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凝眉走入库房之中,因库房内存了一些冰块,所以倒是寒凉的很,翠翘将织锦皮毛斗篷披在林凝眉身上,主仆二人走到了最里侧的巨大瓷罐前,深色的瓷罐内装着馥郁芬芳的蔷薇花瓣,其中还放了数量不少的牛油。
这牛油并非从牛身上提炼出来的油脂,毕竟在大虞朝之中,耕牛极为重要,即便林凝眉出身矜贵,也不能将耕牛随意斩杀。
她在大虞朝之中呆了多年,也就吃过一次牛肉,眼下虽说有些犯馋,却仍然不能动耕牛。
这牛油乃是从牛乳之中提炼出来的油脂,取了极多的牛乳,放在铁锅之中熬煮着,牛乳遇热会凝结出一层奶皮,这层因油脂而结成的奶皮就是牛油。
将奶皮收集起来,而后再以瓷罐熬化,收集了一坛子牛油,足足熬煮了不知多少缸牛乳,好在林凝眉手下的人不少,日日饮用,倒也没有太浪费。
将牛油放在瓷罐之中,蔷薇花瓣的颜色就会自动析出来,连带着花瓣本身的花油也能被顺利提取,这方子乃是程太后告知林凝眉的,她没想到只是做一些脂膏而已,竟然需要这么繁复的工序,怪不得宫中的贵主子们一个个都生的雪肤花貌。
林凝眉只将瓷罐的盖子掀开一个小口,顿时香甜的气味儿便顺着缝隙散了出来,身畔的翠翘嗅着了,一张苹果般的小脸儿涨的通红,激动的问:
“主子,这香味儿简直绝了,比那些用香料调出的脂膏强了不知多少倍,等做出这蔷薇胭脂后,要卖多少银两才合适?”
林凝眉笑了笑,说:“这东西最少也得十两银子一盒儿,等到脂膏出来之后,咱们便开始采买粮食,你可记住了?”
翠翘郑重地点了点头,如今白芷姐姐不在主子身畔,她定然得仔细着些,否则主子就无人可靠了。
瞧过了这蔷薇花瓣之后,林凝眉心中极为满意,带着白芷回到了骠骑大将军府,将将迈入将军府时,林凝眉便见着立夏面带急色的跑了过来,站到了林凝眉面前,低声道:
“主子,大长公主与灼华郡主来了!”
一听这话,林凝眉略挑了挑眉,面上露出一丝诧异,她原本还以为大长公主与灼华郡主能在清凉殿中多待一些时日,现下看来这母女二人应该是想明白了,清楚严灼华现下除了嫁给聂修宜这一条路之外,再无旁的选择。
“你急什么?之前大长公主与灼华郡主也来过,怎的没见你心急?”
立夏不住摇头,小脸儿有些苍白,道:
“主子,灼华郡主来咱们将军府不是议亲的,而是打算吊死在老太太的易远堂之中!”
林凝眉倒抽了一口冷气,没想到严灼华到了此时此刻还能生出幺蛾子,她现下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带着翠翘往易远堂的方向赶去。
还没入到易远堂正堂之中,林凝眉便听到里头传来的哭喊声:
“聂老夫人,小女子当真是不想活了,先前来到聂府时,只是为了感谢聂将军的救命之恩罢了,谁曾想竟然失去了清白,还被聂修宜上门羞辱,到了此般地步,小女子哪里还有颜面再活在世上?”
林凝眉听了这话,心头也不由涌起了一股子火气,直接迈入正堂之中,冷声道:
“既然灼华郡主不愿活在世上,还请回到严府之中再了结了自己的性命,省的弄脏了将军府的地界儿!”
听得林凝眉的声音,满面泪痕的严灼华也不由愣住了,这女子现如今穿了一身儿素衣,手上捧着一段白绫,纯属在这儿膈应人呢!
聂老太太一见着林凝眉,铁青的面色缓和几分,林凝眉走到聂老太太身边,安抚的拍了拍老人家略有些粗硬的手,面色冷凝,眸光锐利的扫过正堂,发觉今日易远堂中十分热闹。
不止聂夫人白氏坐在下手,就连大胡氏也在,再算上大长公主与灼华郡主母女,足足六个人呢!
大长公主眼下也清楚是林凝眉这个贱蹄子陷害她们母女,对林凝眉怒目而视,尖着嗓子叫道:
“林氏,你这恶妇,竟然有胆子欺瞒太后娘娘,且还放任聂修宜去我们府上大闹,果真是低贱的奴才秧子,当真是个没规矩的!”
对于大长公主的话,林凝眉半点儿也没有放在心上,笑意盈盈地转眼望着严灼华,问:
“灼华郡主怎的停了?为何不去死一死?我还等着看热闹呢!”
话落,林凝眉冲着翠翘招了招手,道:
“去端些茶点来,今个儿易远堂中十分热闹,若是不配些吃食看戏,着实有些可惜。”
见着林凝眉如此胡闹,聂老太太不仅不怒,苍老的面上反倒露出了几分笑意,她活了几十年,自然能看明白严灼华的小把戏,偏偏白氏是个糊涂的,陪着严灼华疯闹,使得偌大的骠骑大将军府中鸡犬不宁。
白氏拧了拧眉,面上带着一丝不愉之色,她对于严灼华这个儿媳妇还是满意的,虽说严灼华在婚前失贞,但给她破了瓜的是自己的儿子,若是让此女进门的话,也不算太亏。
且依着严灼华郡主的身份,本就十分矜贵,若是给娶过门儿的话,亦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白氏心中的算盘打得好,偏偏大长公主与严灼华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几人一唱一和,直吵得人脑仁儿疼。
“老二家的,灼华郡主受了苦,心中本就委屈,你不劝慰一番也就罢了,怎么还能煽风点火?”
听了白氏所言,林凝眉不由瞪大眼,她倒是忘了白氏本就是个蠢物,因自己出身不高,所以一直想要给聂修宜挑一个高门贵女。
眼下在严灼华身上生出的事情身上有些不体面,但好歹严灼华的身份是够了,似白氏这等目光短浅之人,又怎会放过这个机会?
聂老太太抬手揉了揉酸胀的额角,恨铁不成钢的瞪着白氏,怒道:
“你给我闭嘴!”
对上聂老太太恼怒的眼神,白氏呼吸一滞,面颊涨的通红,眼下还有外人在侧,聂老太太竟然如此不给她留颜面,好歹她也是将军府的当家夫人,怎么连林凝眉那贱蹄子都比不过呢?
“婆母!事情本就是林氏的错,为何您不可怜可怜灼华郡主?”
聂老太太一听白氏的话,胸口气的不住起伏,她可怜严灼华?那么一个下贱坯子,有什么值得怜悯的地方?
林凝眉看也不看白氏,直接冲着大长公主道:
“大长公主,太后娘娘将你们母女两个从清凉殿中放出来,可不是为了来我将军府闹事的,若是你们再执迷不悟的话,可甭忘了将军府中还有不少锦衣卫!”
林凝眉冷冷一笑,言辞之中的威胁之意着实明显的很。
严灼华眼眶通红,就是林凝眉这个贱妇,将她逼到了这种境地,那日若不是林凝眉入到书房之中,她定然能够与将军成就好事,都是林凝眉毁了她!
“你住口!林氏你只是一个奴才秧子罢了,且还犯了欺君之罪,难道就不怕自己性命不保吗?”
一听这话,白氏眼中划过一丝精光,林凝眉是个不好对付的,若是真犯了欺君之罪的话,对于她而言说不准也是一件好事儿。
“滚!”
林凝眉面色冷凝地指着雕花木门,毫不留情的道:
“将军府不欢迎你们,反正如今全京城的人都清楚灼华郡主腿间的心形胎记了,这样浪荡的名声,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听得林凝眉提及自己腿间的胎记,严灼华气的面色如雪,偏偏她又不知该如何反驳,最后还是大长公主开口了。
“好!林凝眉,竟然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与我们作对,就莫要怪本宫不客气了!”
林凝眉面上的笑容越发浓郁,只是眼底仍是一片冰寒:
“您请吧,难道还等着锦衣卫送你们母女两个出门?”
见着林凝眉如此不给大长公主与灼华郡主母女两个留颜面,白氏面上也不由浮现出一丝怒意,严灼华虽说名声不佳,但到底也是她看重的儿媳妇,哪里能让林凝眉如此折辱。
等到大长公主母女二人的身影消失之后,白氏再也忍不住了,噌的一声从八仙椅上站起身子,疾步走到林凝眉面前,怒道:
“你到底懂不懂规矩?大长公主与灼华郡主都是宗亲,岂是你能冲撞的?”
林凝眉眼中划过一丝鄙夷,淡淡道:
“婆母是不是忘了,儿媳除了是骠骑大将军府的媳妇,还是正一品的诰命夫人,与大长公主品级相同,又为何不能实话实说?
咱们骠骑大将军府是百年世家,即便她大长公主是宗亲又如何?也不能任人欺辱!”
听得林凝眉所言,聂老太太心头憋着的一股郁气倒是消散了不少,好歹聂家还有一个明白媳妇,也省的让白氏这蠢妇将聂家给断送了。
一旁落座的大胡氏听得林凝眉所言,心中也不由有些震动,总觉得往日是她做错了,才会落得这般不堪的境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