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第二块血迹
我本来想用《修道院公学绑架案》这一篇来结束对我朋友歇洛克·福尔摩斯非同寻常的惊险探案故事的叙述。我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因为我所掌握的福尔摩斯探案资料越来越少,更不是担心我的读者们对我朋友歇洛克·福尔摩斯侦探生活不感兴趣。要知道,我目前所掌握的福尔摩斯探案还有很多从来没有向读者透露过。事实上我无权向外界透露这些案件实情,真正对这些案件实情有发言权的是福尔摩斯。他一直反对我发表他的探案经历。他不爱出风头的性格就注定他一生必定过着淡泊名利的生活。他的立场非常坚定,我不得不把我已经答应过读者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发表《第二块血迹》的事实告诉了他,我的口才他很不欣赏。我面对的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我为《第二块血迹》编造了很多发表的理由。他可能觉得和我争执发不发表《第二块血迹》这个问题既无聊又浪费他的工作时间吧,于是他让步了,他同意了我的作法。
那年深秋一个星期一的大清早(恕我不能说出准确的事发日期),我们在我们的小房间里接待了两位闻名欧洲的人物。一位是两次连任英国首相的贝林格勋爵,他是一个非常庄重、严肃的人。另一位是英国外务大臣特里芬尼·霍普,他是英国当前政界出类拔萃的知名人士。他专门负责欧洲事务,在英国有很高的声望,他是英国最有前途的政治家。霍普先生长得五官端正,谈吐文雅,年纪还不到中年。这两位国家重臣一进门后就迫不及待地打量起福尔摩斯来。我看到他们满脸是焦急和慌乱,他们的目光都落在福尔摩斯身上,似乎福尔摩斯身上有他们需要的答案。
霍普先生焦急地对福尔摩斯说道:“尊敬的福尔摩斯先生,令人非常担心的事情发生在今天早上八点钟。事情非常重大,我马上向首相大人汇报了。他想到你或许能够帮忙,于是我们就急忙来找你来了。”
“你没有报警吗?”
贝林格首相立刻接口,说:“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它不是一般的案子。万一有一个差错,后果将不堪设想。一报警,事情早晚都会被大家知道,我们并不想得到这样的结果。”
“首相大人,你为什么这样说?”
“霍普先生丢失的是一份国家机密文件。万一泄露了国家机密,那么它将影响欧洲的和平。这不是在夸张它的负面影响,事实上的确如此。如果不通过秘密渠道追回这份国家机密,报不报警也就不重要了。事实摆在眼前,盗窃者的企图就是要将这份文件广而告之。”
“我知道了。特里芬尼·霍普先生,请你详细地述说一下文件是怎样被盗的。”
“福尔摩斯先生,我必须告诉你的是,这份文件是一位外国国王寄给内阁的一封信,我们收到它是在一个星期之前。这封信非同小可,我觉得放在哪里都不保险。没办法,我只好每天晚上都把它带回我的家中,锁进我卧室的文件盒里。昨天晚上我特地看了一遍,它还安全地藏在文件盒里。但是今天早上我一起床检查时,它就不在了。要知道,文件盒昨晚一直放在我卧室梳妆台的镜子旁边。我和我的妻子睡得很清醒,昨天晚上没有人进入我们的卧室。可是现实很残酷,文件的确不在文件盒里了。”
“你吃晚餐的时间是在什么时候?”
“七点半。”
“你什么时候熄灯休息?”
“我妻子出去看戏,我一直在等她。我们十一点半才回卧室。”
“照你这么说,文件盒有四个小时处在无人看守的状况了?”
“有进入卧室特权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的仆人,另一个是我妻子的仆人。他们跟随我们许多年了,都很忠诚。他们不知情,一点都不知情。”
“有谁知道这封信呢?”
“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你夫人也知道吧?”
“她不知道。文件被盗后我才告诉她。”
贝林格首相嘉许地朝霍普先生点了点头。
贝林格首相说:“我一直很信任霍普先生。霍普先生对待工作向来都是一丝不苟的,他一直以国家大事为重。”
霍普先生谦逊地说道:“贝林格首相你过奖了,这份文件由我保管之后,我从来没有在我妻子面前提过这封信。”
“她能猜得出来吗?”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福尔摩斯先生。”
“你没有丢失过文件吗?”
“从来没有。”
“在英国到底还有多少人知道这封信?”
“内阁成员都在昨天的时候知道了有这封信。每次召开内阁会议,首相大人都要求大家严守秘密。上帝!现在我把国家机密给弄丢了!”他说着,疯狂地把双手插进了浓密的卷发中。端正的脸庞因为痛苦、忧虑而扭曲了。在我们的眼里,霍普先生是个情绪过于激动的人。过了一会儿,他又恢复了他原来的神情。他开始心平气和了起来,他说:“在英国只有内阁大臣和三个官员知道,我敢保证。”
“国外呢?”
“我深信,除了那位写信的国王外,国外根本就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这封信。我始终坚信,他没有告知他的手下大臣。他是秘密寄过来的。”
福尔摩斯皱了几下眉头。
“霍普先生,我要搞清楚这封信的全部内容。它到底有多大的负面影响?”
贝林格首相和外务大臣霍普先生互相快速地递交了一下眼色。马上贝林格首相就严肃了起来。
“哦,是这样的,那封信的信封是淡蓝色的,又长又薄,上面有红色的火漆,印着一只威猛的狮子。信封上的字大而醒目,收信人是……”
福尔摩斯打断了霍普先生的话,他说:“很抱歉,霍普先生,我关注的是信的内容,请原谅我的无礼。”
“很遗憾,福尔摩斯先生,对于你这个要求,我有权力不回答。要知道,这可是国家机密,重大得很。不是随便哪个人都可以知道。要是你能够找到这封信,我们的祖国不会忘记你的,英国政府也不会亏待你。”
福尔摩斯脸色舒展了起来。他严肃地对两位英国重臣说:“大家都很忙,你们为国家大事而忙,而我却要忙于我接手的各种案件的破获工作。每个人都在争分夺秒地工作。我们都不例外。对不起,我们都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贝林格首相听了福尔摩斯这番话忍不住勃然大怒,整个人像一座马上就要喷吐的火山,他指着福尔摩斯的鼻子说:“我说,福尔摩斯先生,我认为你缺少个人修养。”立刻他觉察到自己的失礼,很快又心平气和了起来。就这样,彼此沉默了三分钟。
“福尔摩斯先生,很抱歉,我为我刚才的失礼向你道歉。我们是应该按照你所说的去做。我们信任你的为人和能力。”
霍普先生也说:“贝林格首相大人的看法我赞同。”
“我们对你和你的同事华生都是百分百的信任,因为你们是优秀的爱国主义者。我们之所以这样谨慎行事,担心的是国家的前途,希望你们两位能够理解我们。”
“我们和你们两位国家大臣一样热爱祖国。”
——“这是封外国某国王写给英国内阁的密信。他非常不满我国的殖民地扩张政策。他急急忙忙就写完了这封信,可以这么说,这是一封他自己的抗议书。经过我们严密调查,他的手下大臣对这件事毫不知情。这封信写得很失他国王的尊贵身份,有些词句写得太过火,有言过其实的痕迹。要是泄露了信中的内容,一定会引起英国人民对那位国王的强烈不满。事态将非常严重,谁也不能阻止因为这件事而引发一场荒诞的爱国战争。”
福尔摩斯立刻在纸上写了一个名字,交给了首相大人。
“不错,是他。这封信关系到英国人民乃至欧洲人民的生命和财产,形势严峻得很。”
“你们把事态情形告诉那位国王了吗?”
“我们早给他发了一份密码电报。”
“这样他的心愿就达到了,他巴不得我们英国处于这种处境呢。”
“不是这样的,我们想他也应该觉察到了他会为这件事情付出惨重代价的,要是这封他亲笔写的信公布于众,他和他的国家即将遭受的打击会比我们国家更惨重。”
“照你这么说,这封信公布出来获利最大的人又是谁呢?盗信人有何企图?”
“福尔摩斯先生,这就不得不牵扯到复杂的国际关系中去了。目前的欧洲局势处于一触即发的时刻,战争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欧洲现在存在着两大军事阵营,美国处于中立。只要英国加入任何一个军事阵营,这场战争的胜败立刻就会决定下来。清楚了吗?”
“我现在搞清楚了这个居心叵测的人有何险恶用心和卑鄙企图。他首先是这位国王的仇敌,他想看到的结果就是挑拨英国对他们国家发动战争,借英国之手消灭那位国王。”
“就是这样。”
“假如这封信落到一个敌人的手里,他会把它交给谁呢?”
“欧洲任何一个国家的军事大臣都会接受这份大礼的。此时此刻或许这封信正在赶往目的地的途中呢。”
特里芬尼·霍普先生低下了头,绝望地叹息了一声。贝林格首相安慰地在他肩膀上拍了几下,轻声说道:“你也不要太悲伤了。这不能都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福尔摩斯先生,事情就是这样,现在我们能够做些什么弥补工作?”
福尔摩斯有点左右为难了。
“贝林格首相大人,事态的后果真是如你所说的那样会爆发灾难性的战争吗?”
“我是这样认为的。”
“很抱歉,我们英国应该准备应付这场战争了。”
“福尔摩斯先生,也不至于像你所说的那样吧。”
“我心里有底,我来分析一下案发情况吧。霍普先生和他夫人在晚上十一点半回到卧室,然后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七点钟。在这段时间里,盗窃者不可能偷盗成功,案发的准确时间是在昨晚七点半与十一点之间,极有可能是在七点半左右。偷盗者非常熟悉霍普先生家的环境,他(她)早就知道信放在哪儿,自然而然,会有尽快偷到手的欲望。信偷走后,盗窃者马上会把信送给需要这封信的人。事实摆在眼前,目前我们在做着大海捞针的工作。不是吗?”贝林格首相点了点头。他说:“福尔摩斯先生,你的推理很正确,正如你所说的,我们目前在干着大海捞针的工作。”
福尔摩斯接着说:“我们不妨假设一下,拿走这封信的女仆或者男仆……”
“不可能,他们对我忠心耿耿,不会干这种事情的。”
“你曾经对我讲过,你的卧室在三楼,没有门通向外面,要是有人进屋一定会被立即发现的。毫无疑问,拿走这封信的一定是你家里的人。这个人偷走信之后一定会交给国际间谍或秘密特务的。幸运的是我对这些人非常熟悉。有三个人是专干这一行的头头。我必须去调查一下,瞧瞧他们是否都在。假如有哪位昨晚不在的话,这份文件就有着落了。”
特里芬尼·霍普先生问道:“他为什么不在呢?他可以把信交给某国驻伦敦的大使馆。”
“他们不会这样做的。这些国际间谍特务一直都是单独行动,他们跟大使馆关系不好。”
贝林格首相脸色又好转了起来,他对福尔摩斯说道:“福尔摩斯先生,你的能力以及你的见识我都十分欣赏。但愿如此吧。那些间谍特务一定会谨慎地把这份重要的机密文件小心翼翼地交给他们的总部。这件事情就麻烦你了,福尔摩斯先生。一有情况,我们立即联系!”
贝林格首相和外务大臣霍普先生一脸严肃地离开了我们的房间。
我们送走这两位闻名欧洲的政治家后,我们房间的气氛并没有轻松下来。福尔摩斯把他那象征思考的烟斗咬得更紧了。烟雾非常浓密,一直缠绕在他的头顶上久久不散。我在看晨报报道前一天在伦敦发生的一桩凶杀案。福尔摩斯在这个时候发出了一声呼叫,他停止吞云吐雾了,他一脸正色地说道:“这的确有点让我束手无策,我还没有碰到过这么糟糕的案子。不过,我的自信心一直让我无畏困难,这就足够了。现在那封机密要信一定还在伦敦。盗信者的目的当然是想敲诈一笔不菲的金钱,他们很聪明,英国政府不会吝惜这笔赎信金的。我不排除这个盗信者一直在等待愿意出更高价钱买走这封信的买主,他狡猾得很。我想不外乎这三个家伙:奥伯斯坦、拉·罗塞尔、爱德瓦多·卢卡斯。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我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手中的晨报。
“你说的是住在戈德芬大街的爱德瓦多·卢卡斯吧?”
“不错。”
“他的情况非常不妙!”
“怎么?”
“他昨天晚上在家里被人杀了。”
当他听到我说出卢卡斯昨晚在家被人杀死这条消息的时候,他惊异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我,紧接着我手里的报纸被他一手夺了过去,他全神贯注地看着那篇报道:
西敏寺的谋杀案
昨晚在戈德芬大街十七号发生了一桩奇特的谋杀案。案发地点是在一排十八世纪幽静的老式住宅里。它位于泰晤士河和西敏寺之间,在它的旁边座落着议会大厦。爱德瓦多·卢卡斯先生在这座精致的楼房里居住了许多年。卢卡斯先生是社交界的知名人士,他的人缘极好,他是一个受人尊敬的人。卢卡斯先生三十四岁,未婚,家中只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女管家普林格太太和一位男仆米顿。普林格太太睡在顶楼,睡得很早。男仆米顿当晚不在家,去罕姆尔斯密看望一位朋友去了。晚上十点之后,屋里只有卢卡斯先生一人。在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在调查之中。十一点四十五分,巴瑞特警官巡逻经过戈德芬大街时,发现十七号门半掩着。他首先敲了敲门,没有人作声。然后他又看到了客厅里有灯光,于是他就走进过道又敲起客厅的门来。可是依然无人作声答应。于是他就推开客厅的门,走进了客厅。此时此刻的客厅里一片狼籍,家里的摆设全倒在房间的一边,一把椅子倒在屋子的正中央。旁边倒着死去的卢卡斯,他手里还紧紧握着椅子腿。凶器是一把印度匕首,直接从墙上用作装饰的刀鞘里拔出来的,插进了卢卡斯先生的心脏,卢卡斯先生遇害了。杀人动机似乎不是抢劫,因为屋里的贵重物品并没有被拿走。警方正在全力以赴地调查这桩凶杀案。
良久,福尔摩斯才问我:“华生,你对这起凶杀案有什么想法?”
“太巧了,真是巧得天衣无缝。”
“我不这样认为。我怀疑有三个间谍和霍普先生家文件被盗案有关,卢卡斯就是他们当中的一个。但这个时候他却惨遭横祸。我认为这决不是偶然的巧合。里面一定大有文章。卢卡斯的被杀肯定和机密文件被盗有某种关系。”
“警察可能已经知道了。”
“不可能,他们的调查结果还没有这么快就出来,他们的调查范围一直没有离开戈德芬大街。目前他们还肯定不知霍普先生家文件被盗,现在他们不知道,将来也会不知道。也就是现在在侦探文件被盗案的只有我俩。我之所以怀疑卢卡斯,是因为卢卡斯家离霍普先生的家最近,而另外两个间谍头子奥伯斯坦、奥塞尔的住宅和霍普先生的家隔着一条大街的距离。卢卡斯占有地理位置上的绝对优势。但这两件事情前后发生在几个小时内,这一点也许就非常重要了。嗯,看看是谁来了?”
这时我们的房东哈德森太太走进屋来,她递给我们一张名片,是一张女士的名片。福尔摩斯扫了一眼,舒展了一下眉头,然后交给了我。
他对哈德森太太说:“麻烦你请希尔达·特里芬尼·霍普夫人上楼来。”
同样是前后相隔一段时间,我们的房间也发生了两件大事。首件事当然指的是首相大人和外务大臣的采访,现在马上又要接待伦敦第一美女霍普夫人的来访了。我对于这个贝尔敏斯特公爵的小女儿的美貌早有耳闻了,现在终于有机会和她见面了,我真感到荣幸。但是,今天她的到来给我们留下的深刻印象恰恰不是她的美貌。她的脸颊虽然非常可爱,但由于过分激动而显得苍白,眼睛虽然明亮,但却显得焦虑不安,敏感的小嘴因为竭力克制自己而紧闭着。
“福尔摩斯先生,是不是我丈夫来找过你?”
“嗯,是这样的,夫人。”
“福尔摩斯先生,我恳求你不要将我来这里的事告诉他。”
福尔摩斯冷冷地回答了她,但并没有忘记请她坐下。
“夫人,你这样站着难道不觉得累吗?恕我直言吧,你的请求,我只能尽力而为地答应。”
霍普夫人轻盈地走向扶手椅。她身材高挑,走起路来婀娜多姿,风采无限。
霍普一坐下来就表现出她心事重重、坐立不安的神态,她轻声说道:“福尔摩斯先生,我会毫不隐瞒地告诉你我的苦恼事情,我也希望你能够毫不隐瞒地为我解答一些我不清楚的事情。我很爱我的丈夫,我丈夫也很爱我,但他关心国家大事胜过关心我。他在我面前从来不谈国家大事。我今天才知道我丈夫遇到了大麻烦了,他告诉我他丢了一份文件。因为这份文件跟国家大事有关,他并没有详细地告诉我到底丢了一份什么样的文件。我想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知道,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多,可以说很少,但是我知道你清楚这件事。我是真心实意愿为我丈夫分担痛苦,分担忧虑。请你告诉我到底偷走了一份什么样的文件?”
“夫人,你的这个请求我回答不了。”
她痛苦地叹息了一声,低头用手捂住了脸。
“很抱歉,我只能这样回答你的请求。如果霍普先生认为有必要告诉你这件事情,他早就告诉你了。我因为是调查这件案子的侦探,他才不得不告诉我。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够知道的。你还是去问你的丈夫吧。”
“事实上我问过他了,他还是像平常那样,在我面前不谈国家大事。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来找你的。你哪怕给我一丁点的提示,我也会感到满足的。”
“你想得到哪方面的提示?”
“我丈夫的政治生涯会不会由于这件事而受到影响?”
“如果能够找回那份丢失的文件,自然会没事,但是找不回的话,后果将是不堪设想!”
“上帝!”她作了个祈祷的手势,好像心中悬挂的石头终于落下。
“福尔摩斯先生,我还想向你请教一个问题。我丈夫发现文件丢失时,震惊地说漏了一句话。我从他的话中听得出来,丢失这份文件可能会在公众中引起可怕的后果。”
“既然他这么说了,我也不否认。”
“到底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呢?”
“请恕我不能相告。夫人。”
“好吧,我也不再浪费你宝贵的时间了。福尔摩斯先生,我不会责怪你的。我是非常信任你才来找你的,我知道你不会告诉别人我来拜访过你,对不对?”
她走到门口时又回过头来看了我们一眼。她那美丽而焦虑的面容、那惊恐的眼神和那紧闭的小嘴给我留下了最后的印象。最后她离开了。
我们目送霍普夫人离开我们的房间。福尔摩斯又啪哒地抽了一口烟,笑着对我说道:“华生,你猜猜看霍普夫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呢?她到底有什么企图?”
“她不是早就告诉我们了,我们从她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她说的是真的。”
“你太小看她了,华生。我们从她的表情不但可以看出她的不安,而且还可以看出更多的问题。最起码我们可以看出她对这件事情十分关注。”
“你说得不错。”
“还有,她三番两次地请求我们不要把她今天拜访我们的事情告诉给任何人,尤其是她丈夫霍普先生。你难道就不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吗?她今天来访所坐的位置,是一个偏角,她一开始就给她自己定了位,她在竭力隐瞒一些事情。”
“我也有这种感觉。她的确是心事重重。”
“女人的动机的确很难揣测。你应该没有忘记那个玛伽特女人吧?我那时怀疑她正是因为同样的原因。而且我正是从她鼻子上没有擦粉解开那个疑团的。我们不能小看这种女人,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可疑。等一会儿再和你继续讨论。”
“你要出去吗?”
“嗯,我现在要去一趟戈德芬大街,我要去和那些警察聊聊。依我看来机密文件被盗案一定不能缺少爱德瓦多·卢卡斯这个人物。至于事情最终又会有什么变化,我就不妄加推测了。我必须去掌握一些线索,这样对破获这桩机密文件被盗案有很大帮助。”
一连几天,我朋友福尔摩斯一直在为这桩大案奔波劳累着。他干劲十足,虽然大案的破获还没有什么进展,但他依然信心百倍。他把全部精力都投进破案当中去了。在我看来,这是机密文件被盗案的一个好前兆,福尔摩斯以往就是用这种方式迎接挑战的。回到贝克街的房子里,他不在我面前谈论这桩案子。我对于这起案件的发展情况是从报纸上了解到的。报纸报道,卢卡斯的男仆约翰·米顿有涉案嫌疑,不过后来调查结果显示,约翰·米顿与此案无关。法医的调查显示这是一桩故意谋杀案,凶手不知道是谁。作案的动机也不明白。死者卢卡斯生前生活富裕,社交广泛,认识各种各样的人。经缜密调查,死者卢卡斯生前十分关心国际政治,评论起国际政治形势来头头是道。他还跟好些国家的领导人关系密切。死者卢卡斯和女人的关系很混乱,可是双方之间的交往不深。他给人们的印象是一个风流倜傥的绅士。关于他的死一直令人不可思议。
死者卢卡斯的男仆米顿一度成为警方破获这起凶杀案的焦点人物,以为他就是杀人凶手。警方这样做其实是迫于无奈,他们除了把米顿当作犯罪嫌疑人外别无其他办法。但是事实胜于雄辩。男仆米顿那天晚上的确去看望罕姆尔斯密的朋友,他的朋友可以作证。男仆米顿离开他朋友家的时间是案发时间。男仆米顿不可能有分身术,分别在同一时间身在两个地方。在警方询问后,米顿作了一个简要的回答,案发的那天晚上,他是十二点回到主人卢卡斯家的。他是第一个发现卢卡斯被杀的人,第一个报警的人也是他。卢卡斯对他一直很好。他在卢卡斯家干了三年了,他很敬重卢卡斯先生。案发当晚,女管家睡得很熟,她什么也没有听到。假如有客人来,卢卡斯会亲自开门相迎的。
那几天我就是这样通过报纸的报道了解机密文件被盗的另一条线索的。我和福尔摩斯都坚信,机密文件被盗跟卢卡斯被杀案有极大的联系。事情发展到第四天早晨,情况有了很大变化。报上刊登了从巴黎发来的长电报。
【据《每日电讯报》报道】巴黎警方刚刚有了重大发现,解开了发生在伦敦西敏寺区戈德芬大街爱德瓦多·卢卡斯被谋杀的谜团。卢卡斯先生是在他房间里被人用匕首刺死的。当时曾怀疑过死者的男仆,但因为他不在案发现场而无罪释放。昨日有几位仆人向巴黎警方报告有位太太精神失常。她的名字叫亨利·富纳耶太太,住在奥斯特利兹街的一幢小别墅里。她得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根据警方调查,富纳耶太太星期二刚从伦敦回来,而且有证据证明她和西敏寺凶杀案有关。在核对照片后,警方已经证实亨利·富纳耶先生就是爱德瓦多·卢卡斯。死者由于某种原因在伦敦和巴黎过着双重生活。富纳耶太太是克里奥耳人,她的嫉妒心十分强烈。西敏寺凶杀案极有可能是富纳耶太太在精神失控的情况下制造的。这桩凶杀案震惊了整个伦敦。关于她星期一晚上都干了些什么,警方正在调查。富纳耶太太已经列入了谋杀富纳耶先生的犯罪嫌疑人之中。又有人报告,星期二早晨在伦敦查林十字火车站曾经有一个长得跟她非常像的女人,那个女人外貌奇异、动作放肆粗鲁,引起了人们的特别注意。富纳耶太太现在住在医院,医生向警察反映,她的精神分裂症已经十分严重,她根本就不能回忆她曾经干过些什么事。另外又有证据证明富纳耶太太就是杀害富纳耶先生的人,案发当晚有人看见一个长得非常像她的女人站在戈德芬大街,朝富纳耶先生的房子看了几个小时。这些都只是警方的推测。此案还在严密的调查当中。
福尔摩斯听我一个字一个字的把这篇有点头绪但又十分模棱两可的报道念完了。我问他:“福尔摩斯,对此你有什么想法?”他站起身来,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道:“对我而言,这则从巴黎寄来的电报对我们的帮助不大。”
“但是卢卡斯先生的死因还是查清楚了啊!”
“卢卡斯的死只是一个特殊的意外。我关注的不是他的死,我关注的是那份机密文件,我必须对英国负责,说得更远一些,我必须对欧洲人民负责。前几天最大的收获是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我收到了很多政府给我寄来的时事报告文件,欧洲一直风平浪静,表面上这封信还没有被国外某些战争狂人搞到手,但是实际上它已经寄往需要这封信的人手中去了。但这种可能又不能成立。这封信到底有没有寄出去呢?如果没有寄出去,又在谁的手中?我一直被这个问题困扰着。卢卡斯死在案发当晚,这是不是一个偶然现象呢?他到底见过这封信没有?他和这封信有多大联系呢?假如这封信曾经掌握在他手里,怎么在他的文件柜里又找不到呢?他那位得了精神病的妻子到底把信拿走了没有?假如拿走了,是不是在她巴黎的家里呢?我又该如何让巴黎警方不怀疑我而又能够十分顺利地搜查她的家?我们有很多困难要去面对,要去克服。呦!又有好消息吗?”他接过送信人递给他的纸条,急急忙忙看了一眼,然后说道:“警长雷斯垂德又有了进展。华生,我们去西敏寺走一趟吧。”
卢卡斯的旧宅座落在戈德芬大街左侧,这座建筑看上去比较陈旧,虽然有点窄但却非常美观大方,它依然保存着一定历史时期的韵味。魁梧的雷斯垂德在窗户上探出头来向我们招了招手。我们进了门和他见了面,他对福尔摩斯非常尊敬。在案发现场,保留下来的作案痕迹已经所剩无几,惟一保留下来的是地毯上那块难看的、形状不规则的血迹。地毯不大,形状是正方形,放在房间的中央,四周是用小方木块拼成的美的旧式地板,擦得很干净。壁炉上方挂了各式各样的武器,那天晚上使用的凶器就是其中的一把。其他的家具摆设都十分考究和精致。
雷斯垂德问道:“你看过巴黎的情况吗?”
福尔摩斯“嗯”的一声回答了他。
“巴黎警方似乎把这个案子给破了,应该是八九不离十吧。巴黎警方的推测就是:富纳耶夫人从巴黎赶到伦敦看富纳耶先生,也就是卢卡斯。富纳耶没有想到他妻子会来,要知道,他妻子是一个深居简出的人,富纳耶对于她的到来感到十分惊讶,但是他让她进了屋。富纳耶太太怪富维耶先生不回巴黎的家,让她一个人在家里独守空房。于是两人就吵了起来,两个人互不相让,最后肯定是有人先动了手。在争打当中,富维耶太太精神分裂症突然发作,不经意在近手处取出匕首刺死了富维耶先生。富维耶先生临死的时候还挣扎过。这些被推倒的椅子,以及他手里始终拿着的一把椅子,就是他们争打的最后结果。事情就是这样。”
福尔摩斯反问他:“你找我来干什么呢?”
“噢,噢,我们又必须牵扯到另外一件事情当中去了,当然这是一件会让你兴趣盎然的怪事。不过,它和这起谋杀案没有什么关系。”
“你说吧,是什么事?”
“案发后,我们接到报警,立刻就赶到了案发现场。我们立刻封锁了案发现场。案发现场保管得非常严密,警力充足,我们警方不分日夜地巡守现场。今天早上,因为已经埋葬了死者,现场的调查也已结束了。在收拾房间的时候,我们翻开这块地毯,结果发现……”
“发现了什么?”
福尔摩斯追问雷斯垂德。
“当时我们发现这个情况的时候也表现得十分惊异。看见地毯上那块血迹了吗?肯定有很多血从那里渗了下去,是不是?”
“不错。”
“要是白色的木板上相应的地方没有任何血迹,你会不会觉得很蹊跷?”
“白色木板上相应的地方不可能没有血迹!”
“我早料到你也会不相信这个事实。但事与愿违,那上面的确没有血迹。”
他一手就把地毯的一角翻了上来,果然白色木板上没有血迹。
“但地毯的反面和正面一样被血渗透了,地板上不可能没有血迹。”
雷斯垂德见闻名英国的侦探高手也被这件事情难住了,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
“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地板上还有一块血迹的,但它的位置和第一块血迹不一样。你仔细瞧瞧。”雷斯垂德又用同样的手法翻开地毯的另一角,那块白色的老式地板上露出了一大片深红色的血迹。“噢,福尔摩斯先生,这又如何解释呢?”
“其实这件事并不复杂。这两块血迹的位置原本是相同的,只是地毯被人移动过了。你看这地毯是方形的,而且是活动的,所以把它转动一下并不难。”
“福尔摩斯先生,我们警察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些简单的事,我们一看就明白,我也知道把地毯转过来,血迹正好一致。但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哪个人动了这块地毯,为什么要转动它?”
福尔摩斯好大一会没有说话,他心里太激动了。
他平静了一下说:“雷斯垂德,我问你一下,门外过道上的那位警察没有离开过这里吧?”
“没有。”
“好,那你出去单独地问他一下,因为你一个人去问,他才有可能说实话。你一开始就骂他狗胆包天,竟随便让一个陌生人进来,并且让那个人单独留在这个房间里。但是你千� ��不能问他是否有人来过。因为这样他有可能不承认。你去骂他一下,语气要生硬,告诉他如果抗拒不说,对他是没有好结果的。”
“我敢肯定,除非他没做,否则我绝对能让他坦白。”
雷斯垂德说完,就匆匆忙忙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从外面传来了他的怒吼。
“华生,这下有好戏看了。”福尔摩斯得意洋洋,刚才的沉默被现在的喜悦心情所代替,继而形成一种难以抑制的生命活力,他立即掀开地毯,趴在地上,用手抚摸地毯下的每一块木板。我惊奇地看着他,突然,他的手停住了,他使劲地一掀,把这块木板从一边翻了过来,地上露出了一个小黑洞。福尔摩斯立即伸过手去,但是他什么也没有摸着,他沮丧地哼了一声。
过道上传来了雷斯垂德的脚步声。福尔摩斯立即让我放好地毯。我刚刚弄好,雷斯垂德就进来了。他看到福尔摩斯正无所事事地站在那儿,像是在专等着他似的。便说:“福尔摩斯先生,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长时间。你说得没错,那家伙把他做的都说了。麦克佩森,你到这边来,把你做的事从头到尾讲给这两位先生听。”
那位站在外面的警察满脸懊丧地走了进来。
“长官,我真的不知道事情居然会这样。昨天晚上那位小姐说她走错了门,然后我们就谈了一会儿。你知道一个人呆在这儿是很闷的。”
“后来发生的事呢?”
“她跟我说她从报纸上知道了这件案子的经过,不料今天却误走到这里。那位小姐看起来非常高贵,她说她想看一下现场。我想她是一位贵族小姐,又那么体面,所以就答应了她。但是她一发现地毯上的血迹就昏倒了,我用水也没有把她弄醒。后来我就到街上的‘常春藤商店’买了一瓶白兰地。但是当我回到这里时,那位小姐已经不见了。我想她肯定是感到害羞,偷偷地走掉了。”
“当时那块地毯被人动过吗?”
“我买了白兰地回到这里时,地毯是有点不平,但我以为是那位小姐跌倒时弄的,也没有多想,就把它弄平了。”
“麦克佩森,你不应该欺骗我。”雷斯垂德声色俱厉:“你别以为你做了什么事别人不会发现,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幸亏这儿没丢东西,否则,你真的会进监狱。福尔摩斯先生,不好意思为这点小事麻烦你,当时我以为这是两块不同的血迹呢。”
“这件事确实很迷惑人。喂,这位警察,那位小姐来过几次?”
“一次,绝对是一次。”
“你问她叫什么名字了吗?”
“没有,她说她是来应聘打字员的工作,只因为走错了门,所以才会来到这里。但是她是个高贵、体面,一看就让人喜欢的小姐。”
“是不是个子很高,长得非常漂亮?”
“是的,非常漂亮,简直和天上的仙女一模一样。而且说话非常温柔,声音甜美,能让人陶醉。她对我说:‘哦,长官,你让我看一下吧,这件事太奇怪了。’”
“我想她也只不过是好奇,看一下也没关系的,所以就让她进去了。”
“她穿了一件什么样的衣服?”
“是一件一直垂到脚部的连衣裙。”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天要黑的时候,我出去买白兰地时,看见街上的路灯刚开始亮。”
福尔摩斯问完,对我说:“华生,我们走吧,这儿已没事可做了。不过,别的地方倒有很重要的事。”
福尔摩斯和我出门的时候,雷斯垂德仍守在那里,那个做错事的警察殷勤地为我们打开了门。当时,福尔摩斯故意把手里拿着的东西举了举。那位警察看到它,惊奇地大叫一声:“上帝啊!”福尔摩斯听到他的叫声,急忙用手势制止他不要再说了。随后把东西装进了胸前的口袋里。我们刚走到大街上,福尔摩斯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得意地说:“亲爱的华生,这件事简直太有趣了。故事已接近尾声了。与别的案子不同的是,这是一个喜剧结尾。特里芬尼·霍普先生的锦绣前程不会为此而断送,那位粗心的郡主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心绪不安,首相也不必再费心处理欧洲复杂的局势了。华生,只要我们的计策好,没有一个人会为此而担心的。”
我对这位聪明朋友的敬佩又增进了一层。
我问他:“事情已弄清楚了吗?”
“亲爱的朋友,现在话还不能这样说,因为还有几个小小的疑点。不过,到了白厅住宅区,很快就会弄明白的。”
一会儿,我们就到了欧洲事务大臣的住宅。福尔摩斯要求见一下希尔达·特里芬尼·霍普夫人。
我们刚走进客厅,那位夫人就气愤地嚷道:“福尔摩斯先生,您怎么能这样做事呢?我早已向您说过,我让您保密我们之间的事,千万不能让我的丈夫知道我拜访过你,以免让他知道我在插手他的事。唉,先生,你真的不该到这儿来。”
“夫人,我是不得已才来的。你知道,我是为了那份非常重要的文件。所以,我现在只有求你,夫人,请把那封信交出来吧。”
那位夫人一听这话,猛地站了起来,她怒火冲天,脸色通红,身体晃了几晃。这时,我真的有些担心她会晕倒,但是,她还是镇定下来,愤怒地说:“福尔摩斯先生,您,您的话太让我伤心了。”
“夫人,你这样做,受害的只是你自己。还是把信交出来吧。”
“请你们出去!管家,管家。”她嚷着就要去按手铃找管家。
“希尔达夫人,请不要按门铃,你要仔细考虑一下,我们会极力掩盖这件丑闻的,希望您能合作,否则,我真的不敢保证您的名声。夫人,还是把信交给我吧,只有这样,我才能把事情处理好。如果您拒绝跟我合作,那我也就不客气了,说不定会把你给揭发出来。”
希尔达夫人此刻像一个狂傲的女王一样虎视眈眈地站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福尔摩斯。她的手没有离开铃,但是她并没有按响。
“福尔摩斯,你是在威胁我,是不是?这就是你今天来的目的吗?原来威胁女人就是你最大的本事。好,你说你了解了一切情况,那么你说出来。”
福尔摩斯和言悦色地说:“夫人,你别激动,坐下来慢慢说。我真担心你会摔倒的,还是先坐下来吧,要不然我就坚持不说。”
“福尔摩斯先生,有话你就快说,你只有五分钟的时间。”
“希尔达夫人,我只要一分钟。我已经知道您和爱德瓦多·卢卡斯见过面,并且把文件交给了他。昨天您又到那儿去了一次,而且很巧妙地又把文件取了回来。”
此刻,希尔达夫人脸色由红变白,她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然后生硬地说:“你发疯了,福尔摩斯先生,你说的是疯话!”
福尔摩斯一言不发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小纸片。那是一张相片的其中一部分——面孔部分,确切地说,是希尔达夫人的面孔部分。他拿着它让希尔达夫人看了看说:“我把这个让那个警察看了,他说你正是昨天晚上去那儿的女士。”
希尔达夫人无可奈何地闭了一会眼睛。
“希尔达夫人,请把信交出来,我知道它就在你这儿。我和你都不想有麻烦,对不对?我只想把那份文件交给你丈夫,否则后果可不是你我所能想象的。”
“福尔摩斯先生,我最后对你说一句,你简直荒唐极了!”
福尔摩斯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边按铃边说:“希尔达夫人,你这样固执,你会后悔。看来我努力掩盖的一切都要被曝光了。”
他看见管家进来了,便问:“特里芬尼·霍普先生在不在家?”
“先生,他不在,不过,他会在十二点三刻到家。”
福尔摩斯看了一下表,说:“华生,特里芬尼·霍普先生很快就会回来的,我们在这儿等一会。”
管家刚离开,希尔达夫人就跪在了福尔摩斯的面前,她摊开双手,由于伤心、痛苦,她的面容显得很憔悴。她泪流满面地哀求道:“福尔摩斯先生,我求求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的丈夫,我太爱他了,我不能失去他,也不愿意让他伤心。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很伤心的。福尔摩斯先生,看在上帝的面上,你饶恕我吧!是我错了。”
福尔摩斯把希尔达夫人扶了起来,对她说:“夫人,我非常高兴,你能回心转意。此刻,我们要抓紧时间了,快把信交给我。”
希尔达夫人快步走到写字台旁,迅速地拉开抽屉,拿出了一个淡蓝色的长信封。
“福尔摩斯先生,这就是那封信。真的,我没看这封信,从来没有。”
福尔摩斯小声嘀咕着:“我们要赶快想个办法。如何才能安然无恙地把它放到文件盒里呢?对,文件盒呢?快把文件盒拿来。”
“在卧室里。”希尔达夫人小跑着进了卧室,不一会,就捧着一只红色的盒子出来。
福尔摩斯激动极了:“太好了,夫人,真是天助我也。”
福尔摩斯接过小盒子,看了一眼说:“快,把它打开,当然,您是有钥匙的,快,打开它。”
希尔达夫人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钥匙,把文件盒打开。里面满满的一盒文件,福尔摩斯从里面拿出了一叠文件,把那个淡蓝色的信封夹在了中间,然后又把那些文件放了回去。关上盒子锁好后,又让希尔达夫人把文件盒放回了原处。
福尔摩斯和我都松了一口气,说:“好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他回来了。不过,希尔达夫人,我想请你趁现在难得的最后几分钟,把你要这样做的目的告诉我们。”
希尔达夫人痛苦地说:“福尔摩斯先生,我向你保证,我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我太爱我的丈夫了。如果我的事被他知道,他永远都不会原谅我的。况且我也不愿意因为我而把他的名誉和前程毁掉。福尔摩斯先生,求求你帮助我们,我们的幸福就掌握在你手里了。”
“希尔达夫人,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吧!时间不多了。”
“福尔摩斯先生,整个事件都是因为我的一封信,那封信是我在没结婚的时候写的。当时我是一时感情冲动才写了那封既草率又愚蠢的信。其实那封信也没什么,但我的丈夫他不会这么认为的。如果让他知道了,我们之间就会失去一切。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信早已消失了。没想到卢卡斯竟然告诉我信在他那儿,并说要把信交给我的丈夫。我害怕极了,我求他不要这么做。但是他却提出了一个条件,就是要我从文件盒内拿出那份他描述的文件。也就是那封蓝色的信件,原来我丈夫的下属人员之中有间谍,所以卢卡斯才知道有这么一封信。我考虑了好长时间,才决定把文件拿给卢卡斯,用它来交换我的那封信。”
“并且付诸了行动,是不是?”
“对,我不能毁了我的幸福。再说,当时我根本不知道会存在这么严重的政治问题。所以,我拿了我丈夫的钥匙,让卢卡斯给我复制了一把。我打开文件盒取了文件,然后来到了戈德芬大街。”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我按我们之间说好的方法敲了门,很快卢卡斯就开了门。他把我领进屋子,当时我故意没有把门关好,因为我怕卢卡斯另有什么企图。我记得我敲门的时候门外好像有个女人。我们很快就把文件和信交换了过来。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好像有人过来了。卢卡斯听到有人来,迅速地把文件塞在了地毯下面的木板洞里。接下来却发生了一场极其可怕的厮杀。门外的那个女人手里拿着一把刀子,进来恶狠狠地对卢卡斯说:‘我终于等到了,捉到了你们,你背着我和别的女人幽会,今天,我不会饶恕你的。’卢卡斯也抓起一把椅子和那个女人打了起来。我拿着信不敢再呆在那个可怕的房间。那天晚上,我心里高兴极了,因为我拿回了那封信。第二天早晨,我看到了卢卡斯被害的消息,就知道他是被那个女人杀死了。
“第三天早晨,我才知道我做了一件多么严重的错事,我再也高兴不起来了。我的丈夫发现文件丢失后,痛苦极了。我想把我做的一切都告诉他,但是又怕提及我那封信,所以我不能向他坦白。我只好去找您,想问一下我的错误到底有多严重,会不会对我丈夫的前程造成影响。当我明白事情真的很严重时,我就想着要把文件拿回来。那天我看见卢卡斯把文件藏在了脚下那块木板下,紧接着他就被那个女的杀了,所以,我知道文件一定还在那儿。我在那儿徘徊了两天,直到昨天晚上,才鼓起勇气进了那幢房子。我是怎样拿到文件的,我想您一定知道了。我把文件拿回来后,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想把文件放回去,却又怕引起我丈夫的怀疑。我的天哪,我听到我丈夫的脚步声了。他来了!”
外务大臣看到福尔摩斯,激动地问道:“福尔摩斯先生,是不是事情已经解决了?”
“大概可以这么说了。”
“啊,真是太感谢了!”外务大臣脸上布满了喜悦的神情,“今天,我请了首相吃饭。可以让他来分享一下你们的劳动成果吗?他虽然很坚强,可是自从丢了文件,也是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好了,现在好了。雅科布,把首相请过来。”
然后,他又对夫人说:“亲爱的,对不起,这都是一些政治问题,待会我们到餐厅和你一起用餐。”
首相从容地走了进来,但是仍然掩饰不住他那内心的激动,他声音有些发颤:
“福尔摩斯,是不是有好消息了?”
福尔摩斯说:“现在还不能确定。但你们放心,我已经调查过了,至少你们任何人都没有危险。”
“福尔摩斯先生,这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只有找到文件,我们才能真正从困扰中解脱出来。”
“我已经知道了那份文件的藏身之所。我想来想去,觉得那份文件绝对不会离开这所房子。”
“福尔摩斯先生!”
“如果那份文件离开了这所房子半步,也许早已被人拿来公布了。”
“可是那份文件藏在这所房子的什么地方呢?”
“在它应该在的地方。”
“文件盒内?”
“除了文件盒内,还能有什么地方呢?”
“福尔摩斯先生,你别开玩笑了,我们现在可没有这份心情。我敢跟你打赌,文件盒内绝对没有那份文件。”
“从星期二早晨到现在,你有没有检查过文件盒?”
“没有,因为我早已检查过了,确定没有那份文件。”
“也许是您一时大意,没有发现它。”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想我亲眼看一下才能相信你说的话。因为以前也发生过同样的事情。也许它是和其它文件混在一起了。”
“那份文件是在最上面放着的。”
“可能是有人动了文件盒,把文件弄乱了。”
“但是我把文件盒拿了出来,一个一个检查过的。”
首相见他们争执不出结果,对他们说:“这个问题只要把文件盒拿过来一看就能解决。”
大臣按了一下手铃,然后对仆人说:
“雅科布,你去把我的文件盒拿过来。福尔摩斯先生,您很固执。好,我就让您检查一下,让事实证明一切。”
接着,他用他的钥匙打开了文件盒,一份文件一份文件地翻着,突然,他的手停住了。
“我的上帝啊!这太不可思议了!”
首相一下子从他的手中夺过了那只淡蓝色的信封。
“一点也没错,正是它,和原来一模一样,没有人动过它。霍普,我们应该庆贺一下。”
“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真是太感谢你了!您真是一个了不起的神探,一个高明的魔术师。但是你是怎么知道它就在这里的呢?”
“因为别的地方都没有。”
“太让人兴奋了。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的妻子。”大臣飞快地跑了出去,高声地大叫着:“希尔达、希尔达,你不用担心了。”
福尔摩斯笑了,首相困惑地看着福尔摩斯,问道:“先生,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福尔摩斯神秘地笑了一下,扭过了头,不再去看那张疑惑的脸和那双犀利的眼睛。
“对不起,我们有权保持沉默。”他边说边拿起帽子,向我示意了一下,离开了一派喜悦气氛的外务大臣府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