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从远处的东方地平线上刚刚露头,大地还笼罩在一片蒙蒙暗淡中时,哈里斯河畔已经聚集聚集起了几万人的军队。
虽然人数众多,但是在逐渐变得明亮的天空下,一切却显得那么宁静,除了一阵阵从头顶上吹过的晨风,这支几万人的军队却笼罩在罕见的沉默之中。
不时嘶鸣的马嘶声时而响起,兵器与盔甲的碰撞声隐约传来,除了这些就没有其他声响,所有人都凝视着远处曼德索城的城墙,在这一刻罗马人的心中正酝酿着一股股难以压制的火焰,那是对即将开始的战争的期盼,更是出于内心中对杀戮的渴望。
在这一刻既没有虔诚的基督的信徒,也没有坚定的安拉的战士,有的只是那些对血腥和杀戮已经变得难以遏制,而且因为许多年的积怨,而无法掩饰的仇恨的宣泄。
从君士坦丁皇帝迁都立国的时候起,罗马人就似乎把自己投入了一个永无休止的纷争漩涡之中,几个世纪以来与异族的战争让罗马人不但变得更加彪悍,对那些与之作战的异族也更加的残忍。
即便是随着国势渐微罗马似乎已经不复当年的辉煌,可是罗马人依旧牢牢坚守着他们那已经变得暗淡下去的辉煌,而一旦有了新的机会,那种许多世纪来早已经渗入每一个罗马人内心中的对荣誉和尊严的追求,就立刻激起了他们那渴望能够重获辉煌的雄心。
一阵马蹄声从两个方阵中间的空隙传来,随着近卫军的旗帜在空中飘扬,伦格在丕平的近卫旗队的簇拥下来到了罗马阵型的最前面。
在最前面的几面旗帜下,伦格除了看到早已经等待在那里的狄奥多,克莱蒙斯,阿历克斯之外,甚至看到了在这种时候往往不会出现的赫克托尔。
他在丕平的陪伴下微微越过前面几个人来到他们中间,当他看到在他左边空出来的那个位置时,他转头看着曼德索城露出了微笑。
“就在今天了,我的将军们,”伦格轻轻抚摸着略显急躁的战马,在这个大战将将起的时刻,多年来的习性已经让这些久经战阵的战马感受到了那一丝丝的战前气息“今天我们要在这里创造罗马的历史,虽然很多人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们都作出了什么样的巨大贡献,可我还是要感谢在这里的每一个罗马人。”
说到这里,伦格手中的马鞭向前微微一挥。
也许有着一种很奇妙的预感,阿诺伊在这一天也登上了城墙,他平静的看着城外的罗马军队,看到罗马人阵前晃动的那些影子时,他的嘴角微微一撇,似乎是对罗马皇帝在这个时候来到阵前,要亲眼看到他的死亡充满了嘲笑。
“看来这座罗马人的城市就是我们见证安拉真意的地方了,”阿诺伊并不为即将开始的攻城担忧,他的神色轻松,看上去倒好像是他即将获得胜利“不过我很高兴能在这里而不是在王城的床上死去,那样我会觉得自己对不起我的祖先。”
阿诺伊轻松的回头看着那些部族将领们,好像是在为自己的话做着解释:“我说的是我的祖先,而不是亚尔斯兰,要知道我现在的失败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所以我不该让这个屈辱玷污那位伟大英雄的名声。”
说到这里,阿诺伊走到城墙的边上探头看了看不远处那片已经裂开了长长的口子,看上去摇摇欲坠的城墙微微摇头,他没有想到罗马人居然会有这么可怕的武器,那种巨大的威力让阿诺伊觉得这个世界上似乎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挡在那种能够吐出可怕火焰的武器面前。
这让阿诺伊在这个时候才开始真正明白科尼亚与罗马之间迥然不同的地方,如果说科尼亚是如同一股刮过广袤草原的疾风般迅速崛起,那么罗马就是依靠着多年的深厚底蕴牢牢的扎根在了地中海的一端。
罗马的艺术曾经让他着迷,而真正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还是那拥有无尽知识的巨大潜力。
“罗马人居然能造出这么可怕的武器,”阿诺伊看着被破坏的城墙由衷感叹着,这个时候他好像并不知道他赞美的,是即将夺取他和几万科尼亚人性命的敌人“好吧,让我们看看你们怎么杀掉科尼亚的苏丹。”
好像是回应阿诺伊的这个挑衅,一阵低沉,可对科尼亚人来说异常可怕的声响忽然从罗马军团的后面传来,伴着一团耀眼的炙热火焰,夹带着大股碎石的火球已经越过城墙,从头顶上向着曼德索城里飞去。
“轰隆!”的大响声带着阵阵惨叫从身后传来,即便知道惨不忍睹可依旧不由纷纷回头的科尼亚人看到火球正砸在城墙下准备迎击罗马人的科尼亚士兵当中,随着到处飞溅的火星浓烟,下面人群当中已经空出了一块很大的地方,在那地方中央,几具已经辨认不出形状的残破躯体正泛着焦糊的味道,而在其中甚至还有依然不住抽搐的身体。
“要开始了,”阿诺伊发出了一声低低自语,他知道罗马人在开始时候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恐吓他们,随后他们将真正开始发起进攻“一切就在今天了。”
阿诺伊的话刚刚说完,一阵阵的轰鸣声再次响起,而且正如同他猜想的那样,这一次那些可怕的巨大火球几乎全部向着那片即将坍塌的城墙飞去,随着一阵阵地动山摇般的巨响,大片的墙砖被砸得脱落下来,城墙上到处都是一片烟硝四起,乱石飞溅的情景。
阿诺伊甚至觉得脚下已经无法站稳了,他扶着身前的墙垛才终于站稳,当他看到在罗马人的狂轰之后,那片城墙上的砖石正在缓缓的脱落下去时,他抬起了的手向下略微一挥。
身后的城墙下立时传来了一阵充满了沉闷压抑的脚步声,因为人数众多,那脚步声甚至让城墙上的人都感到了阵阵震动。
那是阿诺伊手中最后的力量,也是迄今为止科尼亚军队中最后的精锐。
“只要罗马人进攻,你们要做的就是堵住那个缺口,”这是阿诺伊给这支军队唯一的命令,虽然他知道这不过是灭亡前的最后一搏,但是他却并不想让罗马人那么容易的得到胜利“我不需要你们能够为我取得胜利,我只要你们记住,要让罗马人即便获得了胜利,也要他们在很多年之后想起在曼德索城下的我们而感到胆战心惊。”
又是一阵可怕的轰鸣和巨大震动,不论是城里还是城外的人都看到了那堵城墙开始摇晃起来,一阵阵断裂的声响从城墙上传来,那声响沿着地面向四面八方散开,随即声响停止,一切似乎又变得平静下来。
然后,曼德索的城墙就好像是一个喝醉了酒的巨汉忽然失去了支撑般的,在一声闷闷的轰鸣声中向下坍塌!
冲天的烟尘就好像是女人掀起的裙摆般向着四面的空中飞扬,滚滚而起的灰色尘埃夹杂着落下后重新向空中弹起的大块巨石向空中飞去,然后在一团团的浓雾中,那些巨石顷刻间劈头盖脸的向聚集在城下的科尼亚人头上砸了下去。
很多人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那些石头砸倒在地,巨大的石块在人群当中无情的滚动着,一条条由血浆和残烂的碎肉铺就的道路在人群中开辟出来,就在这时,城外传来了高亢的欢呼声!
“罗马!”
罗马军团在这一刻的呐喊就好像是无数利箭射入了科尼亚人的心底,在稍微的混乱刚刚过后,科尼亚人已经呐喊着冲向碎石瓦砾堆积起来的缺口,与此同时,他们也听到了城外越来越近的呐喊声。
伦格有那么一阵甚至觉得耶路撒冷之战有一次重演了,只不过这一次自己变成了萨拉丁。
可是曼德索却显然并不是耶路撒冷,当罗马人的军队冒着从两端的城墙上投射下来的箭矢石头向着缺口冲去时,伦格已经知道这场攻城战自己已经取得了胜利,他现在真正关心的已经不是罗马军队会在什么时候突破缺口冲进城里,而是战局是否会如他所希望的那样,至少他不希望科尼亚人守卫的缺口那么容易就被突破,否则他反而要感到有些烦恼了。
当双方的士兵在那片坍塌的城墙废墟上终于碰撞在一起时,那一刻的残忍是让双方都为之胆寒的!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罗马人看着对面的科尼亚人举起马刀,在根本来不及挥刀抵挡下,他突然扔掉了手里的武器,随着他的肩头猛然一塌,这个罗马人已经抱住敌人的腰身,硬生生把对方从自己的肩膀上向身后扔了过去。随着从他身后响起的一声惨叫,他还没来得及发出兴奋的大叫,胸口已经被几支长矛刺中,随着身子向后栽去,后面的罗马人立刻推着他的尸体向前扑了过来。
而在对面,科尼亚人也已经迎头冲上,双方终于在废墟的顶端展开了一场鏖战。
阿诺伊站在一段断裂的城墙上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随着城墙的坍塌,他和一批手下通向城下的阶梯的道路也被截断,他们被困在了这段城墙上,但是阿诺伊这时却已经不在关心这个。
他甚至有些百无聊赖的抬头看了看身后的旗帜,那是他在曼德斯城里重新制作的一面王旗。出于骄傲,他不能容忍自己在没有王旗陪伴之下死在战场上,所以即便是面对罗马人可怕的攻城武器,他也毫不犹豫的命令人在城墙上竖起了自己的旗帜,那样子倒似乎是在给罗马人的攻城车展示标记。
不过罗马人似乎没有要一举杀掉的意图,这让阿诺伊相信那个罗马小子似乎是要羞辱自己一番,就如同当初亚尔斯兰羞辱他的皇帝俘虏一样。
如果是以前,阿诺伊一定会为那个罗马人对对当初羞辱的执着和显得因小失大的愚蠢嘲笑不已,可是现在他只能发出一阵苦笑。
之前的自己也是如此执着于这些东西,不过他的执着导致了现在的惨败,而现在的罗马人已经没有了这样的危险,他们现在可以完全肆无忌惮的羞辱自己了。
一阵阵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从缺口里响起,在这一刻双方的军队如潮水般向着缺口冲去,最早登上缺口的双方士兵早已倒在血泊中,甚至迅速堆积起来的尸体已经让后面的人无法落脚,只能踩着越积越高的死人向前冲去。
只这短短的瞬间,几百个人的生命已经被那看上去就好像怪兽大嘴般的缺口吞噬,而站在城墙上的阿诺伊看到罗马人后面的军团正向前缓缓的移动,那种可怕的气势让他不由相信,罗马皇帝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要在这一天彻底了解他们之间的一切。
“安拉佑护至尊至大,”阿诺伊嘴里轻轻吐出一声祈祷,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一生中最后一次赞美安拉,不过他知道这将是他自己真正面对罗马人的开始,随着慢慢抽出腰间那柄华丽的弯刀,阿诺伊转身向远处通向城墙下的阶梯方向的城墙绕去“你们跟我来,都跟我来,该是我们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部落将领们纷纷抽出武器跟在阿诺伊身后,到了这时他们知道一切已经毫无意义,唯一能做的就是和苏丹一起与异教徒决一死战。
阿诺伊向前奔跑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急着要冲向最危险的地方,也许是下面的喊杀声激起了他内心中做为科尼亚战士的雄心,他带着那些将领和一群亲兵穿过一座塔楼,就在刚刚走出塔楼没多久,拐上一个坡道就是通下城下的阶梯时,他看到对面城墙一角的墙垛边,忽然出现了一张罗马人的脸!
阿诺伊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警告,城墙外的墙垛边已经纷纷露出了罗马人的身影,一时间那些原本注意着缺口上的战斗的科尼亚人霎时一阵大乱。
谁也没有想到,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罗马人几乎是倾全军之力向着缺口发起进攻的时候,会有一支罗马军队悄悄的贴近了城墙,而更让科尼亚人想不到的是,这些突如其来的罗马人,一旦登上城墙却根本没有要冲下城墙里应外合的打算,而是疯了般的向着因为忽然遇袭而毫无准备的阿诺伊和他的将军们冲去。
佳尔兰怎么也没想到,在当初第一次与皇帝见面时的偷袭,让他失去了首先带领军队冲入曼德索城的荣誉。
当伦格命令他带着一支军队在城墙坍塌之后,所有科尼亚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那个缺口上发起偷袭时,佳尔兰觉得自己似乎成为了一个小偷。
不过让他感到更加诧异的是,皇帝命令他在登上城墙之后一定要找到那个科尼亚的苏丹阿诺伊,不过却并不要杀掉那个人,而是要保护他。
在一开始佳尔兰相信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可是当他明白皇帝的确是这么命令后,他只能在心底里暗暗揣摩皇帝是不是要自己亲手杀掉那个科尼亚苏丹。
佳尔兰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那么快的在这座城市里遇到阿诺伊,他甚至在想也许就在寻找那位苏丹的路上,自己这些人就先要被科尼亚人杀光了。
不过当科尼亚人的注意都被双方涌向缺口的人潮吸引,当他带着轻装的士兵奇迹般的悄悄爬上城墙,刚刚发出一声呐喊扑向那些惊慌失措的科尼亚人时,他却愕然的看到了正迎面而来的那些科尼亚人。
即便在战场上没有仔细的看到过那张脸,可是阿诺伊精美的盔甲,华丽的弯刀和他身后那面旗帜却彻底出卖了他。
在看到第一眼就几乎立刻认出了苏丹的佳尔兰,在一声呐喊声中立刻带着已经冲上城墙的罗马人向着大吃一惊的阿诺伊冲去!
城墙上顷刻间一片大乱,在听到城墙上的喊杀声后,大股的科尼亚人立刻调头向通向城墙的阶梯奔去,这立刻让正涌向缺口的队伍一阵动荡,而就在这时,后面的罗马军团已经以一种排山倒海的气势发起了新的一轮冲击。
站在尸堆上的科尼亚士兵眼中闪过了一丝绝望,很多人这时已经再也没有力量举起手中的武器,很多人身上的伤口流出的鲜血已经夺取了他们大半的生命,而更多的人甚至已经不能站立在那里。
就是这个时候,罗马人发起了新的进攻,相连的盾牌,支起的长矛,还有罗马人嘴里发出的那阵阵“罗马!罗马!”的呐喊,让科尼亚人看到了死亡正向他们走来,而在这时,远处的城墙上传来的厮杀声彻底击垮了那些站在缺口最前面的科尼亚人。
洪水是可怕的,而一旦决堤的洪水则更加可怕!
一直被死守的缺口在那一刻就如同崩溃的堤坝般失守了,如阻挡不住的汹涌洪水似的罗马军队冲上废墟的顶端之后,立刻倾泻而下,把迎面而来的科尼亚人淹没在一片汪洋之中。
阿诺伊手里的弯刀已经再也无法挥舞,手臂上传来的阵阵剧痛让他根本使不上力气,在亲兵们的护卫下,他不住的向后退去,退进了塔楼,然后又退到了城墙上,可是那些罗马人似乎已经完全疯掉了,他们根本不顾眼前和身后越来越近的科尼亚人,只是拼命的向着阿诺伊冲来,当听到城墙下传来的一阵惊呼时,阿诺伊才发现自己几乎已经退到了缺口的边缘。
猛然间,随着又是一阵剧烈疼痛,阿诺伊的弯刀终于脱手飞了出去,他看着眼前那个魁梧有力的罗马人,看着他手中挥舞起来的一件绑着根横木向他砸来的古怪武器,阿诺伊闭上了眼睛。
“不要杀死他!”佳尔兰一边急促的大喊声,一边奋力冲到格拉西乌斯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然后他用力把还在挣扎的莽撞大汉向那些奋力冲杀过来的科尼亚人推去“去挡住他们!”
说完,佳尔兰猛然转过身,把手里的长剑向着刚刚睁开眼睛的阿诺伊的脖子虚虚一划,锋利的剑刃立刻横在了苏丹的颈下。
“苏丹,我是罗马军团的佳尔兰将军,我的皇帝希望能够见到你。”
佳尔兰的话让阿诺伊微微有些发呆,他低头看看横在脖子上的长剑,再微微看了一眼城墙下已经被破开的缺口里正在不停涌入的罗马军队,一阵难以言状的凄凉从他心底油然而生。
“看来我成了罗马人的俘虏,”阿诺伊嘴角浮起了一丝苦笑,这是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但是当他听到差你干城外传来的阵阵号角声时,阿诺伊忽然冷静了下来,他转过头看着城外远处正在缓慢移动的近卫军,用一种充满威严的声调对佳尔兰说“我是科尼亚的苏丹,所以我必须拥有自己的尊严,那么现在让我见见你的皇帝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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