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亲王妃一会儿觉得倦了就去内室暖阁里歇着,琳怡和献郡王妃、蒋氏和几个妇人一起说中秋节兔爷灯的事,蒋氏道:“光是供兔爷也太单调了些。”
献郡王妃想起来,“去年还供了两只蟠桃灯。”
旁边的妇人也道:“若是瓜果梨桃都有了那才齐全。”
秋天本就是丰收的季节,全摆出来也倒是应景,琳怡道:“不如再做几个麦穗灯,看起来就更热闹了。”
那妇人觉得好,琳怡几个推举献郡王妃去信亲王妃跟前说说试试。
献郡王妃笑着推脱,“这么好的主意,你们自去报功,不必算上我。”
琳怡拉着献郡王妃,“郡王妃自去说了,有功我们大家就分你一份,有过你就说只是跑腿来的,免得我们大家当面就没了脸。”
大家都赞成,献郡王妃只好勉为其难地去内室里见信亲王妃。
献郡王妃走过长廊到了屋檐下,走过窗子正好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信亲王妃道:“元景媳妇怎么回事,打理内宅不是一日两日了,怎么在这时候出了差错。还跟我说康郡王妃的不是,如今这样让我说她什么才好。”
献郡王妃停下脚步,立在窗口听。
旁边就有人劝说,献郡王妃听出是端郡王妃的声音,端郡王妃喜欢清静很少插手族里的事,因此一旦说话才让人觉得可信,“我看您别管这件事了,别说康郡王妃的事没有凭据,就是有苗头在里面,该管的也不是您,这种事谁敢先说呢,万一错怪了人,康郡王哪肯依了,这可不是寻常,广平侯一家人的脸面在那里,您这一开口得罪的可是两大家子,就是您不在意这个,上面还有皇后娘娘呢。您没瞧着康郡王的婶娘都装作一无所知呢。再说,我听说康郡王和康郡王妃的感情好着,我来的时候听人说康郡王妃给康郡王的袍子十分别致,这次家宴不少女眷都想和康郡王妃学呢。”
信亲王妃叹口气,“你以为我耳根软,就听旁人挑唆?宗室营谁有了事都来找我们家里,所以康郡王妃的闲话早就传到我耳朵里,开始我听了吓了一跳,只想着要私下里打听清楚,没想到我这一开口问就有水涨船高的情势。”
献郡王妃将手上的扇子压在身侧,信亲王妃是长辈,只要长辈过问这件事,下面的人就会猜测更甚,信亲王妃不可能不知晓,现在这样说只是想要下台罢了。说起来还不是和政局有关,广平侯和康郡王在朝中处境尴尬,谁都想上来踩上一脚。信亲王妃经常去太后娘娘的慈宁宫,自然要站在太后娘娘那边。
信亲王一脉能历经几朝不倒,也是很有眼色,眼见康郡王的婶娘和大嫂甄氏失了利,立即就扭转了态度。
献郡王妃向前走,门口的丫鬟看到立即福身行礼,上前打帘。
献郡王妃笑着跨进内室,里面一片安静,信亲王妃又恢复了常态,献郡王妃坐下来将琳怡几个的意思说了,“从前还没有过这样的,办起来定是热闹。”
信亲王妃仔细地听了,笑着点头,“每年都是一样的也没意思。这次就任由你们来做。”
……
献郡王妃笑着回到花厅,坐在椅子上半天也没说话。
蒋氏笑道:“郡王妃别吊着我们了,还是给我个痛快话,是死是活都等您这一句了。”
献郡王妃喝口茶,酝酿足了气势,“已经说成了,随你们胡闹。”
众人皆是满面喜色。
大家又在一起说了会儿话,丫鬟来道,“门房已经备了马车。”
献郡王妃和琳怡边往外走边道:“看来周元景家里的事不小,你可以清净一阵了,等到康郡王那边有了消息,这一关也算过去了。”
看样子还不止是这样,要知道死的沈管事是甄氏身边一等的红人,拿对牌都是甲等的,沈管事这样一死,甄氏定会急得火烧眉毛,借券的事被揭出来,已经够甄氏难受的了,如今沈管事家的也被带去衙门问话,不知还有什么事等在后面。
不要说宗室营里没听说谁家管事的让人杀死在外面,就算京里的大小官员都算上,出了这种事的也屈指可数。献郡王妃道:“甄氏向来想出风头,这次总算是让她如意了。”
献郡王妃先上了马车,琳怡等了会儿周老夫人,然后一起回到康郡王府。
周老夫人回去歇着,琳怡进套间里换好衣服,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才拿出针线来。
巩妈妈端着茶走到琳怡跟前,“大老爷回去宗室营了,”说着微微一顿,“不过不大好看。”
琳怡抬起头。
巩妈妈接着道:“听说是在花船上找到的,大老爷带着人正要回家取银子。”
回家取银子?难不成是喝花酒的银子?
“听说大老爷请了不少京里的纨绔子弟,一共是十条花船,要几千两银子。”
要这么多,无论是谁听起来都会惊讶。周元景既然没有拿银子,为什么要请这么多人吃花酒。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甄氏死了个管事,又要一下子拿出几千两银子花销。今晚祖宅那边大约要彻夜难眠。
……
周元景黑着脸坐在椅子上,甄氏边抹泪边吩咐人去凑银票,好不容易才将门口来的人打发出去。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周元景却在外面喝花酒。早知道她不应该让人去找周元景回来帮忙,这样一来反而让所有人都看了笑话。
因要看琳怡的笑话,甄氏今日是特意装扮,戴了一套赤金的头面,五彩的宝石垂在脸颊边,走起路来步摇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富贵又端庄。如今甄氏只觉得头上的首饰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将屋子里的下人遣下去,甄氏带着满腹的怒气和委屈走到周元景面前指责,“老爷……不是说再也不去花船……怎么还请了那么多人喝花酒……三千两银子……那要置办多少土地……”
甄氏的话还没说完,周元景霍然站起身,伸出蒲扇大的手一下子就捏在甄氏喉咙上。甄氏睁大了眼睛伸手去抓周元景。
周元景满面凶狠,眼底一片血红,“都是你这个贱人,让爷丢尽了脸面……有银子借出去,却整日在我跟前说没有家用,将爷身上刮的干干净净。”每次上花船都是经历纨绔子弟轮流请客,谁也没有让他掏过银钱,他喜欢和这些人厮混就是因他们会玩,又有的是银钱挥霍,如今他有了差事,他还以为那些人更要巴结,就安心享受起来,谁知道家里管事死了又搜出重利欠票,不知道是谁说了句,既然有银钱出去放借券,这一次就由周元景来请。
周元景身上哪里有那么多银钱,老鸨让拿出一千两银子剩下的日后再算,他也拿不出。众目睽睽之下,他就成了大家的笑柄。
甄氏挣扎着将矮桌上的茶碗扫落在地,外面段二家的觉得声音不对,忙推开门向里张望,这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大叫一声,“太太……太太……”跌跌撞撞地闯进来,外间的丫鬟、婆子听了也急忙赶过来瞧。
“老爷,老爷,您可不能这样……”段二家的几乎不能说话,只上去拉扯周元景的手臂,婆子、丫鬟见到这种情景也是一哄而上,好不容易才让周元景松了手。
甄氏却已经翻了白眼。
众人不敢耽搁,各种手段都使用出来,这才让甄氏又有了气。甄氏惊惧之中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周元景见甄氏没事,仍旧要抡拳头,几个婆子忙架起甄氏逃出了屋。
甄氏去了西院坐在大炕上,还没缓过神来,周元景那双手仿佛还在她脖子上,她想到这里用手指护住脖颈不停地向外张望。
段二家的气喘吁吁地宽解甄氏,“没事了……没事了……老爷是喝醉了一时失手,明日酒醒也就好了……太太……太太……不要放在心上。”
不要放在心上。周元景分明是要掐死她,喝了几千两银子的花酒,回来还都怪在她头上,甄氏想到这个再也忍不住顿时痛哭起来。
……
琳怡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吃过早饭,就听到甄氏差点被周元景掐死的消息。
周元景闹到一晚,酒醒之后也没去安抚甄氏,甄氏又惊又吓病倒了,二太太郭氏一早就赶回去帮忙料理家中的事。
说是帮忙料理中馈,实则是周老夫人不放心长媳。琳怡向来觉得周老夫人姜是老的辣,很快周老夫人的担忧就成了事实。
对周大太太甄氏的惩罚还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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