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问,祺地的第一世家是谁?大多数人可能会想一想,再告诉你,应该是苏家。为什么是应该呢?苏家人占了城主之位啊,不是他家还能是谁?至于为什么要想一想,这个就见仁见智了。
但是,如果有人问,扣除城主家族不算。祺地最有名望的家族是谁?问十个人,十个人都会不假思索的回答你:云家。
云家的豪强,在于他们牢牢掌握住了东出云这一片土地。
和禧地西出云两大世家相争的情形不同,东出云,从来都是云家一家独大。其余的世家统统要排在它后面一截。
这种局面的形成据说得益于云家的家训、家风。比如说云家的孩子开蒙学习时,不光是认字读书,拳脚马术等等身体锻炼也要同时跟上。再比如说云家的孩子成年后必须去其它各地游历,时间和地点各自掌握。云家的男孩只有游学归来才可以说亲。又比如云家在男孩在成年后,会由成年长辈带着去青楼妓馆开眼界,鼓励他们在烟花之地学习。但严格禁止将欢场女子收纳回家……
苏雷骑着他的大黑马,一路走,一路说着云家的密闻,以解旅途乏闷。
殷如行听后不禁感慨,果然顶级世家的延续不是那么容易的,世家们最重视的,是儿孙辈的教育。这条思路很正确,但执行起来却是各有招数。云家这样的,文武兼修也就罢了,由长辈带着去青楼学习,只怕是天元独一份。可细想想,此举看似荒唐,内里却大有深意。
“云家,想来后宅应是很清净吧。”她问道。
苏雷递给她一个赞同的表情:“你说对了。云家,从来没有后宅之乱。”
该见识的,在婚前都见识过了。由着专业高级人士演绎,云家男儿对美色、计量,手段等等有了足够的亲身经历。抵抗力也就产生了。即便是有一些自制力不强,生性喜好美色的。那也早早的暴露了出来,家中长辈自然有对策。选合适的妻子,修正以后要走的路等等。总之问题只要暴露出来,就有办法解决。怕就怕你年轻时一贯忍耐,表现良好。然后人到中年,自己当家作主了,不用压抑了,突然来个大爆发,好色的不行。那才叫糟糕!一家子都跟着糟糕!
苏雷的声音就轻了下去:“或许正因为习惯了云家的氛围。我母亲,在城主府一直过的很不快乐。”
苏老城主属于这个时代很正常的贵族男人,后宅中美女数不胜数。睡女人比打喷嚏还简单。
宁湛对这类人从来看不上眼,一个男人,死后,嫡长子被继妻和弟弟联合起来赶出家门,你说你这男人是当的有多失败?
殷如行则不置可否。除了祉地的部分女人,天元其它地域的女人她都不觉得她们过的有多好。柳氏难道过的很好么?那种日子换给她,一天都过不下去。
“我有时也会迁怒舅舅们。他们给自家妹妹找了那种夫婿,又没有一个人能帮母亲改变这种痛苦……”苏雷幽幽的道,“外祖父和大舅舅说,这是苏家的家事,他们能管的很有限。小舅舅因为看不惯,又管不了,气的常驻师门不回来。后来母亲去了,父亲要娶继夫人,小舅舅想带我们兄弟一起走。大哥是嫡长子,走不了,最后只能带了我回师门。”
宁湛诧异于他突如其来的感性,随口唏嘘两声,泛泛的道:“为人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殷如行露出很不赞同的神色,欲言又止。
苏雷一眼捕捉到,认真的问:“如行,如果换成你,你有什么办法帮到我的母亲吗?”
殷如行迟疑了一下,看看四周。亲卫们都走在后面,小声些说话,除了他们三个再没人会听见。便道:“你小舅舅也太傻了,他那么有本事,干嘛不直接带了你母亲走?非留她在那种地方受气。”
苏雷低声道:“母亲舍不得我和大哥。”
“那就一起走啊!”殷如行脱口而出,理所当然。
宁湛没好气的道:“净出乱点子。一城之主的嫡妻和两个嫡子都被带跑,苏老城主岂肯罢休!”
“可以早一点走嘛。”殷如行不气馁,再接再厉:“在没生孩子之前啊,既然男人那么渣,干嘛还和他过下去。”
宁湛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这关系到云家和苏家的联姻。真要能走,云家家主早就把女儿接走了。就是因为走不了。你少出乱点子。”
苏雷立刻接口:“这也不算乱点子,只可惜我母亲身为世家女子,牵扯太多。不然一走了之也是好的,至少能活着。”
“就是嘛!活着才最重要。”殷如行大为赞同,道:“其实就算走不了也还有办法,就是让你小舅舅把你爹给废了,缠绵病榻。城主府不就是你母亲和你们兄弟的天下了么?再有你几个舅舅帮忙,什么乱子都出不了。”
“如行!”宁湛惊的差点从马上掉下去,厉声喝止:“越说越不像话!这是弑父!”
殷如行刚想辩解,忽然想起“师者如父”这句话,顿了顿,遂咽下话茬,闷声道:“是,我轻狂了。”
宁湛刚想再教育几句,苏雷清冷的嗓音传来,“我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那些不配做人父亲的,凭什么就能为所欲为,不受惩罚。这样做,至少他还活着,我母亲也能活着。这个办法很好。可惜我小舅舅没早些认识你。不然我也不必早早失去母亲了。”
宁湛大吃一惊,惊异的看向苏雷。后又一想,这种假设根本就没有意义。云夫人早就亡故了,苏老城主也死了。苏雷说这些话,也就是说说,讨好一下如行。不过居然连父子伦常都随口拿来乱说,也太没有下限了。这样的男人,就不是良人:“行了行了,赶路就赶路,说这些乱糟糟的干什么。”
殷如行将一众神色尽收眼底,轻轻叹了口气。赔笑道:“是啊,本来就是胡乱说着玩玩。苏将军别介意啊。”
苏雷淡淡的道:“无须道歉。我不认为你说错了。那些父母双全,母慈子孝的人,又怎么能理解我这种母亲早亡,有爹等于没爹的人的悲哀。”
宁湛一口气被堵住,气不打一处来。这家伙阴阳怪气的什么意思?他自己命不好,合着别人父母双全还碍着眼了?越发看不上,缰绳一紧,喝了一声:“闲话少说,这慢吞吞的,要走到什么时候!”加快马速,一眨眼就冲到了前面。
殷如行一声不吭,缰绳也是一抖,正要跟上。苏雷淡淡的声音从身畔传来:“你就打算过这样的日子?”
她霍的收回手,抬眼看他:“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苏雷慢吞吞的道,“只是觉得云晓风爱着的眉眉,不该这样忍气吞声,连真实的想法都不敢说出来。”
殷如行身体一晃,狠狠稳住,咬牙切齿:“他是我的师父!我这是尊师重道!”
苏雷一挑眉,道:“恕我提醒你一句。在天元,‘师者如父’不是白说的。作为师父,他有权决定你的婚姻和人生。如果你不听从,就是……”顿了顿,加重了音:“忤逆!”
殷如行冷冷的看过去:“他不会罔顾我的意愿,随便安排。”
“是么?”苏雷不置可否,“那最好。不过我觉得,人还是应该多握一些底牌在手上的好,以防万一。比方说你若是再有了心魔,可没有第二个云晓风了。”
“不许提晓风!”殷如行尖锐的喝斥,随后恨恨的压低了声音:“你想说什么,不用绕弯子,直说好了。”
随着她的喝声,苏雷脸色一变,很快又恢复原样,正色道:“祺地现在的兵权,大多集中于我手中。兄长大人有意多提拔新兴将领,分散兵权。这点我没意见,但是在人员配置上,我们有很大的分歧。前不久,李奉就被他调去了祺城。李奉性子直,不适合官场那套。他最好的位置是在战场,而不是给主城当看门狗!我虽然据理力争保下了他,但这只是一回,谁知道后面还有多少个‘李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殷如行嗤笑一声:“还能为什么?纵然是一柄绝世宝刀,也要握在主人的手里才算是好刀。连刀柄都没有,让人无处下手,再锋利也没用。就这个原因。”
苏雷微微一笑:“一点没错。你既然看的分明,我也就不多唠叨了。总之,就算我过得了这种憋屈的日子,也不能看着手下的兄弟们受委屈。他们跟着我出生入死,我不能放着不管。得给他们,或许也是我自己找一条退路。”
殷如行立刻就明白了:“你要参进东寰岛。”
苏雷脸色微凝,沉沉的道:“不去东寰岛,迟早有一天我会被命令带兵进攻祀地。”
殷如行一愣,想了想,大惊:“进攻祀地?远交近攻!你大哥他,他想收复天下!”
疯狂!太疯狂了!
不,其实苏晨有这种念头也不稀奇。有本事的人嘛,总想要的更多。不过,天下统一可不是轻而易举能办到的。从商鞅变法到秦始皇灭六国,人家秦国是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才达到了这个目标。天元五地实力相当,苏晨想异军突起,只怕有的磨。
不过嘛,他既然有这个心,扩充土地就势在必行。不用一次性成功,几座城几座城的蚕食,这是必然的方案。禧、祉两地有绵江隔着,军事力量又相对雄厚。那么首当其冲的就是隔壁的祀地。
苏雷沉声道:“他说自己没那么大的野心,只想将领土扩充开。给立下功劳的将士们分封。现在的祺地,老牌世家将地盘划分的太牢。新兴人才没有地域可封。他说这样做,也是为了缓解内部的矛盾。”
“狗屁!”殷如行毫不客气的开骂,“野心就是野心!说那么好听干什么!他不想统一天下?我看他是知道自己这一代人完成不了,所以才这么说。呸!惺惺作态!”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