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费问题初步解决后,陆慷开始着手调兵遣将围剿叛乱。
对于西南这次叛乱,本心而言,陆慷并不觉得有多困难。表面上谁都大肆吹捧着西南局势的恶劣,但目的是为何,陆慷却很明白。
因为,这是叶向高首肯,陆慷亲手推动的。
为的,就是将李廷儒赶下枢密使的位置。
面对四川的窘境,陆慷也不觉得区区一群山野里跑出来的山夷能够攻破成都这等省城。
故而,陆慷并未选择将朱燮元提升为四川巡抚,受理军事。而是从命他的亲信,陕西布政使张正蓬。以有右都督御史的加衔,领秦兵南下,为四川巡抚主持平叛。
面对贵州的叛乱,陆慷倒是更加郑重一些。各处土司响应,局势比四川更加严峻。而且,依着安彦雄的势头,兵锋直指湖广后,直接就会对陆家的核心利益圈造成冲击。
对此,陆慷奏请天子,加湖广巡抚蒲邢为太子少保,领四省各部兵马,入黔平乱。同时,征调想来顺从的永保三土司集结兵力,防备安氏入湘的时候,准备听从蒲邢调遣。
而这一次,陆慷倒是更加慷慨,直接一百三十万两军费直接拨下去,依着陆慷的威信,这其中只是漂没了二十万两,足额一百一十万两的银子到了蒲邢手里。
同时,陆慷调遣广西、云南,湖广、广东四省兵马七万人,以蒲邢节制诸军。同时,命从荆州推官起家的太常寺少卿王三善为兵部侍郎领援兵先锋入黔援救,以陆禅为监军。
此时,已经是启兴二年十一月中旬了。
西南局势变幻,传到中枢的时候起码有七天的间隔。
天下风云变幻,长沙府善化县的一处宅子里,也是愁云惨淡。
苏默身死的消息终究还是传回了善化,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无不是震惊难言。
而南都礼部,更是对此一点嘉奖都无,因为朝中风传此次安彦雄反叛,有一大原因就是苏默搜刮残酷,逼反了安氏!
这等若是将苏默的所有努力和作为全都抹杀了,更是对苏默的声名造成了几乎毁灭性的打击!
尽管从贵州带出来的银车有十万两之巨,将前期所有买粮食的货款全部付了清楚。但这又如何?更是加剧了苏默贪婪的声名!
如此事情传出来,楚练绸庄的生意便蒙上了一层阴影。因为衡阳楚练绸庄骚乱的先例,谁都知道这些是苏默的产业。
是苏大才子的产业!
之前,有大才子的名头,加上苏家丝绢绸缎都是上佳,经营得力。故而,这生意是十分红火。成了苏家的一大聚宝盆!
但苏默身死和逼反安氏的消息一传回来,楚练绸庄的生意顿时应声而落,遭遇了十分严峻的危急。
而苏氏内部,也因为苏默这个家族的领头羊而面临了权力空窗期。
苏默不仅是朝廷礼部的试主事,还是苏家的族长。是苏家家族权力的掌握者,苏氏复兴的领袖。
而今,这个领袖在西南音讯全无,被传死亡。苏家将来该何去何从,顿时成了苏家上下数百口人的最大问题!
同时,因为苏默而空出来的巨大权力,也让苏家顿时陷入了争吵。若不是苏水华和苏水繁竭力维持着局面,又有夏达掌握住了最大的财源和济善堂的资源。只怕,而今的苏家就要面临打乱了。
但饶是如此,苏水西、苏水禾的沉默态度依旧让苏家的混乱难以平静。而这个时候,从长沙回到善化的六房一系苏水良,苏水学的加入更是让苏家的混乱情况,更加剧烈起来!
长沙府的一处酒楼里,在此历练的陈益古、崔子忠、夏元繁、陈进任、胡远正在吃酒。
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洋洋的,最是嘴欠的夏元繁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苏默这国贼余孽一死,正是大快人心啊。你们是没仔细看苏家那混乱劲儿,苏水良和苏水学进了苏府。整个苏家大宅跟个菜市场似地,你争我抢,好似谁都是这个家族的天神救世主一样!”
最近夏元繁学了一点西文,今日新鲜的用词说出来。这高兴劲儿,谁都看得出来。
崔子忠也是感叹:“区区半年,苏家便能由一个没落家族重新复兴。可不知让多少人羡煞了,想不到刚刚入秋,正是事业大发展的时候,却是骤然内乱。这苏默,就是死了也能造出如此大的影响啊!”
陈益古笑而不语,被陆禅全权负责此次行动。他这个家族内原本不受重视的小胖子眼下也成了家族内炙手可热的人了!
临安陈家,在杭州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传承久远的世家大族。因为,陈家是名列八大家的庞然大物!对于江浙其余势力而言,无疑是一个令人仰望的存在。
哪怕陈家实力较弱,只是八大家之中最末的一族。
至于陈益古,便是家族嫡系里头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家族在培养的资源投入上,是从来没多一分一毫给陈益古的。
而陈益古那略微有些痴肥的身体,更是成了其余优秀族人的嘲笑源头。
但今年夏陈益古回宗族的时候,一切都变了。他的父亲陈霞面对曾经的南都留守、兵部尚书陈瑜,也是抬头挺胸。
一瞬间,他成了陈家的核心人物,往日嘲笑的人都改变了看法,对他亲热了起来。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陈益古成了陆禅的核心心腹。甚至执行了长沙府这一次陆禅最为重视的任务。
若是能和陆家加盟,孱弱的陈家无疑能够脱离江浙几家世族的阴影,一举跃上几个名次!
听了众人的话,陈益古看向陈进任。作为贵州贵阳人,陈进任自然是对贵州时局最为关心的人,这一次,陆禅将奔赴西南疆场,陈进任也将作为陆禅的智囊前去。
书院对此次国难,是极是大方的,只要对此次平叛有功,皆可获得极大的加分,引得一帮子人纷纷抛下历练任务,想着胸中文武艺,早些卖与帝王家。
而这五人之中,自然是陈进任对贵州的事情最为清楚,此次苏默的前后故事,他更是最额外了解。陈进任神色憎恶:“苏默国贼余孽,我就说他会败坏国事。亏得朝中那些人还为他死命遮掩着,不肯让天下人瞧一瞧这败坏国事之辈的无耻面目!”
“哦?”胡远眼睛一亮:“还请行才兄为我们分说分说!”
陈进任便道:“苏默此去贵州,朝廷众人是寄予厚望的。本以为依着苏默好歹有点才干,能够平抑一下土司地区的民愤,调和土司之间的关系使之不能一致。但你们猜猜,这苏默去了那里,都干了什么?”
“难不成还能奸~淫掳掠去了?”胡远笑道。
陈进任冷笑:“安文兄你还真是一猜就中。苏默去了水西才两天不到,便和前任水西宣抚使之女安梓勾勾搭搭到了一起。不仅没有一点为国做事的心思,反倒是泡在了携美人游山玩水的兴头上!随后,欺辱安氏老臣温赤尔。在安彦雄造反之前,苏默竟是将前任宣抚使的遗孀给奸污了!不仅如此,苏默如此狗贼,还以朝廷的权威,逼迫安彦雄交出了二十万两银子啊!”
“如此国之初蛀虫,不除之如何能安抚天下?如何能平抑民愤?李少保,赢公、温师都是一时人杰,却被苏默这败类给蒙骗。到现在,还为其遮掩!于如此国贼为同窗,是我辈圣人门徒的耻辱啊!”陈进任大呼,一想到安梓和奢辛蕙两朵娇艳的母女花竟是被苏默一并采摘,还拿了二十万两银子!陈进任心下如何不大恨,这骂起来,是一点都没留下余力!
众人听了陈进任的话,纷纷都是震惊难掩,连夏元繁都有些不敢置信:“苏默,竟是如此猖狂?”
陈进任应是:“只怕还有更过分的,我们都不知道!哼,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此次苏家大难,也该他受此大罪!”
夏元繁又道:“不错。这一次,苏家破产,几乎可以确定了。我听闻,善化县和长沙县两县都已经对苏氏十分不满,苏家三名子弟,苏克、苏羽、苏实恬都因为斗殴重伤工人被盯上。两县县尊磨刀霍霍,就是等着这三人一出苏府,便要擒下。到时候,苏家坐下的祸事,都能大白天下!”
崔子忠有些犹疑:“那善化县赖无寒不是什么事情都依苏默吗?而且,长沙府府尊苏浚官人,也是苏家人。这疏不间亲,苏家之事他怎么都不会袖手判官吧?”
“赖无寒的确是依苏默,但苏默眼下,可是死了的!至于苏浚,不会袖手旁观是真,但苏浚怎么会和这些把他赶出善化的人一条心?”陈益古一直不说话,此刻终于开口:“只怕,苏浚还是长沙县动作的始作俑者!而且苏家眼下还有几分余力,无论是善化县还是长沙县,都不能对苏家造成致命伤。苏家尽管混乱之像已经显露。但核心部分,却还未动荡。善化大体上,也还算平稳。这个时候的苏浚怎么会白费力气去出手?就算要等,也是苏家四分五裂,破产在即的时候,他才会去寻陆公子求饶!”
“那……善化那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