗声粗气的说道:“太子是读书人,比俺这粗人还糊涂,刚交午时,吃什么晚饭,吃吧,不够喊人添。”
简旭心里一乐,不是绝命的饭,那就好。张埝刚要走,被简旭拉住,带着一脸谄媚的笑,“大哥请留步。”
张埝道:“太子切莫这样称呼,折杀小人了,若你不是俘虏,俺一定会对你三叩九拜的。”
简旭一听,蛮憨实的人。他开始调动情绪,把体内的水分往眼睛那儿赶,一会儿,眼睛水分充盈,他伸出长长的双臂拥抱住张埝,张埝的脑袋刚好到他的肩膀,他不得不低下头去,把脑袋趴在张埝的肩膀上,像个小女人似地嘤嘤啜泣起来。
“大哥,想我贵为太子,却被奸人所害,流落民间,一直以来餐风露宿、披星戴月、忍饥受冻、受尽白眼,只有你对我这么好,如果我死了,到了阎王爷那,一定替你说好话,让你活到二百零八岁。”他这一通胡言乱语,表演到位,把个张埝弄的眼睛也湿湿的。
“太子你坐。”他把简旭扶到椅子上坐下,说道:“太子真的是被奸人所害?”
简旭故意把眼睛瞪得大大的,道:“那是,不然,你想想,哪个太子放着锦衣玉食不要,来这民间受苦,换了你,你干吗?”
张埝道:“那倒是,可是赏杀令上说,你勾结逆党,谋朝篡位,被识破才逃往民间,我们哥几个这次把你掳来,绝不是为了那区区万两黄金,以前吧,是有点儿那意思,为此,三哥还与大哥吵了起来,出走,自此未归。”
简旭早知道这些人一定是为了赏金,心里暗骂,这是哪个王八蛋搞的,反正那些要杀太子的都不像是好东西,这太子放着那样的高位不要,宁可流落在民间受苦,一定是有着憋屈的事情,说他疯癫,不气极能疯癫吗。那皇上老儿怎么回事,天下人都听他的,连儿子都保护不好,把他篡了也罢了。
简旭还想拉拢张埝,此时外面有人喊:“四哥,三哥回来了。”张埝听后,匆匆的对简旭拱拱手,跑了。
朱家庄是一个渔村,百姓全部都靠打渔为生。朱显真本是一个孤儿,从小父母皆亡,靠吃村里的百家饭长大,机缘巧合,被方外高人,清虚观的道长玉虚真人收留,居山林,修心性,还练就一身功夫,但玉虚真人并没有让他出家,掐指一算,他未能跳出红尘之外,日后还将有一番作为。
朱显真长大之后告别恩师,闯荡江湖,历练自己。后来为报乡亲们的百饭之恩,又回到家乡朱家庄。自朱显真回到村里,那些经常来强买强卖的地痞恶霸被他打的七零八碎,乡亲们的鱼从此都卖了个好价钱,他又联系了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把鱼贩到外乡甚至外县,这里的人们收入越来越多,生活越来越好,大家便认了朱显真做头,把他推到庄主的位置。
俗话说树大招风,有了名气,自有人琢磨,那些被他赶跑的地痞恶霸,那些心胸狭隘、妒人有恨己无的心怀叵测之徒便到处宣扬,说朱显真专横跋扈,欺压百姓,称霸一方,时日一久,以讹传讹,很多人都信以为真,连玉虚真人都亲自来到朱家庄,但是他见到和听到的却是当地百姓对朱显真的交口称赞,才知道是被小人口污。
这登州五虎之外的其他四人,都是豪杰之士,有几个也是听闻这样的传言来到朱家庄找朱显真讨公道的,本是怀着行侠仗义的心情来的,和玉虚真人一样,了解了真相,大家觉得意气相投,便学着桃园三结义,拜了异性弟兄。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朱显真得了诸多兄弟,如虎添翼,名声大噪。唯有老二赛诸葛不是,他本是一位读书人,却屡试不中,心灰意冷,又听闻考场之种种黑暗,见仕途渺茫,从此便绝了出仕的念头,在家开了私塾,收些穷人的孩子,传授学业,但却穷困潦倒。此事被朱显真知道,不时的送去银两接济,怎奈赛诸葛有着读书人的清高,拒不接受,朱显真有意结交此人,便学着刘备三顾茅庐,最后打动赛诸葛,跻入登州五虎的行列。他足智多谋,堪称诸葛在世,人们都习惯叫他赛诸葛,竟忘了他的真实姓名。这五个人,行侠仗义,扶弱济贫,江湖人称登州五虎。
听说老三回来,朱显真无比高兴,虽然老三一直沉着脸,但是他能够回来,就说明已有悔意,朱显真吩咐大摆筵席,像过节似的庆祝,薛三好也知道自己有些莽撞,端着酒杯向大哥赔罪。
这里的简旭听见外面热闹异常,便问看守自己的家丁:“大哥,今日过节吗?”
家丁道:“中秋已过,年还未到,过什么节,是我家三爷回来了。”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简旭一听三爷,又想起老四张埝说的,为了抓自己,老三和老大还吵了起来。机会来了,不抓住是傻子,他高喊:“三哥,三哥,我要见三哥!”
这里除了五虎,其他人一概不知这简旭为何人,看守的听他大叫,呵斥道:“喊什么喊,三哥是你叫的,我们三爷是何等人物,也不是你想见就见的。”说完,在门口溜达,任凭简旭再喊就是不理睬。
简旭喊到嗓子干,你不理我,爷爷我也不是好惹的,他在房间里四下看看,饭才吃完,餐具还没有收拾走,他拿起筷子对着自己的咽喉,然后又喊道:“好,你不让我见他,我现在自杀,看你怎么交代。”
看守听他说要自杀,急忙趴在门上观看,他果真手里拿着筷子对着自己的咽喉,看守吓的大叫:“你等等,我马上去禀报。”说完奔前面的聚义厅而去。
哥几个正在喝酒说笑,还没有把话题切换到太子身上,关简旭的屋子在后院,但也不是很远,隐隐传来有人喊叫的声音,朱显真喊道:“来人,去看看谁在吵闹,减了我们兄弟的兴致。”
家丁答应着,刚要去看,看守简旭的家丁跑了进来。
“禀报庄主,后院关着的那个小子说要见三爷。”
众人连同薛三好都不禁一愣,薛三好问那个看守:“谁要见我?”又把目光投向朱显真:“大哥,后院关着人么?什么人?为何要关起来?”他这一连串的问,朱显真一时也解释不清,对家丁道:“三爷岂是谁都能见的,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家丁不肯走,怯怯的说道:“那人,那人讲,若是不让他见三爷,就自杀。”
“什么?”薛三好腾地站了起来,也不再问朱显真,对看守的家丁道:“带我前去看看。”
朱显真一看,坏了。本想喝到高兴之时,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对老三讲明,只字未提,就这样让老三见太子,那脾气,不知能怎样的闹,好吧,反正问心无愧,凭他闹就是,等他气消了,再慢慢说与他听,自家兄弟,忍让一些也罢。他喊着其他兄弟一起往后院去了。
薛三好来到简旭的房门口,让看守把门打开,简旭听见人来了,又把放下的筷子对准咽喉,他猜出面前之人必是老三,故意说道:“你是哪个,请出去,我只见三哥。”
薛三好打量了简旭一下,抱拳施礼,道:“在下便是五虎中的老三,薛三好,你是……?”
简旭突然把筷子丢到一边,抱住薛三好大哭起来。
“三哥,我总算找到你了!”他哭的是情真意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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