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六公主这样说,想必皇后生得不是小病,不可能是偶感风寒之类的。
“你进宫去探过病?”
按理,若是皇后生病,六公主她们这些公主都可算做皇后的女儿,应该在病榻前轮流服侍。
“没有,我是听人说的,宫里没传消息出来。”六公主往后靠,挪一挪位置,给自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我现在才懒得管那么多事情,再说那些也不该我管。我把自己和肚子管好就行了。我就是和你提一声,你心里有个数就行。”
小冬由衷地点头:“这就对了,你现在养好身体比什么都强。”
象现在这样活得舒心,和和美美的可有多好?不比从前那样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互打互骂互相找碴强多了?想不到一怀了孕,六公主的改变这么大。以前那些尖酸刻薄要强似乎都收了起来——不,也不是都收了起来,她的作派还是象以前一样直来直去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可是……她还是有很大的改变。
嗯,是心态变了。
以前的六公主总觉得所有人都对自己不公。皇帝偏心,她的母亲宋淑妃也把关爱都给了新生的儿子,公婆也偏心,丈夫也是人在心不在。她时时刻刻都在努力武装自己,想从旁人那里抢到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但是现在她整个人都松下来了,依然很直率,却不再满怀恶意。
她开始学会珍惜自己已经拥有的,学会享受生活中每一点温存的细节。
小冬探头看看骑马跟在车旁的罗渭,以前这两个人闹得那样凶,现在却相亲相爱起来,真有意思。其实罗渭的性格和六公主应该合得来,两个人都很活泼,性子直……
“六姐姐……”
“嗯?”
“你和驸马,怎么变得这样好了?”
小冬离开京城的时候这两位还不是这样呢,去了一趟遂州回来,他们之间的变化可以说是天翻地覆啊。
六公主嘻嘻笑,脸竟然微微有点红。她不涂脂粉之后,看起来整个人比从前小了好几岁似的,带着一股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青春和开朗。
“也没什么嘛……就是我有孕之后,我婆婆罗夫人把罗渭叫去好好说了一通,让他不可惹我生气什么的……”
可是,罗渭的心结能这么简单就解开吗?
他的前程可是因为当驸马才硬生生被拦腰斩断的。
六公主看小冬的神情,又说:“罗渭他哥也说他来着,男子汉大丈夫,天下能走的路又不止当兵吃饷这一条道,这世上能做的事多着呢。再说,自己憋着气,把火撒在妇孺身上,闹得阖家不宁什么的……把他狠狠教训了一顿。再说,我那阵子没精神,懒洋洋的浑身不得劲儿,后来又开始害喜,他也确实着急,忙前忙后的,还跟我认错赔不是……”六公主越说声音越小,可是满脸的喜意遮都遮不住。
“这可真好。”小冬终于安下心来:“家和万事兴。有句话说,夫妻不和邻也欺。两人要是齐心,那就没有什么事儿算是真正的难事儿。”
六公主把头转到一边儿去,过了一会儿忽然说:“咦,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事想和你商量呢。”
“你说。”
六公主坐起身来,掠了掠头发:“你知道的,我出嫁,按制是陪了田地和庄子的,不过那些都是一年两次收租,也没多大出息。我想开个铺子,你说好不好?”
“开铺子是好啊,”小冬点头说:“赚些脂粉钱,钱在手里是死的,要用起来才能活络。”
“说的对呀。”六公主皱起眉头:“可是开什么铺子,我一点儿头绪也没有。你家那位可是有本事的人,连四姐夫提起来都要竖大拇指的,你帮我问问?”
“好,回来我就问他。不过六姐姐,你现在还是别操心劳力,开铺子这事儿也不急在一时,等你生了孩子养好身体再做也不迟。”
“我知道,不过是先筹划着。看是在哪儿开,开个什么铺子好……”六公主脸上露出憧憬的神色,仿佛铺子已经开起来了一样:“对了,你和那个殷姑娘,都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是聊聊平时闲着做什么,还有看书。”
六公主最不耐烦看书,或者说,她对一切需要细致耐心的事儿都不喜欢。
嗯,这又是她和罗渭的一个共同点。
“看书?”六公主恨铁不成钢,摇头说:“合着你把她拉到一边儿去就为了和她说看书?看书什么时候说不得?你该问点儿实际的才是。”
“呃……”小冬笑笑:“又不是很熟,哪问得出来……”
“没出息,你刚才就应该把我捎上,我替你问,包管现在什么都有了。”
小冬虚心请教:“那六姐姐觉得我该问什么,怎么问?”
“嗨,这还用问?当然要先问她定没定过亲,是不是有人家了。这个很重要,万一她要是许过人了,咱们这可不成了白忙活?”
“这怎么问得出口……”
六公主白她一眼:“其实你才不用这么费功夫呢,以你哥哥那人才,那门第,京城里哭着喊着想嫁他的姑娘那得是车载斗量,用得着为一个小小的殷姑娘费心思么?她又不没有多美,也没有多丰厚的陪嫁。”
车载斗量是这么用的么?
小冬想象一下一车一斗的姑娘,花枝招展地齐齐向赵吕挥帕子喊“世子爷~~”的情形,激灵灵打个寒噤。
太可怕了。
“行啦,你打小儿就这样,嗯,其实这事儿让四姐去打听,不出两天肯定有准信儿,她的圈子……”
“可别,”小冬忙说:“这事儿可不能张扬得人尽皆知,能成还好,若是不成的话……”
“那吃亏的也不是咱们呀。”
小冬又好气又好笑:“那也不能不管人家姑娘的名声啊。”
虽然六公主“咱们”这话是挺护短挺窝心的,可是她公主脾气,全没替女方家考虑。
嗯,小冬看看她的肚子——若是六公主生了儿子,将来也娶了儿媳妇做了婆婆,那肯定是个刁钻的恶婆婆。
两人在街口分别,小冬上了自家的车回去。四公主这集会差不多月月都有,这么看起来,还是挺有用处的,起码大家能有这样一个地方,这样一个机会交往接触——不过花销也不小,亏得四驸马能赚,要换个穷驸马,四公主办不了几次集会,肯定把家底都给填光了。
三公主小冬不熟,四公主五公主和六公主三个人里头,现在两个过得不错,只有五公主……唉……
小冬换了件家裳穿的衣裳,红荆替她系肋下的带子。
“今天府里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事,啊,姑爷中午回来了一趟,说上次请您收着的那个八宝连环锁扣的檀木匣子回头找出来,明天他有用。”
外头有人禀报说:“郡主,张子千张公子求见。”
“啊,请他先坐,我这就来。”
张子千八成是为了李家兄弟的事来的。这两个小子随小冬他们一路回了京城,先安置在新宅子那边。现在小冬迁回王府,他们自然也跟着过来了。难道他们惹了什么祸,张子千是来告状的?
唔,不大可能。
要告状,应该找秦烈才对——可是张子千比那两小子加起起来还要精明,小冬很怀疑在他眼皮底下这两小子有什么机会闯出祸来。
张子千并非来告状的,可是说的事情的确与李家兄弟有关。
“什么?”小冬意外之极。
“嗯,我打算送他们去书院。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丰南书院,离王府近些,不过书院里多是官宦子弟,学风并不甚好,近几年没教出好学生来,倒是丑事出了好几桩。还有一个是双林书院……”
“可是,双林书院好象不在京城吧?”
小冬记得以前听赵吕说过这个书院,也有百余年的来历了,是一位大儒开办的,后来渐渐名气越来越响,出过状元的地方。
“对,离京城有近八十里地。”
“为什么要送他们去书院呢?”
李万河把两个侄子交给张子千,是指望学他的本事的。可是张子千这还没教什么,就要把他们送到一所那么远的书院去——土生他们兄弟俩自己也不会愿意吧?这两个家伙可都不是爱读书的人。要论顽皮捣蛋,那他们可以并列状元。要说起读书来,榜末都挂不上。
“也不单是为了让他们去读书。”张子千说:“要做事,先学做人。他们在遂州一向骄纵,天不怕地不怕。真要和京城的这些年纪差不多的少年们比起来,可以说是各有所长。我打算送他们去历练历练,和同年龄的人多交际来往,取长补短,增长见识,学学怎么和人打交道。有时候,自己经历一件事,比从书上看一百个故事例子还有用。”
哦,不是打算把他们改造成小书呆啊。
“嗯,那哪个合适呢?”
双林书院有点太远了,小冬可有点儿放心不下。
“我想送他们去丰南书院。”
“啊?”
刚才他把丰南书院说得很糟糕……小冬已经满以为他说要送兄弟俩去双林了。
张子千说:“若是想让他们读书成材,自然双林合适。”
言下之意,就没指望他们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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