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山婉对话的时候,小翠一直傻傻地看着我们。等我们说完了,才终于忍不住问:“你们在说什么?”
我笑骂了一声:“笨蛋!笨了一辈子了。还是山婉灵透,一下子就看出了苗头。”
不过呢,山婉也是因为在家里先听到风声了,才对楚王的来访格外留意的。偏偏楚王又是那样一幅鬼鬼祟祟的模样,让人想不怀疑都难。
小翠白了我一眼:“那是因为我温柔善良,没你们那么多道花花肠子。”
话音未落,我和山婉同时“噗哧”一声,笑翻了。
她温柔?
小翠可能有很多优点,很多美德——我是说可能——但“温柔”这东西,恕我直言,她好像比较欠缺。
我笑了半天才停下来说:“好吧,你温柔。等会吃过饭后,我想请这位温柔的尚宫替我跑一趟繁昌公主府。呃,算了,还是山婉去吧,她虽然没有你温柔,可是机灵些,仔细些,比你更适合做密探工作。”
小翠听了,气呼呼地说:“我不机灵,不仔细?这两样都正好是我的长项好不好?做密探当然是派我去啦,山婉那种娇滴滴的大家小姐样子,不可能像我一样钻狗洞,贴墙壁吧。嘿嘿,密探,舍我其谁?”
山婉从来不跟小翠争什么的,看小翠自告奋勇,马上表示:“娘娘,您还是让她去吧,不然,她今晚该气得睡不着觉了。”
“好吧。”小翠做这种事的确不如山婉,但她这么积极,倒不好不让她去了。我只得一再叮嘱:“到了那儿,你过细点。无论说什么,你总顺着她说就是你。听多多看少说。多用耳,多用眼,少用嘴。记住了吗?”
万一繁昌公主和驸马本来没什么的,小翠去了多说一些话,反而让繁昌疑神疑鬼了。
小翠“嗯嗯嗯嗯”地答应着,同时兴冲冲地就往外走,口里还自吹自擂:“我这就去。小翠办事,向来雷厉风行,讲的就是效率。”
我忙喊住她:“你就这样去?到了那儿,你跟繁昌公主说什么呢?”
小翠抓了抓头皮,嘿嘿一笑说:“我就说,皇后娘娘惦念公主,特派奴婢前来探望。”说完,还得意地看着我,等着我的夸奖。
我一笑:“如果你是去看小午,可以这样说。我想念自己的亲妹妹,派人去打探问候,那很合清理的。可是繁昌不是我亲妹妹,我跟她平时也还没亲近到无缘无故就派人去探望的程度。”
“那怎么办?”小翠没主意了。
山婉想了想说:“娘娘,昨天南方送来了一批贡果。里面正好有公主喜欢吃的水蜜桃,不如把水蜜桃给她送一箱去。反正那东西又不经放,不赐给她,也要赐给别人的。”
我忙表示赞同:“有理。小翠你就带一箱水蜜桃去看她吧。在她那里多坐一会儿,拉家常的时候尽可能把话往卫驸马身上引,然后就听她怎么说了。虽然她不会跟你说什么具体情况,但你从她的语气,神色上也就基本能猜出她的心境了。”
小翠点头道:“繁昌公主是个爽快人,心里藏不住话的。也许聊久了,聊亲热了,她连闺房秘事都能告诉我。”
我笑道:“那好啊,我要听的,就是他们的‘闺房秘事’。”
人就是这样的,身份越高,越没有资格保有自己的秘密。等你爬上了皇帝的宝座,连跟女人上床都成了公事,有一个专门的机构负责管理。你明明做的是世界上最私密的事,可是做之前有人为你安排好一切,做的时候门外有人负责记录,做之后立即有人进来清场。这一整套服务下来,你唯一的感觉也许只有一个:索然无味。
幸亏我是皇后,是皇上的原配妻子,可以自由自在地自己的寝宫里接待皇上,不需要去他的寝殿接受他的“临幸”。否则我的感觉肯定也非常不好的。
而繁昌呢,因为是皇室公主,招的驸马又是权臣的儿子。所以,他们的闺房私密,也就与政治挂钩,惹来了许多窥探的目光。其中大多数不怀好意,甚至暗藏杀机。
我不禁深深叹息。
看小翠走后,山婉有点忧心地说:“娘娘,我真不愿意看见又有人流血,更不愿意看到朝廷再出现几年前的那种景象:几千个人头同时落地,几乎把洛河的水都染赤了。”
我马上像是对她又像是对自己保证着:“不会出现那种局面的,现在一切都还在控制中。卫瓘气一阵子,闹一阵子也就过去了。毕竟皇上又没撤他的官,有没动他的人,只是改立了一下太子妃。就是民间,定亲后悔婚的也不在少数吧,没听说因此就出人命的。”
山婉却说:“那是因为没有人推波助澜,故意挑起事端,以便从中取事。”
她这样一说,我也沉默了。的确,民间的关系要简单得多,他们定亲就是定亲,没有牵涉到那么多利益问题。悔婚了,也不过是这门亲结不成了。不像太子的亲事,结亲本身反倒成了次要的了,因此而所带来的权势地位才是主要的。正因为关系到巨大的利益,所以结亲不成,才会咬牙切齿。
何况现在还掺合进了司马玮。看他今天见到卫瓘时那幸灾乐祸的样子,还有他在这敏感时刻告密的举动,都说明了他对此事的态度:痛打落水狗,一举除掉卫瓘,甚至把卫家连根拔起。这样,他以后在朝廷中就再也没有可以与之抗衡的对手,就可以独霸朝政了。
山婉突然笑了笑说:“把楚王派去东宫做太子太傅真是再有意思不过了,那叔侄俩绝对会一拍即合的,因为他们都是同一种人。”
是的,都是薄情寡义,翻脸无情的人。尤其在对待卫瓘这件事上,他们俩的表现简直如出一辙。
楚王能当上太子太傅,完全是因为有卫瓘推举。可是看看他现在是怎么回报卫瓘的?他大概和司马遹是一样的想法,认为卫瓘这样做不过是为了自己,根本不是替他楚王着想。所以,非但不领情,反而还想趁机端掉卫氏。
这叔侄俩都很过份,不过卫瓘也不值得同情,更不值得保护。他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连对皇上,都一直心怀鬼胎。皇上是太子的时候他一心想废掉,皇上即位后他还贼心不死。可以说,他从来就没有真心拥护皇上过。
想到这里,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像卫瓘这样的人竟然还能身居高位这么久,在皇上的朝廷中不可一世。皇上是真的太温顺善良了,不念旧恨,只念旧恩。就像他上次骂司马遹的时候说的那样:“卫瓘三朝元老,朝廷重臣。先帝在位的时候都尊称他一声‘卫公’呢。”就因为感念他是开国老臣,所以不管他如何跋扈嚣张,心怀异志,还是一直任用他,忍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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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无声处听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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