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的话一落,李氏犹如被拧了尾巴的老虎——猛然发威,一下子从地上炸了起来,三两下冲到小太监的面前,指着他边呜呜哭咽边破口大骂道:“狗奴才,竟敢来诬蔑本宫!你也不先瞧瞧你是个什么东西?偷了本宫的玉环就跑到皇上的面前大放厥词!说,是谁让你来陷害本宫的。呸,张了狗胆子的下作东西!”怒骂不够,对着小太监就是一个耳刮子甩去,长长的指甲套瞬时划过几条腥长的血口。
周边近四五十人的侍卫、宫人诧异的看着眼前一幕,李氏好歹也是位居四妃之一的皇妃娘娘,现在却如市井泼妇一般撒泼使浑,哪还有零星半点的皇妃样子。
这样一想,李氏曾经那幅鼻孔朝天的嚣张模样齐齐跃进众人脑海;众人心下冷笑连连,个个低头垂目,就等着秤砣砸核桃,看她李氏究竟还能硬到几时!
李氏却仍是犹不知自,未察觉众人看戏的心思,更未注意到胤禛厌恶的皱起眉头,见那小太监没开腔儿,不由自觉占了上峰,对着跪地不动的小太监厮打扭扯,还不忘一边吆喝道:“白养了你们,没看见这个不要脸的东西陷害本宫!来人啊,把他给拖出去,给本宫狠狠的杖责!”
李氏此时已赤红了双眼,好似将死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失去理智的发泄内心的惊恐害怕。
胤禛眼里的厌恶之色越加浓重,朝着水阁石阶下站立的小禄子随意的打了个手势,小禄子即刻会意,点了身后的几名太监就进了水阁,一面暗中使眼色让他们下手,一面语气还算客气的说道:“娘娘,您恨了他也没用,现在已是实打实的人证物证摆在您面前了。其实皇上也是顾忌娘娘和三阿哥的脸面,不然您让人联系他的中间人——您身边的掌宫太监,皇上早就让人给逮过来了。”
听小禄子这样一说,李氏一下愣怔住;一旁的宫监趁着这个空隙,忙不迭上前架住李氏,将她按压着拖开。
顿时,李氏浑身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哇地一声大叫,拼了死劲的挣扎叫嚣道:“放开本宫,你们要作什么?活腻了不成!”
咋咋呼呼的尖叫声犹为刺耳,饶是胤禛万事皆在掌握中,却独没料到李氏会如疯妇一般丑态百出;如此,不得不出声狠厉道:“李氏,你不顾妇德心生嫉妒,以下犯上谋害贵妃;现在又御前失仪,你说朕岂能再纵容你!”说完,目光掠向众人,发话道:“齐妃李氏心肠恶毒,是为歹妇,不过念在她服侍朕多年,特予从轻发落。现夺其封号,撵去尊位,打入冷宫!”
慧珠听到这,即使心里隐有预感,却不想胤禛真将根基深厚于后宅的李氏毫无翻身之机的处置了!几十年来的感情,难道就能如此轻易弃之!
同样地李氏也难以置信,不相信胤禛居然会如此不顾多年的夫妻情义!李氏深吸口气,再吸口气,压仰不住的急喘从她喉间发出“呃——呃——”的嘶鸣。
突然,只见李氏憋红了一张脸,奋力挣开左右相挟的宫监,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她已扑到了胤禛跟前,死命的拽住胤禛的手臂,身子慢慢滑至地上,哀求道:“皇上您怎么能这样对臣妾呢,臣妾即使一时蒙了心去害年妃,可年妃毕竟没事,您不能这样对臣妾呀!皇上,弘时,他可是您的长子,臣妾若是被贬为素人,您和弘时的面上都无光了。再说臣妾陪了您……”
胤禛一把抽出手臂,眼里怒火大盛,目光直直的射向李氏,一字一顿的咬道:“还敢和朕提弘时!那个逆子,朕罢免了他的差事,他却不知反省,还一个劲的拉拢朝臣;这月下来,你心里清楚,他究竟和老八是如何秘密相谋!现在还整出永珅的事来!”
李氏傻眼了,由着胤禛甩开她的手,她只呆呆的跪坐在地上。
胤禛眼光淡漠的扫了眼李氏,不冷不热的丢下话什道:“若是不想再把弘时也给卷进去,你就好自为知。”闻言,李氏如蒙大激,面呈死灰的望着转身欲走的胤禛,再无开口辩夺之能,口里只能无意识的呢喃呓语:“弘时……我的弘时……”
一旁慧珠见胤禛欲以离开,心知此处不宜久待,想是李氏被贬为素人的消息将很快传遍,到时事情必是不少。心里过了计较,慧珠也不再多待,朝着胤禛的方向,就要抬步跟上。
另一旁初初回过省的栋鄂氏,见胤禛、慧珠都欲离开,心知李氏是彻底完了,可他夫妻二人还得活命,她又怀了孩子,将会是胤禛的第一个孙儿,她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走了。
对,不能让他们走了!
栋鄂氏六神无主的慌乱想着,突然一打定主意,便即刻付出行动;“嘭”地一声跪在地上,膝行上前,堵在慧珠身前,一把拉住道:“熹妃娘娘,儿媳求求您了,您跟皇阿玛说说情呀,三爷根本不知道齐妃要害年妃娘娘的事,三爷是无辜的。您看在儿媳有身子的份上,救救儿媳,儿媳和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不忘娘娘的大恩……您就是儿媳亲额娘,小阿哥的亲玛麽……”
慧珠被栋鄂氏一番话着实给唬了一大跳,本能地往回拽出手,不想栋鄂氏看着身子娇柔,手劲却是极大,她越是往外挣脱,栋鄂氏越是死死拽住不放!慧珠不禁痛呼一声,想使了大劲抽开,却又不得不顾及栋鄂氏身怀有孕一事,只得这样僵持着。
胤禛闻声止步,侧首一看,见慧珠满是为难的要摆脱栋鄂氏的纠缠,动作上却又是轻手轻脚极为小心;如是便知慧珠心里顾及何事,不觉心头怒火顿消不少,面上却不显,冷声吩咐道:“三福晋既然有了身子,让太医好生给她安胎。”小禄子心明,应了一声“喳”,二话不再多说的示意几名宫女上前,将栋鄂氏拖开。
手上一松,慧珠脚下生风,忙饶过栋鄂氏就往水阁外走;她是打定了主意,不能沾了李氏他们那大家子的浑水,由得他们自去盘算搅和就是。
出了水阁,慧珠也没随胤禛一块走,带着同来的小然子便回了自个儿的院子。然后三杯凉茶下了肚,外面的暑气、满腹的惊诧,一股脑儿的消了踪影,又草草的和弘历兄妹食了晌午,打发了宝莲回厢房歇午觉,留了弘历说道:“齐妃的事你也该知道,差不多到了晚间整个宫里就得传了遍。这永珅猝……死的事,齐妃被打进冷宫的事,你皇阿玛心里是透亮的。这月里,你就莫带着弘昼往外跑,老老实实的安生进学,一切等到了秋天再说。”
弘历明白慧珠的意思,李氏被贬已无回天之力,弘时也自是势力大减,毫无疑问的他便进入了众人的视线内,到时可以想见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母子三人不放。
转过心思,弘历正色道:“额娘,儿子知道。”说着单膝跪地,拉过慧珠的手嘻嘻笑道:“三嫂被送回皇宫养胎,齐妃送去了冷宫,年妃母子已快回了皇宫。这些扰人心烦的事都不在了,额娘只管懒懒散散的过日子。”
听后,慧珠“扑哧”一笑,伸手撮了弘历的额头就是笑骂道:“糊小子,打趣到了本宫的头上,本宫还要浑浑噩噩过日子不?”弘历见慧珠眉舒展颜,又拿了书房里的趣事来说,母子二人便说说笑笑,不再多言后宫之事。
次日清晨起来,慧珠梳妆过半,却闻乌喇那拉氏凤舆快至圆明园外,她不敢含糊,忙命宫人召急一众宫妃前去恭候,又差了人去禀告胤禛,就匆匆赶了园门外去。
不过几许,乌喇那拉氏风舆到,慧珠摔众宫妃行礼,三呼“恭迎皇后娘娘凤驾”方见乌喇那拉氏一派端庄得仪的行来;微含疏远笑意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最后垂落在慧珠身上一凛,上前几步,亲手扶起慧珠温声道:“圆明园一园子的事,皇上的龙体都有劳熹妃妹妹操心,本宫可得谢过妹妹了。”慧珠忙声称不敢,乌喇那拉氏一面的听着,又寒暄了几句,这才话扯到正茬,她此次前来是为李氏求情,并要慧珠相随作陪。
慧珠一听,心下暗呼倒霉,却当着众人面是万不得驳了乌喇那拉氏的话,只得遣退了众宫妃,随乌喇那拉氏去了胤禛寝宫外,至等了近两个来时辰,方被宣召入内。
一时见了胤禛,乌喇那拉氏二话不说,直接跪地表明来意:求胤禛收回圣命,念在弘时以及猝死的永珅份上,从轻发落李氏。
胤禛一听弘时父子,眼里情绪瞬息万变,口里却道:“皇后大早特地赶来为李氏求情,那朕就依皇后所言。但李氏罪责从轻,将来必有他人分担,皇后不要再来请求。”乌喇那拉氏恍若未查胤禛后句话的意思,福身言谢道:“臣妾待齐妃谢过皇上。”
如是,李氏一事终归尘埃落定。胤禛未去李氏齐妃封号,只是打入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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