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上下包得如个粽子，不，缠满了绷带也至多是骷髅披上了新衣，与粽子还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昨夜血战后一天不到的时间就活蹦乱跳的出来，除了约什也没有第二个人，叼着雪茄，除了一双眼鼻口在外面露着全都被缠满绷带，一瘸一拐的在米娅搀扶下，很啐了一口浓痰在景福楼光亮的地板上，夹着雪茄的手点指着皮特的鼻尖：“想死想活？”

雅各布、马修和朱迪丝都站了起来，他们开始意识到有些事情似乎并不像是大家想的那个样子。

“想死想活，似乎阁下做不了主吧？”关键时刻谁是这个团体的主心骨，此时可一窥究竟，还得是朱迪丝，在雅各布和马修被约什邪气压得喘不过气时，她站起身，直面约什，昂起头。

“哎，吃饭吃饭，吃完饭办事，今天晚上会非常忙。”约什摊了摊手，示意在后面几个铁帽子心腹下属跟着自己上楼吃饭。

“警备司哈德森中队长可是我的好朋友，这位朋友，这么做，有些过了吧？”雅各布看到跟在约什身后的几个铁帽子警衔都不高，心里有底起来，将很有势力的哈德森摆到了台面上，以为可以镇住对方。

真正的贵族，尚武不善战。平日里比比武，一身骑士装拿着佩剑比划两下，自诩很强四处找人比斗的贵族比比皆是。来点脾气的，骄傲的昂着头将白手套甩在别人脸上，一副不死不休模样，真比起来能把对方的佩剑打掉也就不错。碰到真正凶残悍勇的，也就缩了，若不是约什的凶样和最初的一巴掌，皮特或许还会跳起来，以他最羡慕也最崇尚的方式，高傲的摆出贵族决斗的方式来让对方把刚刚的恶劣态度和话语咽回去。

“呸！”约什是谁，什么规矩在他眼前都形同狗屎，要是有人敢向他甩白手套，不等对方耍帅的动作完成，约什手中大剪子早就甩过去，还昂着头，让你连头都找不到。

“少在我面前装蒜，你把哈德森给我叫来。叫来，我就不杀你，叫不来，今儿你就给我跪在这里。”

嘭，刚刚缓过神要站起身的皮特，被约什一抬脚，重新又砸回了地面，这一回是脸直接砸在地板上，能听到某种肉体直接接触地板产生反作用力的剧烈响动，马修低着头就往上冲，也顾不得心底的那点恐惧，情谊是一方面，关键是他不能让皮特在自己眼前被欺负，否则他日如何面对提携自己的恩主。

雅各布拦住了马修，看着约什，又回头瞪了一眼唐言，点头冷笑：“好，好，好！”

来景福楼吃饭的，身边没有个跟班都觉得没资格踏入，雅各布吩咐了手下人去请哈德森，然后冷眼旁观的看着唐言，内心那根嫉妒的弦，又重新跳动了起来。

皮特鼻子红肿，撞击地板出了很多血，在马修的搀扶下坐到了一旁，也同样恶毒的望着约什，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怪咖，在整个西方大陆还遵循着所谓贵族风范的时代，约什的行为举止确实会遭受到多数人的诟病。

朱迪丝看着唐言：“我需要一个解释。”

唐言抻了一下懒腰：“我什么都没说，一直都是你们在说，我也什么都没做，一直都是你们在自作主张。要说晚上宴请贵客，可以跟我说嘛，别必要将我这小跟班赶到一旁站着，喂，楼上开个包厢，我请吃饭。”冲着慕容南扬了下头。

不到一分钟，景福楼最好的四个包厢之一，对众人开放，急促的脚步声也证明了来自索来拉的这一行人，与管理金穗大道附近治安的铁帽子中队长哈德森的关系非常好，在经历了昨夜那样的惨烈战斗后，他还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公众场合。

从骄傲的仰着头到脸色苍白脚步停止身体颤抖，哈德森只用了不到一秒钟，也就是他的视线从楼梯与地板水平看到约什开始，到他迈出的那一步落地，手在扶梯上转弯，顺势整个身子也要跟着转过去，从上楼到下楼，从表情的瞬息变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曾经在这一代无比跋扈的哈德森，似乎，没有了跋扈的本钱。

是什么，让哈德森没有了跋扈的本钱？

在众人的不解和震惊中，就见哈德森二话没说，噗通直接跪在地上，以膝盖向前挪蹭，快速的来到距离唐言三步之外的位置，脸上满是求饶悲苦恐惧之色：“唐大老爷，饶命，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并不是有心与您作对……”

或许是话语都是多余的，哈德森竟然直接给唐言磕头，嘭嘭的额头在地板上碰撞，每一声，都撞进在场人的心中，一些聪明的赶紧溜边离开，哈德森的笑话不是好看的，过了今日，在这里看热闹的人，都会成为哈德森的敌人，犯不上为了看一场热闹而去得罪一个挟仇必报的恶棍。

虽说经过连年战乱的西方大陆经济和社会发展受到了严重的制约，海上黄金通道的开启让东方文化随着圣龙皇朝而进入到西方大陆，并且一举在西方大陆立足壮大，但对于东方文化中卑躬屈膝的奴才文化，西方大陆的人始终无法理解和认同，尤其是跪拜礼三跪九叩，就连觉得如此更能凸显出强势文化地位的西方大陆各国皇室，也不得不顺应民意，在这方面表现得不屑一顾。实际上只要是有虚荣心的人，就不可避免的会对此举产生一种想要拥有贪欲，不少聪明的仆从佣人以及依附大贵族的奴才下属，都会在某些时刻，用来自东方的文化来取悦主子。

一个大男人，当着公众场合数十人的面，跪在地上咣咣磕头，这还是在崇尚自由奔放的西方，况且整个男人还不是一般人，是金穗大道的土皇帝，是拥有着官方身份的流氓头子。

朱迪丝、雅各布、皮特、马修都傻眼了，他们认知中的某种东西被打破了，尤其是皮特，一下午的时间在吹嘘着自己如何了得，可在夸大的吹嘘中都占有很有地位的哈德森，此刻在自己以为不曾混好的伙伴眼前，竟是如此模样，巨大的落差让皮特觉得这世界正在向着自己不了解的方向发展。至于恨，早没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