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车轮辚辚的驶入一片宽阔平坦、可容四辆马车并行,两旁种浓密树荫的大道时,白陌尘欣喜而又骄傲的告诉殷如行:鄢都到了。
在殷如行眼中,鄢都是一个很奇特的地方。
这所城市占地非常之广。这所城市前所未有的漂亮。街道干净,房舍整齐。木屋檐下的椽子上斑驳陈旧的雕花痕迹又诉说这这所城市悠久的历史。这所城市内的居民神态祥和,街道热闹非凡,商业街多到令人咋舌。有一种超脱时代的繁华。
“鄢都周围田产不丰。所需的粮食大部分来此购买。故而,鄢都的商业最是繁华。”白陌尘见着她一脸的好奇惊讶,笑着为她解说。
粮食?殷如行皱了皱眉。依稀记起历史老师好像曾说过,农耕社会,唯有大量的劳动力用来耕种田地,出产足够多的粮食,社会才能稳定。无农不稳,无商不富。如果鄢都的大部分粮食都靠进口。这个城市的繁华岂非建立在浮板之上?
白陌尘不动声色的将她的皱眉与沉思看进眼中。又道:“两百多年前,五地割据,五城城主登位之时。曾给鄢都定下过一条命令,不得建立军队。故而,城中的治安都由兵马卫所的护卫来执掌保障。”
完了,这地方不但没有粮食,还没有军队。殷如行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纳闷的道:“既然不可有军队。宁湛将军的名号又是从哪里来的?”
白陌尘笑道:“鄢都没有兵,却有将。宁湛将军是将,自然是鄢都养出来的。”
殷如行越发听不懂了。白陌尘却不再多说,避开了这个话题,只含糊道:“如行既要治伤,就需在这里住些日子。时日一久你就知道了。”
殷如行原本激动的心情逐渐冷静下来。对自己欲在鄢都定居的打算产生了动摇。想了想,又自我嘲笑起来。她自己还朝不保夕呢,哪里就挑三拣四起来了。先保住命再说吧。
不论基底如何,鄢都都是一座漂亮繁华的城市。白陌尘的马车还特意绕了一圈路,在原先的皇宫位置处经过。给殷如行介绍了目前为止天元之州最宏伟的建筑群。
如果用拟人化来形容,出现在殷如行眼前的这所皇宫,就好比是一个被蹂躏糟蹋过的美人。从残破的身躯和不屈的风骨中可以看出原本的风华绝代。是的,这是一座被抢劫烧毁过的皇宫。罗家的人无力也无意去修缮它,就这么任由它孤零零的屹立在繁华的城市中心。
“鄢都罗家第一代家主沧汐公子有令,后代子孙不得修缮,不得入住。但可用于招待游人观赏,收取一定费用用以维持外围治安。”马车绕着皇城行走,白陌尘边大致指点些建筑景点边给她解释着。
殷如行很讶异。这样家训传下来,这所皇宫代表的耻辱岂非世世代代压在罗家人心头?稍有些羞耻心的人都承受不了。这是何意?
联想到家乡那所残破的圆明园,她微微凝眉。有些明白了罗沧汐的用意。
不忘国耻,才能奋发激励。誓雪屈辱,必定凝聚民心。
看来,罗家、鄢都,并非是表面上见到这样祥和欢宁。
马车没有在城中多做停留,而是绕了半个城区,从另一扇城门而出,朝着城郊而去。白陌尘又解释道:“城外的燕凉山曾有方士说其是风水宝地,有龙脉显像。鄢都便是背山而建,身靠蛟龙。从北城门出去,至燕凉山半山腰,便是昔日的皇庄和避暑别院。罗家现今的家主映韬公子居住城内。老夫人和枫寒公子一起居于燕凉别院。”
殷如行问道:“那宁湛将军呢?他也在别院?”
“正是。”白陌尘笑道,“宁湛就喜欢往山里钻,若让他待在城内的大宅子里,还憋屈了他呢。”
回到了鄢都,白陌尘的情绪明显放松不少,说的话都比平时多。殷如行安静的听着,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他昔日的言论。
在鄢都,只要罗枫寒愿意。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明明一个不是家主的人,却有着这样的权利和地位。殷如行对于将要见到的这一位,不由产生了几许紧张心理。
如果没判断错,这又是一位聪明绝顶的精彩人物。只希望,不会像苏晨一样,将她的小命差点给玩完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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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驶上山路后就有沿途农夫认出了他们,热情的打着招呼:“白先生回来了!”
白陌尘彬彬有礼的一一点头回应,间或还叫出几个人名,说一两句寒暄的话。
“这些人你都认识?”殷如行很惊讶。她一路走来,也曾见过些教养良好,对着农夫执礼的世家公子。却也只是守礼而已,还没有谁是真正和农人熟悉的。
白陌尘微微一笑:“住久了你就知道了。鄢都,尤其是燕凉的这所别院庄园,和别处不一样。我略通些医术,闲暇时会替农人们看看诊,认识的人也就多了些。”
“你是大夫?”殷如行更惊讶了。这,外界完全没有听说过啊!
白陌尘谦逊的笑了笑:“别庄中有固定的大夫。我不算,只是救急帮人看看而已。”
殷如行怔了怔,讪讪然笑了下。看来,有些身份只有到了老家才能被暴露啊!
不多时,马车使过几处大气坚实的建筑,在一座青砖黑瓦的院子前停了下来,水磨石的台阶上是一扇四开的大门,门内绿树掩映,幽径延伸。内里依稀传来清脆的鸟鸣,婉转清亮。
“白先生回来啦!”管事的家仆殷勤的伺候他们下车:“公子早已得知,正在曦园等候先生。”
白陌尘点点头,回身对殷如行道:“正好,你和我一起去见公子。”
穿过幽深的小径,转过几个弯。眼前豁然一亮,长长的回廊连着所有的建筑,下雨天可以不用伞就走遍任何一个房间。斜飞的廊檐下挂着竹制的风哨,风吹过发出呜呜的鸣响。
几个相貌端庄的中年仆役守在正房前,见白陌尘二人来了,目不斜视的请入内。待入的屋内明堂,殷如行只一眼便被里面的人吸引住了视线。
罗枫寒的相貌自是极好。但第一眼看过去,几乎没有人会注意到他长相如何,因为他的脸上生着一双寒潭秋水般的星眸,一望便陷入其间,再也不得顾忌其它。
待得好容易抵制住了那双眼睛,偏又被其周身的气韵吸引。如果说白陌尘是温润白玉,罗枫寒就是一方晶莹璀璨的光华美玉。只需一眼,便舍不得挪开视线。
殷如行连连深吸了数口凉气,才止住自己砰砰的心跳。罗枫寒完美的向她诠释了什么叫做气质胜过容貌一说。当然,这并不是说他生的不好,而是他的气韵风采已经超过皮相留下的视觉感受太多。殷如行注意到,她在走入距离此人十米范围内时,就不自觉的放轻手脚,压制了呼吸。深恐惊碎了他。
接下来的见面,殷如行自我感觉简直遭透了。她完全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只模模糊糊的知道白陌尘向罗枫寒介绍了自己。罗枫寒很同情她的遭遇,让她安心在别庄住下。并承诺定会安排宁湛帮她治疗内伤。
然后,她就懵懵懂懂的跟着小厮出来了。她被安排了一个住处,就在曦园不远处的一所客院中。
直到小厮向客院的丫鬟传达完毕吩咐离开。殷如行方呆滞的关上房门。确定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后,猛的捂住嘴低叫一声。飞扑到床上,恨恨的敲打枕头。
丢人!丢人!丢人!简直丢透人了!她就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子一样有没有!
殷如行深深的觉得,她需要一副墨镜。以便在和罗枫寒见面时遮住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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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园中,白陌尘正在和罗枫寒说着殷如行告知他的那些事情。罗枫寒安静的听着,待他说完,道:“这里面疑点太多。”
“是很多。”白陌尘坦然承认,“她的心防很重,我不是她信任的人。”
“心防重么?”罗枫寒沉吟,“若她说的经历是真的。就几乎是步步艰险,心防重也是应该的。祉城城主府里的事且不论,破绽最大的,是她被原蔻娘劫走一事。这里头疑点重重。”
“莫非,她知道什么内幕?”白陌尘探问。
“不是莫非,是一定知道。”罗枫寒胸有成竹的判断,“你没发现吗?她死活不愿去找苏雷。这其中固然有被逼迫为奴的怨恨,只怕更多的,还是她在苏家生活的并不尽人意。要么是苏雷对她不好。要么是其它人对她不好。又或者,是苏家所有的人对她都不好。但苏雷又迫切的要找到她。苏晨对此不置一词。我想,她一定是知道某些秘密。至少,关于原蔻娘的秘密,她定有未吐露之详情。”
白陌尘笑道:“既然你分析的这么全,那就你去问吧。我是不去了。”
“哦?为何?”
“因为你比较容易问出实情啊。”白陌尘打趣,“趁着她还没看熟你这张脸,有些晕乎,该善加利用才是。”
“胡闹!”罗枫寒没好气的斥他,“再怎么说她也是苏雷的人。我可不想闹出乱子。”
“闹不出乱子。”白陌尘道,“我可以保证,她对苏雷一点儿心思都没了。不会再回去的。她一个女孩子家吃了不少苦,你帮帮她就是。”
罗枫寒闻言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白陌尘一通:“陌尘,我怎么觉得你对她很关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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