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经纪人眼色很快就变了。
字写得非常好看,极具观赏价值,虽然是钢笔写的,却带着毛笔书法的飘逸。
“蔷薇是她的灵魂,清早受到清露的滋润,黄昏里有晚风来温存,长夜的慰藉看星斗纵横……风中破碎的灵魂,是烙在宿命上的伤痕……”
这词也写得醒目之极,随随便便提出来,就是一段相爱与离别,饱受折磨、触及灵魂深处的情诗。
张静雯不禁为之触动,喃喃道:“烙在宿命上的伤痕……”
她身为女神经纪人,在音乐上也有不俗的水准,根据乐谱,口中低声反复吟唱,寻找调门,这首歌在心里慢慢成形。
朗朗上口,旋律婉约优美,从前奏到过门,到副歌部分,连绵不断,一气呵成。
副歌的四句歌词是一个高音,低一分嫌沉闷,高一分嫌尖锐。
其中几处段落的转折,均是转换地非常之妙,感情层层叠叠,越到后面越是炽烈。直到最后的结尾部分,茫然若失,回味无穷。
这作曲的水平显示了作者极高的音乐造诣,可以说是完美的,让人无法再行修改,真真如倾国倾城的美人,玲珑窈窕的身材摆在那里,增一分嫌胖,少一分嫌瘦。
而且这首歌还具有商业流行乐的特点,旋律优美,易学易唱,传唱度高,就像奇怪的传说、九年零十二个月、浮躁的夸奖,很好听,很容易上口,又比月球之上、多只蝴蝶、那两夜等口水歌远远高出一个层次,要炒红简直易如反掌,完全可以作为一张专辑的主打歌。
信笺纸最后一页写着对编曲的看法,首先用缓慢的钢琴带入,紧接着十秒钟以后马上切入小提琴。
“蔷薇是她的灵魂,清早受到清露的滋润。”
美,太美了,美感十足!
张静雯在脑海里用钢琴和小提琴声模拟这段前奏,平缓的钢琴转换后,小提琴渐变急促。然后,激烈的钢琴再次挑起。伴奏越是激烈,也就越显得唱词的冷漠惆怅。
这首歌非常符合沈幽桐的特点,风格有些接近于沈幽桐从前的导师涂芬女士。
涂芬女士是中海音乐学院的国宝级教授,流行乐坛的高峰,她写过很多极具代表性的作品,二十年来捧红了一代又一代歌坛红星。
涂芬也是月球公司的客席作曲家,只是因为中海到象京不太方便,沈幽桐后来在公司安排下去象京大学进修。
信笺纸上的落款写着:作曲陈荻蕤。作词一栏姓名却是空缺。
女经纪人猛然起身,吓了雷辛一跳。“雷先生,这位词曲作者是谁?我想要见见他!”
雷辛一直在观察对方的脸上情绪变化,很显然这女人已被乐曲折服,笑道:“这是我朋友和他妹妹合作写的,他目前有要事在身,不方便过来。不知这歌曲,沈小姐可看得上么?”
“我说了不算数,不过我想小姐一定会喜欢。前面你说你朋友在居委会上班是吗?他还有没有别的作品?不说这个水平,就是降低一个层次也是可以的。”张静雯急急说道。
雷辛说:“据我所知,这是他唯一的作品,生平力作。”
张静雯脸上不免带了一丝遗憾,说:“人才难得,如果你朋友一直保持着这种水准的创作,我想我们公司会很需要他,沈小姐也会需要他。”
雷辛身子稍稍探前,诚挚的说道:“雯雯,谢谢你。我也为我的朋友感到高兴。”
张静雯看看手表,情绪低落的说:“时间不早了,我怕沈小姐在公司会久等……”
“哦,真是抱歉,耽误你这么长时间。”
张静雯又说:“明天沈小姐休息,我也会有半天放松时间,不知雷先生明天有没有空?”
雷主任目的已经达成,不想再继续纠缠,吞吞吐吐道:“这个么,明天我要去肥鹅湖建筑工地开展检查工作,可能不太方便。”
“那么晚上吧,晚上应该不用工作了。我一直想看一场风花雪月的电影,可惜没有人陪。明晚再别枫桥全国上映,到时候给你打电话好吗?”
“好、好吧!”雷辛艰难的答道。
女经纪人带着一种用研究生论文也论证不明白的愉悦情绪回到子规湖畔沈幽桐购置的豪宅。
她打理女神包括工作、交际以及生活上的所有事情,两人住在一起。
子规湖一带远离喧嚣纷扰的市区,风景别致,空气清新,环境亦属上乘,是象京富人们的聚居地,地价高昂得让人连多问一声的胆气也缺乏。
像沈幽桐这处包括庭院、游泳池、草坪在内的两千平米豪宅,价值在两亿华元以上。
家里两名司机兼保镖,四名女佣,一名厨师,张静雯是家里的管家。
沈幽桐正在二楼宽敞的阳台看书,头顶发散光芒的琥珀色小灯映成一圈圆圆的光辉,将沈幽桐笼罩在光辉里。
远远看去,与沉沉夜色融为一体,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花仙子。
惊人的梦幻感觉!纵然张静雯身为女性,也为沈幽桐的美丽所倾倒,换上拖鞋,轻轻叫道:“阿桐,你在看什么书?”
“自然与社会。你约会回来了?初吻成功献出去了没有?”沈幽桐难得开了个玩笑。
女神当然得看与女神身份相匹配的书籍,自然与社会,怎么听都有文化,不像玉凤与芙姐看知己之音、读者文摘、故事大会那么高级。
“我们也就随便谈谈工作上的事。”张静雯明显底气不足,站在沈幽桐身后,为她调整灯光明暗,说:“光线太暗了,会伤害眼睛的。雷先生朋友写的歌还真有些道道,填词作曲赶得上公司的制作水平,你要不要看看?”
“既然雯姐都这么说了,自然是要看看的。”
张静雯便把那几张信笺纸递过去。
沈幽桐眼睛当先落在标题上,“宿命上的伤痕?”
“是的,挺文艺,挺别致的,特能打动人心。”张静雯想起雷先生迷醉人心的眼神,赶紧答道。
沈幽桐初步浏览,觉得作词确实当得起雯姐的评价,刚要试着按照乐谱试唱几句,注意力却被纸上的笔迹吸引住了。
这些写在信笺纸上的字,沉稳有力,开始几行十分端正工整,写到后面就潦草多了。
初看只觉得圆转温润,下笔如同谦谦君子,隐约中还透着一股秀气。
但仔细一看,那字却又显得刚硬、冷漠。俗话说一个人的字往往代表了这个人的性格特点,看来这人想必和他写的字一样充满矛盾。
字迹越看越是熟悉,笔画中的转折、后面潦草的连笔,越看越是相像。
“黄昏里有晚风来温存”中的“有”字,和“多情只有春庭月”中的“有”字,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中间两横都是极快的连成一条线,而下面的勾都是微微提起,并不明显。
其他字或多或少都有极其类似的风格。
沈幽桐心脏开始砰砰乱跳,血往上涌,抓住信笺纸的手指微微颤抖,一时竟做声不得。
巨大的心跳声连张静雯也听得一清二楚,觉得她这个反应叫人奇怪,急忙问道:“阿桐,阿桐?”
“这首歌的作者在哪里,我想马上见到他。”从沈幽桐喉咙里出来的声音嘶哑得吓了两人一跳,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的时光。
“啊,我马上问问雷先生,出了什么问题?”
张静雯的电话没有接通,对方已经关机。“阿桐,不好意思,要不我明天再问问。”
沈幽桐却慢慢的冷静下来,自然与社会早已丢过一边,在记忆中仔细对比信笺纸上的字和写在老家闺房墙上的字。
两幅字明显有区别。
墙上的字相比更稚嫩一些,也更粗糙,能放不能收,情绪大开大合。纸上的字比起来老气了许多,转圜如意,像是一个终生郁郁不得志的中年人所写。
再看看最后的签名:陈荻蕤。这是个从没听说过的名字。
定了定神,声音已恢复原来的轻灵柔美,问道:“雯姐,雷先生说他朋友是做什么?他写这首歌有什么要求?”
“嗯……是在居委会上班的,其他的没说,我也不太好问。”
“哦。”沈幽桐表示明白,注意力重新回到歌曲的艺术上。
认真看了十多分钟,轻声一叹,道:“写得很好,已经达到专业水准了。就是几个细节部分需要再处理一下,你看这里,降了个调子,其实是不必要的。”
专业的东西,张静雯还真是不便插嘴,唯唯笑道:“阿桐,也只有你能改了。”
沈幽桐又道:“这个风格很像是涂老师的作品,不过她不会犯这种错误。而且据我所知,涂老师身边也没有这么高的,填词像作诗的作者。”
“要不打个电话给涂老师问问?”
“不用了,肯定不是涂老师。你明天帮我约约雷先生,看能不能和这位作者见个面。”
“好的。”张静雯突然想起一件事,说:“今天中午屈总叫我过去谈了一次,说是打算拍一部能够对抗大闹天宫的大制作电影,手上没有担得起大梁的艺人出演女主角,问你有没有意见。”
沈幽桐笑道:“我哪有拍戏的细胞呢,替我谢谢屈总的好意。”
张静雯顺势在她身边的台阶坐下,说:“可是我感觉屈总的态度很坚决,你从前推了那么多部电影,这次天象娱乐联合叶氏财阀投资十七亿巨资拍摄大闹天宫,一旦获得成功将深深影响公司在业界的地位。屈总已经坐不住了,还在今早的会议拍板说只有你参与主演的电影才能和他们对抗。”
所谓大制作电影,无非是巨额成本加明星效应,谁的名气最大谁就上,保证引起轰动。
沈幽桐出道以来在音乐上专心致志,从无分心,不比别人影歌双栖,乃至是影视歌三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