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怒骂，季若愚还好反应一点儿，忽然这么温情……季若愚不习惯，很不习惯，就如同上一次苏杭因为她结婚回来的时候那样，忽然温情起来，季若愚就忍不住想要掉眼泪。

范云睿在后头推了季若愚一下，“还不赶紧上去，要等着妈妈流眼泪么？”

这天下没有哪个母亲是不心疼自己孩子的，在范云睿看来，季若愚没有告诉苏杭这件事情的确是错了。

季若愚只愣了一下，马上就朝前一步去，拥抱了苏杭，“妈妈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苏杭眼泪就有些忍不住了，她素来强势惯了，也只有自己这个女儿能够让自己操心了。自己为事业一直在外忙碌，但是好在季若愚一直都很省心，尤其是从小到大没生过什么病。

住院这种事情，她还是第一次。苏杭怎么可能不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我听到这消息之后马上就飞过来了……你这孩子，怎么样？伤口还疼不疼？”苏杭摸了摸她的头发。

季若愚赶紧摇了摇头，疼也不能说啊，可怜天下父母心，其实原本季若愚一直都不了解母爱这种东西，但是真正到自己流产了，才懂得了，没有不存在的，其实一直都在，苏杭一直都在。

好在苏杭的性格不是什么太矫情感性的，哄好了也就好了，季若愚这才疑惑地问了一句，“说起来，妈妈你是怎么知道这消息的？”

“怎么？我要是不知道你还打算一直瞒着我吗？”苏杭冷冷地回了她一句，然后才轻声叹了一口气，“季庭燎的事情，我知道了，齐美云打电话给我的，然后也说了你的事情。”

齐美云……季若愚只觉得有些头疼，这女人就是闲的没事的。

只是听到苏杭回来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季庭燎生病了，倒是让季若愚有些惊讶，说起来，她已经不记得父亲和母亲在一起的样子了。

季若愚原本想要陪着苏杭一道去看季庭燎的，可是苏杭却拒绝了。

“你先和倾凡回去休息吧，就别跟着我跑了，我自己去就好了。”苏杭说完这句之后，表情有些深思，然后就独自走进住院部去了。

苏杭走到季庭燎病房的时候，齐美云和季予都不在，季庭燎的状态已经越来越不好了，其实陆倾凡也是知道的，只是这几天他却不敢和季若愚说得太过直接，因为担心她的情绪会更加不好。

但是季庭燎是真的，撑不了多久了，肝衰竭导致的并发症也已经都露出了苗头，多器官都已经开始衰竭，就算是陆倾凡，也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和庄听南已经会诊了多次，普外科的副主任他也找上来会诊过了，但是大家都知道，现在的情况已经没有太多的余地了。

他脸色已经黄得不成样子，眼白也是黄色的，嘴唇干裂的，鼻子上插着氧气管子，但是呼吸依旧听得出，很是急促，听上去很虚弱了。

苏杭站在门口看着这个男人，眼神静静地，就站在门口看着他，忽然觉得，他已经老了，老得自己都快要不认识了，这么多年来，离婚之后就再也没有和他见过面没想到再次见面的时候，他竟是已经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

季庭燎原本眼睛半睁半闭地看着电视，但是注意到门口站着的人，半睁半闭的眸子就迅速睁开来了。

“唉。”苏杭走进去之后，只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不见，你竟是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就算你怪我，也是应该的。”

听了苏杭的话，季庭燎只是笑了笑，他从来没有怪过苏杭，就算当初知道了她的心根本就不在自己身上，纯粹只是把自己当成是一个备胎一样，但是他还是义无返顾的接受了她。季庭燎其实从来都知道苏杭根本就不属于自己，就连她的离开，其实他也是意料到了的。

“我不怪你，苏杭啊，从我认识你的时候，我就了解你，但是却从来没有怪过你。”季庭燎脸上就是那寂寥萧索的笑容，看着站在门口的苏杭，她依旧是那样，打扮得漂亮的，气质的。

“你还是那样，而我却已经老了。”季庭燎这句话，终于是有些苍凉的味道。

季庭燎的确是已经老了，头发都已经斑白。

苏杭走到他病床前去，轻轻握着他的手，眼中的眼神柔软了下来。

“阿杭啊，我就快要死了，我死之后，也就不能帮你继续照顾若愚了，她也长大了，也嫁得好，没什么好担心的，是个孝顺孩子，你若是老了之后，还是回来吧，你身边总归是要有孩子替你养老的。”

甚至到了这个地步了，季庭燎还在为她担忧。

“嗯，这么多年，谢谢你了，这一辈子，是我对不起你了。”苏杭终于说出了这一句话，这句时隔十几年的道歉，季庭燎还记得当初她决定去美国发展的时候，就对他道歉过。

季庭燎只是摇了摇头，“都这个时候了，就别说这些了，临死之前能够看到你，也挺好的了，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原本担心我那个继子，毕竟也是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了，只是他和若愚的关系都挺好的，我也放心。”

苏杭握着他的手连连点头。

“只是，阿杭啊，我也撑不了多久了，我死之后，你总归是要让若愚知道事情的真相的，倾凡是医生，这次若愚想要给我捐肝，倾凡已经知道了，只是这种事情，总不能让他去揭露的，所以，等我死了，你就告诉若愚吧，她总该知道自己的身世。你这样默默地委屈了这么多年，总不能一直这么委屈她，跟着我这么多年已经很委屈她了，再怎么，她也有权利知道自己的生父究竟是谁，起码，她也有权利让生父知道她的存在。”

季若愚原本是不放心苏杭和季庭燎独处，因为在她看来，父母就是因为感情问题和性格不合才分开的，所以她让陆倾凡先去探望一下范云舒，而自己就马上杀回了五楼。

只是一站在门口，就看到苏杭握着季庭燎的手的样子，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样子，然后……就听到了这些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