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钧走了之后,锦卿长长出口气坐到了石凳上,心里七上八下的,如果袁应全真的因为她要嫁叶玮安而来认她,有这样的父亲,将来还不得处处受他辖制?
锦卿一想起来就烦,她辛辛苦苦一路打拼到这里,不是为了去孝敬那个名义上的“亲爹”的,袁应全这人绝对跟“慈父”沾不上边,别指望他能对自己和锦知好,若是不幸被他黏上了,肯定就是块牛皮糖,甩都甩不掉。
这两天锦卿都是心不在焉的,越想越觉得坐不住,仿佛老天随时会降下来一个袁应全,终结掉她现在自由的日子,这个想法跟个紧箍咒似的套在锦卿头上,想起来脑袋就一阵疼。
锦卿干脆也不做生意了,背着药箱去了郑国公府,看能不能找到叶玮安,她想找叶玮安商量下,万一真发生这种事了,也好有个准备。
然而走到郑国公府门口,锦卿却踌躇不前了,她上次来是有李妈妈带她从偏门进去的,如今偏门和正门都关的紧紧的,只有偏门门口站着一个守门的小厮,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年纪。
小厮见她在门口徘徊,皱着眉头问她:“你有什么事?我们府上不请铃医的!”
锦卿摆摆手,“没什么事。”她在发愁,到底以什么身份进去,若是找叶玮安的母亲,她又不想让叶大太太知道,若是找叶玮安,看这小厮的眼神,恐怕会笑死她,一个小铃医敢找二少爷!
小厮冲她挥挥手,“你快闪一边去!一会我们太太要出来,冲撞了我们太太可是要赏你吃板子的!”
锦卿一听心里有些高兴,原来张氏要出来了,正愁没办法进府,便站到了郑国公府大门旁边的巷子口,想等张氏出来迎上去。
不一会,郑国公府的大门就开了,先出来了两个婆子开路,然后一个打扮华丽的贵妇在两个俏丽的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了出来。
锦卿瞧那贵妇,满月银盘样的圆脸,眼角微微上扬,带着说不出的精明和凌厉,三十上下的年纪,根本不是她认识的张氏!
先前同锦卿说话的小厮跪在地上点头哈腰的送走了从大门出来的贵妇,等贵妇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上了门口的马车走了,小厮才恭敬的站起身来,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锦卿庆幸自己刚才先躲到了巷子里,没有冒冒失失的就冲上去,等马车走的没了影,大门又关上了,小厮还是抄着手站在门口。
锦卿上前去好奇的问道:“刚才出来的夫人是你们府上的谁啊?我瞧你对她恭敬的很呢!”
小厮年纪不大,又有心炫耀,翘着大拇指说:“那可是我们的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二太太!”
二太太?怪不得不是张氏了,锦卿微微有些奇怪,一般人家,为分家之前,不都是长媳当家的吗?又想到叶玮安曾含糊的提起过,他们家情况复杂,便向小厮问道:“你们府上不是还有大太太吗?为何是二太太当家?”
小厮吱吱呜呜,左顾右盼,却是不肯再说了,锦卿肉痛的掏出了五个大钱塞给了小厮,一脸的八卦,“哎呦,小哥,你就跟我说说呗,我刚从乡下过来,最好听这个了!”
小厮嫌弃的晃了晃手里的五个大钱,咂嘴了半天还是揣进了自己的怀里,“唉,一般人问我我可是不说的,不过今天我跟姐姐投缘,就告诉你吧。”
又压低了声音对锦卿说道:“大房一家算什么啊?老国公爷先前的夫人早死了,留下了大老爷,可大老爷天生就有些残疾,走路不稳当,而老太爷封了爵位后续娶的夫人是京城许氏的贵女,说起这许氏,如今可是有皇贵妃在宫里的!二老爷就是老夫人的儿子,三老爷是老夫人陪嫁丫鬟的儿子,可都是一家的!而且二老爷的夫人可是京城里范家的闺女,范家京里京外都有人当大官。”
小厮最后叹了口气,凑在锦卿耳边小声说道:“这郑国公府啊,早就不姓叶了,姓叶的说了也不算!”
正当小厮和锦卿坐在郑国公府门口的石阶上咬耳朵时,小厮被人从背后提着耳朵揪了起来,锦卿一惊,连忙站起身来往后看去。一个五十开外的老汉喷着酒气骂道:“你跟她说些什么?敢编排府里的主子,看爷爷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小厮痛的哎呦哎呦说不出话来,锦卿连忙赔笑道:“这位老爹,您弄错了,他身子不爽利,找我来看病,小孩子脸皮薄,又不好意思大声说出来,才凑近了说!”
因喝酒而面色涨红的老汉盯了锦卿一眼,怀疑的问道:“真的是这样?他得了什么病?”
锦卿笑道:“我刚把过脉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是秋天,小孩子内火旺盛,平日多喝些温水,有条件的话喝点蜂蜜,很快就好了。”
老汉哼的一声松开了手,小厮噙着泪捂着自己的耳朵,老汉叉腰不咸不淡的说道:“给人当奴才的哪有那好命去喝蜂蜜?你这当铃医的开药也不看看病人是谁!”刺了锦卿两句,老汉打着酒嗝冲小厮说道:“交班了交班了!还不快滚蛋!”
小厮感激的看了锦卿一眼,便要往府里面走,锦卿连忙拉住他,笑道:“走,姐姐给你买蜂蜜吃!”
老汉也不去管他们,只哼道:“半个时辰必须回来!”小厮欢天喜地的和锦卿一起走了。
锦卿给他买了一只小烤鸡,两个人蹲在墙角里,锦卿看着他大口大口的吃,脸上手上全是油,小厮又觉得不过瘾,掏出了怀里锦卿之前给的五个大钱,到一旁的酒摊上买了一壶酒。
锦卿瞠目结舌,小厮却是混不在意,像是偷了嘴的老鼠一样,喝高了就拉着锦卿嘻嘻哈哈的说道:“国公府大房算什么,还不是白有个长房的名号,被二房三房骑在头上没办法!大房的媳妇可是老太太千挑万选的,说是书香门第的闺女,可娘家在洛阳,家里人又死的七七八八,半分都比不上我们二太太。
大房的大儿子,说是多有才华,长的多俊,又有前途,说老太爷可喜欢他了,大家都说他能继承国公府的爵位,还不是一碗甜汤就死了!”
锦卿震惊不已,拉住喝的醉醺醺坐在地上的小厮一顿猛摇,“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怎么可能?这么大的事情就没人追究吗?”
小厮睁着醉眼迷离的眼睛,不屑的摆摆手,“老夫人和二太太就在那里摆着,谁敢追究?大老爷又是个瘸子成不了事,我听说啊,当年大老爷冒着大雨在老太爷院子门口跪了一天,老太爷也没见他,只打死了几个伺候大少爷的人,这事就不了了之了!不明摆着的吗?敢跟二房抢这个位置,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锦卿的心剧烈的跳动了起来,眼前年轻小厮的话已经大大出乎了她认知的底限,她只知道权贵人家争权夺利很是激烈,可没想到会到这个地步,二房连长房优秀的儿子都不放过,要斩草除根!
她想起来之前见过的张氏,锦衣玉食身份高贵,儿子又优秀,可总是给人种落寞哀愁之感,怕就是因为大儿子死的时候伤心过度,现在依然不能释怀吧。
可若是如此,那叶玮安岂不是很危险?!锦卿慌乱了起来,站起身来想去找叶玮安,可站起来后更加茫然了,叶玮安那么聪明的人,岂会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她又能为他做什么?
锦卿咬了咬嘴唇,重新蹲下身,拍了拍几乎要睡着了的小厮的脸,“你怎么知道的?敢诳我我可饶不了你!”
小厮不耐烦的拍走了锦卿的手,“那个揪我耳朵的老酒鬼是带我的老门房,府里什么事他都知道,别看他平时嘴严跟个闷嘴葫芦似的,可他要是喝醉了,什么都跟我说!”
锦卿叹口气,摸了摸他的头,“以后这事你就烂在心里吧,多嘴会要人命的!”
小厮嘿嘿笑了起来,“姐姐你是个好人,我们府里二房才是当家的,谁还理会大房啊?连老天爷都不管他们了……”说着说着,小厮的声音就低了下去,再没音了。
锦卿仔细一看,这小孩居然喝醉了酒睡着了,怎么晃他都没有反应。锦卿又不好把他一个小孩子留在大街上睡觉,只得坐在他跟前守着他。
一直到太阳西沉,这小厮才醒了过来,睡的两眼发懵,见锦卿蹲在他面前脸色不善的盯着他,顿时警惕起来,小心的问道:“我刚喝醉了?”
锦卿点头。
“那,那我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小厮紧张的问道。
锦卿忿忿道:“原想你是个能喝酒的,没想到两口就醉倒了,跟死猪一样,怎么推都没反应,还指望你跟我说说话,白白耽误我这么长时间!”
听锦卿说他什么都没说,小厮这才放下心,苹果般的红脸蛋上也嘿嘿笑了起来,“我哪知道什么啊,不过是个给人看大门的!”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紧张的问道:“姐姐你说给我把了脉了,说我有病,可是真的?”
锦卿好笑的拍了拍他红扑扑的脸蛋,淡定的说道:“是有病,你得了和你那老门房师父一样的病,小小年纪就嗜酒如命,好好想想怎么把这臭毛病戒掉吧,当心将来连媳妇都讨不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