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图斯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心中的焦虑了,虽然已经得到了关于埃罗帕西娅的消息,但是他却开始为自己能不能很快找到这位小姐担心不已。
就在他终于探听到下落,并且要在向导的带领下向巴尔干山中出发的时候,一个令他不安的消息也传到了边境的村子里。
在塞迪卡城下,罗马皇帝的近卫军和德意志十字军爆发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在那场战斗中,德国王子的被俘让罗马人不由发出了一阵欢呼,但是这个消息听在盖图斯的耳中,却让他不禁感到说不出的焦急。
虽然知道德国人距离边境依然很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盖图斯却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他感觉着可能很快就会有个巨大的麻烦,而这个麻烦恰恰就是来自那位原本就不太让人省心的狄奥多家的小姐。
盖图斯带领着精锐后备军向着山区里走去,他不住的催促那些向导要他们尽快把自己带到可能找到埃罗帕西娅的地方,但是当他听说那个地方并不近,而且居然要走上一天才能到达时,他不由在心中暗暗祈祷,在这一天中,千万不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迅速进入山区,找到埃罗帕西娅小姐!”盖图斯大声命令。
………………
沉闷的响声从谷外传来,似乎微微颤动的地面暗暗牵动着人心。
埃罗帕西娅在瓦莲京娜搀扶下走出帐篷,看着远处升起的淡淡烟雾,她美丽的双眉微微皱起。
“是什么人?保加利亚人吗?”瓦莲京娜有些紧张的问着,一只手搀着女主人,另一只手上提着一副弩弓,当看到远处升腾起的烟雾在缓慢的移动时,她不由低声自语到:“也许我们真该听那个小萨拉森人的,早些回去。”
“不要惊慌,”埃罗帕西娅向身边的人吩咐着“看他们的样子我们是不可能比他们快的,去把我们的东西收拾好,再拿出一些值钱的东西。”
“小姐您要干什么?”瓦莲京娜奇怪的问。
“如果他们需要珠宝和黄金那就给他们好了,”埃罗帕西娅淡淡的说“保加利亚人不是很喜欢那些东西吗,特别是黄金。”
“女主人,您应该立刻离开,”胡斯弥尔跑了过来,他担忧的看着埃罗帕西娅“那些野蛮人可能会对您不利。”
听到胡斯弥尔说到野蛮人,埃罗帕西娅露出了一丝笑容,在她那只能容下知识的心底,几乎从来没想过关于法兰克人,罗马人或者是萨拉森人之间的矛盾,她的心中已经盛不下这些东西,甚至即便是和伦格的爱情,有时候她都会觉得奇怪,自己怎么会对一个男人产生了那么强烈的感情。
“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埃罗帕西娅安慰着胡斯弥尔“不过听着,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说话,这是我给你的命令,听到没有?”
“遵命,女主人,”胡斯弥尔低声回答“以安拉的名义启示,我不说话。”
远处的烟尘越来越近,当仆人们刚刚做好准备,按照埃罗帕西娅的吩咐聚拢到营地前面时,伴着一片滚滚烟尘从山谷口外涌来,在灰蒙蒙的尘土中,一队骑兵已经冲破烟尘,出现在他们前面不远处的地方。
那支军队的战马踏起的尘土向上飞扬,同时伴随着越来越清晰的身影,一面陌生的旗帜渐渐进入了人们的眼帘。
人们愕然的看着那支队伍,虽然他们对保加利亚人并不熟悉,但是他们依然还是能很快明白,眼前的这支队伍显然不是保加利亚人,而当那面旗帜上的图案逐渐清晰起来时,埃罗帕西娅不由发出了一声意外的轻“咦”。
冲在最前面的骑兵显然远远的发现了道路旁边营地前的这一小群人,随着稍一犹豫,骑兵立刻向着他们的方向奔了过来。
“小姐,他们过来了。”瓦莲京娜不由自主的抬起了手中的弩弓,看着逐渐冲到面前,在身后不住飘摆陈旧破烂的披风映衬下显得更加令人可怕的高大骑士,她不由微微先前迈出一步,挡在埃罗帕西娅的面前,同时四周的仆人们也已经拿起了武器紧张的注视着这些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随着一声凄厉的马嘶,冲到营地前的骑兵拉住了缰绳,透过头盔阴暗的前沿,在稍微打量了一阵之后,这个骑兵用透着僵硬声调的希腊语大声喊着:“我是高贵的霍亨斯陶芬的德意志国王腓特烈陛下的士兵,请告诉我你们是谁。”
意外和惊讶立刻在人们中间流传开来,即便是隐约猜测到了的埃罗帕西娅也没有想到自己看到的居然真的德意志的十字军。
虽然德国人即将进入罗马的消息早已传来,甚至埃罗帕西娅也正是因为从给她的信中看到了伦格隐约的忧虑才来到菲利波波利,但是她却怎么也没想到德国人会来的这么快。
几乎是毫无准备的罗马人不由因为突然出现的法兰克人感到措手不及,他们好奇而又担心的看着这些强壮的法兰克骑兵,同时在心中不由开始为自己的女主人担心起来。
与此同时,从后面传来的马蹄声已经变得越来越响,随着后面的十字军队伍相继出现在谷口,埃罗帕西娅看着他们的眼神中不由露出了阵阵担忧。
“看您的打扮和带着的仆人应该是个贵族,请说出您的身份。”德国骑兵不耐烦的重复着,如果不是因为眼前这位美丽的女人看起来是个贵族,他早已经冲进了对方的营地,而且当到那些放在四周的箱子时,德国人的眼中早已浮现出了贪婪的目光。
埃罗帕西娅抬头看着那个骑兵,但是她却向身边的瓦莲京娜低声说了几句话,立刻罗斯女仆几步走到了那个骑兵面前,抬着头大声说:“如果你是个贵族,我的女主人会回答你的问题的,不过如果不是,那么就让你们当中有资格的人来吧。”
骑兵看着瓦莲京娜的眼神微微有些意外,他没想到一个女仆居然也会这么漂亮,不过瓦莲京娜的话让他不由一怔,随即在低声吩咐了身边同伴两声之后调转马头向着后面已经逐渐停下来的队伍奔去。
很快,一个骑士随着那个骑兵向营地驶来,当他们来到营地前略微查看之后,那个骑士抬手摘下了头盔。
一张依然略显年轻的脸出现在罗马人的面前,当他望向眼前的这些罗马人时,他的眼中充满了傲慢和不屑,但是当他看向埃罗帕西娅时,他的眼中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艳神色。
“我是霍尔廷的伊佐伯爵,请问我是否有幸能知道您的姓名呢,尊敬的夫人?”骑士用同样不太娴熟的希腊语问着。
“骑士,如果我们能用拉丁语交谈,是不是更加好一些?”埃罗帕西娅随口用拉丁语问着,当她看到这位德国骑士明显露出的诧异表情时,她却只是微微一笑。
即便是对于法兰克贵族们来说,拉丁语也并不是一种人人都会使用的语言,甚至即使是一些王室成员也很少有人懂得这门堪称高贵的语言。而在罗马,希腊语早已成为了整个帝国的通用语言,这甚至让法兰克人和萨拉森人称呼罗马人为希腊人,尽管这种称呼对于一个罗马人来说近乎侮辱,但是希腊语的盛行和拉丁语的消亡,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埃罗帕西娅对这个德国骑士的惊讶并不意外,同时从这个人意外的表情上,她知道这个德国骑士也精通拉丁语,这让她知道,面前的这个德国贵族显然不是一个普通的骑士。
“伯爵,我是罗马的埃罗帕西娅.狄奥多,很荣幸能够在这里和您见面。”埃罗帕西娅微微躬身说着,她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位德国伯爵,同时在心中猜测着他是突然出现在罗马边境上的。
埃罗帕西娅的美貌显然让德国伯爵不由有些失神,当他看到这位大腹便便的孕妇向自己躬身行礼时,他立刻伸手阻止,同时在吩咐自己的军队原地扎营之后,立刻很殷勤的向埃罗帕西娅伸出手臂,搀扶着她向着营地走去。
“请原谅夫人,不过我很好奇,您为什么会在这里,要知道从保加利亚一路过来,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到一座像样的城市了,特别是在进入这片山区之后。”德国人一边走一边用有些好奇的口气问着“要知道象您这样一位贵妇人,更应该在城堡和宫殿,而不是荒山野岭里宿营。”
听着德国人的询问,埃罗帕西娅暗暗皱起了眉头,她知道自己一行人的踪迹的确值得令人怀疑,实际上即使是很多知道她在做什么的人,也总是用一种怀疑和不能相信的眼神看待她,而在这个世界上真正能够包容她那特立独行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她的哥哥狄奥多,另一个则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
略微失神的埃罗帕西娅在德国伯爵有礼貌的再次询问中立刻缓过神来,她一边引领着德国人向着自己的帐篷走去,一边随口回答着:“我的一位表亲在塞迪卡,我刚刚从她那里返回,准备回到罗马去。”
“那您真的很走运,没有赶上在塞迪卡发生的一切,”听到埃罗帕西娅的话,伯爵笑呵呵的说“您知道吗,据说罗马皇帝的近卫军十分令人恐怖。不知道您是否认识你们的皇帝,但是我想如果是我在那里,也许一切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不过现在看来,我应该为自己不在塞迪卡而感到荣幸。”
看到埃罗帕西娅似乎疑惑不解的表情,伯爵恭敬的点头:“如果那样,我的国王就不用再派我赶往边界,那样我就不会幸运的认识一位高贵的夫人了。”
伯爵的恭维让埃罗帕西娅微微一笑,然后她用一种严肃的眼神看着这位伯爵。
“请原谅伯爵,不过我想知道我是不是已经成为了你的俘虏,如果是那样我希望您能立刻向我说明,因为我不会主动邀请一个敌人在我的营地里停留。”
埃罗帕西娅的话让伯爵立刻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他先是向着四周看了看,然后立刻摇头:“夫人您误会了,我的军队不过是经过这里,而且我们也和罗马并不是敌人,虽然你们的皇帝在塞迪卡和我们的军队发生了战争,但是在这里请您放心,您是安全而且是有尊严的。”
“皇帝和十字军发生了战争?”埃罗帕西娅的脸上露出了意外,她错愕的看着伊佐,然后不禁略显焦急的问“您能够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吗?我一直和我的仆人在这座山里,还没有听到任何消息,是真的发生战争了吗?”
“哦,夫人,您还不知道吗?”骑士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兴奋,他一边陪着埃罗帕西娅走进帐篷一边开始向这位美丽的孕妇讲解着他所知道的消息,但是当他看到帐篷里站着的一个男孩时,他的脸上先是露出诧异随后露出了愤怒“萨拉森人?异教徒!”
怒吼声从伊佐的嘴里发出,同时他立刻抽出长剑,向着一脸惊慌的胡斯弥尔高高举起来。
“住手!”埃罗帕西娅立刻挡在胡斯弥尔的身前,她盯着这位眼中露着怒火的德国贵族大声阻止着他“他是我的仆人,请不要伤害他。”
“可是这是个异教徒,难道罗马人已经和异教徒是一伙的了吗?”伊佐大声质问,他向着埃罗帕西娅高高举着手里的长剑,同时因为他的喊叫,帐篷外已经响起了一阵混乱和喧闹。
“如果您要展示您的勇敢就去战场,十字军难道不正是为了这个才来到罗马的吗,可是请不要用我的仆人来展示勇敢,那不是一个骑士应该做的。”埃罗帕西娅同样用愤怒的口气和伊佐对峙,当她看到这位骑士无意中望向她身边桌子上摆放的那些珠宝时,她转身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小小的金扣子。
“我愿意为我的仆人赎身,要知道他是我……我的丈夫很喜欢的一个仆人,如果能够放过他,我会付给足够多的赎金。”
埃罗帕西娅的话让德国人的眼中不由露出了贪婪,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埃罗帕西娅手中的金扣,他难以想象罗马人居然富庶到能够为一个仆人付出如此一笔昂贵赎金的地步,这让他不由暗暗为自己所看到的感到惊愕。
虽然东方的富足早在一次次从东方回来的朝圣者和十字军的传说中多次听到,但是当亲眼看到的时候,德国人还是不由被这不可置信的事实震动了。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心中飞快的闪动着各种念头,这位伯爵并不是为这个小小的金扣东西,他想到的是眼前这位夫人究竟拥有多少令人诧异的财富,这让他对她的态度不由开始微微变化,在犹豫一阵之后,德国人收起了长剑,他用一种严肃的眼神望着面前这位在他心目中如同财富女神一般不可思议的美丽孕妇。
“夫人,您对异教徒的态度让我不能不重新为和您的关系加以考虑,所以现在请原谅我告诉您,您和您的仆从都已经是我的俘虏,不过请不要担心您依然会受到尊重,您可以保留您的营地,不过所有人必须交出武器,除非能够付出足够多的赎金来为您和您的随从们赎身,否则您就必须跟随我的队伍一起前进,直到能够被释放的时候。”
说完,这位之前还算颇有礼貌的伯爵向着埃罗帕西娅稍微行礼之后转身就走,随即外面的营地里立刻再次响起了一片混乱。
胡斯弥尔呆呆的看着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的埃罗帕西娅,在过了好一阵之后才跪在她的面前。
“女主人,是我的过错,我连累了你。”胡斯弥尔不知所措的说着,他把头深深埋在地上嘴里不停的低声念叨着“安拉保佑您,女主人,您会没有事情的,安拉会保佑您的。”
“胡斯弥尔?”埃罗帕西娅微微弯腰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孩,当他抬起头来时,却看到她正对他露出的笑容“你的祈祷对我没用,别忘了,我是个基督徒。”
“上帝,小姐,这一切都是这个异教徒的错!”站在旁边的瓦莲京娜气愤的低声喊着,她嫌恶的盯着跪在地上的胡斯弥尔,嘴里用掺杂着的希腊和斯拉夫语不停的低声诅咒着。
“你们以为即便没有胡斯弥尔,德国人会随意放过我们吗?”埃罗帕西娅微微摇头“法兰克人是很贪婪了,所以我才会让你们把这些珠宝拿出来。”
埃罗帕西娅说着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了几件珠宝递给了瓦莲京娜手里:“与其让他们自己搜查出来,不如就这样给他们,去把这些东西交给那个伯爵,告诉他这是我们的赎金,这些东西应该足够让他满足了,告诉他我希望他是个真正的贵族和骑士,如果他能够释放我们,我答应他会付给他更大的一笔金钱。”
“当然,为了您陛下甚至可以付出一切。”瓦莲京娜小心的结果珠宝。
“听好了,去告诉所有人,从现在开始不要提任何关于皇帝的事情,更不能提我和皇帝的关系,”埃罗帕西娅忽然想起什么的低声吩咐着“告诉他们,虽然我很仁慈,但是如果有人泄露出去,我依然会严厉惩罚他们的。”
因为不懂拉丁语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瓦莲京娜不安的点头,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平时十分慈祥的埃罗帕西娅下达了如此严肃的命令,但是她还是立刻匆忙的向外走去。
看着女仆的背影,埃罗帕西娅低下头小心的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因为刚刚的紧张而略显疲惫的身子让她觉得很累,在胡斯弥尔的搀扶下走到床边坐好。然后发出了一声微微叹息。
她没有想到自己一次随意的出行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到了这时感觉着腹中那微微颤动的气息,一阵之前很少有的畏惧开始在她心中升腾起来。
虽然对于自己拥有一个和伦格的孩子感到幸福,但是当眼前的危险变得如此现实时,埃罗帕西娅才忽然意识到孩子对自己是多么重要,在这个时候她甚至有一种只要能够尽快摆脱危险,即便是让她放弃那些辛苦得来的矿石也毫不犹豫的冲动。
孩子,这是自己的孩子,是和伦格的孩子!
一想到这些就不禁开始感到紧张的埃罗帕西娅第一次感觉到了一阵阵她不熟悉的恐惧,这让她开始为自己这次冒昧的冒险感到后悔,也开始为自己没有听从一直希望自己尽快返回的胡斯弥尔的话感到懊恼。
如果那些德国人发现了自己和伦格的关系呢?如果他们知道自己是罗马皇帝的情人,甚至怀着皇帝的孩子呢,他们会不会用自己做为威胁伦格的筹码?
一想到这个就不禁感到畏惧的埃罗帕西娅的心脏开始急剧跳动起来,她立刻从昏昏欲睡中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然后再次吩咐胡斯弥尔去叮嘱外面的那些仆人。
“告诉他们,如果有一丝消息泄露,我们所有人就可能永远无法回到罗马了。”埃罗帕西娅低声吩咐着,然后她想起什么立刻拿起床边的一个小盒子把它打开,在仔细检查一阵之后,埃罗帕西娅稍一犹豫,终于让胡斯弥尔拿来了火石。
“把这些都烧掉,”看着男孩不解的表情,她无奈的摇摇头“这些都是伦格和我相互之间的信件,不能让它们被法兰克人发现。”
胡斯弥尔立刻蹲下开始惊慌的敲击起火石,当随着一团火焰信件变成了一团团黑乎乎的灰烬时,埃罗帕西娅终于暗暗的缓了口气。
但是,就在胡斯弥尔拿起最后一封信要烧掉时,随着一阵风声,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帐篷前!(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