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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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首的宗室妇称贺,繁复礼制过后,内侍开始摆宴,漪澜堂外也燃气了烟花爆竹。

宫人捧灯献舞,更有穿着藩国服制的舞娘在荷花灯里随乐翩翩。

大家交头接耳低声交谈。

献郡王妃道:“皇后娘娘病了之后,宫里一直少歌舞,就是在宫宴上也见不到这么多舞娘。”

琳怡看着笑道:“皇后娘娘身体好起来,皇上也跟着高兴。”

“那是自然,”献郡王妃压低声音,“皇后娘娘是唯一经正门抬进宫的,娘娘病得最重时皇上说过,只立皇后娘娘一人为后。”

不管是愧疚还是真情,总之是给了皇后一个承诺。

皇后娘娘鬓间双凤低垂,眉眼间光彩闪烁,旁边的惠妃娘娘穿着杏红色衣裙,脸色红润如刚刚绽放的蔷薇。

皇后娘娘端庄,惠妃娘娘娇艳。从前的少年夫妻毕竟隔心多年,不知能不能及的上年轻貌美的温柔乡。

琳怡和献郡王妃正说着话。小宫人捧来了一碟点心,“五王妃让奴婢给康郡王妃送来。”

琳怡抬起头看对面的宁平侯五小姐,宁平侯五小姐向琳怡微微一笑,满脸善意。这样亲切的五王妃,琳怡也恭顺地颌首谢过。

五王爷这些日子在皇上面前可是炙手可热,连续几日召见五王爷在南书房。五王妃这般对琳怡立即引来旁边人的羡艳。

一阵烟火过后,皇上驾到,众人起身相迎,皇上笑着吩咐身边人,“将花厅写好放出去,请祖先庇佑我大周。”

皇上格外高兴,特意让翰林院官员执笔写祭词然后将莲花灯放进太液池。

太液池澄平的水面登时亮起数不清的灯光,皇上扶着太后娘娘带众人去观看,天上的星斗似是落在湖里,整个太液池比夜空还要璀璨。

看过花灯,皇上亲手放了孔明灯,祝太后娘娘寿比南山,愿大周朝万年昌盛。太后娘娘、皇后和众位娘娘都写了灯谜来与命妇们同乐。

宫人们将赏赐之物搬上来,只等着有人猜中了谜底拿出来赏赐。

五王妃兴致极高,先旁人猜中两条,立即得了一柄玉如意和只精巧的麒麟金锁。

太后娘娘看着笑容满面,“麒麟送子,这是极好的兆头。”

五王妃羞怯地笑谢太后娘娘吉言。

宁平侯五小姐嫁人之后和从前大不一样了,脾性收敛了不少,人前处事更加圆滑,却改不了争强好胜的心性,这样一来将其他几位王妃都丢在了后面。

内命妇们也得了纸笔,献郡王妃已猜中好几条却束手不写,琳怡也是笑着观看热闹,时间过了大半,琳怡才动笔写了一条,献郡王妃猜了极难的两条让内侍送上去。

内侍慢慢报谜底,众人在下面说笑。

皇上那边拿了文武百官的敬贺词来评鉴,太后娘娘看重了几人的文辞,皇上笑道:“还是母后会选,那可是咱们郑阁老、吏部尚书、状元郎和探花郎的纸笔。”

女眷猜灯谜,文官楼下斗笔,今年的中元节格外热闹。

皇上几次爽朗的笑,赏赐更是源源不断地送出去。

当真是普天同庆。

整个北海守卫森严,官员骑在马上四处巡逻。献郡王妃拉着琳怡道:“康郡王爷可真是辛苦。”

在京的武官就是这样,越是喜庆节日越忙的脚不沾地。

皇上正和太后娘娘说话,内侍匆匆忙忙进屋禀告,皇上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漪澜堂顿时安静下来。

太后和皇后关切地看着皇上。

皇上起身吩咐宴席照常,自己则带着内侍快步走了出去。

女眷们面面相觑,皇后打发人去打听消息,蒋氏趁着大家不注意低头往漪澜堂外看,然后回来低声道:“外面的守卫走了许多,大约是出事了。”

大家眼睛里都流露出紧张。

皇后低声和太后说了些话,太后皱起眉头来,旁边的惠妃目光闪烁不经意地看向自己的妹妹五王妃。

太后道:“怎么偏在今天?”

皇后微微思量,“大约是孝亲节的缘故,读书人祭祖时不忘了拜孔圣人。”

太后长长的指甲轻触手里的茶碗,敛目道:“这些年皇上重科举,在重新修葺了孔庙,皇子们从来都是尊师重道,孔圣人的地位比前朝有高了许多,那些儒生又在闹什么?”

定是有原因的,儒生不会无缘无故的闹事。

太后遣人去打听,低声吩咐皇后,“皇帝有事,时间也差不多了,宴席就散了吧。”

皇后应下来,“我就让人去准备。”

太后颌首。

这边琳怡也听说了些只言片语。

姻家祖上就是有名的儒士,在江南一带弟子有上百人。前朝亡国之君逃去江南建立南陈,姻家是少有仍旧侍奉君主的忠臣,南陈灭亡之后姻家祖上也殉主,大周太祖皇帝敬重忠贞之士,没有再追究姻家罪责,可是姻家却不肯入朝为官。

江南儒生众多,能在儒学上做一番道理的大多受过姻家祖上点拨,弟子传弟子,这样一来姻家虽然避世却声名不减。

不知是谁将皇上要赐姻家死忠的消息传了出去,在京里的儒士才在中元节闹了起来。从姻家联系到大周朝几桩文字狱,在大街上捧着孔圣人的尊像,直逼来北海要为天下儒士讨个公道。

献郡王妃拉着琳怡,“你该知晓吧,都说消息是你那里传出来的,皇上赐姻家忠勇侯,就算姻奉竹现在不受,出海之事姻奉竹定是有去无回,皇上到时候再追赠,姻家就没有理由拒绝,只要忠勇侯的帽子扣上,姻家想要不为朝廷出力都没了借口,除非姻氏被灭族……”

这样的消息。琳怡目光一紧,“这种消息我哪里敢传。”就因姻语秋是她的先生,她躲避都来不及,哪里还会落人把柄。

献郡王妃点头,“我如何不知道,只是你和姻家走动的近,姻语秋先生也是你送出京的……”说着看向太后、皇后,“怕是有人会相信。”

献郡王妃还少说了一点。

她和姻家走动的近固然是个让人相信的理由,最重要的是,外面传出去的皇上要让姻家尽忠的消息也确然是真的。

这两件事加在一起由不得人不相信。

有人早已经知晓儒生会在中元节闹事,所以刚才在宗室营里,许多人才会隐晦地笑。琳怡知晓中元节必然不太平……琳怡看向献郡王妃,“没想到儒生会闹起来。”

献郡王妃脸上一紧,“我们家郡王爷也没提起过姻家事,所以我也不知晓。”

献郡王妃知晓的话早就提醒她。

“还愣着做什么,”蒋氏借着敬酒走过来,“该想想法子脱身才是。”众目睽睽之下,被太后、皇后叫过去问总会失了脸面,怎么也要避开今天。

琳怡转头看蒋氏。

蒋氏道:“康郡王妃的病还没好,现在吹了风身上不舒坦,我代康郡王妃去和皇后娘娘禀告,”说着微顿,“时辰不早了,先走一步也不算失仪,你生病又是人人都知晓的,就算皇后娘娘不准,让身边的御医帮忙诊治,也可以避开这么多人。”

虽然琳怡和蒋氏是第一次见面,但是蒋氏的神情真切,一心是为她思量。

献郡王妃也赞同,皇后娘娘的病有了起色全赖姻语秋先生,这时候自然会维护康郡王妃一些。

琳怡摇头,“我这时候走了倒落人口实,现在叫我过去问,我还能申辩。”

蒋氏和献郡王妃对望了一眼,也是这个理。

“恐怕你是有口难辩,”蒋氏提醒琳怡,“现在快想好了,一会儿一股脑说出来,太后那里不会给你留太多时间。”蒋氏说着又将整个漪澜堂看了遍,“眼下也没有旁人能替你说话了。”

蒋氏指的是周老夫人没来,不过蒋氏的目光转眼就变了些。

这也不是坏事,周老夫人既然有意躲避,就算来了也不会说什么好话。

皇后扶着太后娘娘去内室先休息。

琳怡深深吸了口气。

蒋氏和献郡王妃也像没事人似的在旁边坐下说话。

片刻功夫惠妃娘娘就宣布宴席散了,宫人去准备车马,大家等着太后娘娘的暖轿到门口。

众人表面上装作一无所知,目光闪烁时都在看琳怡这边。

暖轿没能准时到漪澜堂,儒生挤在北海门口,皇上的意思是安全起见等一会儿才能送太后娘娘回慈宁宫。

这样耽搁下来,太后娘娘不问话是不可能了。

命妇有意地聚在一旁,琳怡这边要不是有蒋氏和献郡王妃在就要落单。

大约过了一盏茶功夫。

女官走到琳怡跟前向琳怡行礼,“康郡王妃,太后、皇后娘娘传您过去。”

等待了好久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琳怡跟着女官步步前行,身后是一片静谧。大幕已经拉开,惠和郡主、献郡王妃等人满心焦急,那些在整件事后推波助澜的人如今就等着看结果。

琳怡走进内室,太后娘娘端坐在软榻上,正在捻手里的佛珠,皇后娘娘在一旁坐着说话。

琳怡上前行礼,太后娘娘不动声色地让琳怡起身,女官忙端了锦杌过来,琳怡欠身坐下,只等着太后娘娘说话。

女官将内室的隔扇关上,太后娘娘这才道:“皇后的病还是康郡王妃进的药才能好。”脸上平和没有特别的神情。

皇后这才笑道:“听说康郡王妃药膳做的也好,哪日说几样给女官,让御厨房也做做看。”

琳怡忙恭谨地道:“都是妾身在家里乱做的,不敢拿到娘娘面前。”

皇后就笑了,又问了琳怡周婶娘和广平侯家老太太的情形。

琳怡一一作答。

皇后喝了口茶,脸上表情微紧,“这几日有些话传到本宫耳朵里,和姻家有关,正巧今天你在这里,就将你叫来问问。”

琳怡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人一急眼睛也红起来,“皇后娘娘刚刚妾身也听到有人说,是妾身乱传姻家之事才……才有了今日之乱……妾身不过女流之辈,哪里有这个本事,那些话妾身更是闻所未闻……妾身师从姻语秋先生,自从姻家进京,妾身与先生见面甚少,就是为了避嫌,可毕竟妾身和姻语秋先生有师徒之宜,总不好就断绝往来。”

皇后娘娘迟疑了片刻,“姻语秋先生怎么会急着回福宁?”

琳怡这才低声道:“也不知妾身该不该说,妾身也是不经意才知晓的。”

太后娘娘抬起眼睛慈祥地道:“你但说无妨。”

琳怡紧张地用帕子擦擦鼻尖这才道:“姻语秋先生收到家里的信,姻老太爷要进京里来,姻老太爷身体不好先生担心路上有什么闪失,再者姻家进京只带了几个下人,姻语秋先生这才从京里找了个镖局去接姻老太爷。”

太后娘娘有些意外,皇后娘娘也惊讶地道:“原来是这样,姻老太爷怎么会突然进京来?”

琳怡摇头,“妾身也不知晓。姻老太爷从福宁早就启程了,只是路上病得重了也就耽搁下来。”

太后娘娘仔细地听着。

琳怡接着道:“听姻语秋先生说,姻奉竹公子这些年在家中写了本《律疏》,姻老太爷进京大约是跟这本书有关。”

皇后娘娘看向太后娘娘,“《律疏》?”

律疏一般是对当朝律法的详解。也就是说姻家还是有报国之心。

琳怡道:“妾身这些可从来没敢说给旁人听,那些关于姻家的流言更不知是从何而起。”

康郡王妃刚才说的这些,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没听到过只言片语,若是康郡王妃四处乱说,这些话却藏的这样严实。

皇后娘娘道:“传言本来就不可信。”

有心人什么话不能利用?陈家和姻家的关系本就容易生闲话……

琳怡用绢子抹眼角,“前些日子妾身给皇后娘娘做药,外面还传妾身和郡王爷不合……妾身的娘家也十分担忧,妾身的祖母还因此焦虑病了,妾身是有口难言……有些话深了不是,浅了也不是,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深了不是,浅了不是,这话是像说内宅。

虽然说内宅不能搀和政事,但是有多少官员是因后院起火毁了前程。前任翰林院掌院学士就因提前将朝廷欲任命的总兵官人选泄露给了夫人,夫人又在内宅宴席上传开,皇上得知龙颜大怒,才会将掌院学士免职。

这件事曾闹得沸沸扬扬。

康郡王妃生在勋贵之家应该知晓这里面的厉害。

在朝为官嘴要严,当家主母也不能含糊。

话说到这里,女官进来禀告,“太后娘娘的软轿到了。”

外面的儒生已经被清开。

伺候太后娘娘的内侍忙去安排暖轿。

太后娘娘临起身之前看向琳怡,“你小小年纪也是不容易……不过你也不要因此心生怨怼,哪家的主母都是这样过来的,有些事还要好生向长辈学着。”

琳怡忙行礼应承。

太后娘娘起驾回慈宁宫,琳怡也就从内室里退出来。

“怎么样?”献郡王妃为琳怡捏了一把汗。

琳怡颌首,“没有责骂。”

献郡王妃这才松了口气,“真是吓死人了,我的腿现在还软着,亏你还能安安稳稳地走出来。”

就算再镇定也免不了要心跳加速,手脚冰凉。

蒋氏捧了一杯热茶过来,琳怡接到手中道谢,喝口茶,琳怡觉得心绪平稳了许多,再抬起头看蒋氏,不知道怎么的,又一次对蒋氏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仔细思量,她不可能和蒋氏见过面,算上大大小小的宴席,也没有和蒋氏有过接触。

这是为什么?

……

北海的主政殿里,内侍向皇上禀告,“太后娘娘已经启程回慈宁宫,御辇也准备好了,皇上是否摆驾回宫。”

皇帝从奏折中抬起头,吩咐内侍,“先将皇后娘娘送回去,朕一会儿再走。”

内侍低头喝应,慢慢地退下去,关好殿侧的小门。

大殿里剩下了郑阁老、翰林院掌院学士和姻奉竹。

“外面儒生的话可讲给姻奉竹听了?”皇帝淡淡地问郑阁老。

郑阁老道:“微臣已经原原本本说给了姻奉竹。”

大殿里一阵静谧,皇帝放下手里的笔,活动活动僵硬的手腕,这才抬眼看姻奉竹,“你说说,对今天之事有什么想法?”

皇帝的声音似是平和又似是含着雷霆万钧之势。

“是臣庶之错。”

皇帝仿佛此时并不想说出个谁对谁错,而是站起身撩开身后的青布帐幔露出里面的书籍,随手拿出一本,“朕小时候就已经在宫中藏书阁里来往,听说如今的藏书阁是前朝皇帝的私库,里面曾藏满了金银珠宝,我大周军队入宫打开私库时,里面银子已经变黑,就是如此,前朝皇帝也不肯将银子拿出来做军资,”皇帝将手里的书放回原处,“朕听到的事许多都带了个人评断,也许不实,你姻家曾是前朝重臣,今儿就说句公道话,此事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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