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临近正午,钮钴録家的下人忙作一团,必须要在午时三刻前贴好春联,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春联都是天澜写下的,什么门心、框对、横披、春条、斗方,这些都贴完了还不算完,还要贴门神和年画。
耳边是不时传来的爆竹声,空气里弥漫着饭菜的香味,钮钴録家女儿的任务则是贴窗花,窗花多是老太太亲手剪的,寓意都很好,什么龙凤呈祥,鲤鱼跃龙门,年年有鱼,还有各种花鸟鱼虫的图案,造型虽然夸张了点,倒是不失古朴,海澜很愿意做贴窗花这个活,湛蓝在海澜身边转来转去,看见海澜不忙了,他连忙凑到跟前问道:“姐姐,你除了会做自行车,还能不能做出别的好玩的东西了?”
老太太听了笑骂道:“你这混小子,你姐姐的身体刚好了,你不准劳烦她!”转头老太太又对海澜说道:“你吩咐木匠给我做的转椅还真是不错,坐着怪舒服的,若是夏天,在上面躺着睡觉都成。”
海澜笑道:“只要老太太喜欢,就比什么都强!”
湛蓝一旁说道:“老太太,我保证不劳烦姐姐,只要她帮着我出一个主意就行。”
“还说不劳烦,出主意还累脑子呢!”
湛蓝不仅是钮钴録家的嫡子还是最小的孩子,老太太一向是宠爱他的,嘴上这么说,看见小孙子郁郁不乐的,老太太有些心疼,便对海澜说道:“随便给他出个主意,让他玩去!”
海澜听了呵呵笑,问湛蓝道:“刚才的话到底是你想要问的,还是弘晖少爷让你问的?”
湛蓝挠了挠脑袋“是弘晖少爷让我问的,其实……我自己也想问。”
海澜说道:“你还不知道吧,上次送你的自行车,一辆要花好几两银子呢!”
湛蓝嘻嘻笑道:“姐姐,咱们又不是送礼,做简单一点的就行,就不用花钱了。”
海澜想了想道:“你有没有玩过冰爬犁?”
“姐姐是说冰雪节上的那种狗拉的雪爬犁吗?咱们家又没养着那么多狗……”
“不是不是,咱们做的这个是一个人就可以在冰上玩的!”
湛蓝摇摇头,海澜看着一旁忙完了的天澜,悄悄在湛蓝耳边说了几句,湛蓝一听大喜过望。
拉了天澜做免费劳工就省力多了,兄妹三个找了几块木板,几根铁钉和两根铁丝,海澜指挥,天澜操作,不一会儿就做好了一个,其实这冰爬犁就跟雪爬犁是一个原理,唯一不同的就是不需狗来拉,而是用两个木棍子,尖端嵌上铁钉,这样往冰面上一扎不宜打滑,小冰爬犁也就能在冰上滑行了。
眼看着冰爬犁做好了,湛蓝急不可耐的拉着哥哥姐姐到听雨轩前面的荷塘,现在的荷塘上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上面还有一层积雪,湛蓝跪坐在冰爬犁上,两个木棍在冰面上一支,冰爬犁瞬间滑出去老远,湛蓝高兴的乐不可支。
天澜和海澜站在岸边看着弟弟玩耍,脸上都露出笑容来,天澜忽道:“也不知道安泰现在到什么地方了。”天澜说着,还偷偷观察妹妹的脸色,海澜焉能不明白他的心思?
海澜淡淡的说道:“能自由自在的,到了什么地方又有什么关系呢!其实能束缚人、牵绊人的,不是家人,不是朋友,只有自己……”
天澜皱着眉,若有所思的看着海澜“妹妹,你想好了怎么办了吗?你……”
海澜笑了笑:“一切都会好的……大哥,最近四阿哥待你可好?”
天澜犹豫了一下,说道:“四阿哥对我一直都很看重,最近还说……想在年后提拔我……”
海澜点点头,远望着玩得正欢的湛蓝,状似无意的说道:“大哥,你跟在他的身边,肯定不会有错的!千万不要三心二意……”海澜不愿意接着谈论这个话题,便笑道:“大哥,我们初二要去章佳舅舅家拜年,你是去不得了,就没有好东西需要转交玉兰姐姐吗?”
天澜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到时候我给你送过来。”
张嬷嬷急急忙忙跑过来说道:“大少爷,老爷让你带着二少爷赶紧去祠堂祭祖呢!”
天澜赶紧喊了湛蓝一起走了,钮钴録家几代单传,人口不多,祭祖这样的大事儿,相对来说也简单,祭完了祖,一家人团团围坐吃完年夜饭,一顿年夜饭用完,天色已经漆黑一片,凌柱便带着妻妾儿女一起聚在老太太的屋里守岁。
闲着没事儿,香澜便张罗着打马吊,老太太算一个,章佳氏是一个,再加上香澜,香澜有意冷落海澜,便也不喊她,倒是拉着天澜来玩儿,天澜有意陪着他的亲娘刘姨娘说话,便非拉着阿玛凌柱上场。
凌柱自小被他塔喇老太太管的严,尽管现在子女都大了,凌柱对自己的额娘还是有些惧怕的,本不想上,却听得老太太说道:“你一年到头的忙啊忙,今天就不能陪陪额娘?”
凌柱没有办法,只得陪着额娘玩牌,马吊牌共四十张,每人先取八张牌,剩余八张放在桌子中间。四人轮流出牌、取牌,出牌以大击小。
打马吊牌也有庄家、闲家之分,庄无定主,可轮流坐。因而三个闲家合力攻击庄家,使之下庄。海澜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觉得打马吊跟打麻将都差不多,便没有兴致再看,拉着湛蓝说话。
海澜有意的询问一些贝勒府的情形,湛蓝讲的多是他和弘晖在一起玩耍的事情,弘晖在海澜的印象里就是一个调皮捣蛋鬼,听见湛蓝讲了几个弘晖的小故事,什么上房揭瓦抓麻雀了,射箭的时候射中了仆人的屁股了,有一次竟然爬上了老槐树在乌鸦的窝里抓了一条蛇……
海澜听了,越发觉得自己的直觉没错,这孩子若是能健康的长大,肯定也不是个安份的主……
由弘晖的身上,海澜不由得又想起了四阿哥,他在干什么?陪着他的几个大老婆小老婆打马吊吗?还是唱戏听曲儿?他家里也是养着戏子的吧?
海澜的魂儿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湛蓝喊道:“姐姐,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海澜说着有些脸红,无缘无故想他干什么,海澜再次提醒自己,千万不要爱上他,那是自寻死路!那么日后嫁给了他,把他当成什么?情夫?这个字眼弱势了些,不太适合他……那就把他当成总裁,对,总裁倒是跟他很契合,一个独裁专断的人!那么自己呢,想来想去没有合适的字眼,那就是他的小秘吧,虽然自轻自贱了些,总比定位太高,日后伤心失望好得多……
海澜本就是个自卑的人,父母以为只要他们不离婚,就应该对孩子没有什么影响,其实不然,因为海澜的父母总是吵架的缘故,她下意识的总觉得左邻右舍的邻居看到她路过就会对她指指点点,所以她习惯了溜着墙根走,甚至到了小区里,看到前面的路上有两个熟人,她也会尽量绕道走。
海澜的自卑心一直到上大学才缓解,因为周围全都是陌生人,没有人了解她的家庭,她的父母和过去。但是海澜的自卑已经养成了,具体的体现就是她从不好高骛远,她习惯把自己的目标定的低一点,这样实现起来容易一些,等到这个目标达成了,再定一个稍微高一点的目标,她一步一步的走来,倒也顺风顺水。
“姐姐,你在想什么?听到我说的话了吗?你怎么了?”
看见撅着嘴的湛蓝,海澜尴尬的笑笑“你刚刚说什么?我有点走神……”
湛蓝“哼”了一声,说道:“我刚才说,弘晖少爷说,你将来也会是他阿玛的女人,是不是真的?”
海澜没想到湛蓝问出这样的话,她咧了咧嘴“小孩子乱说什么?”
“才没有乱说呢!是他偷听到他阿玛额娘的话了。”
海澜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半晌才问道:“弘晖少爷还说什么了?”
湛蓝笑道:“他还说你很有趣,比他阿玛的其他女人有趣儿,他很喜欢你!”
海澜听了“噗哧”一声笑了,“那你呢?你喜欢我做他阿玛的女人吗?”
“我嘛……我喜欢姐姐高高兴兴的,只要姐姐高兴,怎么样都行!”
海澜听了呵呵的笑道:“姐姐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怎么样都会高高兴兴的。”
碧澜自己呆着没趣,也凑到海澜跟前,几个人便商量着一起玩摸骨牌,海澜不习惯玩这个,连着输了几把,便没有了兴趣,好在子时到了,外面响起来阵阵爆竹声。
凌柱张罗着一家子去迎神,湛蓝此刻一下子精神了,吩咐小厮们拿了买下的烟花爆竹,到听雨轩前面的荷塘去放,老太太也穿戴整齐一起去看。
寒风凛冽,周围的爆竹声震耳欲聋,轰!轰!一声声巨响,大地都颤了几颤,远处仿佛还伴着山的回应,暗淡的天空突然绽放了一簇簇烟花……繁星般的光线,幻化成绚烂绮丽的花朵,瞬间照亮夜空,也照亮了钮钴録家的众人的脸,然后落成星雨,那样缤纷眩目……
海澜远远地看着,忽然眼睛湿润起来,那烟花是寂寞的,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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