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高耸的宫殿里,一张长长的桌子两头,两个相对而坐的人默默的吃着面前的食物。
尽管只有两个人,但是整张长桌上却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新鲜的鱼,滴着光滑油珠的小乳猪,摆放成交颈而卧的烤鹅,还有用华丽的羽毛镶嵌得花团锦簇的摆放在桌子中间,用镶着珍贵珐琅宝石的纯金盘子盛着的烤孔雀,这一切都让这次看来颇为随意的晚餐奢侈到了极致,而玛瑙杯子中色泽鲜艳的葡萄酒,则恰如其分的勾起了人的食欲,一切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惬意,唯一不同的只是进食者的心情。
微微侧脸望着墙壁上探出的火油灯映照下的充满罗马风格的镶嵌画,伊莎贝拉手里握着的金餐叉不自然的在盘子上碰撞了一下,响起的清脆声响在宽阔的宫殿里显得颇为响亮,这不由引起了对面的艾萨克二世的注意。
他的嘴角挂起一丝调侃的微笑,同时双眼远远的仔细打量着对面的伊莎贝拉。
即使早已经熟悉了眼前年轻的耶路撒冷女王,可是他却不能不每次都暗暗赞叹上帝的创造。
透着一种暗暗红色的金黄头发用两根修长名贵的珊瑚石发簪高高的梳在头顶,衬托着修长的脖子如优雅的天鹅般细致好看,一张令所有男人见了都不能忘怀的美丽面孔,虽然还没有到完全成熟的时候,但是却已经充满了令人陶醉的魅力,而最令人产生征服欲的,是她那天生的骄傲和高高在上的自尊。
“这样的女人,天生就是需要男人征服的。”艾萨克二世始终这样在心中描述伊莎贝拉,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这位女王是刻意摆出这种姿态来引起男人的注意“所以,她也应该是由我来征服的,这个世界上还有除我之外有资格征服她的男人吗?”
不论是不是过于自诩太高,伊萨克二世知道得偿所愿实现这个在他心目中期待已久愿望的时刻已经到来。
从曼齐克特传来的关于贡布雷的死讯,让艾萨克二世觉得略显失望之下,却也终于彻底摆脱了一个可怕的威胁,而更令他高兴的是,他知道从这个时候起,伊莎贝拉已经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倚靠。
一位单身一人流落他乡,而且彻底失去了一切靠山的失国女王,还有什么是她能够付出的呢?
唯一剩下的也只有她的美貌。
而艾萨克二世希望得到的不止是眼前这他已经垂涎已久的身体,还有就是对他来说始终耿耿于怀的一个念头——在很多年前罗马皇帝就已经失去的一个预示着基督世界无上荣光的尊号:耶路撒冷的保卫者。
在很多年前,当罗马皇帝拥有这个称号时,君士坦丁堡大牧首不但完全无视罗马教廷的指使,甚至完全可以以一种更加倨傲的态度向很多欧洲领地以上帝首牧者的身份发号施令,但是现在,不但遥远的西欧贵族和梵蒂冈可以傲慢的轻视罗马人,甚至近在眼前的保加利亚也敢于蔑视君士坦丁堡派出的牧师!
这就让艾萨克二世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来挽回自己丢得差不多的脸面,而眼前的伊莎贝拉显然成为了他迄今为止最好的完成这一夙愿的奠基石。
对艾萨克二世来说,贡布雷的死无疑是个不大不小的缺憾,这个在他心目中认为最适合成为自己傀儡的农兵居然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在了曼齐克特,这不能不让他觉得那个人真的有些疯狂了,不过一想到伊莎贝拉却因此彻底失去了一个可以帮助她复国的倚靠,艾萨克却又觉得这一切倒也并不坏。
在伦格的死讯刚刚传到君士坦丁堡时,艾萨克二世终于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欲望,向伊莎贝拉提出了他那仔细想来都不禁感到可耻的要求——成为他的情妇,同时以耶路撒冷女王的名义,正式承认他为耶路撒冷王国的保护者!
而对这样的要求,伊莎贝拉却用她的高傲和倔强死死的维护着自己那最后的尊严。
但是,一切却总是有一个限度,当她听到自己那些随臣们长吁短叹的绝望叹息,和听着身边的人读着已经获得释放的盖伊,声称他对耶路撒冷无可辩驳王权的宣言时,伊莎贝拉终于彻底开始动摇了。
她开始不再拒绝皇帝频频提出的与她共同进餐的要求,而后她甚至几次较为重大的聚会上以皇帝陪伴的身份出现在罗马人面前,这一切都让君士坦丁堡人开始议论纷纷,他们当然都知道艾萨克二世对这位耶路撒冷女王的野心,而伊莎贝拉做所的一切,让君士坦丁堡人开始意识到,皇帝也许真的能实现他的野心。
各种谣言开始在君士坦丁堡城里四散传播,甚至到了后来,已经有人声称亲眼看到过在凌晨时分伊莎贝拉的马车才从皇帝的内宫里出来,当时她的那种样子,就如同罗马皇后形容她那未来的儿媳妇似的“从她身上闻到的都是淫荡的气息”……
这样的传言一遍遍的在整个君士坦丁堡城里流传着,而那些永远热衷传播这种消息的人,则一边向别人兜售这些所谓“能让你大吃一惊的消息”,一边还即兴的掺杂进各种各样佐料,以至当传言终于传回它首先流传出来的地方时,内容早已经是面目全非,匪夷所思。
“最近有一些我们两个人很不好的谣传,”皇帝慢慢放下了手里的金餐刀,事实上这件属于罗马王室的财产也兼任着屠刀的作用,至少历史上有一位皇帝就是被这把金光闪闪的凶器割断了喉咙“我想你已经知道了,不过我并不认为这些都是坏话。”
“您认为诋毁一位尊贵女王的谣言不是坏话?”伊莎贝拉手里的叉子再次在盘子上碰撞一下,发出了脆响。
“让我们把话说明白吧,”艾萨克干脆站了起来,他沿着桌边一边走着一边用一双盯视猎物般的眼神在伊莎贝拉的身上巡视着“我需要一个尊贵的称号,一个能让我的皇冠更加耀眼的称号,耶路撒冷王国的保卫者,而你恰恰也需要一位真正帮助你的人,难道这一切还不能证明我们是完全可以成为伟大的同盟吗?”
“可是您又怎么对盖伊和西比拉去解释这一切,据我所知他们不会接受这样的称号。”伊莎贝拉眼睛直直的看着桌子上珊瑚座蜡烛台上点燃的那一大片璀璨的烛光“耶路撒冷是上帝赐予世人的,鲍德温家族是被上帝选中才成为人间天国的守护者的。所以耶路撒冷现在和将来都不需要来自世俗世界的保护,即使已经陷落,但是这也是上帝安排。”
“可是我需要!”艾萨克忽然几步走到伊莎贝拉身边,伸手紧紧抓住了她俏丽的下巴,猛的抬了起来“我要得到这样的称号,因为这对我和罗马都很重要,另外我也要得到你,”说到这里的艾萨克眼中开始流露出一股令伊莎贝拉不安的燥热,他伸手在伊莎贝拉放在桌子上的手臂上轻轻滑过,当他的手指停留在她光滑裸露的肩膀上时,他的手掌开始变得有力起来,同时随着他的眼神示意,随侍在四周的仆人悄悄的退了出去,一时间整个宫殿里只有艾萨克似乎显得粗重起来的呼吸。
“成为我的女人真的很难吗?那么你现在又来干什么呢?”艾萨克站在伊莎贝拉身后双手在她的肩头上不住爱抚着,当他低头望着她那透着玫瑰红色的脸颊时,从上方他看到了伊莎贝拉的领口双乳间令他着迷的沟壑“你知道,想得到帮助,那么就应该付出代价。”
“用当你的情妇来报偿吗?”伊莎贝拉忍耐着艾萨克粗糙的手掌在她身上带起的阵阵战栗,同时她鼓起最后的气力低声问:“我可以让你拥有耶路撒冷保护者的称号,而且这正如你所说的,是我需要对付盖伊夫妻的最好方法,不过我觉得这样已经够了……”
“绝对不够!”
伊莎贝拉的话立刻被艾萨克打断!突然的暴躁让他一把抱住伊莎贝拉,随着一声低吼,他用力把伊莎贝拉的上身按在桌子上,在伊莎贝拉惊恐的喊叫声中,他猛然扑了上去,随着衣衫的破碎声,伊莎贝拉的裙子立刻被艾萨克狠狠的撕扯开来!
“我要你成为我的女人!我要你向我求饶!”艾萨克这时丝毫没有了皇帝威严,有的只是一个要吞噬猎物的野兽的疯狂,他紧紧抓住伊莎贝拉的双手把它们固定在她的头上,同时贪婪的低下头去狂吻着身下那具不住挣扎摆动的躯体美丽的脖颈和诱人的丰胸。
“你会受到上帝惩罚的!上帝救救我!”
伊莎贝拉发出凄厉的嘶喊,她的眼睛绝望的看着头顶壁画中那些只是默默看着这一切的天使圣徒,就在艾萨克再次抬头向她的嘴唇吻来时,皇帝看到她的眼中忽然闪过凛冽的怒火!
眼前忽然一花!伴着一阵利器划过脸颊的剧痛,艾萨克的额头被措不及防的猛然撞中!在脸上被伊莎贝拉头发上的珊瑚石发簪划破和额头上的疼痛呻吟还没有发出来,艾萨克二世脖颈两侧的胫骨已经被双手获得自由的伊莎贝拉狠狠击中!
随着一声沉闷惨叫,皇帝硕壮的身子再也无法承受痛苦的向下滑去,而伊莎贝拉则伴着用力一推的力量,已经从皇帝身下脱身,她慌乱的向后退出几步,恐惧的看着正呻吟着挣扎爬起来的皇帝,望着艾萨克血流如注的脸上那彻底疯狂般的暴怒,她不禁用力紧紧抓住自己已经被撕扯得一片破烂的衣裙。
“你听着,我不会再让你碰我!”伊莎贝拉抓起桌子上的金餐刀指着一步步逼近的艾萨克“虽然你是皇帝我也不会放过你的!我发誓你再碰我我就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你这个贱女人,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有一个好名声?!你不够是鲍德温家的一个荡妇!”因为脖颈被狠击而眼前依然发花的艾萨克摇摇晃晃的扶着桌子向前逼近“人人都知道你让那个贡布雷杀掉了自己的丈夫,然后你又为了他杀掉了自己另一个未婚夫,可是我不在乎,我是罗马皇帝,我要得到的就已经一定会得到!”
“砰!”一声闷响,锋利的餐刀狠狠剁在了艾萨克扶在桌子上的手指中间,依然摇晃的刀身在烛光中闪过一道金光,一时间,皇帝被这突然的一击吓得不禁一下愣住。
伊莎贝拉的身子这时已经不再颤动,她的下巴高高的仰着,一双之前充满绝望的眼睛愤怒的盯视着站在身前几步的皇帝,她的右手这时正按在一柄矗立在墙壁边的长矛上,同时她的脊背也在这时绷得笔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保持她那最后的尊严!
“我是耶路撒冷的女王,正如你所说的,你不在乎我的过去,可是我也不在乎为了我的尊严付出一切!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个柔弱的女人,如果你再先前一步,我会毫不犹豫的刺死你!我相信自己使用长矛的力量!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在你的近卫进来之前把你杀掉!”
说完她猛然抓起长矛,随着锋利的矛尖在艾萨克的脚前的大理石地面上划过的白线,带起的一阵刺耳的响声,她的左手紧紧拢住被撕破的衣服,一双莹绿的眼睛狠狠的瞪了一眼艾萨克之后,转身大步向着宫殿紧闭的大门走去。
沉重的大门砰然而开,随着外面皎洁的月光透射进来,站在门口的伊莎贝拉忽然松手,随着她手中的长矛倒向一边,她的身影一下消失在了门外。
一时间,宫殿里只有艾萨克二世恼羞成怒的大声喊叫:“你不要得意!你一定会回来求我的!”
伊莎贝拉紧紧抱着自己被撕破的衣服大步在走廊里走着,她丝毫不理会那些站在外面用各种眼神望着她的宦官和侍女,而当她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在两个侍女陪同下出现在她眼前的走廊尽头时,她再也无法忍耐的流淌下了屈辱的眼泪。
慢慢走近的女人仔细的观察着这个衣衫破烂,却极力保持着最后尊严的女王,看着她那由倔强、骄傲、委屈和无助混合而成的凄丽样子,一阵从心底里涌起的嫉妒让她有种想把眼前这个女人彻底撕碎的冲动。
但是她却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或者说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做到这些,尽管她拥有着帝国皇后的崇高地位,但是她却从来没有过能够决定他人命运的权力,甚至在她一生的绝大多数时候,她连自己的命运也无法决定。
“我想你需要好好整理一下,陛下,毕竟现在这个样子很不得体。”皇后向身边的侍女暗暗示意,在她们的帮助下,皇后带着低声哭泣的伊莎贝拉向着自己的宫殿匆匆走去。
望着远去的那几个背影,一直看着这一切的侍女仆人们先是一阵沉默,随即她们就好像被马蜂追赶着似的轰然四散,没过多久,一个个的传言和消息就如长了翅膀般在整个圣宫中流传来开,随后没有多久,整个君士坦丁堡就陷入了一片浮想联翩的谣言之中。
一阵疼痛让伊莎贝拉嘴里发出一声哼声,虽然紧绷着嘴唇,但是当侍女碰触到她赤裸的胸前的一片淤青时,她依然不禁低哼出声。
这哼声引起了在帷幔外等待的皇后的注意,她挑开帷幔走到床前,当她看到伊莎贝拉那令女人都为之陶醉的丰满乳房上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吻痕时,她的脸上不经一阵苍白。
“我丈夫……皇帝他……是不是已经……”皇后尽量想让声调变得自然些,但是嫉妒慌乱和紧张却又让她的话变得无法连贯起来,她一直知道丈夫对这位年轻美貌的耶路撒冷女王的野心,同时这个女人也正是她内心中最大的敌人,年轻、美丽,而又地位显赫,这一切都比她这个已经青春不再,容貌平常的落魄前朝公主更加具有魅力。
“没有!”靠在床边的伊莎贝拉半直起腰来打断了皇后的话,随即她又无力的向后躺去“陛下,请你派人让我的随从来接我,我要回到自己的宫里去。”
“可是现在你离开的确很不方便,而且你应该知道在君士坦丁堡几乎没有任何秘密能够保持住,你现在这个样子……”
“不会有什么谣言的,至少不会有不利于皇帝的谣言,”伊莎贝拉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人们只会对一个早已经糜烂的女人谣言感兴趣,至于其他的,他们不会在意。”
“可是皇帝这样对待你,你又怎么想?”皇后小心的问着,她伸出手轻轻触摸伊莎贝拉胸前的那些吻痕,每当摸到一处时,她就觉得自己的手指似乎被那些吻痕狠狠的咬过,以至当她的指尖触及乳房顶端的那点点红昏时,一种要把它们扯下来的恨意在她的心头不住波动着。
“我不会报复他,”有些无法忍耐皇后这样碰触的伊莎贝拉用身边的毯子盖住自己诱人的身躯,同时她仰着头认真的望着皇后“陛下,也请你放心,我永远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要知道东罗马帝国皇后的宝座虽然诱人,可惜我还不想坐在那个人的身边。”
被说中心事的皇后脸上立时升起一丝昏红,她掩饰般的从一个刚刚走过来的女侍手里接过一个散发着袅袅白烟的小铜炉,一边把它放在伊莎贝拉的床头,一边低声在已经显出疲倦的伊莎贝拉耳边低声说:“不要担心皇帝了,虽然我没有地位,但是至少在外人面前他还要尊重我。我会去找你的那些随从,让他们来接你。”
说完,皇后轻轻退开,她在帷幔外稍微停留了一会,当她听到帷幔里疲惫的闭上眼睛的伊莎贝拉发出的轻轻鼾声后,她的嘴里发出一声叹息悄然而去。
一阵阵并不刻意掩饰的细声低语在四周此起彼伏,站在一座院子里的随从们看到了四周望向他们的那种古怪眼神。
这些伊莎贝拉的随从可以从那些太监侍女的眼神中看到暧昧,嘲笑,讥讽和轻蔑,而当他们终于从那些人有意无意传来的话语里知道发生了什么后,这些随从们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充满屈辱的愤怒!
“上帝,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一个侍从用力猛踢着身前的一块石头,以至当他终于疼痛的倒在地上时,旁边的人看到他已经裂开的靴子缝中渗出的血渍。
“这是对耶路撒冷王国的侮辱,我们应该向罗马宣战!”一个侍从骑士不住的喘息着,他的眼中透出的愤怒已经变成了一团火焰,当他望向四周的罗马人时,如果不是同伴拉住,他已经扑了上去。
“我们先要去把陛下接回来,”一个已经上了年纪的侍从一边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复一边对四周的同伴低声说着“这一切不是我们能决定,不过我知道有人能给我们出主意。”
“那个法兰西斯?”
听到有人说出这个名字,老侍从用力点了点头:“虽然贡布雷子爵已经不在,但是那个法兰西斯是整个祈祷者教团最有声望的人,他甚至有可能会成为教团领袖,所以我们要派人去找他,不过在这之前要把陛下接回来。宫里太不安全了!”
一时间没有注意的随从们立刻分散,在有人匆忙的奔向法兰西斯的住所报信的同时,其他的随从急匆匆的在几个侍从长的带领下,按照那些传言中说的,向着皇后居住的宫殿奔去。
而让他们意外的是,他们听到的,却是皇后的宦官传出的一个令他们莫名其妙的消息:伊莎贝拉在休息之后已经独自离开了圣宫,至于去了哪里,却没有知道……(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