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锦笑了笑,拉着白文萝走到堂屋的主座前候着,随即就有丫鬟把两个跪垫摆在他们跟前。等康王爷和康王妃落座后,上官锦便拉着白文萝跪了下去说道:“父亲,母亲,长卿带着媳妇来给你们敬茶了。”
白文萝跪下后就不好再抬着头,只得垂着脸,因此并不知那上面的人此时是什么样的表情,只看到有两双尊贵的脚放在她跟前,还有那往上一截的华贵衣摆。
上官锦的声音落下后,康王爷嗯了一声,于是旁边的丫鬟就捧着茶走了过来。上官锦先接过,再递给白文萝道:“这是给父亲的。”白文萝点头,接过,依旧是垂着脸,小心举过头顶,捧到康王爷跟前道了一句:“父亲请喝茶。”
康王爷接了茶盏后,她才两手交叠地放在前面,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头。礼毕,稍抬起脸,视线微往上移,就见康王爷把茶盏放下,接着从身上拿出一个红封,并两块羊脂白玉佩,搁在旁边的丫鬟递近来的托盘里,由那丫鬟捧到白文萝跟前,然后便简明扼要地道了一句:“以后你就是王府的媳妇了,向王妃敬茶吧。”
“是。”白文萝先是接过那托盘,谢过了康王爷,然后再交给候在一旁的木香。上官锦这会才接过另一盏茶,递给白文萝道:“这是给母亲的。”
白文萝照旧是小心接过来,微微移了移身子,双手举过头顶,捧到康王妃面前道:“母亲请喝茶。”
好一会,也不见康王妃将茶盏接过去。白文萝迟疑了一下,正想再说一句,上官锦这会却开口叫了一声:“母亲。”声音里带着几分笑、几分恳求、还有几分执意。
“呵……果真是个水灵的人儿,让我瞧得闪了神。”康王妃似笑了一下,这才接过了白文萝捧过来的茶盏。于是白文萝照旧是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随后康王妃也拿出一个红封还有一对金手镯搁在丫鬟递过来的小托盘里,然后才慢悠悠地说道:“都起来吧,是叫文萝是吧,你既是入了王府,那么以后就要守这王府里的规矩,我一会会让苏嬷嬷过去跟你细说的。”
“是。”白文萝这才抬起眼,便见那座上的康王妃,一身华贵的凤穿牡丹朱红长袄。瞧着应该是已过了四十,眼角处已有淡淡的细纹,但依旧能看得出,她当年必是有着倾国倾城的美貌。只见那细细描画的脸上,眼角和眉尾是皆是往上飞扬,天生就是那种凌厉的美人。
白文萝心里暗叹了口气,是个不好对付的女人。而且,眼下她朝自己看过来的眼神里,就已经含着几分挑剔与不满。
“母亲,我又不是娶了个什么都不懂的野丫头,何必这么着急。再说那苏嬷嬷一天要帮着母亲管的事也不少,规矩的事,就由我跟她说吧。”上官锦扶起白文萝后,便笑呵呵地对康王妃说道。
“你这孩子,就心疼你媳妇到这份上了。”康王妃心里有些不悦,却也不好当着康王爷和上官锦的面说什么,只得嗔了他一眼。
“这都是长卿一直以来向王爷学习的。”上官锦嘿嘿一笑,顿时就顺着康王妃的话说了下去。康王爷马上咳了一声,康王妃听他这么一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便略带责备地说道:“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你这天生就是个不守规矩的,还能教出什么好规矩来。别好好的姑娘嫁进了咱王府,却被你给带坏了!”
上官锦照旧是嘿嘿一乐,接着道:“母亲放心,如今有媳妇管着,长卿以后一定是规规矩矩的。”
“到底王府也有王府的规矩,你这么护着,到时人家说的可不是你那。”康王妃说到这,就特意看了白文萝一眼,那意思就是在等她主动出来说话呢。
然而康王爷此时却轻轻端起茶盏,慢慢道了一句:“好了,就随他们吧,长卿是个知轻重的,白家出来的姑娘也不会差到哪去,总归他们两人能过得好就行。”
“王爷……”康王妃没想康王爷会在这时堵她的话,一时有些不满。只是才转过脸,不想就发觉康王爷面上的神色有些凝重,而且眼睛一直看着门外,不知在等着什么。康王妃猛地想起早上的时候,康王爷跟她说的那几句话,心中忽的生出几分不安来,顿时就收了声。
好似这凝重的气氛影响了大家一样,一时间,这堂屋里就沉默了下去。白文萝有些不解地看了上官锦一眼,上官锦只是对她露出个轻松的笑来。
只是,没过一会,就见那外头的小厮领着一位公公走了进来!
还不等他们起身,那公公便朝康王爷和上官锦略点了点头,然后就直接开口道:“皇上口谕,传王爷和上官大人即刻进宫。”
那公公的声音才落下,康王爷似已经准备好,也不问什么,就起身了。上官锦也跟着站了起来,面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他先是朝康王妃说道:“今儿不能陪母亲说话了,等我从宫里回来后再过来向母亲赔罪。”他说完,又看了白文萝一眼,依旧笑了笑,然后才对那位公公点了点头,便就随着康王爷走了出去。
直到那外面的人影看不见了,康王妃才又回屋坐了下去,外头已经起风,竟连这里头的帘子都微微晃了几晃,呜呜的声音让人听得心里一阵烦躁。偌大的一个堂屋里,似乎一下子空寂了许多。康王妃又瞧了瞧随她进来,依旧微垂着脸,静静候在一旁的白文萝。虽知道这事情不是因为她而起,但到底也跟她有些关系,若不是长卿赶着过去救她,或许还能早点着手准备这事。
终归是不喜这个儿媳妇,只是她这会心里乱乱的,挂念着皇宫那边,到底也没心思与她多说什么,便道了一句:“你先回去吧,别的以后再说。”
白文萝抬起脸,看了看朝她微微摆着手的康王妃,道了声“是”,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才乖乖退了出去。新婚第二天,就被皇上急召进宫,再瞧刚刚那气氛,八成是为昨日抢亲刺杀的事了,天要起风云了吗?
白文萝出去后,才发现那外面的狂舞的雪花,几欲迷了人眼!
木香帮她仔细整了整斗篷,然后才扶着她的手,叫一旁的婆子撑着伞走了出去。
又是长长,长长的雪路,脚踩在地面来不及清扫的积雪上,发出一声一声空寂的声音。天空如此阴暗,前路迷迷蒙蒙、白茫茫的一片。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终于走回到刚刚出来的地方。白文萝先站住,微抬起头,往那院门的门楣上看去,这才知道,原来他们住的这个地方,叫关雎阁。
“你跟我说说,迎亲那天我先离开后,你们都怎么安顿的,眼下别的人都在哪?”白文萝进了房间后,把候在一旁的丫鬟都遣退了,单留下木香,然后才问道。
“早就想跟姑娘,呃,二奶奶说这事了。”木香说着就笑了一下,然后便慢慢开口道了出来。
原来那天,死的那个丫鬟是银兰,金萱和沉香都受了点小伤。白文萝被上官锦接走后,留下处理这事的人,先是把女方陪嫁的人,没有受伤的挑出来。其中就有木香,还有一位婆子和两名仆妇,然后上官锦的人便在那附近找了马车,分了人护送他们加速往京州赶去。至于受伤的那些,包括沉香和金萱,还有两房下人。一直是到上官锦与白文萝入了洞房后,才让人给送了过来。眼下正安顿在关雎阁的小偏院那,就等着白文萝如何安排。
“沉香和金萱的伤如何?”听木香说完后,白文萝问了一句。
“就是一点小擦伤,我想眼下应该已经无碍了。只不过金萱的伤是在手背上,她一直担心会留下疤,因此托我跟二奶奶请两天假,能不能等她伤好了再派给她活。沉香是手臂上的擦伤,她说已经无碍了,就盼着早点过来伺候姑娘。”
“嗯,既然伤没完全好,就让她养着吧。一会你去把所有的人都叫过来,还有,出去把采蓝叫进来一下。”白文萝点了点头,就吩咐道。
“是。”木香出去了,一会采蓝便跟着进来,同时手里还拿着一大串这院中各处的钥匙。白文萝才刚开了口,采蓝便就笑着把这院中的一应事务,一五一十地都说与她听。包括人员名单,负责事项,完后还把那一大串钥匙给捧了上去。
原来这关雎阁内,眼下的丫鬟仆妇并不算多。听说是年前的时候被放出去了一批,而之后上官锦一直就没让新的丫鬟进来。因此这会他的房里,除采蓝和柳黄两个贴身大丫鬟外,就只剩下四个小丫鬟。余下的还有七八个粗使的仆妇和婆子,以及另外三位专管小厨房的下人。说来人手确实是有些少,如今一看,正好白文萝带来的这几房下人派上了用场。
很快,木香便叫了白文萝陪嫁的那几房下人过来了,于是询问了采蓝一番后,白文萝便在每一处都安插上自己的人。而这房里,她也为沉香预先留了位置。从始至终采蓝都是点头的份,因此即便原先的人心里有不满,也不敢这会就顶撞上来。
只是当那些下人各自领命出去后,柳黄却依旧站在那儿,没有动晃。直到人都走光了,她才慢慢走到白文萝跟前,垂着脸,缓缓跪了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