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休沐日,顾朗魂不守舍的回到武成伯府。顾缉一眼就看出他有心事,将他叫到书房问话。
顾朗牢记不能泄密的事,支吾了两声,对父亲道:“父亲,东宫的事,儿子不能外传。”
顾缉挑挑眉,不置可否:“既如此,就别让人看出不妥来。你现在这个样子,谁都知道你遇到了麻烦。想知道的人就不会去打听?想来我以前教你的你都忘了,心事竟都写到脸上来了。”
顾朗浑身一震,面色微凛:“是,父亲。儿子错了。”
“知道就好。”顾缉摆了摆手,“下去吧。”
顾朗回到自己院子,袁氏早已在院门望眼欲穿。进了房后,见他脸色不怎么好,担心的问道:“父亲说你了?”
“不是。”顾朗烦闷的摇头,扯开腰带,脱掉厚重的外袍。
袁氏上前帮忙,端了温水来给他擦脸,取出一件轻便的长衫。
“前两天,太女殿下不是赏了我些东西么?”袁氏一边替他系腰带,一边犹犹豫豫的启齿。
顾朗随口“嗯”了一声,心里还在想着自己的事。
“我在绸缎里发现了这个。”袁氏取出让她忐忑了好几天的手抄本,递给丈夫。
顾朗一愣,立刻接过翻了翻:“原来是这个……”翻了几页后,他沉思了起来。半晌后问道:“你可知道有什么人擅长农事?”
“擅长农事?”袁氏眨眨眼,“夫君这话问的也太含糊了。农事包罗万象,水田、旱田、稻米、粟米、小麦、大麦,这每一样种植都各有讲究。况且还得看这田是在什么地方,同样的作物,在不同的天气、不同的水土里,长势也是不一样的。”
“哦?你知道的到挺多。”顾朗来了精神,“如果是一个很大的庄子呢?约有两万亩地左右,良田、山林、坡地都有,每日要出产大量的肉、蛋、鱼、谷物、蔬菜、面粉,还要养殖五六百匹良马……要如何规划才好?”
袁氏吃了一惊:“这么大的供应?每天?”她的脑子迅速的转了开来,每天消耗如此多的食物,肉类的比例又如此之高。再加上她手中的小册子,那样的孵化,明显就是为了多多养鸡。鸡多了,蛋就多,肉也有。她脑海中豁然一亮,面色一白:“难道,殿下要……”养私兵三个字无论如何也不敢吐出来。
“别胡思乱想。”顾朗面色一板,“不过一百个人,不是你想的那样。”
一百人?袁氏顿时松了口气。还好。以太女的地位,养一百人的私兵不算什么,不会有任何麻烦。心定之余,捶了顾朗一下:“吓死我了,你一开口就要这么多日产量,我还当你要养几千人呢?”
顾朗面色古怪:“你放心,至多不会超过三百人。只是这庄子的产量,可能达到我刚刚说的那些?”
三百人的亲兵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袁氏心下大安:“既然只养三百人,这么大的庄子绰绰有余。”
顾朗怔了怔,面色数变,最终还是压低声音,附到妻子耳边:“虽然只养三百人,花销却不小。我刚刚报的产量全是供应给这些人的。此事运作不易,故而打算先养一百人试试……”
袁氏大惊:“这是精兵了。你,你刚刚和父亲说的就是这事?”
“不。”顾朗摇头,“父亲那里,我没透半点口风。我原本不知道你懂这些。也没打算和你说。只是……”他瞥了瞥袁氏手中的册子,“想来殿下比我更了解你。”
袁氏面色震惊:“湖广熟,天下足。我老家那边的人有几个不懂这些?只是家里没这么大的地,都是帮有钱人家耕作罢了。可是,我虽说知道一些,到底也不如那些专门在庄子里做事的男子在行。怎么殿下会看中我?”
顾朗沉吟片刻:“这我也不明白,你有把握侍弄好这庄子吗?”
袁氏老老实实的回答:“没把握,我又没做过这些。不过我倒是知道老家有几个很懂这些的人。”
那怎么会找上她?顾朗百思不得其解,最后道:“算了,我后日回去后,就和殿下明说,看她怎么打算。”
等顾朗回到东宫,将袁氏的顾虑汇报后,叶明净笑了:“无妨。孤会派人陪顾卿的夫人回一趟岳州老家。寻访能人。对了,听说尊夫人的父亲伤病在家,还有老母弱弟。不如一起接了来,在庄中做个管事。这样,孤也可省心一些。顾卿意下如何?”
顾朗这时才明白太女找上袁氏的用意。
未来的三百人精锐营,势必耗尽太女的心血打造。而这支队伍的战斗力又注定是惊世骇俗。这样一支虎贲之师,太女如何能放心的交到自己的手上?自然要他的妻子、他的岳丈一家都在掌控之中。
他想了想,拱手行礼:“一切听凭殿下吩咐。”
叶明净很满意:“很好。等庄子运作起来,顾卿就可以去军中挑人了。”
顾朗这边搞定,叶明净心情大好。举步迈向宣明宫,为着这未来的精锐之营去和父皇大人要个官方明路。
“三百人的亲兵?”承庆帝含笑看向她,“确定只要三百人?三百人就够了?”
叶明净大汗,人多了她养不起,就这三百人能不能养的全还两说呢。她道:“父皇,人数多了只怕大臣们会有异议。”
承庆帝沉吟:“三百人的话,的确不会有什么非议。只是,你确定这三百人能派上什么用场?”
叶明净笑道:“常言说的好,兵贵精不贵多。儿臣打算将这三百人都训练成骑兵。”
“三百骑兵!”承庆帝动容,“骑兵的话,三百人的确可以做很多事了。不过……”他笑道,“你养的起?可别把积蓄都掏空了。”
叶明净眼睛一亮,立刻撒娇道:“儿臣也担心养不起,先和父皇要三百人数的名额。真正招募起来,只能暂招一百人试试。”
“一百人?”承庆帝哈哈大笑,“可见你真是穷的很。这样吧,父皇送你一百匹战马,再添些银钱。你多招些人,省的丢脸。如何?”
叶明净大喜:“父皇!,您真好!”猛的扑到承庆帝身上,娇嗔的扭来扭去。
承庆帝大吃一惊,慌忙将她推开:“净儿,你如今大了。可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
叶明净压根没听见父皇的话,她脸色一变,立刻就去拽承庆帝的胳膊。刚刚扑上去时她才发现,父皇厚重的龙袍下,竟可以摸到突出的骨节。父皇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瘦了?
“净儿,不可胡闹。”承庆帝沉下脸,甩开她的手。
“父皇!”叶明净松开手,凝视他的脸。愕然发现父皇大人的脸也瘦了许多:“御医呢?父皇,御医可来请过平安脉?”
承庆帝垂下眼帘,端起茶盏啜了口茶:“净儿,御医自然是三天来请一次平安脉的。”
叶明净咬牙:“是吗?”转脸目视谭启,“谭总管,不知现今是哪一位御医给父皇请脉?”
谭启轻叹一声:“殿下,是何院使。”
“何长英!”叶明净震惊。竟然出动了何长英!这就是说,钟若言、江图他们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谭总管。”叶明净的声音中多了一丝惶恐,“何院使怎么说?”
谭启面露难色,看向承庆帝。承庆帝放下茶盏,叹道:“净儿,你的骑兵一两年内可能练成?”
一两年?一桶雪水倾盆而下,叶明净手足冰凉,眼眶渐渐模糊。
“净儿!”承庆帝厉声轻喝,“慌什么!你是储君,手足无措的成何体统!”
叶明净渐渐回神:“父皇!”再也顾不得许多,扑到承庆帝腿上,将脸埋在衣料中。身躯微颤,泪水无声的滑落。
承庆帝摸摸她的头发,寂然无声。此时,他有些庆幸在他身边的是个女儿。如果是儿子,一定不会这样抱着他的腿流泪。净儿性情至真,虽说成年女儿对着父亲搂搂抱抱的不成体统。不过,贴的这样紧密,他才知道这世间还有人如此单纯的为他而不舍。
谭启别过脸,看向窗外,努力眨了眨眼睛。
回到东宫后,计都发现叶明净的脸色阴沉了许多。她冷声询问:“那三个人最近有什么动静?”
计都回答:“刘常安四处结交,许多宫女和内侍都很喜欢他。王常安每日弹琴,时常去曹常安那里串门。曹常安则是在屋内看看杂书、和王常安谈谈音律。曹常安的身边不留宫女伺候,除了他带来的那个小厮外,就全是内侍。”
叶明净用手指敲敲桌子:“这么说来,刘飞云应该很受宫女欢迎才是。有没有女人对他暗生情愫?”
计都犹豫了一下:“这个不怎么好说。刘常安的确不忌讳和宫女交谈,霞影宫里也有粗使的宫女。出格的举动倒是没有。”
“没有?”叶明净阴沉着脸,凝视了一会儿晃动的烛火:“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就不信他熬的住。今晚轮到谁了?”
计都迟疑片刻:“刘常安。”
叶明净深吸一口气:“知道了。”起身走了两步,又转头看向计都:“你真的是一直跟着?”
计都嘴角微翘,垂下头:“殿下,属下一直都在。您不用担心刘常安。”
“那就好。”叶明净知道计都的本事,不过撩拨男人这类事不亚于玩火,总要确认一下后援才安心,“别让他发现了。他若是有不轨行为,你就悄悄制住他。”
“是,殿下放心。”计都心头悄然升起窃喜。名正言顺的常安又如何,殿下根本就在防着他们。(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