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骁骑的驻扎处看着和别处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门外来往的行人稀少了些,安静了些。真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要是路过这里,人们会下意识的屏息静气,快步而过。
殷如行走到门口时便感受到了这股令人屏息静气的压力。门口守卫的那两位门神气势太骇人了好不好。当然,他们并没有多少凶神恶煞的表情。可是,手上有十几条人命和手上有数百条人命那个概念是不一样的。更何况云骁骑一向是执行最艰苦、最苛刻的任务。能顺利活到现在的,随随便便站在那里就很吓人了。
殷如行站在离他们五步远的地方,尽力沉稳着表情:“我是军医处沈大夫手下的药童行知,我有事想找贵队长。”
门口的男子瞥了她一眼,露出一个好似听见什么笑话一样的眼神,吐出几个字:“没有军令,不得入内。”
放屁!殷如行气的想骂人。糊弄她是第一天来的不成?军营里虽说管的严,禁止士兵四处串岗。但后勤医疗队却不在此列。再者,云骁骑的队长事务繁忙不见外人,好歹也问一下她有什么事吧?像云骁骑这样的千余人特种小队,一般都有专门管庶务的副队。
想到这里,她就有些心冷。看不起她的人她又何必上杆子去贴热脸。遂不卑不亢的道:“那好,我就说给你们听也是一样。今日有位云骁骑的王姓士兵并未得到大夫的康复允许,就从我医疗处归你队了。他身上的伤势看着是结痂了,其实只是外皮愈合而已。内里愈合还不结实,一旦遇着强力拉伤,伤口会再次破裂。他的伤口位置靠近要害,若再次破裂,如不能得到及时救治,会引起大量出血。大量出血不止的后果你们想来也知道,血流完了,人也就没命了。我职责在此,言尽于此,两位看着办吧。告辞了。”说完之后,扭头就走。脚步蹭蹭,自觉走出了一股气势。
回到军医处,好几个药童都感兴趣的过来问她:“怎么样?去了吗?怎么说?”
“去了。”殷如行洗了洗手,继续和他们分工合作分包药材:“没让我进门,说是得有军令。我就将那姓王的伤势愈合情况说了一遍。反正我按军规办事,凭良心说话。提醒到了。他们爱听不听拉到。”
天麻嘿嘿一笑:“行知,看不出来你胆子还真不小。敢去云骁骑叫门。”
殷如行诧异道:“我按军规办事,有话说话。这叫什么胆子大了。难道平白无故的,他们还会打我不成?”
天麻顿时闷声。好一会儿才道:“说的也是。不管要是换了我,我就不去。云骁骑又凶又看不起人,不会打你,给你些苦头吃也是说不准的。反正咱们也和那姓王的说过了。他自家不听嘛。即便日后有事,也怪不到你我头上。何苦再去云骁骑受一份奚落。”
奚落?殷如行略想了一会儿,想通了里面的关节。这里是农耕封建社会,民众多蒙昧。力量即强权的观点深入人心,存在即是合理。在这样一个时代,天麻等人的心态才是真正的聪明,是一种小人物活下去的智慧。
可她不同。她到底是二十一世纪来的。虽然也不是人人平等。但某些理终是无法改变。
君子者,有所不为有所必为。但求无愧于心。那么多古籍背诵下来,在不经意间竟已深入骨髓。殷如言一定想不到,他当初玩笑性质的惩罚,会有这样的后续效果。
所以,她才不甘心的吧。不甘心答应和王家灿的婚事。物欲横流、金钱权力。她就不明白了,那些典籍也是殷如言从小诵读、倒背如流的。为什么会和她走上南辕北辙的两条路。也许,男人,总是要有野心的。比如现在的这一场内战,不就是野心之下的产物么?
做完一天的工作。吃了晚饭,殷如行再度拎起她的柳叶刀,认真的在院中一招一式的练着最基本的动作。先是劈,十下、二十下、五十下、七十下、一百下。擦把汗,调整呼吸休息片刻。换一个砍,十下、二十下、五十下……一直练到胳膊再也抬不起来。她方放下刀,又是调息片刻。再打一遍那套拳脚活动开筋骨。之后是一些结合瑜伽体位法的拉伸活动。最后才是一遍遍的读着“奥姆”发音,带动腹式呼吸。想象着有气流从底端海底轮一步步上升。
守知和天麻吃完饭就外出找伙伴磕牙。闲兜了一圈儿回来,就隔着窗户看见殷如行盘腿坐在房间的床上,黑灯瞎火的一遍遍读着古怪的音节。不由捅捅天麻的胳膊:“那谁不是今儿值夜么?晚上我上你们那屋睡去吧。行知越发古怪了。”
天麻叹了口气:“行。我说他成天这么神经兮兮的沈大夫也不管管吗?”
守知眼露一丝迷惑,神秘的贴着他的耳朵:“先生说了,行知这么做是以后要派大用的。他和我们都不一样呢。”
天麻似懂非懂,想了想:“还是先生懂的多。怪不得最近大将军都不叫行知过去了。说不定,行知就是在作法,让将军没了对他的那个意思。”说到‘那个’两字的时候,他对着守知流露出‘你我都明白’ 的猥琐一笑。
守知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就是了。换了我也愿意啊。哪怕夜夜施法呢,好歹也堂堂正正做个男人不是。”
阴差阳错下,对于殷如行的诡异行为,军医处的药童和大夫们个个保持了沉默。而知道内情的沈功善,他更是没那嚼舌头的闲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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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雷现在很忙,也顾不上殷如行。后面他又有几次夜探苏玉生营地的举动,摸清了一些军情。苏玉生还是打着偷袭的念头。训练了一批精炼士兵,善于攀爬。配着特质的铁爪绳索可以翻越城墙。
要说苏玉生的军队,到底是祺地原属的官方队伍。里面人才济济。有几个力气大的神箭手更是了得。这些人用一种特制的粗头倒钩铁箭矢,动用机关弩射进城墙,再用铁爪抛上去系牢。动用几个练家子精英攀爬上去,再将特制的另一种铁钩钩住城墙顶端。放下绳索。后面能顺着绳索攀越的人就更多了。
这一番操作,唯一要注意的就是避开城头和城脚下的巡逻士兵。在他花了大力气的打探之下,总算弄到了四瓮城的卫队巡逻时间。这一夜,苏玉生怀着复仇之心,亲自带队来夜袭四瓮城。
一众黑衣士兵翻过墙头,顺着绳索荡到地面。带头的队长数着人数,见人齐了,手一挥,压低了声音:“跟我来。”他们的目的地是粮草储备处。烧掉粮草顺带放火,就算攻不下城也要困死你们。
轻捷如猫的窜过阴暗小巷,来到了粮草摆放处。这也是事先做了调查工作的。几人分头行事,烧粮草的烧粮草。去别地儿放火去别地儿。其中有一个就是军医药材处。
殷如行还挺纳闷的,怎么今晚临睡前伤员们都转移了,连同几个大夫也一样。但他们八个药童却留了下来。然后就来了一队士兵,团团分散藏在了院子的各个角落里。她和守知的房间里就有这么两个。抱着锋利的兵器笑嘻嘻的道:“没事儿,兄弟。你们睡你们的。就当我们不在。”
这得有多强大的淡定才能‘他们睡他们’的?守知的脸皱成了一团:“大哥,你让我们怎么睡啊?”
殷如行明白了一点儿,估计是要他们装个安定的假象。遂去外头捧了一把稻草,塞进被子做了个人形,又将帐子放下。自己则抱了那柄柳叶刀,一骨碌钻到了床底下,用几个木盆瓦罐的挡住外口。
两个士兵赞口:“小兄弟挺机灵的。那位兄弟,你倒是快点儿。”
守知恍然醒悟,只要不拿他当诱饵就行。急急忙忙去搬稻草,不一会儿,留守的八个药童连带伪装的四个军医房间里,各自的床上都睡上了假人。在照明条件不佳的古代,乍一看上去还真像有真人在入睡。
准备工作做好,那两个士兵也隐藏了身形。殷如行趴在床肚地下,暗自可惜她不会暗器,不然就可以模仿韦爵爷的妙招,躲在床底下射人脚底板。
夜色渐深,整个城池今晚特别的安静。耳边远远的传来一样的脚步声。殷如行在听见脚步声的一刹那,只觉全身“轰”的涌到了头部。脑袋变的异常空明,腹腔中似有隐隐的气流在动荡。房间里异常安静。她甚至在这安静中听见了几处不同的呼吸。一处短促急速的呼吸在右手下方,应该是另一个床肚下的守知。一处呼吸平稳些,在门后。还有一处在窗口,同样平稳。这三处呼吸都是长短不一,杂乱无规律。
殷如行心头一紧,这是什么境地。她竟然能听到这些!难道说,她练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功夫,真的起效果了?
说时迟、那时快。念头只在转瞬间。一众轻敏的脚步已经踏进了院子,朝着各个房间而来。
到门口了!窗口也有两个!殷如行的心几乎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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