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奇怪的年代,冷、硬、粗、直、阴是两大阵营的一贯作风,不光在军事上表现出来,民用产品也纷纷体现了这一风格,倒也十分符合陈华遥的审美观。
就像这辆车子,原型是梅赛德斯奔驰一九六六年出产的SE系列车型,从一九六六年到一九七三年停产,总计销售四万八千台,这个成绩在当时算得上非常优异。
欧洲的达官贵人、富豪商贾都是这款汽车的用户。
直至今日,其车极具冷战时代感的造型和过硬的整车质量仍是好莱坞银幕上大受欢迎的道具,它的拉风程度在当时不亚于现在的保时捷和法拉利。
陈华遥手摸在车顶上,沉默不语,过了良久,道:“很好,我非常满意。”
众人悬着一半的心思纷纷落地,殷小八笑道:“看嘛,我就说华哥会喜欢的。”
雷辛说:“这是我托一位关系户请德国奔驰公司对这款车型进行了复刻,对车体重新进行改造,使用铝合金和玻璃纤维替代了钢材质,动力系统使用源自SLK55的5.5升V8机械增压发动机,三百二十匹马力输出。空调,助力转向,音响设备都在配置单内,复古范儿和现代汽车技术的完美结合。整台车的费用一百九十五万,哥,怎么样?”
雷辛跟随委员长打混的时间长,也最了解委员长的性格。
要送一辆时尚酷炫的法拉利,委员长保不准会说什么,但是这个风格的汽车,他一定会喜欢,便如曾经的标志性座驾“青年近卫军”。
这个车型在国内绝无仅有。
一是冷战时期没有和欧洲大国建交,双方经济互不往来,领导人乘坐的轿车都是自主生产的红旗或是苏联进口。二是居民生活水平不高,普遍没有消费能力。三是现在的电影公司摄制影片也委实用不上。四是除了陈华遥没人喜欢这种粗笨冷硬的造型。
“哥,先试试车吧。”雷辛递上车子钥匙。
“算了,喝酒不要开车,以后有的是时间。”
雷辛笑道:“好,那大伙儿回去继续喝酒,为委员长庆贺。”
回到酒吧,酒过三巡,陈华遥突然问道:“你们莫名其妙给我送一辆车子,都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大家热烈碰杯的手势骤然停住,人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露出尴尬之色,最后目光停留在雷辛身上。
雷辛缓缓放下酒杯,勉强笑道:“还能有什么事呢,就是想让你高兴高兴。”
“让我高兴高兴,那可未必。恐怕是想在我高兴之余,再提出一些非分要求。”陈华遥眼睛扫了众人一圈,道:“说吧,是想让我放开投资房地产的口子还是什么的?”
“不、不是这个。”雷辛吭吭哧哧的道,平日里一向洒脱,这时对上委员长的眼睛,说话禁不住结巴起来,“是、是阿曛的事,他、他想要见、见见你。”
“阿曛?”陈华遥的眼神骤然变得阴冷无比,杯子狠狠顿在桌面上,一大半的酒液倾洒而出,沉声道,“我不认识这个人。原来你们几个聚在这里,就是想为那个外国杂种当说客!我警告你们,谁再跟那个鸟人暗地里来往,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最后连兄弟都做不成!”
雷辛不得不换了一个名字,道:“汤姆·哈瑞贝恩已经知道错了……”
“错什么!”
殷小八等人纷纷低下脑袋不敢吭声,唯有灵惧不懂出了什么状况,仍是一副酒肉穿肠过的得道高僧模样。
蒙思飞和杜隐桥到底年纪大些,赔笑道:“阿遥,不如先让阿辛把话说完?”
“说!”陈华遥厉声道,眼光里满是恼羞成怒的神色。
雷辛忙掏出香烟递过去,又摸打火机给他点上,道:“汤姆·哈瑞贝恩是你一手带大的,他犯了错误我们也十分痛惜。现在在外头漂泊得久了,说是时常在梦里想起你的教诲,想回来认个错。哥,我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兄弟感情都还在,事情也过去那么久了,就算了吧?”
陈华遥勃然作色,道:“你替我转告他,除非我死了,什么都管不着,否则象京,乃至整个中国没有他立足的地方。”
杜隐桥想要劝和几句,见他这个样子,只好呆在旁边不说话。
“哥,你不是吧,收了我们送的汽车,态度还这么坚决?人家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你这可不行啊!”殷小八连忙插科打诨,想要缓和一下当前紧张至极点的气氛。
“不管怎么样,这是原则问题!雷辛,我警告你,再暗中和那个外国杂种拉拉扯扯,老子第一个不放过你!”陈华遥气冲冲的起身向厕所方向去了。
留下众人神色各异,其他几个雷辛准备好的说客把话憋在喉咙,现场一片令人窒息的静默。
殷小八苦笑个不停,道:“没想到都两年了,华哥还是耿耿于怀。”
蒙思飞抽了几口闷烟,低声说道:“算了,我就说这事不成的,你们不信。”
雷辛被陈华遥指着鼻子骂了一顿,兀自愤愤不平,道:“怎么着,就是提提都不行?再说阿曛也是真心实意想悔过,这全天下就没有人犯错的?”
“你也知道阿遥的性格,其他事能行,就是这件事,难哪!”杜隐桥缓缓吐出一口白烟。
“我再想想办法。”
螃蟹委员会四大天王,分别是雷神雷辛、元帅殷小八以及远在中海的秘书处秘书长,还有一个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汤姆·哈瑞贝恩。
这是一桩蟹委会的隐秘往事。
当然,汤姆`哈瑞贝恩曾经不叫这么个可笑的外国名字,因为某个不为人知的原因,他已被委员长剥夺了原本的姓名。
两年前,汤姆在象京销声匿迹,所有消息无影无踪。
有人怀疑这是遭到了委员长的清洗。只有蟹委会内部几个人才知道他去了哪里。
酒吧里的气息像是凝滞了一般,沉重得令人烦躁不安。
陈华遥在厕所方便完毕,返回酒吧,从沙发后面长长的伸过手去在桌子上拿了一瓶啤酒。
自己灌了几口,提着酒瓶走到门口,回过头来,道:“不要以为给我送了辆车就没事。雷辛,你私自违反禁令,罚款十万元,其余所有参与这次密谋事件的,回去通通写一份五千字的深刻检查,明天早上交给我。”
灵惧忙道:“师叔,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也要写?”
“和雷辛一起搅事,不管知不知情都有错,照样要写!”
人人苦笑不止,本来想委员长从厕所出来继续讨论这个议题的,没想到他谈也不谈直接要走。
“还有,别以为我不懂那个外国杂种已经到了象京,我就知道雷辛你这种先斩后奏的性格。让他马上滚,十二个小时后,暗黑羽翼不会给任何人面子。”陈华遥冷冷的说。
“暗黑羽翼?哥,你做事不用这么绝吧?”雷辛猛的起身,殷小八忙扯了扯他的衣襟下摆。
“是的,我已经通知了暗黑羽翼,告诉外国杂种,不想死的话就永远不要回来。”陈华遥转身推门而出,直接开上那辆改装复刻版冷战时期的奔驰回家。
良久,在场人人叹息了一声。
一个高大冷峻的身影轻轻从角落侧门包厢转了出来,阴暗的光线下看不清他本来的面容。
雷辛看也不看,自个儿点了支香烟,道:“阿曛,你还是连夜买机票回去吧。哥哥已经出动了暗黑羽翼,不可挽回,这事我只能帮你到这个地步了。”
那人苦笑,脸皱得比哭还难看:“算了,还是叫我汤姆好了。”
雷辛突然恼怒起来,抓起酒瓶就往地板摔去,骂道:“你他妈的滚就滚了,还回来做什么?嫌自己命不够长?”
灵惧悄声向和自己关系比较好的杜隐桥问道:“杜哥,这到底怎么一回事?我师叔干嘛发那么大的火?”
陈华遥回到家里,兀自一肚子火气,愤愤的倒头睡了。夏荻蕤和张末莹正在客厅争抢电视,俩女孩儿打得不亦乐乎,见他这个样子也不敢多问。
第二天照常上课,上午九点半钟,殷小八打电话过来说汤姆已经登上飞机。陈华遥一再叮嘱他不可再与汤姆接触,挂了电话。
过了片刻,又有电话响起,是徐婉鹭打来的。
陈华遥向正在上课的朱教授抱歉一声,走到走廊接听,有气无力的问道:“婉姐,这么早找我有事?”
朱教授的课堂纪律一向宽泛,尤其是这个“得意门生”,历来不禁止他在课堂上做任何事情。
电话那边的徐婉鹭嘻嘻笑道:“姐姐没有事就不能找你吗?正在上课是吧?有没有认真听讲?有没有在课堂上和女生互传纸条?”
“婉姐说哪里话呢,我陈华遥能是那样的人吗?”
“对了,你这段时间和我家妹子发生什么问题了?好像每次提起你,她的脸色都不太对劲。”
陈华遥登时一个头变成两个大:“年轻人的事,有争吵是正常吗,人家结婚几十年的老夫妻还有打架呢,你就别管了。”
“年轻人的事?好好好,婉姐我这个老人家就不管你们了。”徐婉鹭一派老气横秋的语气,说道,“有个好消息,很重要的好消息。自从番薯击败秃鹫之后,我们公司的地位扶摇直上,很多人慕名而来,其中包括一家很有背景的公司,他们的总裁身份可不得了,你猜猜是谁?”
陈华遥不用特别细想就知道那一定是魏妍妍,道:“我猜不出来,婉姐还是别卖关子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