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河已经把土生和保成叫了进来,小哥俩一进屋,扑通就给张子千跪下了,嘴里喊着师傅,就要磕头。
这兄弟俩有多么顽劣小冬是见识过的,没想到竟然被张子千给收服了。还没等张子千说话,门口又闪进一个人来,扑通一声也跪在了李家兄弟的身旁。
“师傅,你也一起收下我吧!”
屋里人顿时愕然,李长河板起脸来喝斥了一句:“燕子,不要胡闹。”
“叔你好偏心,平时还说把男孩儿女孩儿一般看待,可是现在给哥哥们找师傅,却把我撇下。我也要拜师,我也要念书学本事。”
李长河气得吹胡子瞪眼,可是拿这丫头没辙。
姚锦凤说:“燕子你也是,这又不是什么顽的事,拜师是一辈子的正经大事,拜了师就得听师傅的教导,若有违逆,那师傅要打要罚都是应该的。”
“我不怕,要打要罚我都愿意领受。”
你愿意,人家张子千未必愿意啊。
这时候都是男师收男徒,女师收女徒。若是男师女徒的话,那也有的,但师傅一般都已经是白发皓首,垂垂老矣。女师男徒——小冬是真没有听说过。
张子千现在是年少英俊,收个女弟子,恐怕……
“光你愿意可不成,你得看人家愿意不愿意收你呢。”
李万河本来就不确定,人家愿意不愿意收下自己这对侄子还难说。现在侄女儿又出来横插一杠子,事情多半要黄。
张子千倒是仍旧从容淡然,说:“你们先起来说话。”
这回兄妹三人倒是异口同声:“你不答应,我们就不起来。”
李万河气得一拍桌子,震得满桌碟子杯子乱跳:“你们这是胡闹!”
张子千依次打量他们三人,目光在燕子身上还多停留了一刻:“行,那你们就先跪着吧。”
这话一说,李家兄妹三人顿时愕然。
他们以前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张子千微微一笑:“这天下很大,你们将来也会遇到许多人。除了你们的亲人,别人不会将你们放在心上,你们跪不跪,跪多久,跟旁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招呼桌上其他人:“来,今天这菜着实不错,我还是头次吃着这么道地的遂州菜。”
这可不是废话么,在遂州不吃遂州菜,难道还吃京城菜?
李家兄妹三个跪在堂前,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又一起将目光投向张子千。
张子千端起杯来抿了一口:“好酒。”
秦烈也会过意来,举起杯来应道:“对对,好酒好酒。”
几个人全当堂前跪的三个不存在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还吃得特别香。保成眉头皱着,刚要起来,被土生拉了一把,压低声音说:“现在起来,肯定拜不成师了。”
一直到他们吃完了饭,李长河盛情邀他们住下。姚锦凤也拉着小冬说:“对对,你们今晚别走了,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小冬看了秦烈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底下三个人还跪在那里,出了厅堂,转了一个弯,小冬轻声问:“你说,他们会一直跪着么?”
秦烈摇摇头:“难说。要是以前呢,肯定是不会的,我们一走他们肯定就跑了。不过这回……我倒觉得他们是挺认真的,说不定真会一直跪着呢。”
“土生他们想拜师,我觉得还有道理。燕子怎么突然冒出来了,这丫头真是……”
小冬往回看了一眼,虽然没看到那三个人。
“燕子今年多大了?”
“有十岁吧?嗯,没有。我想想,八岁了吧。”
小冬心里模模糊糊有个想法,不过……燕子才八岁,应该不可能的吧。
秦烈一路走一路笑,低声说:“我琢磨着,这次说不定能成。回头我劝劝子千,让他做个好事,把土生和保成收下得了。这两个愣头青从小没服过什么人,请来的师傅、先生,那是来一个走一个,来两个气倒一双。他们要是真对子千服气,那倒是件好事。”
“他们对子千服什么啊?他看起来也是文弱书生……”
秦烈摇头:“子千的功夫可不一般,我没正经学过,走南闯北的虽然也有动拳脚的时候,可是在这上头并不精通。他不一样。看着文弱,可是那手剑法一看就是名师调教出来的。咱们在船上的时候,他和土生他们兄弟俩一起待在底舱,板门并没有扣上,他也说了,自己不伸手拦阻,只要他们兄弟俩能出得了门,他就不再限制他们的自由。不但如此,还保证他们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保成他们俩哪有不心动的,肯定一次一次的朝外闯呗。”
啊——小冬都不知道,张子千说帮忙看着他们兄弟,原来是这么个看法啊。
“那,他们就没出得来?”
“对。子千就依诺把两手背在身后,土生和保成闯了几十次,没一次成功的,不管他们一起上,分开试,还想使诈,都不成。有一回不还撞得船身砰一声响,你还问我来着。”
对,小冬记得那一下沉闷的声响。
“所以他们兄弟才……对子千这样服气?”
怨不得呢,原来张子千是真人不露相啊。
“是啊。王爷身边就是藏龙卧虎,能人倍出啊。”
虽然和小龙成了亲,可是秦烈已经习惯了称呼安王为“王爷”,所以除了回门时改口喊了一回岳父大人,平时还是都喊王爷。
“是啊,父亲身边的确……”小冬想起那一回动乱中,安王让张子千来保护她。小冬那时候还十分不解。现在想来,张子千的功夫必然是好的,不然不会让安王对他委以重任。
小冬对他着实好奇。
张子千……他本身就象一个巨大的谜团一样。他的身世,他的经历——他曾经男扮女装,用歌喉颠倒众生。还有这样的好身手……
小冬陪姚锦凤说话,李家的宅子很大,从楼下往上看,四周的群山黑黢黢的,山风吹过,松涛阵阵。
姚锦凤小声说:“总觉得怪怪的。”她的手按在小腹上,脸上露出一种名为“幸福”的光晕。
“哪里怪?”
“有点硬。你要不要摸摸?”
小冬伸过手去轻轻摸了一下,又赶紧缩了回去。
“没事儿,看你,又摸不坏。”
小冬由衷地说:“还是小心点儿好。”
“对了,我听万河说,你们把章家的那个郡主带回来了?”
“你也知道了?”小冬叹了口气:“别提了,真是个烫手山芋。看她的样子,仿佛生无可恋想自尽,我让胡妈妈好好看着她。”
姚锦凤点点头:“这倒是的,得防着她,不然的话……对了,她肯定是不回章家了吧?那再给她找个人呗,估摸着她就不想寻短见了。”
“找个人?”小冬有点迷糊。
“就是再找个男人,她一个女人家带个孩子,日子是不好过。要有个男人帮衬着,就不一样了。”
呃……姚锦凤的想法还真是……咳,一如既往啊。
小冬就完全没想过,赵芷还能再嫁的事。
京城里守寡的公主,郡主,可没有一个再嫁的。
一说公主小冬想起来:“对了,听说遂州有个挺有名的郎中……”
“对,有一个,姓孟的。”姚锦凤说:“不过这人四处行医,要找他可不大容易。怎么?”
“是五公主托我们寻他。她的驸马也生了重病。”
有个丫鬟进来说:“夫人,两位少爷和小姐还跪着哪。看这架式,要是拜不成师就不起来了。”
“咦?他们还真有狠劲儿啊。”姚锦凤有些担忧:“你看着怎么样?”
“看样是跪得很难受,都打晃了。要不……让人去劝他们起来吧。这真要跪坏了,可怎么办?”
姚锦凤摇了摇头:“就是这么一直惯着纵着,他们闯了祸也下不了手罚,他们要受点儿苦就急着护着爱着,所以咱们谁也管不住他们。好不容易来了个能狠下心的,又有本事的人,还不让人家管管?”
她平时待人显然很是宽容,丫鬟也不怕她:“可是……夜里凉得很,他们要真跪一夜怎么办?那可不得生病?”
这话说的姚锦凤也有些犹豫起来,她看了小冬一眼。
小冬微一沉吟:“要不,我们偷偷去看看,他们是不是还跪在那儿。要是真支持不住了,也好照应。”
“行。”
两人从后头绕过去,快到跟前时还把灯笼熄了。厅上的灯烛已经熄,只有廊下还挂着盏灯笼,看来昏黄晦暗。三个孩子果然还跪在原处一动没动过。保成靠在土生身上,燕子左右换着重心,还往后侧着跪坐着。一看就都是跪不住了,却还都坚持着没有站起身来。
小冬心里也有些佩服他们,姚锦凤说:“这仨孩子……倒是认真啦。以前罚他们跪,一转眼儿就找不着人,早不知跑哪儿去了。如今没人看着逼着,他们倒能坚持得下来。”
也许是真的想要拜师,学本事。
男孩子顽皮些并不怕,有的人少时越顽皮,长大了反而更加有出息。有拼劲,有韧劲,头脑又灵活——
如果他们真的从此改好,努力上进,小冬相信他们将来也必然有出息,不在秦烈之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