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还不等她动手,五十军棍打完,白玉便虚脱地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英姑娘看着他那张和苏漠一模一样的脸,纵使是叶宋不拉着她,她也下不去手,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划了一刀一样痛。
白玉后背屁股上沁出了鲜红的血,看上去无比的凄惨。他被抬下去时,叶宋眼睛都没眨一下,倒是英姑娘的表情变化很大,已经没有了先前想把白玉千刀万剐的愤恨,而是脆弱难过得跟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很相符合。叶宋拍拍英姑娘的肩膀,道:“现在消气了吗?”
英姑娘哽咽了两下,点了点头,道:“可是我发现我并没有想象中的痛快的感觉……”
“那说明白玉说的那些话也不无道理。”叶宋温柔地对她说,“你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会遇到很多很多的人,不能紧闭着你的心门,不放他们进来。若是不敞开心门,你感受不到这世间许许多多其他的美妙。英子,你好好想想。”
围观的人都散了,苏静转头去吩咐对柳州城里的守卫做稍稍的调动,回头来见叶宋还在原地,不由愣了愣。叶宋问道:“白玉能知道苏漠长什么样,是你告诉他的吧。”
“我没有告诉他。”苏静认真而无辜道。
“统共知道苏漠的人就只有我们几个,不是你是谁?”话一出口,叶宋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一现而过,但仅仅是瞬间就销声匿迹,快得让叶宋根本无法捕捉。总觉得她漏掉了什么重要的讯息。
苏静打断了她的思绪,道:“我真没有告诉他,我只是画给他而已。”
叶宋:“……”
当天晚上,军中要员一起讨论接下来的作战计划。如今盘踞在益州的南瑱军队暂失粮草,就算后面有补给也是几天以后的事情。在这几天的时间里,南瑱军队定然是士气低迷,要是一举攻之,定能拿下益州。
但是南瑱军队众多,若是强行攻城,北夏也会损失不少的将士。
因而,怎样把损失减到最低,是大家商议的主要问题。
刘刖道:“我们不妨从南瑱军引用的水源着手。恰好有一人可以办到这件事。”
是夜,叶宋去看了白玉一趟,见他趴在床上,虽然身后有伤,但精神却很好。他笑着对叶宋道:“二小姐忙完了?这个时候也不忘来看一看我,这棍子也吃得值了。”
“你少嘴贫。”叶宋在他床边坐下,伸手捞了捞白玉身上盖着的被子,看了一眼他后背上的伤。
白玉抽了抽嘴角,显得十分尴尬,道:“二小姐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
“要直接也没你这么直接,”叶宋道,“我是看看你这伤几天能好得起来,自作自受。”
白玉问:“可是有任务要交给我?”叶宋点了点头。他便又道,“二小姐放心,本人皮糙肉厚,睡一觉明天就好得差不多了。不就是五十军棍么,以前又不是没被打过,根本不在话下。”
“我看也是,用了这么好的药,就是不想快些好也会快些好的。”
“嗯?”
“这药是英子配的”,叶宋似笑非笑道,“方才我来时,见她在不远处蹲着帮你煎药,看见了我躲都躲不及。”说着她便斜睨着白玉,见这货果然听后双眼亮得吓人,活像捡了宝一样,她叹了一口气,“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要作死地这么做,但可能还真有点儿效果。苏漠可以当个不负责任的人,反正他已经化作一捧白骨无可计较,但你还活着,你就不能做个不负责任的人。”
白玉拍着胸脯保证:“既然我白玉踏出这一步了,就要继续努力下去,不会做一个半途而废的人,更加不会做一个不负责任的人。”
叶宋道:“那你继续努力。”
白玉目送走了叶宋,不一会儿就有士兵端着一碗药进来。是专给白玉煎好的药。
白玉只看了一眼,便扬声对外面道:“英姑娘,英子,我知道你在外面,我也知道这药就是你亲手给我煎的。”
外头没人答应。
白玉坚持不懈又道:“既然你都能为我做这些,那为什么没有勇气出来让我们面对面谈一谈呢?你进来吧,我有话对你说。”
外头还是没人答应。
白玉不由对那士兵比划,意在问英姑娘是不是真的在外头。
那士兵也是男人,白玉和英姑娘的事情又闹得比较大动静,敢挑战英姑娘是需要十万分的勇气的,要知道那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去争取,因而士兵对白玉是十万分的佩服,当然要站在白玉这一边。于是也跟着比划起来,不仅告诉他英姑娘其实就在外面,还告诉他这药是英姑娘亲手煎的,下午外敷的药也是英姑娘亲手配的。
尽管叶宋先前已经说了一遍,眼下白玉再知道一遍,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劲儿。
于是白玉给那士兵手势示意,突然“啊”地一声痛苦地叫起来,士兵也是个通透的人,见状立刻大声惊慌道:“白大人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会流这么多血啊!是不是敷的药不对啊,怎么血都沁红了绷带了!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话音儿一落,一道榴红的身影便风风火火地窜了进来,胸有成竹得大声否定道:“怎么可能是药的问题!我看是他人有问题吃对!”
白玉苦哈哈地笑道:“可能,是我对这种药过敏呢……你快过来看一看。”
一旁士兵配合地捣头,恰到好处地遮住了白玉的后背处,道:“英姑娘你还是快来看看吧,流了好多血呢!”
英姑娘没好气道:“那也是他活该!”
怎知她刚想转身走时,白玉忽然面色一顿,然后头一歪,就晕了过去。英姑娘终是不放心,回头走去他床边看个究竟。那士兵已经先行退了下去,待英姑娘定睛一看白玉的后背上根本没有血迹时才觉上当受骗,于是气愤地哼了一声扭头就要走。
晕过去的白玉突然睁开了眼睛,伸手握住了英姑娘的手腕。英姑娘愤怒道:“你这人就是无赖!”
白玉道:“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就只是想心平气和地跟你道歉。英子,对不起。也谢谢你还能这样不计前嫌地帮我疗伤。”
“谁帮你疗伤了,你少自作多情了!”
“那我能自作多情地求你原谅我么?”
“……你有病吧!”
白玉眨眨眼睛,点头:“我就是有病啊,伤病嘛,你亲眼见到我挨棍子的,不然躺床上做甚。”
最后白玉再一次把英姑娘气跑了。白玉没敢太强人所难,点到即止,否则又要两败俱伤了。英姑娘跑出去之后,那士兵又在门口,说道:“方才英姑娘跑得急,又跑回来让我提醒白大人,莫要忘记喝床头上的药。”
白玉狡猾地笑了起来,并高高兴兴地把药喝个精光。
叶宋回到自己的房间,草草洗漱一下脱掉了外衣就上床躺下了。近来是一沾床就觉得浓浓的疲惫立刻就席卷而来,叶宋闭上眼睛几乎是没有什么前奏地就睡着了。
她也已经很久没做梦了。梦里一片黑暗与空白。
虽然说她睡得沉,但是她整个人随着时间积累起来的警惕性却还在。因而当有人极轻极轻地弄开她的房门时,她眼皮动了动,很快便清醒了过来。
来人步子也放得很轻,正一步步靠近叶宋的床榻,身上带着陌生又熟悉的气息。他在床边站了一会儿,似要缓缓坐下,叶宋忽而睁开了双眼,隔着窗外昏黄的檐下灯火看清了他的模样。
叶宋愣了愣,随即嘴角漾开一抹清淡的笑容,从床上坐了起来,盘着双腿,看着他道:“苏静,这么晚了,你来我房里,干什么?”
“我睡不着,便想来看看你。”苏静声音很轻,如梦似幻,他说着还是缓缓坐在了叶宋的床边。
叶宋闻言,不由细细看了他一眼,垂头笑得颇有两分云淡风轻的意味,道:“看我做什么,看着我就能够睡得着了吗?”
“不仅仅是想看你。”苏静一点点倾身靠了过去,两人凑得极近,很是暧昧,他的呼吸都落在了叶宋的脖子间,可叶宋却没有闪躲。
叶宋声音压低,变得有些低沉,仔细听时好似母豹子在夜里伺机而动的语调,道:“哦?那你还想要做什么?”
苏静沉默片刻,他稍稍动了动右手,做出想搂着叶宋的动作,可是刹那间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猛然从他腰后现出,直刺叶宋的腰腹,动作又快又准。
叶宋眼神一凛,早有防备,顺势就握住了此人的手腕,反手一扭,正想夺去匕首时,他却身形灵活地跳开。
叶宋不紧不慢地掀开被子,穿了一身单薄的白色里衣,起身下床,身材高挑,一头青丝散于肩上。周身泛着一种凌厉的感觉,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贤王。”
对方见就这样轻易地被识破,也懒得再演戏了,握紧了手中匕首就冲叶宋攻来。此人手法很是精炼,擅长近攻,直逼叶宋要害,招招毙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