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阑被突如其来的喜讯震得说不出话,好半天才涩声问:“有几个月了?丝娆,你怎么都不跟我说呢?”丝娆慌忙摇头,垂下眼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大太太笑道:“还不知道,要等大夫来检查。你们小俩口肯定有话要说,我不打扰你们,这就去叫丫头请大夫,顺便炖些补品,过会送来。”大太太转身离去,到了门口又转回头,嘱咐道:“阑儿,如今丝娆有孕,你多照顾她,别让她太累了。”
“我知道,娘。”沧阑一边回答,一边从床上起来,携丝娆的手坐到桌边:“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你身子不方便,还日夜操劳照顾我,我……”丝娆接过沧阑的话:“说什么呢,我是你的妻子,照顾你本来就是我的责任,何况,你还病着。”
沧阑笑,清亮的黑眸越发明亮:“以后,都由我来照顾你!”丝娆心中一暖,听着沧阑说这样的话,她感到由衷的幸福。丝娆将手放在小腹上,轻轻地抚mo着,她肚子里有一个小生命呢,这是她盼望已久的生命呵!从她和沧阑圆房以后,她就希望能有一个沧阑的孩子,可两年多来,一直都没有消息,丝娆老是在想,她与沧阑没有孩子,似乎是上天在告诉她,她与沧阑之间缘分浅薄。如今,她总算是可以安心了。
丝娆怀孕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纪家上下。下人们忙着为三少奶奶准备各种应用物品,纪老爷子和几乎足不出户的二太太也来探望丝娆,叮嘱她要注意身体之类。二太太面色浮白,说话之间微微喘气,却也还是给丝娆说了许多养身的法子,她都一一记下了。晴眉也特地来了,带了许多养身安神的药品,一进屋门,就笑盈盈地道喜:“三嫂,我来给你道喜了!”
丝娆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外又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大嫂可真有心,来得真快!不知道大嫂是真来道喜,还是来探查虚实?”话音落了,闵蕙就从门外进来,一张脸比平时还冷上几分。
“二嫂这是什么意思?”晴眉顿时敛了笑容,“我真心来道贺,却被当作了黄鼠狼,三嫂,你说说,天下有这样的道理?”丝娆夹在两人中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沧阑赶忙插话道:“大嫂,二嫂是跟你玩笑呢,你别当真往心里去。”
晴眉依旧板着脸,冷哼一声:“老三,我可看不出二嫂是在开玩笑。”闵蕙扑哧一下笑了,指着晴眉笑道:“大嫂,我可真的只是玩笑,若是惹得大嫂不高兴,闵蕙给你赔罪了。”说着,闵蕙就给晴眉打躬作揖。晴眉这才挤出一丝笑容,淡淡说:“赔罪就不必了,只望以后二嫂不要开这种玩笑。”闵蕙应了,也给丝娆道喜,抬头之时,她深深看了丝娆一眼,丝娆只觉得闵蕙的眼神古怪得紧,像是要提醒她什么,但她却想不透其中的意思。
“三嫂,我还有事,先去了,你好好养身。”晴眉跟丝娆告辞,快步走了。闵蕙望着晴眉的背影,忽然道:“她真真是个珑玲八面的人,丝娆,你说对吗?”丝娆点头,大嫂晴眉确实十分能干,她是万万及不上的。
“只可惜,这样的人,往往精明过头了。”闵蕙冷笑,也跟丝娆告辞,说是要去园里透透气。待闵蕙走了,丝娆轻吐一口气,问沧阑:“你觉得二嫂为人如何?”
“我看不透她。起初,只认为她是个冷人,而今看来,却不然。”
“她是个面冷心热的。”
沧阑赞同,两人又谈了一会,丝娆觉得有些困倦,沧阑便让她去休息。丝娆刚睡下不久,大太太和大夫就来了,沧阑怕惊了丝娆睡觉,让大夫明日再来,大太太虽然着急,也依了沧阑的意思。
沧阑坐在床前,看着丝娆熟睡的容颜,心里酸涩又甜蜜。上天何其厚待于他,让他遇见那么好的两个女子,秀君已逝,幸而他还有丝娆!
且说闵蕙到了园里,一路走走停停,闲适极了。路旁的柳树抽出了新芽,嫩绿嫩绿的,耀得闵蕙眼睛发亮,柳树后的小椅子上,有两个丫头正偷懒在嬉戏,闵蕙不想惊扰她们,悄悄从旁边绕走。这时候,她忽然听见两个丫头拉起了家常。
“哎,刚刚大少奶奶回来,脸色阴沉得吓人,一声不吭就把门关了,谁也不要进去。”
“当然了,大少奶奶进门快八年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如今三少奶奶怀了身孕,她能高兴吗?”
“也是,这是人之常情。这些少奶奶们,谁不想生个儿子下来。我看,就连冷冰冰的二少奶奶也想有个儿子!”
“你快别说二少奶奶了,一提起她,我就觉得冷飕飕的……”
闵蕙渐渐走远了,听不见丫头们后面说了什么,她脸上浮出一抹笑容,若她真的有了一个孩子,这日子是不是会热闹些?一想到这里,闵蕙不禁连眼眸深处也显出笑意,她真想看看,那时候晴眉是什么样的表情。
突然间,一只手从背后伸出,拍在闵蕙的肩头,沧彦一把将闵蕙搂进怀中,浮浮地笑道:“我的好夫人,你在想什么?我可从没有见你笑得如此开心。”
闵蕙倏地隐去笑容,转头瞪了沧彦一眼,又挣脱沧彦的手:“走开,一身酒味。”
沧彦嬉皮笑脸地再搂住闵蕙:“小蕙,别生气嘛,这次可不是我要去,是被人强拉去的。”闵蕙一巴掌打在沧彦的手上,又使劲跺了他一脚,再次挣脱出来:“你去与不去,都与我无关。只是,你小心别把什么病给带回家!”
“我就知道,你准不会给我好脸色。”沧彦无所谓地耸耸肩,他早就习惯了闵蕙的冷嘲,“听说丝娆怀孕了?”
“是吧。”闵蕙懒懒回答。沧彦神色一正,问闵蕙:“小蕙,你什么时候也给我生个儿子?”
闵蕙斜着眼瞅了沧彦好一会,才缓缓说:“你什么时候老实呆在家里,我就给你生个儿子。”沧彦一呆,随即就哈哈大笑:“小蕙,你不喜欢我去舞厅就明说,不必拐弯抹角的。不过话说回来,要是你能对我温柔一点,体贴一点,多对我笑一点,我也许不会再去花天酒地。”
“你做梦。”闵蕙扭身就走。沧彦有些落寞地看着闵蕙远去,低低叹了口气。闵蕙在他心中,不知不觉已经越来越重,而他,竟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才能让闵蕙明白他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