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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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船,和梅影说了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话,水丘再一次踏上了黄泉之路,从他的背影上并没有看到摆脱命运后的轻松,相反,那是一个极其沉重的背影。
他已经彻底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将要重生了,我们将不存在任何交集。
梅影如是想着,在河岸蹲了很久,这才上了小船,回到了河对岸,黑白无常就在那里等着她,看样子这两位奇怪的鬼差,有话要说。
“他不是已经想起你了么?为什么不回应他?”黑无常问道,就算有着三途河的阻隔,无常鬼依旧能够掌握河对岸的情况。
“没什么,不想回应他而已。”梅影坐在小船上,不再理睬岸上的黑白无常。
比起水丘还记得“梅影”这个名字,她现在更在意的是水丘的另一句话:“我有一种预感,我们还会见面。”
真的还能再见面吗?
回想着水丘那一刻的样子,那就是虽然和自己见过的其他鬼魂一样,没有留下记忆的痕迹,但是为什么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悲伤的气息?对了!是眼神!他的眼神中还残留着前世的悲哀!
他,说不定真的能够回来。
白无常并没有预料到这种发展,他原以为水丘已经忘却了一切,但没想到他竟然在船上想起了一些记忆,同样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会拒绝与他相认。
他自言自语着:“难以理解,难道是因为我死的时间太久,已经开始无法理解人界生物了?”
黑无常同样吃惊不小,那个人类的灵魂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记忆明明已经全部消失了,却还留着三个人的名字。
“我们谁赢了?”黑白无常对视着,同时询问着对方,谁也没得到答案。
路尽头是一条名为奈河的河流,同时三途河的一条分支,河宽只有不到两米,其水皆血,虫蛇满布,波涛翻滚,腥风扑面,腥秽之气让人难以接近。
相传,罪孽越深的人,所闻到的腥臭味就越重。
河上有并列的三座石拱桥,三座桥均建于平地,大小、形制完全相同。每桥宽仅四尺许,桥险窄光滑,桥面略呈弧形,用青石铺砌,两侧无护栏,桥两端各有两级踏道。
桥侧立有一块小石碑,上面有三个扭曲的血字:“奈河桥”。
人死后亡魂都要过奈河桥,善者有神佛护佑顺利过桥,恶者被打入血河,血水中的虫蛇吞噬,永不轮回。
水丘看到有一个桥对面的土台上有一个亭子,亭内坐着一位白衣白发的女人,那白色并非如雪一般亮,而是柔和亲切舒服的,彷佛在夏日的湖水中浸染而成,白中泛着些微蓝。
水丘本能的走进了桥,在他离最左边的桥还有一步是时候,对面却传来一个沧桑的老妇人的声音。那声音的波动让水丘浑身一震,强烈的空虚感跃上心头,由于已经如同白纸一般失去了记忆,他和其他所有鬼魂一样,不知道这种感觉就是所谓的“思乡之情”。
“善人的鬼魂过左桥,善恶兼半者过中桥,恶人的鬼魂过右桥,过右桥者多被饿鬼拦下冰拖入桥下污浊的波涛中,被铜蛇铁狗狂咬。”
来到这里的鬼魂哪个还有记忆?没有记忆又怎么知道自己是善还是恶?
水丘走上了最左边的桥,那座善人通过的桥。他为什么要走这里?因为这座桥是最安全的,并且他不认为自己是恶人。
是啊,没有记忆就相当于刚刚出生的婴儿,婴儿又怎么会认为自己是恶人?而事实上,大多数来到这里的鬼魂的选择和水丘一样,这些白纸一般的鬼魂都认为自己是善良的。
水丘踏上桥面的第一步,就发现桥面湿滑,极易滑倒。突然,血河中蛇虫饿犬猛然窜起,扑向了桥面上的水丘。
突然的惊吓是的水丘一下子滑倒,而那些血腥十足的蛇虫饿犬已经扑面而来了。恐惧,让他无法动弹,瞬间就内那些蛇虫饿犬吞噬了,血腥臭味让他差点昏迷。
身体周围一片冰凉,但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痛楚,总觉得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我到底在这里干什么?
就是水丘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那个白衣白发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么的沧桑:“这里的考验并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而是考验你对生命的认知。出生在世上就意味着积累罪孽,否认罪孽就是否认生命。”
生命?罪孽?有什么东西要想起来了,要想起来了……我不能停留在这里,我能做的只有不断的前进。
“啊啊啊啊~”吞噬水丘的“血块”在缓缓的移动着,大量的血虫和蛇掉落在桥面,他狂吼着冲向了桥的另一端,不过最后一步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河岸上。
其实这三座桥并没有区别,无论你选择走那一座桥,都会遇到与水丘一样的事。但只要能够控制自己的恐惧,理解“罪孽”的意义,就能够通过这座“奈河桥”。
四肢像已经被吃掉了一样,他头晕眼花,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这让水丘觉得很不可思议,明明已经是鬼魂了,竟然好保留着各种触觉。
最重要的是,明明已经没有记忆了,他的脑子竟然还和以前一样灵光。
“走了过来,就说明你将会进入三善道,而不是三恶道。”亭子中的女人站了起来,白衣飘扬,白发洒落。
看到女人的全貌后,水丘呆住了。这般靠近她才发现,这个白发白衣声音沧桑如老妇的女人,竟然有着少女一般的美丽面孔!
她乌灵的眼眸,孤傲却温暖,似乎能够轻易贯穿人心,刺透心底最柔弱的角落。白衣的款式也极特别,不似女装,却也非男装,轻柔宽松的袍服,却异常熨贴美人娇若芝兰的风雅身姿。白发没有束起,也未盘髻,只用一根绢白的丝带松松绑住。
“你难道就是孟婆?”
水丘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些?而他的问题也让这个女人眉毛情挑,她在吃惊这个男人还保留着这方面的知识。
黄泉路走来,前世的记忆将会全部消失,当然也包括前世得到的知识。这个男人既然还知道“孟婆”这个词,就说明他的记忆没有被完全抹除,像他这样的鬼魂,是相当稀有的。
一般来说,走过黄泉路仍然保留着些许记忆的鬼魂,会被认为拥有“抗性”,从而留在地府成为“工作人员”。不过水丘留住的记忆太少了,还没有达到在地府“当官”的水平。
“不是,那是我奶奶。”
“啥?这还能世袭?”
水丘再一次被自己的发言震惊,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说?
我好像想起了什么……
此时,鬼门关处开始,黄泉路上漂浮着无数记忆碎片的光点,那些光点开始骚动起来,如同一个个萤火虫一般,向奈河桥这边聚来。
黑白无常仰头看着那些飞舞的光点,三途河边的梅影也看到了这奇异的一刻,异变在发生。
她将水丘领到了那个土台之上,那里有一块小碑,写着“望乡台”三字,在土台的另一侧还有一块平滑如玉的白色石头,这就是“三生石”。
看着三生石上记载的文字,女人皱起了眉头,一是因为石头上只记载了这个男人的今世,并没有前世,也就是说,他的灵魂在这儿之前并没有经过轮回。
没有经过轮回的灵魂,是神创造的灵魂,这样的灵魂自己有权利管理吗?
女人疑惑着,但还是决定执行工作程序:“轮回前望一眼故乡吧。”
站在望乡台上,水丘看向下方的虚空,那一瞬间,他僵直着,数秒后自言自语道:“我还、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