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妇人正是大房长子陈念的媳妇刘氏。
沐清见老太君点了她,就特意多看了两眼,单看刘氏的五官,还真是普通,眼睛不大,鼻子不挺,嘴唇不红,好在一切皆小巧,配上她那张瓜子脸,倒自带了几分江南水乡的轻灵之气。
老太君揶揄刘氏,就听她接着说:“老太君,您这不是冤枉我吗?这一大家子人里里外外我若不仔细些,便是对不住老太君的信任。再说,今个儿四郎回来是大喜事,匆匆忙忙也没带几样好东西,都是些随身的小物件,也就那样能拿得出手。我就那么个不省心的小子,真真稀罕女儿家,见了沐清欢喜。清儿啊,赶明大伯娘再给你添几样精巧的物件送去。”
刘氏看向沐清笑了笑,随即转向老太君,又道:“只是,老太君,咱们小辈都送了,您何时出手啊?”
“呵呵,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怕我老婆子把你比了下去不成?”
“哪能呢?老太君拿出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
老太君嗔了刘氏一眼,缓缓地从脖子上解了样东西下来,沐清瞧清楚了,红绳上系了件翠绿的玉佛,晶莹剔透,内里似绿水清流,一看便知不是凡品。沐清满怀的战利品比起这件,还真是相去甚远。
“来,清儿,太婆婆给你戴上。”
沐清本想立马上前,可身后传来低低地惊讶声,她刚刚挪动了小半步的脚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向身后。刘氏依旧笑着,不过好像有点僵硬;大婆婆何氏面上无波,没了笑容;自家祖母张氏笑得跟朵花似的,眼神像是鼓励她快冲上去;钱氏一脸震惊,还没回过神来。
“怎么不过来,不喜欢?”
沐清抿着小嘴,犹豫了半晌,似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太婆婆,清儿有好东西都是藏起来不让别人随便看。这玉佛您贴身戴着藏在衣服里面,定是您心爱之物。娘说过,不能拿了人家所爱之物,那样人家会难过。清儿不想太婆婆难过,清儿不要。”
“好清儿!这物件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是年头长了点。太婆婆疼你才给你。”老太君说着多瞧了钱氏几眼,“你娘平日里这般说也是对的,只是如今太婆婆见你戴上才欢喜,那沐清戴不戴?”
沐清嫣然一笑,不再推辞,“嗯,太婆婆欢喜,清儿戴!”
当老太君亲手给沐清戴上,红色丝绳因戴久了而褪了颜色,都说人养玉,佛身握在手心微暖,泛着温润的柔光。沐清喜滋滋地将玉佛小心收在衣襟里,在众人的各色目光扫射下,心中窃喜,以退为进,方为上策!
“沐清谢太婆婆赏!”沐清拉开与老太君的距离,福身行礼谢过。
老太君欣慰一笑,“嗯!”
众人皆知那玉佛是老太君的宝贝,从未离身,如今却轻易给了四郎家的闺女,着实让人猜不透老太君的心思。
一幕祖慈孙孝过后,各家的人心里都有了些变化,思量着今后该如何对待四郎一家。
刘氏先笑着道:“老太君还真疼爱沐清!估摸着今儿四郎跟他那些个兄弟要吃酒,现霞姑娘也回来了,晚间我做东,借着给四娘和沐清洗尘,再叫上六娘,咱们一家子女人凑个桌吃酒。老太君,你可要给媳妇给面子,别和我争。”
“难得你今儿大方,老婆子不和你争,呵呵!”
老太君笑了,一屋子人也陪着笑。
“瞧沐清儿笑起来真俊,咦,老太君我怎么瞅着沐清笑起来像个人?嗯,好像有几分像小六……”一直没吭声的周氏忽然开口说了句不清不楚的话,众人听了一愣,笑声戛然而止,无一人应声。
一会儿,紧挨着老太君的娣妇杨氏沉吟了一声,“嗯,二娘说得不错,还真是越看越像懋儿。”
大夫人何氏附和,“是啊,尤其那双眸子,晶晶亮亮的。”
……
沐清不明所以,猫儿是谁?她抬头看向钱氏,似在询问,可自家娘亲此时不知怎的,神思恍惚地站在那里不动,察觉到她的目光,才抿嘴笑了笑以示安抚,只是这笑容在沐清眼里有些勉强。
“沐清自然是因着像我家四郎,才会有几分神似。”张氏冷冷地看了何氏一眼,说了一句便闭上了嘴。
“还不知哪个生了一双杏眼?”周氏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声,不过这声量控制得挺好,不大不小刚好这满屋里的人都能听到了。
沐清扭头看向老太君,此时老人家也正看着她,神色复杂,随即老太君眼光一闪,转向了诸人,“我乏了,都回去吧!”
瞬间没了一丝声响,像电影即将步入高潮却卡了壳。一屋子女人以不同的姿势定格在那里,室内静得有些诡异。那句不知有心还是无心的话,挑起的一场“八卦”就被老太君的一句就此镇压下去。任谁都听得出,老太君刚午睡起身就乏了,明摆着赶人呗!
老太君让沐清回到钱氏身边,朝众人挥了挥手,“歇了吧!”
沐清小心翼翼地走回钱氏身边,心里嘀咕:唉!太君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杨氏与霞姑娘等人走后,刘氏借口说找后厨商量晚间席面的事也告了退,大夫人何氏也领着脸像吞了苍蝇的二娘周氏、五娘王氏行礼告退了,只是何氏转身的一刻,沐清瞥见那张含笑的脸一下子由晴转阴了。
张氏坐在那里冷眼旁观,保持沉默,直到何氏出门前经过自己的那一刻,才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唇角几不可察翘了翘,鼻子里轻哼了一声。
这一变一笑,让沐清想起了样板戏里那句经典唱词:这(两)个女人——不简单……
沐清收回了目光,随张氏、钱氏行礼,最后出了门。
老太君望着走出门的小身影,片刻失神,喃喃道:“明月,我好像看见懋儿了……”
“老太君,诵经的时辰到了。”
“嗯,去佛堂。”
……
一出门,沐清伸出小手拉下钱氏的胳膊,探进衣袖,小手握住大手,满足地笑笑,还是这样牵着娘的手最舒坦。她扬起小脸,声音很轻,柔柔地唤了声,“娘,清儿不像猫儿,清儿长得像爹和娘。”
还在神游太虚的钱氏微微一怔,片刻眼中愁云尽散,“对,清儿最像爹和娘。”
钱氏别过头去,继续牵着沐清向前走。阳光下,钱氏细密浓黑的睫毛上似有晶莹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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