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心的决定:同“粥”共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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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墨落在宣纸上,迅速的浸染开来……

墨纪双眼凝着那纸张却似看不到墨迹一般,只愣愣地立在那里:我到底要不要上告?身为臣,自是要忠君的,那么陛下在寻她,不管是要她生还是要她死,我都该将其送上的;鹰犬鹰犬,固然这不是什么好词,但我等在陛下心中不就是如此吗?可是……陛下也非永远是对的啊,若我这么做,武王爷家最后的血脉会是怎样的结果呢?她是生还是死?

他这般想着眼前便是夜凰灿烂的笑容,那明媚的阳光下,她灿烂的笑容,带着春的朝气,让他的笔微微的抖了抖……

又是一滴墨落在了宣纸上,一大一小的两滩墨迹在浸染中点点靠近。

她是郡主,是废为庶人的郡主,纵然陛下昭告天下的乃是废庶,但他会怎么做,却不难猜,让这么一个朝气蓬勃还未及笄的女子就香消玉殒不成?不,不!

墨纪想着摇了头,他不想看着她……

丢了笔于纸上,他有些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

你是陛下的心腹,你是夫子为陛下精心培养的绝对忠臣,陛下如今授命于你,要你去找她出来,你却知而不报?这成吗?开绪!你多少年来寒窗苦读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为了证明自己是不该被放弃的那个对吗?诚然夫子教诲,让你明白身为一个忠心为国之人,该有的取舍,该有的曲直,但你也为了走上高位,一直用心的在营造自己的圈子,你为的是什么,不就是站在高位造福众生吗?可是如果你隐瞒了,那么将来被发现的时候,你会得到怎样的下场?

脑海里是这样的问句,它们呐喊着,似咆哮般的集结而来,一浪推着一浪的在脑海中轰然炸响,炸得他深吸一口气,扶案而起,匆匆把有墨纪的纸揉成了团,继而抓过一张文书纸铺平,便将笔喂墨,提笔写到:

“臣纪向陛下叩首:日前密旨已接,臣便明察暗访,不料所寻之人竟在周边,竟是臣妻……”这个“妻”字他写了一半,就写不下去了。

他想到了自己对她的许诺,他想到了她哄轩哥儿时,那眼泪的婆娑,更想到了她那美好而灿烂的笑……

“不会的!”他喃喃而语:“她能笑的那么开心,哪里像一个家破被废的郡主?一定是我,我弄错了!”他再次丢笔,并急忙的把那张文书抓起来迎火而燃,当黑蝴蝶在熏眼里飞舞时,他已经在试图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可是脑海里却又想到几次三番她梦中的呓语,那一声声爹,那一次次流泪,那一次次将他当做她爹而因缠粘满足得来的笑容,都在告诉他自欺欺人是多么的无用……

灿烂的笑,撅嘴的娇,心疼的哭,任性的拧……一张张属于她的表情,一张张属于她的画面,都席卷而来将他包裹,忽然间,他愣住了,此时他才觉得,一个只有十四的夜凰,是那么的不易,她是把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压力全部都藏在了心里,一个人在艰难的面对着他们努力的笑,努力的让自己活出一份快乐来……

“十四……你怪不得总让我疑惑,为何有时言语中的清明与谅解有所超脱,你总说因为你是梁国公的养女,其实是你经历了变化之后看得清明了,也成熟了,对吗?”他喃喃自语着,伸手扶案。

耳旁似乎响起了哭声,那断续的呜咽里,他的心在莫名的抽痛,他想到了昨日她那嚎啕大哭,他想到了自己那一刻搂着她的痛:他曾以为她是因为动心之人有主而令她难受,他搂抱着她状似一个长者的安抚,内心却何尝不是心疼满满,而现在他忽然明白过来,夜凰的哭,并不一定是因为蓝飒与别人在一起,而是她的孤单,她的痛苦需要宣泄!

若蓝飒真是梁国公派来守护她的人,那自然是她的伙伴,是她全部的依靠,可伙伴有了别人,她就从内心失去了依靠,那么她,所剩的不就是孤单,不就是伤心难过吗?

想到这里墨纪转身离开了条案往门口走去,他想要回去给她安慰,他想告诉她,你不会是孤单的,你还有我!可是当他走到门口迎接月光下那片银辉时,他又站住了。

开绪,你在做什么?你此刻回去该怎么面对她?你是外出办差啊,再说,你难道要告诉她你什么都知道了不成?

不,不对,这不过是我的猜想,也未必,未必就是对的!

他慌张的退回了堂内,看着条案下那早已落地的黑蝴蝶,眉一挑,便大步走过一脚踩碎,继而抓了笔,又抓了一张宣纸后,便开始在纸上落笔。

不是字,是线条,他没写什么文书密函,反而是落笔勾画。墨是浓墨,每一笔下去都清晰的描绘出心底里的人,明眸皓齿柳叶眉,翘鼻净颊樱桃口,当那浅笑的模样跃然于纸上时,他细细的为她画上青丝耳发,为她细细的装饰上珠宝华钗。

眼扫这纸上的人儿,他微微的眯了眼,提笔喂墨后在他这画上写下了三个字:“真不真”继而丢了笔就直愣愣的看着这张画。

梁国公乃国公重臣,若你真是郡主,陛下知道了,虽碍于庶人之命,背后清算,但到底还是会对他老人家有嫌隙的,若重臣不倚,国柱难扶,终究对国之大业无益!至于我,或许得失一职,但于社稷江山来说,不可无柱!罢罢罢,豪赌一场前,我还是先摸个底吧!

他思量着细细的俯身吹墨,那眼耳口鼻就在眼前晃悠着,晃悠的他满心满眼的纠结。

终将其折叠后置于封内,他用了漕运的火漆章在烛台上烧,而后封了口。

若你不是,那是最好,若你是……

他的眼眸一垂,捏着信去了后堂。

后堂的塌上寒江正翻了个身,瞧见墨纪进来,便自觉的往里让了些:“赶紧歇着吧,咱多年兄弟的……诶,你拿的什么?”

“信!”墨纪说着走到寒江的跟前:“明个一起来,你就拿着你的印信上京去,务必将这封家书亲手交到梁国公手上!”

“啊?家书?”寒江伸手拿过信来:“这家书都要我去亲自送了?”说着他眼扫到那封口处的火漆印子当即扫了一眼墨纪:“很重要?”

墨纪点点头:“刻不容缓啊!”

寒江闻言立刻穿鞋下床。

“你做什么?”墨纪瞧他动作而问。

“都刻不容缓了,我还不如此时就去!”寒江说着动手捞衣服,墨纪本要伸手拦,但伸出了手后他又缩了手,继而转身去了堂里,转瞬进来便把一张公文递给了寒江,低声嘱咐到:“家书之事别提,就打我的旗号去问下京城三仓之类的陈粮几何!”

“明白!”寒江将文书接来放置于袖袋,墨纪瞧了一眼:“信呢?”

寒江拍了下胸口:“安心吧!”

“那速去速回!辛苦你了!”

“都兄弟的说这些,只是,我这些日子可不在,你交给我的事……”

“那些都不急,你就别挂着了!”

墨纪这般说了,寒江便点着头大步的出去了,墨纪回到堂内坐下时,鸡鸣已是四更天!

……

夜凰起了个大早,对镜梳妆一番便往太太的院落去。

虽然她很想继续耍赖的不去,但此刻她想要拿到宝石,就务必是要讨好墨纪的,而讨好墨纪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哄好婆婆,让她少些是非,加之昨个陆妈妈又那般言语,夜凰便自觉的早起前往太太那里,因为她很清楚太太身边的老妈子们可得罪不起,何况现在那东西更在太太那里,若是太太一门心思的把她当外人,可就不好办了!

夜凰带着艾辰快步到了太太的院落里,陆妈妈正在外招呼着良辰美景的送水进去,一眼瞧到夜凰便吃了一惊,快步迎到了跟前:“二奶奶今个怎么来的这么早?老爷太太可才起,您今儿个可比大奶奶早了一刻!”

夜凰听了便知陆妈妈是告诉她大嫂来时是掐算好了时间的,她以后只消和大嫂同来即可。

“陆妈妈您昨个那般提醒我,我若再不来,岂不是太不懂事了?”她笑着从袖子里摸出一颗指甲盖大的红宝来,便一拉陆妈妈的手塞放了进去:“陆妈妈,我在家里是被娇惯了些,这有些事吧,脑子转的慢,拎不清,您是过来人又疼着我,那该提醒的可要言语一二!”

陆妈妈眼见手里的红宝就是一愣,继而笑着言语:“这,这太贵重了吧?”

“给您我才不心疼呢!”夜凰说着做出一副思考状:“只是我不知道您是喜欢戴在颈子上还是手上,便没给您寻个镶嵌的,若是您喜欢戴颈子上的,改日里我叫艾辰去街上给您打个纯金的链子去,再拿给您可成?”

陆妈妈此刻的眉眼笑成了一条线:“哎呦,二奶奶真是有心了,老奴谢谢您!”

“得,您跟我说什么谢谢啊,多提点着点儿我就成!”夜凰说着自是浅笑了下,那屋里的美景端了盆子出来,瞧见二奶奶同陆妈妈在言语,便低着脑袋不发一言的去了。

陆妈妈眼扫于此拉了夜凰的手低言:“太太手紧,最是舍不得出,这两个丫头很不错,一个嘴巴甜,一个手里实,太太心里是顶喜欢的,就是这月钱上……”

“这丫头是我买的,自是我出月钱养着!”夜凰会意而言,陆妈妈却拉了她的手往边上了些:“话是这么说,可到底您现在是墨家的二奶奶,太太的心里您可是墨家人!”

陆妈妈没再说下去,而是看着夜凰,夜凰转了转眼明白过来:“我知道了!”说罢深吸一口气,内心吐槽:你还真是抠啊,抠你自己的不够,连我的都抠上了!

此时良辰捧了换下的衣物出来,瞧见了夜凰便立刻招呼着行礼:“奴婢见过二奶奶!”

夜凰点了下头,眼扫了下陆妈妈便对她招了手,待良辰一过来,夜凰便说到:“你同我去美景跟前,我有话和你们两个说!”

良辰立刻答应着引了路,夜凰便冲陆妈妈一笑:“我去去就来!”

陆妈妈点着头看着二奶奶带着丫鬟过去了,自把那红宝小心的装进了怀兜里,而屋内此时有了唤,她便干忙去了屋里。

“洗眼!”墨言招呼着便要往外去,陆妈妈应着手才提了大椅就听到了谭氏的声音:“等等!”谭氏当即扶着发髻走了出来:“我刚才听着二房的来了?”

陆妈妈点点头:“是呢,二奶奶来了个大早,一心给您问安呢!”

“她?”谭氏脸上显出一丝意外来:“她不是挤兑我不来的嘛!”

“哎哟我的太太,她一个做人儿媳妇的怎敢挤兑您这做婆婆的啊?是奴婢昨个提了一句这问安的事,二奶奶才反应过来,不管您怎能疼她,她自己都不能少了礼数,故而今早就早早的来了。”

谭氏闻言眨眨眼:“难道她真没听出来我那是反话?”

陆妈妈点点头:“是呢,二奶奶毕竟年纪还小不是,再是养女这家里也是疼的,只怕没人对她说过反话,她一时听不出来吧!”

谭氏的嘴巴一撇:“嗨哟,整半天这丫头是看起来机灵而已!哎,那她人呢?怎么没进来伺候?”

“哦,二奶奶刚才瞧见良辰美景两个丫头就问奴婢她们伺候的如何,我说太太您挺满意的,就是觉得当日花销的大了些,再给月钱有些不值,二奶奶醒悟过来,如今的带着她们两个说话去了。”

谭氏听了脸上显出了一丝笑来:“这还差不多,这钱可是要能省就省的,都给了足足一百两出去了,还要什么月钱啊……”

“你们说够了没?我要洗眼!”墨言此时不耐烦的在那里念了一句这就要出去,谭氏却瞪他一眼:“洗洗洗,洗了一辈子了又如何?你要真是慧眼也不至于靠着儿子添光!”

墨言的嘴巴蠕动了几下,终是不言语的出了屋,陆妈妈不好慢着,就赶紧把椅子搬了出去给他坐,而此时斐素心也已经带了丫鬟春桃进了院里,这春桃一进院,就惯性的直接往灶房去了,而斐素心则冲陆妈妈点了下头便进屋伺候,陆妈妈当下捧了茶赶紧出去伺候着老爷洗眼了。

“儿媳给婆母问安!”斐素心上前行了礼,便自觉的去给婆婆整衣:“您今早想吃点什么?儿媳给您去弄!”

谭氏扫了斐素心一眼:“你眼睛怎么了?”

斐素心抬手摸了下眼睛:“没怎么啊。”

“哭了?”谭氏偏头问话,斐素心愣了愣没言语,那谭氏伸手理了下裙面便撇嘴言道:“你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刺史之女,再是和我儿……也该知道些轻重;昨个晚上这江安出了人命官司,他可是知府总要去审理的不是,彻夜不归也是能谅解的,你何必哭肿了眼来给我瞧!难不成你想我这个做婆婆的去他两句,叫他别管衙门上的事先回来哄你不成?”

斐素心摇了摇脑袋:“婆母误会了,素心绝无责怪大爷的意思,更不敢向婆母您告状,至于眼肿,哦,应该是我昨个晚上听着死了人害怕,故而,故而没睡好……”

谭氏扫了她一眼,伸手把她的手一拉:“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孩子都满地儿跑的,死个人也至于你吓成这样嘛,他是父母官,总要去处理的,你体谅着点!”

斐素心低着脑袋应声,谭氏便抬手往她肩头上一拍:“这就对……”

“啊!”斐素心一脸痛色的轻声呻吟了下,便紧跟着一脸慌张,那谭氏一愣随即抓了她的胳膊把衣袖往上一撸,那一胳膊的青紫印记便显在她的眼前。

“这,这……”谭氏惊讶的看向斐素心,斐素心便是脸有难堪,偏着头而避。

“你这是怎么回事?”谭氏正问了一句,院落里有了陆妈妈的招呼声:“二奶奶您快进去吧,大奶奶在屋里了!”

斐素心闻言便赶紧的动手抹下衣袖,而谭氏则缩了手没拦着,只不安的多了看斐素心一眼,这眉就蹙在了一起。

夜凰进了屋,就瞧见大嫂和太太谭氏的脸上都是阴天,当下一面猜想着不会是谭氏又在因孩子的事在折磨大嫂,一面堆了笑的去请安:“婆母,儿媳来给您问安了!”

谭氏心里乱乱的,哪有什么心思讽刺两句啊,当即摆了手:“哦,好,起来吧!”

夜凰应声而起,自是打量了下两人:奇怪,婆婆今儿个竟不刺人了,真难得啊!大嫂怎么连笑都堆不出来了?

“夜凰啊,那个,我想喝粥,你去给我熬点粥来吧!”谭氏直接冲着夜凰发布了号令,夜凰只得点了头:“哦,好。”当下悻悻地推了出去。

夜凰一走,谭氏看着斐素心言到:“这,这是念儿弄得?”

斐素心勾着脑袋不言语也不动作,谭氏见她不表态,便已知答案,忍不住的问道:“可为什么啊?”

斐素心的眼泪在眼眶里转圈,话却说不出一句来,谭氏见她不答,便口里嘀咕:“念儿是个听话的孩子,长这么大也就和你的事是逆过我一次,但到底是个孝顺孩子,又是个疼人的,怎么会……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斐素心立刻摇头:“没,我乃刺史之女,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自随大爷起,这十多年来从未有一句顶撞,更无半点不检!”

“那他怎么会……”

斐素心低着头只管抽泣却是不答,谭氏盯了她好一会回过了味来:“难道……是因为你肚子不争气?”

斐素心闻言哭的更厉害了些,声音也大了些许,那谭氏当即一挑眉:“哭什么?可就是因为这个?”

斐素心依旧不做动作,只哭的凶了些,当下谭氏蹙着眉在那里抓了抓裙面,最后却转头冲斐素心低吼道:“行了!给我闭嘴!嚎什么!”

斐素心咬着唇死死的硬憋,这哭腔是戛然而止了,可泪却停不住,人只能抽噎着匆匆摸出了衣袖里的帕子擦泪。

“念儿打你,是,是不对,可你,哎,但凡你肚子争气也不至于逼的他如此!念儿对你有多情深意重,你也该是知道的,这十多年前,他一心要娶你,我养的孝顺儿子唯一逆我的一次,不就是娶你吗?”

斐素心点了点头抽噎着:“儿,儿媳,知道。”

“你知道就好!一个大男人为了求娶你,竟在你家门前足足跪了三天,你,你爹才应了这门婚事,你们是长脸了,可我这当娘的心里多气你知道吗?”

斐素心低头抽噎不敢言语。

“哎,娶了就娶了吧,谁让他就心里只装了你呢,何况你爹是刺史,多少对他的仕途也有助的不是……哎,我说这话可不是说我儿子娶你是为了仕途,当初他发了誓的你也是清楚,这些年你一个儿子没生下,我三番五次的催,他不也就守着你一个没纳妾不是?说到底他这心里是真有的你的!”

斐素心点了头:“是,大爷,大爷对我,还是,还是很好的。”

“知道他对你好就成,他打你……可能,可能也是我逼的紧了些,可是素心,婆母给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不能看着老墨家大房空无顶梁柱啊!其实我叫他纳妾也是为你好,他纳个妾进来也就是借个肚子,等有了儿,你过到你名下就是,还不是一样?你依旧是妻,委屈不到你不是?”

斐素心猛然抬了头:“婆母,我知道他心里苦,也知道他的难处,我也愿意体谅,可,可惟独这事……”

“怎么着?你还要拦着不成?难道你以为你这个样子了还能给老墨家添丁不成?”

“我不是那个意思!”斐素心说着咬了唇:“只是,大爷正逢京查,今年是升调何处还不知底细,大爷又希望能有升阶之举,若然此时有纳妾之行,必将败坏大爷名声,故而……”斐素心低着头:“故而还是缓缓的好,等,等今年旨意下来,再,再做安排的好。”

谭氏闻言盯向斐素心:“这么说,你不反对?”

斐素心的手在袖子里紧捏:“儿媳,儿媳不敢。”

谭氏听了立刻显出了笑来:“我就知道你是个体谅且孝顺的!”她说着起身扶了斐素心的胳膊,斐素心自是疼的一个冷抽,当下谭氏急忙缩手最好不好意思般的低言到:“这个,还是他的不对,我,晚上了说他!”

斐素心的唇抿了好几下后开了口:“婆母,他,他心事重,您也别怪他,是,是我不争气……”

谭氏闻言眨巴了下眼睛:“你是怕他寻你不是?”

斐素心急忙摇头:“不是这个,我,我只是不想他在您,在您面前抬不起头……”那谭氏闻言撇了嘴:“哎,也是,那孩子素来要强,又是家里的老大……得,这是你们两口子的事,我也不掺合了!但是……他要是再打你,你就来找我,该说的我还是要说才是!”

斐素心点点头对谭氏道了谢,谭氏见她脸上已哭花了妆便摆了手:“得了,你快回去洗洗吧,这念儿弄不好等会要折进来给我问安的,瞧见你这样也不是个事!去吧!”

斐素心应着便急急的出了屋,一出屋就迎上了立在门口的陆妈妈,她愣了下往院里看,就看到院里已经没了人,本能的问了一句:“老爷呢?”

“老爷说在府里转转……”陆妈妈脸有应付之色,那斐素心瞧她打量自己,便赶紧的低了头往院外去。

陆妈妈站在门口愣了愣,这才搬着大椅子进了屋,谭氏正一脸苦色的伸手砸腿瞧见陆妈妈进来,就问到:“老爷呢?洗完眼难道遛鸟去了不成?”

陆妈妈一脸同情之色的冲谭氏说到:“老爷没去遛鸟……”

“那又干嘛去了?”

“老爷本和奴婢折回来的,结果在门口听到了些,这会他人出去了,兴许,兴许是去衙门上寻大爷了吧!”陆妈妈才说完,谭氏的眉一挑:“这遭心的,他一去儿子的脸还要不要了?去,立刻给我追他回来!”

陆妈妈转身就往外跑,谭氏便伸手砸着桌子:“死老头子,你可千万别嚷嚷啊!这事可嚷嚷不成!”

……

灶房内,肉末的香味一上来,夜凰就飞了眉:“怎样?香吧?”

良辰美景连着春桃与艾辰四个一起在那里点头。

“这粥可真香!太太一定喜欢!”春桃嘟囔了一句,夜凰听见了便笑嘻嘻的舀出两碗来,就转头言道:“都这么早的,你们肯定也饿着肚子呢,舀点吃就是,诶,记得给我留点!”说完把碗往托盘里一放言扫向了良辰。

良辰是个有眼力的丫头立刻上前端了托盘:“奴婢帮二奶奶送去!”

夜凰随意时的点了头:“好啊!”说罢看向艾辰:“走吧,咱么过去伺候!”当下三人就出了灶房。往前走了几步后,夜凰看向良辰:“我刚才和你们说的,你和美景心里清楚就成,别去与人乱言,那春桃后来的,我也不知道她听到多少,万一是听见了得,以你的伶牙俐齿也能想法子安抚了去,总之别多嘴多舌的给我传出去就成,可知?”

良辰立刻点了头,夜凰把眼扫向艾辰,艾辰便上前接了手:“我来吧!”当下的良辰就转身回了灶房。

“小姐,就冲五十两银子这个数,你就是这辈子不给她们月钱,她们也不会怨您的,您何必叫她们人前装扣了,私下却还补贴着呢?万一被多嘴的说给了太太知道,不是徒惹麻烦?”艾辰小声的冲夜凰言语。

夜凰转了身往前走:“我之前说了月钱是照给的,如今有变就生生的扣了,那不等于是失信于人,叫她们失望?这人心,伤不起,不就多花两钱嘛,她们伺候在太太跟前,若心里念着我的好,我总不会吃亏不是?有时候一句话千金都难买,何况这月钱才几何?我又不缺钱!”

艾辰闻言便低了头:“小姐聪慧!”

夜凰冲她回头笑了一下前行,转头则勾了唇。

“可是小姐,恕奴婢直言,您这嫁妆总有个头,若是哄个妈妈都给出去一个红宝,岂不是两下就用光了?那一颗红宝石,就奴婢瞅那一眼估算起码是能置换个二百两银子的,你若用来哄人,只消花出去个十两都足够笼络了的!”

夜凰转头看她:“是吗?哎呀,我对这些可从来没想过,那日后倒要盘算一二了。”

艾辰冲她一笑:“小姐不担心,奴婢就在您身边,若是日后有这种易换的,您早点说一声,奴婢就去给你兑换成银子,您也好安排不是?”

“行啊,反正陆妈妈那里还要打个金链子,回头我就拿东西给你!”夜凰说着人往前大步走,艾辰笑着跟在后面心中却直嘀咕:倒也奇怪,这两天我收拾她东西,也没见着有这等货色的宝贝啊!她到底把那些好玩意都藏去了哪儿呢?

夜凰带着艾辰进了太太的房间,就看到太太不安的在屋里转悠,上前便是言语:“婆母粥熬好了!”

谭氏这会心里正乱糟糟的,自是抬手:“收了吧,我不饿!”

夜凰闻言一愣,瞧出谭氏这神色十分不佳,似是阴见小雨一般,当下应了一声就要转向心里也自是念叨:你就折腾吧,你不喝正好我喝!

哪知此时粥的香味却飘了出来,她也正好回身就看见是艾辰把腕上罩的盖子给掀开了。

这香味一弥散,谭氏就抽了下鼻子:“这是什么这么香?”

艾辰上前一步将粥送上:“太太您瞧瞧,这可是我们小姐精心为您熬的瘦肉粥!”

粥色如玉,又有瘦肉沫在上星星点点,那谭氏一见嘴巴咕哝了下,人便摸了下胃部,夜凰立刻言到:“婆母您再是不饿,也尝尝吧,人家熬了好半天呢!”

她做着撒娇之态,又毕竟年轻,看起来就如个孩子不满一般,那谭氏得了台阶,又见她这般,心道她的确和陆妈妈说的一样不过是面上机灵罢了,便点了头:“好吧,不能让老二媳妇白忙不是,那我就吃一碗吧!”

艾辰闻言立刻给布筷,夜凰也就笑嘻嘻的看她吃,到她用罢了才问:“公爹呢?怎么不见人啊!”

谭氏吃的正美滋滋的,听了这话又操心起前事,便放了碗起身:“哎,去了这么久,也不知追回来没?”

面对这样的答非所问,夜凰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刚要细问吧,太太却往外去,她只能跟上,艾辰则立刻去收碗。

“阿弥陀佛,总算是会……诶?”谭氏一惊一乍间,伸手揉了眼,夜凰闻言跟在后面伸头去瞧,随即也睁大了眼,因为她不但瞧见了公公墨言,大哥墨念,她还看见了墨纪!

“他,他怎么……”夜凰诧异的伸手指向那个渐渐靠近的墨纪,谭氏则已经迈步出去了:“纪儿?你不是出去办差了吗?”

墨纪此刻快步上前冲谭氏一欠身:“哦,署办里拉下了一件事,我只好先折返了回来处理,将将才忙完!”

“才忙完?”夜凰闻言也跑了出来:“你不会一晚上都在署办吧?”

墨纪看了她一眼:“差不多吧!”

“你没说什么吧?”谭氏此时已经冲着墨言询问起来,公爹当下阴着脸就进了屋,墨念欠身冲着谭氏行礼:“娘……”

“你呀!”谭氏伸手在墨念的脑袋上戳了一下这人就进了屋,墨纪抬了下下巴,夜凰只得让位,与他一同跟了进去。

屋内还飘着饭香,墨言一进来嗅了下鼻子就问道是什么,于是艾辰又一遍夸赞,把公爹的那份也拿了出来:“老爷,要不奴婢给您热热?”

“不了,不凉就成,我饿了!”墨言说着就已坐定,当下艾辰伺候着递了勺,夜凰看见别人都这么杵着不合适便主动开口:“大哥饿不饿?要不要我去……”

墨念艰难似的笑了一下人摆了手:“不了!”说罢眼扫到墨纪又说到:“二弟忙了一晚,可能……”

夜凰转头去看他,墨纪竟点了头:“我的确饿了呢!灶房里可还有?”

夜凰点了头:“有的!我去给你端……”

“不了,我和你一起去吧!这里,爹娘可能有事要和大哥说!”墨纪说着冲他爹娘言到:“爹娘,我和夜凰先去灶房……”

“去吧!”谭氏摆了手,墨纪立刻拉着夜凰的手带了她出来,而艾辰要伺候碗碟,便没跟着先留在了里面。

夜凰被墨纪拉着急步往灶房去,她坠在墨纪身后半步,眼看着墨纪的发,衣乃至鞋子,都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毫无折痕也无泥土,发更是不见一丝乱,便心中疑惑:到底什么政务啊,竟让他匆忙赶回还一夜不休?

“什么政务令你如此忙碌?匆匆赶回一夜不休的,你忘了郎中说要你好生休息的?”夜凰轻问着快步到他身前,眼扫他的眼底,果是泛青的。

墨纪此时回头看她一眼:“漕运上的事务说给你,你也是不知的,至于休息嘛,等下吃饱了,我好好的睡一觉也就是了!”

夜凰闻言笑了下,随着他去了灶房内。

三个丫头此刻正在洗碗洗锅的忙活,猛然瞧见二爷拉着二奶奶进来都是一愣,还是良辰反应快,先低头叫了声二爷二奶奶,余下的两个才跟着。

“你们出去吧,我和二奶奶有话要说!”墨纪这般说着手都不放,三个丫头一对眼立刻跑了出去,依稀还能听到一点轻笑声。

夜凰回头瞥他一眼:“吃饭就吃饭嘛,还成了有话说了!”说着当即抽了手去弄锅碗,结果却发现粥只剩下一碗,当真是给她留了这一份多一点也没。

夜凰努了下嘴,把碗转身捧给了墨纪:“来,吃吧!”

墨纪看她一眼又看了眼锅便笑了:“幸好大哥说不吃,不然只得一碗你可怎好应付?”

“那就只给大哥吃呗!”说着把勺子递给他:“你不是饿了嘛,就快别废话了,吃吧!”

墨纪闻了闻粥看向夜凰:“那你的呢?”

“我?我不饿!”夜凰笑着言语,顺便咽下口水:NND,忙了一早上啥都没捞着光闻味了,不饿才怪!但谁让没剩下的呢,你忙了一夜更要吃撒!

她心中正嘀咕呢,墨纪却冲她一笑:“你呀!撒谎!”他说着伸手舀了一勺粥就送到了夜凰的嘴边:“吃!”

夜凰一愣立刻后退摆手:“不不,我真的不饿,你快吃吧!”

“可我觉得,你应该很饿!”墨纪笑着把勺子又送过来一点。

“怎会?我告诉你,我向来都是边吃边做的,这粥我熬好的时候肚子里可就已经尝啊喝的足足一碗……”她正说着,肚子咕噜噜的响了起来,当下夜凰的脸上就浮现囧态,而墨纪却笑了出来:“你瞧,这就是你的不饿?”

夜凰伸手揉了下肚子撇了嘴,墨纪却往她跟前又走了一步说到:“这人啊,别说假话,不然说一个假话,就要用无数的假话去掩盖,会很辛苦的!”

夜凰闻言心中一惊,她瞧着墨纪有些紧张的问道:“你,你和我说这话什么意思?”

墨纪将她的紧张看在眼里,人却是笑言:“我的意思就是,现在,你打算用什么谎话来掩饰你这个肚子饿的叫呢?”

夜凰伸手使劲的搓了下肚子:“这不是饿,这是,这是喝多了撑得!”说完她一闪身的就想躲开墨纪的视线,免得自己都被这个牵强的谎言给羞死,可墨纪却忽然把手腾了出来,将她一把拉到跟前抵在灶台处,继而动手舀了一勺粥说到:“夫人如此疼爱于我,宁强词谎言称饱也不说饿,只为让我独享一粥,夫甚为感动,然夫妻同路,就该同甘苦,共生死,你我为何不同食一粥?哪怕都是半饱不饿,却也是同‘粥’共济,相濡以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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