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的日子,闲适而悠然,几乎是转眼间,安宁便在昭阳殿内住了数月,那日碧珠从昏厥中醒来,便被飞翩带了回去,飞翩这个初知道自己为人父的男人,从得知碧珠怀孕,到离开昭阳殿,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消失过。
这段时间,皇太后就好似人间消失了一样,不再出现,安宁只听闻皇太后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不许任何人打扰,就连皇帝也避不见面。
而至于住在春华居中的安兰馨,据说那日一早,皇太后怒气冲冲的去了春华居,将安兰馨带走之后,安兰馨便再也没有回过春华居,在这后宫之中,一个妃子的凭空消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更何况是一个冷宫中的妃子。
安宁的肚子,已有八月多的大小,不久便要临盆,这段时间,安宁的肚子便好似吹气一般的长大,东秦的服饰,喜束腰,现在的安宁,已然将束腰的带子扯下。
茵茵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安宁的身旁,苍翟日渐忙碌,但无论再忙,都不会忘记抽空陪安宁和肚中的小家伙说话,除此之外,安宁还多了一个朋友。
安宁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一抹身影,正是那日在游园会上,和安宁对视了片刻的女子——詹家大小姐,詹玉颜。
一段时间相处,安宁倒发现,这个詹玉颜与一般的世家女子不同,身为三大望门之一詹家的大小姐,詹玉颜出身名门,身份可想而知,容貌娇丽,曾和凤家大小姐凤倾城齐名,又据说是被詹家老爷捧在手心上,极尽娇宠,安宁本以为这怕又该是另外一个凤倾城,但是,经过几日的相处,安宁才知道,这名唤詹玉颜的女子,竟和自己是那般谈得来。
她不喜束缚,看似高贵傲然,但骨子里却是不理世俗的女子。
她甚至还告诉她一个关于她的秘密,安宁想到什么,嘴角扬起的笑意越发浓郁了些许,谁能想得到,詹家大小姐那么一个有才有貌,又有身份地位的女子,竟然是佛门的俗家弟子呢?
詹家老爷纵然是知晓,也无法左右这个女儿!
安宁还记得,那日詹玉颜见到苍翟时的场景,她还以为詹玉颜会对苍翟颇有好感,毕竟,詹灏也是有意让詹玉颜接近苍翟的,不是吗?
可是,詹玉颜看着苍翟之时,她却没有从詹玉颜的眼中看到丝毫爱慕,这更加让安宁对这个詹玉颜颇有好感,安宁知道,詹家和苍翟是世仇,但对于这个女子,安宁却没有迁怒之意,只是,她却明白,终究有一天,这个女子将不会再是朋友。
安宁正想着,一个宫女匆匆的跑进了花园,茵茵见其匆忙,敛了敛眉,“什么事情这么慌张?小心冲撞了王妃,有你的好果子吃!”
茵茵并不是刁钻,喜欢为难下人的人,但是,随着安宁肚子的日渐长大,她似乎也和苍翟一样,变得草木皆兵,只要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她都会密切的注意。
宫女怔了怔,忙将手中的信呈上,“茵茵姑娘,这是有人给王妃的信。”
茵茵皱眉,看了宫女手中的信许久,终于是走上前,将那封信拿了过来,转身看向凉亭中躺着闭目小憩的安宁,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走到安宁身旁,低声在她的耳边说道,“王妃,这儿有一封您的信,王妃可要阅了?”
“谁的?”安宁没有睁开眼,似乎极其享受此刻的闲适。
“看这字迹,应该是詹家大小姐的。”茵茵瞥了一眼信封上的几个字,随口回答,心中也是疑惑着,詹家大小姐这些时日和王妃走动得甚密,这也是她为何识得她的字迹的原因,但今日詹家大小姐似乎是和王妃约好了,要一起喝茶,怎的人没来,却只来了一封信?
安宁也是和茵茵有一样的想法,睁开眼,从茵茵的手中接过信封,展开一看,眉心倏地皱了起来。
“王妃,发生了什么事?”茵茵试探的问道,心中亦是充满了好奇。
“詹大小姐今日不会来了。”安宁眼底划过一抹阴沉,不但今日不会来了,日后怕是很难再见到,想到信上的内容,安宁将信递到茵茵的手上,闭上眼,微微叹息了一口气,“这样,也好!”
茵茵摸不着头脑,这样,也好?怎样也好?
茵茵终究是抵不过心中的好奇,看了看手中信上的内容,当她看到上面的内容之时,心中一怔,詹大小姐她……
“出家吗?”茵茵呢喃着,可她以为,应该是出嫁才对啊!毕竟,詹家大小姐已经年届二十,在北燕国竟然还没出嫁,本来就是一个异数了,可今日,她却要出家!
这个消息怎能让她不震惊?她也不像是看破红尘的人啊!
茵茵想不透许多东西,但是,安宁却是微微一想,就明白了许多东西,詹玉颜身为世家之女,她的命运,本就和世家荣辱牵扯在一起,这个女子虽然低调,但是,在世人的心目中,她却还是詹家的大小姐,她一直都摆脱不了那份枷锁,她终归是要嫁人,而她的婚姻对于詹家来说,必定是一个手段与筹码,詹灏虽然疼爱这个女儿,可怕也终究不会放过对詹玉颜婚姻的利用。
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安宁没有想到,在三大望门之中,也有詹玉颜这样的异类,她是不愿意成为棋子,不愿意被那些充满着权力欲望与野心的人所利用。
所以,她只能选择这一条路,出家为尼,了却红尘俗事。
继游园会那日,北燕皇帝追封了一个皇后,废了一个皇后,赐死了一个皇后之后,詹家大小姐出家为尼的事情,在昌都城传得沸沸扬扬。
人们都在竞相谈论着这件轰动昌都的事情,据说,詹家老爷欲将詹家大小姐许配给一个青年才俊,又说詹家老爷有意将詹家大小姐许给东秦来的宸王殿下做侧妃,可这一切的据说,都只导致了一个结果,那就是詹家大小姐的反抗。
人们不知道詹家大小姐为何会因为抗拒出家为尼,或许是心上有人,不愿屈服,才了却红尘,可是,谁又知道真正的原因呢?
据说,詹家大小姐瞒着詹家老爷剃了度,詹家老爷得知之后,气得当场晕死了过去,醒来之后,便立即想将詹家大小姐给绑回来,可怎料,詹家大小姐出家的寺庙,正是北燕国的皇家寺院,受皇室苍家保护,又高手如云,詹家老爷根本就是莫可奈何,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但在气愤之下,詹家老爷毅然开口宣布,和詹玉颜断绝父女关系,詹玉颜从此之后,便不再是詹家的人。
世人当然也不知道,詹家老爷为何会这么生气,竟如此大动干戈。
詹府,往日的詹府,热闹斐然,生气盎然,但是此时的詹府,却是流露出一片萧索,下人三三两两的经过,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满是阴沉以及小心翼翼,好似身旁一个不小心,会触动到什么,为自己引来灾祸。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詹府的气氛就变得分外的压抑。
书房内,这种压抑阴沉的气氛尤为浓烈,似乎是一个活火山,随时都可能爆发一般。
茶香四溢,可是书房中的三人,却没有心思去品茶,三人没有一个人眉心不是紧锁着的。
詹珏看了看坐在主位上的爹,眸光微敛,浓眉紧拧,“爹,现在该什么办?”
这个问题已经在他的脑海中盘旋了好久,现在该怎么办?可是,饶是他怎么想,也想不出解决如今詹府困境的办法。
詹灏眉峰皱得更加紧了几分,该怎么办?他也是在想这个问题,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詹家会面临这么大的危机,虽然在外界看来,詹家依旧是三大望门排名第二的世家望族,可是,谁又知道,这条百足之虫,早已经瘫痪了。
“爹,以孩儿看,不如求求墨家,我想他们不会见死不救,毕竟我们三大望门从来都是同气连枝的。”詹珏试探的问道,目光一瞬不转的看着詹灏,似乎是不想错过他一丝一毫的反应。
詹家和凤家不同,凤家的人,都想夺权,但是,詹家在詹灏的安排下,詹珏无疑就是唯一的继承人,所以,詹珏对詹灏也是分外的忠心。
詹灏端着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他酷爱喝茶,但是,今日却品不出茶中的味道,甚至觉得那茶好似苦口的药一般,让他食难下咽。
往日总是挂着笑容的笑面虎,此刻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你以为墨家就那么安生吗?说不定,他们此刻也是一只无头的苍蝇,到处寻求着帮助,寄希望让他们帮忙?哼,那还不如在这里等着看詹家如何湮灭。”詹灏握着拳头的手紧了紧,他怎会想到,詹家竟然会有这么一天,想到近来发生的事情,詹灏顿时觉得,这几乎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耻辱。
詹珏怔了怔,脸上的阴沉又浓烈了几分,想到什么,开口咒道,“都是玉颜那死丫头,在詹家危难之时,她竟然不顾詹家,跑去出家为尼,嫁给裘公子,不是很好吗?那丫头,真是脑子你进水了!”
若是可以,他甚是想杀了那丫头,这就是爹爹捧在手心里娇宠着的女儿啊,哼,真是一只白眼儿狼!
虽然是为妾室,但也能够缓解他们詹家现在的危机啊!事实上,他又怎知道,便是詹玉颜不出家为尼,便是詹家的花轿抬到了裘公子的面前,得到的也不会是手下留情,亦或者是任何帮助,只有无尽的讽刺。
“不要给我提他!”詹灏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厉声吼道,詹家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就是和那裘公子脱不了干系。
裘公子这个人,在好几年前异军突起,手中掌握了一些资源,和三大望门都有生意往来,在三大望门看来,他们是合作,也是利用,可终究是三大望门占上风,但都怕是没有想到,裘公子在与他们合作之间,暗中却是在慢慢吞噬着三大望门的产业。
能够做到如此密不透风,想来那裘公子不只是计划了一天两天而已,裘公子要干什么?稍早他或许还不知道,但是,在听了五皇子苍澜查到的消息之后,他就已经恍然大悟。
那裘公子和苍翟竟有密切的关联么?看来,他们还真的是小瞧了苍翟了啊,与其说是裘公子在吞噬着他们,还不如说是苍翟在一步步的将他们蚕食。
苍翟要干什么?詹珏或许不明白,但是詹灏却是心知肚明,想到多年前关于德昭瑞贤皇后赵昭阳的死,詹灏的眸子便凛了凛,看来,当年他们没有斩草除根,是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啊。
现在,等到那小子羽翼丰满了,便是想斩其羽翼,怕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书房中的另外一人,苍澜淡淡的扫了一眼房间中的这一对父子,身为詹灏的女婿,他和詹玉容成亲,本就是希望能够借助詹家的力量,在争夺皇位的路上多一个筹码,而詹灏也是有着他自己的盘算,只支持他登基为帝,那么,苍澜便会利用权势,重新调整三大望门的格局,到了那个时候,詹家就不再会屈于凤家之下了。
现在,他们都面对着同一个敌人,自然要相互扶持,敛了敛眉,苍澜朗声道,“岳父大人,以苍澜看,咱们若是坐以待毙,那么就只能真的眼睁睁的看着詹家覆灭了。”
詹灏赫然起身,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身旁的桌子上,“坐以待毙?不行,我们怎能坐以待毙?”
眼睁睁的看着詹家覆灭吗?不,詹家无论如何都不能毁在他的手上。
“那岳父想要怎么办?”苍澜眸光微闪,遮住眼底的深沉。
詹灏眸子一紧,想要怎么办?裘公子虽然是出面的人,但是,那背后的操盘手还是苍翟,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还似乎知道的,他的目标应该是苍翟!
可是……
“苍翟的周围,不知道哪里多了许多的高手,若是要他的性命,怕是很难啊!”詹灏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如是说道,那双锐利的眸子中,带着几分凌厉的杀意。
苍澜嘴角一扬,“难又如何?便是再难,也要去做,总比等着苍翟彻底的将詹家给毁了好,不是吗?”
詹灏身体微怔,是啊,便是再难,这事情也要去做,且容不得半点儿耽搁。
如是想着,詹灏的眼底多了几分坚决,“别忘了,宸王苍翟可是有弱点的。”
苍澜握着茶杯的手抖了抖,他自然是知道詹灏是什么意思,苍翟的弱点,可不就是安宁和她肚中的孩子么?
“不行!”苍澜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开口,安宁如今怀有身孕,已经是接近临盆,这个时候,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可是要命的,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不愿看到一尸两命的情况发生。
他苍澜本事无情之人,但是对于安宁,他却屡次破例了。
詹灏皱眉,眼底划过一抹幽深,这五皇子苍澜……若有所思的看了苍澜许久,嘴角隐约多了一抹诡谲,他也是男人,他也曾经有过喜欢的人,看来,这个苍澜,怕是喜欢上那宸王妃了。
苍澜这等急切的护着某人,他可是从来没有见到过啊。
“罢了,利用女人达到目的,不是我詹灏的作风,既然不利用他的弱点,那么,咱们就设一出鸿门宴,请君入瓮。”詹灏眸中泛着幽光,冷冽的开口道。
苍澜眸光微敛,“苍翟这人,心思缜密,诡谲莫辨,想要请君入瓮,怕是要有让他不得不来的名目啊!”
他知道,利用安宁无疑是最好的方法,只要安宁在他们的手上,那么,便是掌握了苍翟的死穴,怕是刀山火海,苍翟也要闯上一闯啊!
可是,除了安宁之外,还有什么方法?苍澜思索着,却是许久都想不出丝毫端倪,他本想借由皇太后帮忙,但是,自从那日皇奶奶跟他说了关于七星海棠的事情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皇奶奶,每次请安,皇奶奶都避不见面,若不是每次都听到了皇奶奶的声音,他怕是会以为皇奶奶出事了呢。
“这个,我自有办法。”詹灏意有所指的道,看向苍澜,“五皇子殿下,你且回去,准备一下,五皇子府中的家臣,到时候怕是要帮些忙才行。”
“这是自然。”苍澜挑眉,“不过,岳父大人想到了什么好方法?”
“呵呵,这个五皇子殿下就不用操心了,我保证,一定有理由让苍翟不得不赴约!”詹灏嘴角微扬,原本那属于他的笑容跃然于脸上,似乎信心十足。
苍澜皱了皱眉,但仅仅是一瞬间,那紧皱着的眉峰便舒展开来,“如此,那苍澜就静候岳父大人的好消息了。”
说罢,苍澜起身,朝着詹灏行了一个对长辈的礼,“岳父大人,苍澜还有些事情要去办,先行告辞。”
詹灏也跟着起身,颇为热络的开口,“五皇子殿下快去吧,詹珏,你去送送五皇子殿下。”
詹珏领命,送苍澜出了五皇子府,便迫不及待的回到了书房,一看到詹灏,便急切的问道,“爹,您到底想到了什么方法,引那苍翟入瓮?”
詹灏高深的一笑,嘴角隐约浮出一丝恶毒,“苍翟有弱点,对于有弱点的人,还有什么不好对付的?不要把那苍翟想得太过能耐了,小心谨慎是好的,可是,长了他人志气,灭了自己威风,这就不行了。”
詹珏眉心微皱,苍翟的弱点?那个宸王妃安宁么?可是方才……
“爹爹不是在五皇子面前说了,利用女人达到目的,不是爹爹的作风吗?可为何……”詹珏不解,为何方才爹爹承诺过的事情,此刻却突然反悔。
詹灏淡淡的扫了詹珏一眼,冷哼一声,“你啊,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也没有学会么?这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叫我怎么放心将詹家交到你的手上。”
突然的训斥,让詹珏脸色一阵苍白,“孩儿知错,孩儿……”
“你没发现,五皇子殿下对宸王妃态度不寻常么?在他的面前,自然是要这么说了,不然,若是坏了大事,所有的一切就都功亏一篑了。”詹灏眼底划过一抹阴冷,没有什么比利用宸王妃来引出苍翟,更加有用的方法了,既然是弱点,他又怎会不乘此机会抓住呢?
现在,詹家的产业,已经千疮百孔,若是再不当机立断,那么,不出月余,詹家便是外界所看到的平静,怕也要彻底崩塌,等待詹家的,必定是毁灭。
詹灏的话,让詹珏愣了愣神,思及方才,立刻明白过来,心中低咒,他怎么当时没有察觉到,敛眉,詹珏的目光重新落在詹灏的身上,“爹觉得该如何做?那宸王妃如今在皇宫之中住着,想要将她控制住,怕不是易事啊!”
詹灏却是眸光一沉,什么都没说,但詹珏却是从他的眼底看到了势在必得的坚决。
苍澜出了詹府,马车上,他的心却是处在挣扎之中,詹灏心里在想什么,他有如何能不知道?那个老匹夫,口中说着不会利用女人达到目的,不过是安抚他罢了,他终究怕还是会利用安宁来引苍翟。
他知道,他现在最该做的事情是去提醒安宁小心,但是,饶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利用安宁来引苍翟入瓮,无疑是最好的方法。
若是成功了,除掉苍翟之后,他离皇位又近了一步,至于二皇子苍焱,如今没了他那个当皇后的母后,他在他的眼里,什么都不是,现在,只剩下苍翟啊!
脑中浮现出苍翟那自信的笑容,苍澜的眉心皱了皱,他恨不得一巴掌打掉他那如一切都在掌握的泰然,他知道,只有他登上了皇位,才能够狠狠的将苍翟踩在脚下,让所有人臣服在他的脚下,可是……
要让安宁处于危险之中……苍澜内心纠结着,挣扎着,该如何选择,一时之间,向来果决的他,在此刻却是没了主意。
马车摇摇晃晃,徐徐前行,终于,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殿下,皇宫到了。”
五皇子身体一怔,皇宫到了?对了,方才他出了詹府,好似是吩咐了车夫来皇宫,他的潜意识里是要去提醒安小心的吗?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苍澜跳下马车,站在高大的城门前,望着皇宫的方向许久,他若是走进皇宫,那么该如何对付苍翟?若是没有办法对付苍翟,那么自己终究会成为那个失败者,得不到安宁,更加得不到他追逐了多年的皇位。
想到此,苍澜眸子一紧,手在瞬间紧握成拳,似乎是做了某个决定一般,咬牙狠下心来,毅然转身。
“对不起,安宁!”苍澜心中浮出一丝愧疚,喃喃的道,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皇位,只有得到皇位,他才可能得到一切,至于安宁……只要将苍翟引上了钩,他定会好好护安宁周全。
苍澜上了马车,闭上眼,对着车夫吩咐道,“回府!”
昭阳殿内。
这一日,安宁起床,睁开眼,意外的对上苍翟的双眸,神色微怔,还未回过神来,苍翟俊美的脸庞便在瞬间放大,下一秒,两人的唇便贴在一起,苍翟宠溺的吻了安宁一记,才松开安宁,挑眉道,“看到我,有这么吃惊吗?”
方才那模样,还真是像极了做了坏事,被察觉的孩子!
安宁被吻得头犯晕,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怎能不吃惊?这段时间的早上,我和小家伙,似乎都没有见到宸王殿下的尊容,今日见到,安宁自然吃惊了。”
“对不起,这段时间冷落你了。”苍翟满脸愧疚的看着安宁,伸手抚上安宁的脸颊,初醒来的她,透着一股子的慵懒,苍翟看在眼里,更是经不住心神荡漾。
“哼,知道就好。”安宁嘴角一扬,话虽如此,但却丝毫没有责备之意,苍翟为什么会冷落了她,她比谁都清楚,抬手抚上苍翟的俊美脸庞,眼里多了几分怜惜,“辛苦你了。”
这段时间,苍翟无疑是最累的,对付詹家和墨家,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呢?可是,她从铜爵那里得知的成效,饶是她也为之震撼。
苍翟怔了怔,眼里的宠溺更浓,情不自禁的俯身,再次吻住安宁的唇,温柔缱绻,缠绵亲热,安宁亦是迎合着他,甚至主动和苍翟交缠,不舍分开,清晨的房间里,热情不断的燃烧着,苍翟的手抚上安宁因为怀孕而越发丰满的柔软,却不敢再往下,他们都知道,安宁此时的身子,不适宜过分的热情,苍翟虽然食髓知味,欲罢不能,但却还是不得不松开了安宁的唇,改由怜惜的亲吻着她的额,脸,以及双眼。
房间内的甜蜜浓得化不开,安宁让自己靠在苍翟的怀中,感受这属于她的温暖,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苍翟终于开口,“以后,我应该有更多的时间陪你和小家伙了。”
苍翟在安宁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大掌来到安宁高高隆起的肚子,这段时间,小家伙可是长得飞快,但可累坏了宁儿了,心中付出一股怜惜,苍翟将安宁搂得更紧。
安宁皱眉,意识到什么,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抬眼对上苍翟的双眸,“你是说……詹家和墨家……”
“今晚之后,三大望门的墨家,怕是要不复存在了。”苍翟的语气虽是温柔,但在提到墨家之时,眼底却是划过一道凌厉的光芒。
“恭喜你。”安宁握着苍翟的手,墨家不复存在了吗?看来,这在北燕怕又要引起轰动了,三大望门的墨家没了,这是怎样的大事?!
能够在这么断的时间内,让三大望门之一的墨家覆灭,饶是安宁也不得不佩服苍翟,这就是她的男人啊!
不过,安宁却是比谁都知道,苍翟为了这一天,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十多年的蛰伏,就是为了此刻的爆发,不是吗?
苍翟淡淡一笑,眸中的冷意流泻而出,“当年娘亲的死,墨家脱不了干系,那七星海棠虽然是凤家的,但墨家和詹家都起了对波助澜的作用,他们容不下娘亲,便要将其扼杀,我便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墨家,我容不下!”
所以,他便是用尽手段,都要将其扼杀!
安宁伸出手,抱着苍翟的脖子,喃喃的道,“今晚,带宁儿去看这一出好戏,可好?”
苍翟皱眉,“不行,你的身子……”
“让飞翩保护我,我想亲眼看着当年害了娘亲的人,一个个的都下地狱。”安宁眼里划过一抹坚定,她是想陪着苍翟,越是在这样的时候,她越是要陪着苍翟,不让他孤单的一个人去报仇。
苍翟似是明白了安宁的意图,嘴角微扬,“好,我会亲自保护你,任何人都休想碰到你分毫。”
宁儿是无时不刻都在提醒着他,他不是一个人啊!既然她要去,他便让他去!
是夜,月黑风高,整片夜空中,连星星都看不到一颗,完全一片漆黑。
昌都城内的街道上,响起一阵脚步声,脚步声之大,似是在行军一般。
“快,给本将军赶快些!”一个沉稳的声音催促道,马蹄声混合在这些脚步声中,伴着夜色,分外诡异。
街道周围的百姓,被惊醒,推开门窗,似看到一支军队在奔走,忙关上了门窗,生怕惹怒了官兵,或者是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他们心中都隐隐猜测,如此大的阵仗,如此诡异的行为,这北燕怕是要出大事了。
一行队伍,在一处宏伟的宅院外停下,骏马上的男人举起手中的剑,朗声高呼,“团团围住,不能让一只苍蝇飞出墨府。”
伴随着这一声令下,侍卫们井然有序的将墨府团团围住,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每个人的手中,都抽出了刀剑。
骏马上的男人给几个侍卫使了个眼色,“把门给我撞开!”
话落,侍卫便推来事先准备好的原木,朝着铜门撞去……
砰砰的声音在整个夜空中回荡,惊醒了周围居住的人,同时也惊醒了墨府中,原本熟睡的人们。
墨家家主姬妾无数,但今日,他是住在正室夫人的院子里,听闻外面传来的喧闹声与不寻常的声响,墨家家主惊醒的那一刻,心中就浮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仓惶的穿好衣裳,匆匆忙忙的出了房间,看到外面漆黑的夜色中,到处都是燃烧着的火把,几乎将整个墨府上的天空,照得通亮。
“老爷,发生了什么事?”墨夫人匆匆的抓住墨家老爷的衣襟,心中也是充满了不安。
“我……我也不知道。”墨家老爷往日镇定,但此时已经失了方寸,这段时间,因为墨家产业上的事情,他劳心劳力,几乎已经心力交瘁,今天晚上这突然的变故,让他更是有些无法承受。
猛地,看到几个官兵打扮的人朝着这边走来,忙迎面走了上去,似乎是想要询问个究竟。
“苍寂将军,是你!”等到靠近,墨家老爷才看清楚为首的那个人,那一身戎装,不是他们北燕国赫赫有名的无敌大将军苍寂又是谁?只是,此番阵仗,又是为何?
“墨老爷,墨夫人。”苍寂朝着二人点了点头,声音冷硬如铁,“深夜打扰二位,实在是抱歉,可苍寂有公务在身,若是惊扰了二位,还请二位莫要见怪。”
“哼,苍寂,你有哪门子的公务?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怎能容你这般撒野?还不快叫你的人给本公主滚出我墨府。”墨夫人……也就是先帝的几个公主之一,冷冷的命令道,此刻,倒是多了几分跋扈。
苍寂却是对墨夫人的话不以为意,淡淡的开口,“墨夫人,苍寂有什么公务在身,等会儿你们便知道了,来人,给本将军搜!不要放过墨府的每一个角落。”
跟来的侍卫立即领命而去,墨老爷和墨夫人皆是一怔,墨夫人再次厉声喝道,“都给本公主站住,你们若是敢搜,就给本公主试试看,别忘了,本公主的皇兄是谁!”
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好歹都是先帝的子嗣,皇上对她倒是不生疏。
侍卫们猛地停住脚步,请示的看向他们的上司无敌大将军苍寂。
苍寂的眸中划过一抹阴沉,他好歹也是北燕国最负盛名的将军,当年跟着皇上征战,在沙场上立刻赫赫功劳,那是杀了多少人,称他为杀神也不为过,所以,他身上的杀气,更是凌厉骇人,此刻倒是没有因为多年沉寂而有分毫的减少。
“给本将军搜!”苍寂掷地有声,一字一句的命令。
墨老爷和墨夫人脸色赫然一白,墨夫人再次朗声喝道,“你们敢!你们若是搜,我就让皇兄取了你们的脑袋。”
这一次,将士们没有将墨夫人的话放在眼里,丝毫也没有停留的冲进了每一个房间,紧接着就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响声,不断的传出来,传进墨老爷和墨夫人的耳朵里。
墨夫人狠狠的等着苍寂,凌厉的吼道,“你以为你是谁?被皇上赐了姓,就真当自己是我们苍家的人了吗?说白了,你不过是我们苍家的一条狗!”
苍寂皱眉,眼里划过一抹浓烈的不悦,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墨老爷却是拉了拉墨夫人的手,训斥道,“妇道人家,乱说什么?!”
墨夫人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苍寂的眼底浮出一抹讽刺,便听得墨老爷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却是多了几分尊重与讨好之意,“苍寂将军,可否告知为何要搜墨府?”
苍寂嘴角扬了扬,“墨老爷,你是聪明人,自然会知道,我这个苍家的狗,是没有权力私自带兵搜查人家府邸的,更何况是你墨家的府邸,所以……呵呵,你该明白了吧?”
墨老爷微怔,神色之间,多了丝慌张,“你是说……皇上?可是……皇上为何……”
墨老爷脑中转动着,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想不透,但心里的不安却是越发的高涨了起来。
“墨老爷果然是聪明人,墨夫人,你如果不信苍寂这条苍家的狗,那就请墨夫人亲自去向皇上问个明白。”苍寂目光落在脸色惨白的墨夫人的脸上,嘴角的讽刺与挑衅越发的浓烈。
狗么?即便是狗,他也是皇上的狗,而不是苍家的狗!他苍寂,只忠于皇上一人,这个早已经嫁入了墨家的人,没有资格这般说他,他倒是要看看,这些自视甚高的人,会如何成为丧家之犬。
苍寂的话,更是让墨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将军,这到底是为什么?皇上他为什么会下如此的旨意,我墨家……”墨老爷神色慌乱,他几乎隐隐感觉到墨家的末日快要来临。
“呵呵,本将军,方才不是说过么?等会儿墨老爷便知道了,墨老爷这么急干什么?你可不是急切焦躁之人啊!”苍寂淡淡的道,想到皇上的命令,以及宸王的安排,苍寂的嘴角,不自觉的浮出了一抹嗜血的笑容。
“报……”正此时,一个声音传来,在这夜色之中,分外的嘹亮。
那人匆匆走到苍寂的面前,躬身将手中的东西呈上,朗声道,“回禀将军,这是方才在墨家老爷的书房中找到的。”
墨老爷看着那将士手中的东西,心中一怔,吃惊得无以复加,那……那是……怎么会?
墨老爷还没有消化得知的信息,便听得苍寂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
苍寂从将士的手中拿过那东西,那是一件袍子,苍寂将袍子展开,黑夜中,火把的照耀下,那布料上赫然呈现出一条蓝色的龙,张牙舞爪,异常威猛,霸气凌人。
没有谁比他们更加知道这是一件什么衣裳,每日上朝,他们都可以看到皇帝的身上便有这么一件,那赫然就是一件龙袍啊!
“墨老爷,这条龙……绣得可真好!”苍寂嘴角微扬,淡淡的开口,目光扫了一眼满脸惊愕的墨老爷和墨夫人,眼底猛地激射出一道凌厉的光芒,朗声朝着二人吼道,“墨老爷私制龙袍,意欲谋朝篡位,证据确凿,皇上有令,墨家……满门抄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