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少春啊。”叶明净感慨一声,“也是好久以前的老朋友了。朕上次见他时,还是太女,去书院讲学。还有前两年遇着海匪那次,本以为能见一次,谁料也没来得及。也不知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见着面后发现,时少春的模样变化不大。只眼角的细纹多了不少。叶明净在梧桐宫小书房接见的他,询问了些南边的近况。时少春一一回答,没有了往年的嬉笑颠语,中规中矩的说了一个多时辰。
叶明净诧异:“少春,你这样子,还真让朕不习惯。怎么突然老实起来了?”
时少春一脸肃穆:“陛下,人需向前行。岁月流逝。臣已年近不惑,自不能再如少时轻狂。”
叶明净触动心事,也叹道:“确然如此,日子过得好快。”又询问了他一些萧炫承爵时的风险以及靖海军的现状。
说着说着,叶明净才知,原来在这次萧炫承爵的冲突中,靖海军外围很是乱了一阵,萧炫本人也差点受伤。好在如今位置已经坐稳,正打算好生整顿一番。时少春带来了萧炫亲笔书写的整顿军务方略。
说完了话,叶明净安排他去长春宫见萧家三兄妹。自己则展开了萧炫的折子细读。
看完后,她丢在桌上唏嘘:“怪到少春神色郁郁。原来他的夫人在动乱中受到惊吓,因病去了。”人生三大不幸。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时少春占了其一,怎能开心的起来?
萧炫在折子后面说道,时少春接孩子回江南后,会再度上京。此后就将留在长安城照顾世子萧宝成,也是换个地方,不让他睹景伤情的意思。
叶明净心中一动,抬眼看向绿桔:“绿桔,你今年三十四了吧?”
绿桔点点头:“是,奴婢今年三十四。”
“三十四了啊!”叶明净站起身,走了两步,干巴巴的道:“跟在朕身边快二十年了,日子过得真快。”
绿桔莫名其妙的将视线看过冯立,眼神透着疑问“陛下这是怎么了”?
冯立回了她一个眼神“我也不知道”。
那头,叶明净还在喃喃自语:“三十四了,三十如……四十……,唉,女人难为啊!”
声音很轻,绿桔听得不大清楚,又看向冯立,却发现冯立的耳朵红了。不由大奇。
冯立深恨自己的耳朵太灵,尽力控制自己不去看绿桔。神灵在上,绿桔明明就是个纯洁的好姑娘。陛下,您说话也太损了!
不过这般一来,他倒是有些明白叶明净想说什么了。说来说去,还是元宵节那盏莲花灯祈福话闹出的事。琴瑟和鸣,让陛下动了操办她的婚事的念头。
果然,叶明净吞吞吐吐的说了:“绿桔啊,你跟随朕多年,至今孑然一身,朕对不起你啊!”说完还看了冯立一眼。
冯立心脏“咯嘣”一下,直觉不好。叶明净又说开了:“元宵节咱们接到的祈福话你还记得吧?朕觉着说的挺有理的。大部分都应了景儿。少部分的,即便现在不应景,将来应景的可能性也挺大的。比如在你之前林大人的那张,在你之后……”她又看了一眼冯立,“咳咳,总之,朕想着,这说不定就是天意。”
绿桔也反应过来了,惊讶的半张了嘴:“陛下……”
叶明净越说越顺溜:“本来吧,朕也没多相信。可你看,老天爷立刻就送来一个上好人选。这时少春吧,他夫人刚刚去了。年纪和你也相配,填房对原配持妾礼什么的,那都是虚的。总之成了亲你就是嫡妻。况且少春日后会常驻长安,辅佐萧宝成。你也不必远嫁。这般的年纪、这般的巧合,可不就是上天送来的上好人选?”
绿桔傻眼了,惊呼:“陛下,您说什么呢?奴婢不离开您!”
叶明净嘿嘿的笑:“放心,朕都想过了。你也不用离开。他时少春不是在长安么?你成了亲后,就每日早晨来宫中上班,黄昏归家。少春出差,你就住回宫中。生了孩子也不打紧。朕这宫里现如今孩子多的是,一个也是养,十个也是养,人多还热闹些……”她越说越觉着前景美好,“你们都是朕最亲近的人,朕虽能力有限,也该想办法让你们过的有盼头才是。”
“陛下!”绿桔高声强调,“奴婢现在就过的很有盼头。奴婢不嫁人。”
叶明净又笑:“放心。朕知道。现在就谈婚论嫁是很突兀,朕也没打算立刻就赐婚。少春还有一年妻孝要等呢。这段时间你们刚好可以处着试试。互相了解,避开盲婚哑嫁。他如今情绪低落,正是需要安慰之时,你趁他空虚,攻其心房,给予关怀,温言细语,体贴入微……”
“陛下!”绿桔愤然打断她,尖叫一声,捂着脸哭跑了。
叶明净的滔滔不绝戛然而止,愣愣的看着冯立:“朕说错什么了?”
冯立一脸凌乱的表情:“陛下不该用这事取笑绿桔。”
“朕哪里取笑她了?”叶明净大为委屈,“朕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
冯立大汗:“这……陛下,您说让绿桔趁时副将空虚之时,魅惑引诱……这,这不是取笑是什么?”
叶明净总算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时代差异问题。叫道:“这怎么是取笑了?这是追求,是求爱!想让心上人爱你,就要有些手法。双双一见钟情的事世间少有,男人追求女人,女人追求男人的哪里能没有些手段?”
冯立脸上露出怪异的神色:“原来是这样。是属下愚钝了。陛下,这手段真的有用吗?”
叶明净用鼻子“哼”了一声:“你们当然是不知道的。追求人是一门大学问。勤了,让人腻味。少了,显不出诚意。不过一般说来,女人追求男人要容易些,女追男,隔层纱。男人追求女人就难了。难追女,隔座山那!”
冯立立刻虚心好学,不耻下问:“那该怎么追求呢?”
叶明净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心说,莫非你还没搞定小筑子?不是都吃到嘴了么?转念一想,肉体关系毕竟只是爱情的一部分,有时候还和爱情无关。很难说冯立是不是想追求更高的心灵契合。见他有心询问,便好心的给阐述了几种后世的求爱手法。也算是换换脑子,放松放松。
说完了后,又补充道:“爱情这词对你们来说或许陌生了些。西方人比较推崇,他们的宗教教义提倡男女双方因爱而结成夫妻。这的确是一种很美好的感情。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千古名句也描写过。你也帮着劝劝绿桔,别那么苛责自己。”
冯立头点的如小鸡吃米:“属下一定好好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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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冯立是怎么和绿桔说的,从第二天开始,绿桔开始躲人。借口照看叶融阳,经常和人换班。叶明净好容易逮着她询问。绿桔便一脸正色的咬死:“奴婢不嫁人。”
叶明净只能叹气:“话别说那么绝。这样吧。少春要送慧成和容成回去,这一路上的护卫都是男人,哪会照顾女人和孩子。朕就派你跟着走一趟江南。也算是散散心。你好好想想这事,等回来后,再告诉朕你的决定。无论你决定了什么,朕都绝不再多言。”
绿桔还想说什么,叶明净一口裁决,不容她反驳:“这事就这么定了,出去走走也好。”
绿桔只能谢恩。
另一头,冯立乘机拉着计都避开侍卫,寻了一片僻静处说话。
“你干什么?”计都莫名其妙,“神神秘秘的?”
冯立侧耳听了听,没人,很好。当即微微一笑:“计都,你相信天意吗?”
话一开头就将计都吓一跳,瞪着眼上下打量了他半天:“说什么呢?你到底有什么事?”
冯立清咳一声,正正嗓子:“原本我也不大信的。可今日才知道,这世上还真的是有天意。”
计都越发糊涂:“你到底想说什么?”
冯立嘴角一扯,露出雪白的牙齿:“关于你的‘得偿所愿’。”
……两刻钟后……
“她真这么说?”计都满眼怀疑,“追求?爱情?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陛下可不是这样的女人?”
“哎呀!人是会变的嘛!”冯立对他的怀疑表示愤慨,“我骗你干嘛?不瞒你说,我当时也吓了一跳!谁知道陛下心里是这么想的呢?可后来一想,此一时彼一时。陛下初初登基,危机四伏,连命都难保。自是不能理会这些情情爱爱。可现在不一样了啊?如今陛下大权在握,她说一,谁敢唱反调说二?”他分析完后,开始罗列自己记下的种种追求手法,“送花、送礼物、做饭、关心她的家人、安排浪漫的约会、说动听的情话……这些手段,若不是长久在心里惦念,哪能说的如此顺溜?就像亲身经历过似的。”
计都意动了。不错,若是叶明净没有思慕情怀,怎么会研究男女追求之道,还这般如数家珍?
“原来她喜欢男子追求她。”计都感觉豁然开朗,“还需种种手段。”
“谁说不是呢?”冯立不着痕迹的含蓄引导,“陛下也是女人……”
他和计都都是从小跟在叶明净身边,陪她一同长大,一同经历腥风血雨走过来的。叶明净从今年新年伊始就渐渐产生的变化,他们自然都察觉到了。既然如此,还不如近水楼台先得月。对于冯立来说,于公,他很不希望目前的宫廷势力结构发生变动。于私,毕竟和计都这么些年的交情了。两人在天波卫一向合作愉快。这个人情卖的即顺手又方便。
而对计都来说,事情就更简单了。他喜欢叶明净,叶明净喜欢什么,他就去办到。
两人目光交接,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各自心思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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