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明傲说到起兴时已经全然不顾的倚在司徒远的怀里,司徒远也惊诧到不知何时自己也竟然习惯了这个姿势,一只手慢悠悠的翻书,一只手揽着这个女人以防她激动过度猛栽过去。
楼明傲突然掰着指头算了算,皱着眉问:“今儿不是带八的日子,你做什么过来?!”
司徒远面无表情的样子好似理直气壮在说——不可以吗?
楼明傲忙叹了口气,从他怀里站起来,做出了教育人的架势:“相公,规矩可不是这样定的,你这样做我会招人闲话的。这女人间最讲究和气二字,伤了和气,我可真就混不下去了。”
司徒远甩了一个眼神上去,似乎在说:“你招来的闲话还少吗?”
楼明傲边打里屋走边道:“你等等,我去查查今儿个你该在谁那?!我这就送你过去。”
司徒远也随着站起了身,似乎是闻到了菜香,举步向膳厅走去,完全不顾刚刚那女人的话。楼明傲自己抱了本册子出来,却不见司徒远的身影,一路走到膳厅看着净手的司徒远,忙赶了上去,“今儿可是十八房闵夫人的日子。”
司徒远自顾自净了手,接了璃儿递上来盛好的饭碗,吃了一口饭,暗自琢磨了这米煮的恰到好处,方道:“闵夫人死了。”
“死了?!”楼明傲大惊,这么大的事,堂堂主母怎么不知道。
璃儿忙抬头提醒道:“闵夫人就住在林蕊坊附近的宅院里,闵夫人本是在吃茶的,恰听到您和林夫人斗琴,不知怎么一口气呛过去就没喘过来,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没了,等屋里几个丫头发现时,身子都冷了。”
楼明傲偷偷打量了司徒远,发现璃儿一通话说下来,他并无异端,忙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伸了胳膊等着丫头递帕子净手。
一通饭吃下来,司徒远照例在东间的软塌上看律书,楼明傲闲来无事倚在另一边身旁看自己的连环画,看到逗趣时不顾旁人的哈哈大笑,好在司徒远从来都练就了一番不受打扰的内力,无论到楼明傲闹到天翻地覆,他都不动分毫。只看了半个时辰,楼明傲也就腻了,脑袋枕着司徒远的大腿睡得香甜,司徒远看完了手里的书,又碍于怕惊醒了楼明傲不敢动半分,只得把刚刚从头看过的书再翻一遍。
璃儿在外间约摸着时候到了,才领了丫头端着洗漱的器皿巾具敲了门轻步而入,只看见睡姿极不雅的楼明傲,忙把手里的银盆递给后面的丫头,自己忙近走几步,伸手去扶主母起来,楼明傲正迷糊着,一手甩开璃儿,赤手在半空中挥了两下后一下揽住了司徒远的腰。
璃儿急得都要落了一头的汗,看司徒远的神情中掺杂了些许无奈。司徒远也理解她的难处,一手揽起楼明傲的身子,作势要抱起,只是双腿被枕了太久,麻木到使不出半丝力气,站了个半起反要倒下去。情急之下,几个丫头忙冲上去。璃儿只顾着楼明傲,丝毫没管司徒远的状况,趁着危机,只一把稳住要落地的楼明傲。一个丫头眼疾手快,忙去扶了司徒远。
璃儿把楼明傲扶到内寝间的床榻上安置好,才回身关顾司徒远,仰头看见一个平日里并不打眼的小丫头扶着双腿尚处麻痹的司徒远,不由得有些看不过去,却碍于主上在不好说什么。好在司徒远并不习惯与人靠近,只稳了片刻,便抽离了小丫头的手,径自朝着内室走去。小丫头退身去端银盆,璃儿快一步轻道:“由焕儿去端,平儿静儿伺候主子们洗漱,你随我出来吧。”
小丫头随着璃儿出了几步,璃儿猛回身道:“你叫什么名字,新来的吗?”
“奴婢满月,是…是从西厢馆调来的。”
“打今儿起,你不用侍候在屋里,去烧水间做点轻便的事就好了。”
“是。”
璃儿看着满月退步时小心翼翼的身影,为自己的刻薄内疚了片刻,但转念一想,在山庄被规定了不得碰主上的下人们,无论是出于什么情况,碰了主上都要被视为有非分之想。为了顾全东院的脸面和他日主母的权威地位,她决不能让这种不利的苗头滋生于自己的眼皮底下。
内寝间,几个丫头帮迷糊中的主母洗漱毕,也都退了身出来,司徒远披着长衣倚在床沿边看书。烛光微微打到楼明傲的半边脸上,司徒远愣愣的出神,看着光下她半边明亮的脸颊下缓缓淌落的泪水,从眼角流出,顺着鼻侧而下,断在唇间,司徒远想了很久,这女人又在做什么梦,梦里竟是这般伤心。
灭了烛火,和衣而卧,竟是久久无眠,司徒远突然有些不适应这般的安静,尤其是在她身边时的此般静谧简直让人窒息。
夜太过静的时候反而会无睡意,正如此刻失眠的人远非司徒远一人,还有屋檐上吹响空寂萧音的上桓辅。曲调悲转,缠mian而悱恻,时儿空音,时而长嘘。温步卿踩着梯子好不容易爬了上来,半俯着身子,一步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大半夜不睡觉,找人屋顶吹xiao,你抽得什么风?”
“难得你今天没去酒楼。”上桓辅轻笑了笑,回言道。
温步卿临着上桓辅坐稳了才道:“现在没一家酒铺青楼不掺水,一个个拜楼明傲讲学所赐,都不肯送酒白喝了。我打算再捞点银子就入京城喝花酒。”
“有人说离家太久,就会忘记思念的味道。”
“你没事啊,乱发什么感想,你还没醉呢?!”
“你说我们为了什么而活?”
“吃啊,喝酒啊,搂美人笑看世间啊。”
“那是你温步卿的世界。”
“是啊,你上桓辅的世界,无欲无酒无女人。”
“杭梓夜死后,你的人生就成了这副模样。”
温步卿眼神中的温暖渐渐褪去,最后只剩赤裸裸空寂的黑瞳。
上桓辅轻笑了:“看来那个女人的作用还真大。也许,我真不该杀她,应该留着你的这处弱点。”
温步卿亦随着笑了:“人要是没了弱点,就是真正的肆意了,如同我现在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