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犹豫了一下，终于没有从最根源的问题问起，而是直截了当地问出了现在对于他们来说最重要的问题：“这是……终极退魔阵发动的征兆？”

少女看了苏云一眼，似乎很欣赏他这样直截了当的问题方式，点点头道：“没错，看来那兄弟俩碰到的对手也不少，没有时间阻止他们发动终极退魔阵。”

“那兄弟俩？哪兄弟俩？”苏云脑子转得极快，提到兄弟这个关键词已经想到了合理的人选。

“就是那两个喜欢穿黑衣服的土包子。”一直显得很世外高人的少女终于说出了冒着人间烟火气息的话，想到那可爱的兄弟俩，少女忍不住微笑，“看不出来你对男人也很有吸引力，他们为了找你也很拼命……”

苏云一脸黑线。

现在显然不是说笑话闲聊的时候，拉克西丝回头看了一眼退魔师们早已随着梁冢一同狂奔逃逸后，空荡荡的走廊，有些担心地道：“终极退魔阵发动的话，这里要遭受的损失恐怕就不是一座资料大楼了。”

三人都是聪明人，只交换了一个眼神已互相明了想法。剑宗少女对拉克西丝道：“你大概能认得这样的两个人，你出去接应他们。现在这里最强的两人受了重伤，其他退魔师就算组成阵列，你们也应该有足够的空间周旋。”说话间，少女的手掌上冒出两个人头虚影，分别是库克和班尼的相貌。

拉克西丝有些疑惑地看了少女一眼：“我去？”

少女点头：“我感觉到这里有些奇怪的东西，让苏云和我搜索一下，有没有结果也会很快出来。”

对少女的说法，拉克西丝并不放心。她看向苏云，想要听他的意见。

苏云苦笑：“刚才你也看到了，她应该不用跟咱们玩什么花样。”

拉克西丝想到刚才少女表现出来的强横实力，心中也默认了苏云的说法。带着安妮留下的武器，拉克西丝有些担心地看了苏云一眼：“你……要小心。”

苏云自然能明白拉克西丝这句话之中饱含的成分，他点点头，抓着灵剑随着少女从走廊另一侧破开的墙洞飞跃出去。

拉克西丝一离开，少女忽然又去抓苏云手中的灵剑。

这一次苏云可不是半昏迷状态，看到少女伸手抓剑，他下意识缩手避开。哪知少女手臂仿佛忽然伸长了一截，依然稳稳抓住灵剑剑锋。

苏云脸色一变，刚才梁冢输在少女手上还好，现在轮到自己跟少女试招，这挫败感就完全不同了。苏云怎么说来也是个少年，对于胜负看得依然很重，尤其在这种没有生死悬念的时候，苏云反倒变得更固执。

手腕微抖，一秒钟内上百次的手腕震动，苏云硬是靠自己平时肉体上的积累荡开了少女洁白晶莹的手掌。刚才那一连串的震动，就算是力量巨大的妖兽也能一下震飞，苏云有信心能让少女松手。

少女脸上闪过一丝讶然，果然如苏云所想松手了。可惜的是少女松手和再次抓住之间间隔太短，要不是苏云六感微妙，也许都感觉不到少女的手曾经松开过。

“你果然很特别。”

少女在宣布苏云特别之后，改用手掌紧紧握住灵剑。这一次苏云无论怎么摆脱，都无法让少女松手。

苏云倒不是没考虑用体内的气冲开少女，很快他想到自己现在仅存的力气也是少女渡给自己的，立即放弃了这个想法。此时苏云心中的震惊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也就是他曾经经历了不少风波曲折，脸上一点惊奇都没表现出来。

少女看见苏云望了拉克西丝消失的方向一眼，顿时笑了：“真是个好人。你是怕刚才那位美女过来也不是我对手，所以才不叫她回头的吧？你放心，我对你没有恶意。”

苏云知道自己的小算盘被看破，也不说话，淡淡一笑表示默认。此时他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如果这名少女对自己另有所图，就算竭尽全力也要反抗到底。

无论如何，自己也要对得起安妮的一片苦心才是。

想到安妮，苏云心中又是一阵抑制不住的黯然。虽然刚才拉克西丝已经手认缪林，自己却一点报仇的快感都没感觉到。

大概拉克西丝现在也是这种感觉吧？

苏云有些落寞地看了拉克西丝消失的方向一眼，上一个小时他还是有许多事可以做的人，现在他只觉得心中一片空荡荡，就像此时他身上的力量。少年又一次觉得，现实果然就是一片让人深陷其中的沼泽、流沙、棉絮，等到人深陷其中，怎样伟大的力量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种感觉让苏云第一次觉得，自己其实不过是个逃避的人。一直妄图说服自己去面对，去解决问题，可一路走来自己的做法无非都是逃避逃避再逃避。就算是带着安妮从尼诺返回到泛亚来，也不过是另外一种形势的逃避。

自己真实的想法，恐怕还是怕面对那样沉重的一些现实吧？

少女看见苏云在那里低头沉思，也没有唤醒他。终极退魔阵发动的征兆越来越明显，大地的颤动已经到了墙壁都开始微微扭曲的程度。即便是这样，少女也没有去叫醒苏云，只是在那里等待苏云自己醒神。

少女唯一做的事，依然是握着锋利强横的灵剑。一道道青色波纹在她掌心处流动，将灵剑割裂万物的锋芒抵挡在清光之外。

苏云依然低头在那里回想自己所做过的一切。从年幼时的循规蹈矩，到少年之后的离经叛道，再到现在忽然许多沉重的压迫集中在自己肩头。这些往事和安妮自爆之前的微笑混在一起，萦绕在少年的心头。少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只是一路顺其自然走下来，现在回头凝望，忽然有些后悔。

有些该努力的，没有努力；有些该重视的，没有重视；有些该珍惜的，没有珍惜；有些该及时解决的，没有解决。

一个人在少年时代能想到这些，不论他的年纪有多大，他恐怕都已经算不上是一个少年了。

苏云感觉到自己手中灵剑扔被少女牢牢抓着，终于让思绪从沉思中拔回到现实。看到少女掌心发出的淡淡波纹，苏云脸上一阵迷惑：“这是什么？护体真气？”

“姑且算是护体神功吧/”少女婉然一笑，脸上仿佛盛开莲花千万朵，“你这把剑是谁传给你的？你爷爷吗？”

苏云听少女提到自己祖父，终于明白为何会有人出现搭救自己了。不过苏云很快又想到，那个曾经杀死自己恩师的强者阿瑟兰据说也承过祖父的人情，这样看来自己祖父所认识的人也都并非善类，所以少女是敌是友，他一时间还不敢果断判断。

苏云只知道，少女和自己一样，是真正东方修行者的传人。这种同类的感觉，让苏云觉得少女未必会有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举动。

靠感觉决定自己的行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少年没有再次跟少女对抗。少女见苏云不再挥动手中灵剑，脸上现出一抹微笑：“刚才我就觉得奇怪，你这把剑看起来平平无奇，里面却有两个不同的剑灵存在，真是奇怪。”

“剑灵？”苏云虽然不太明白少女所说的是什么，不过很快联想到那个表情落寞的金发少女。如果自己估计的不错，那就是灵剑之中的剑灵吧？

——但是等等，她说两个？

两个？

两个剑灵？

苏云虽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联系刚才灵剑所发生的一切异像，勉强得出结论是灵剑本身已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至于这变化到底是什么，苏云现在还不知晓，是以苏云以询问的眼神看向少女。

少女看苏云一眼，忽然问道：“你修炼有多少年了？”询问的同时，少女松开紧紧抓着灵剑的手，挥手召出一柄巨大的飞剑。巨大的飞剑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空中猛向前一刺，破开两人面前的墙壁，外面凉凉的风和带着一丝焦糊味道的空气立时涌入，充斥在少年的鼻息之间。

苏云看到少女召唤出的巨剑，心头受到极大冲击。苏云本以为灵剑分散成十几枚碎片已是让人叹为观止的奇迹，看到少女出手，苏云才意识到自己所掌握的本领多么简单可怜。

巨剑刺破厚重的金属墙壁之后，随即消失在空中。苏云看少女如此轻松就能召唤出巨剑，估计她大概能以任何角度召唤出这柄兵器。有了这等神通，就算是上级退魔师恐怕也未必是少女的对手。

——难道这才是东方修行者的本来面目？难道自己学的都是一些皮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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