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凤倾城,凤家大小姐,此时,她如此柔和的声音一出,温柔的询问,倒是让那中年男子都不能忽视,当然,苍翼也是一样了,要说苍翼是为了利益,为了和西陵国结盟,所以才那般想娶上官敏为妃,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最想娶的人,那无疑就是这个凤家的大小姐了。
凤家大小姐是年轻一辈的女子当中,最出色的,之所以名唤倾城,倒还真是有倾国倾城之貌,且不说她的容貌与才德,单是那份静如处子的温婉,便是苍翼喜欢的。
鲜少有人知道,苍翼这个北燕大皇子,喜欢凤家待小姐喜欢了好多年,一直在苦苦的追求她,可这凤家大小姐呢?不是和苍翼不亲近,只是对他若即若离,也正是这份若即若离,更加牵动着苍翼的心。
“倾城说的对,我们四家可不能伤了和气,无双丫头,你也少调皮了,学学你凤姐姐,要我说,就连我詹家那玉颜丫头,也得跟你凤姐姐学习呢!”中年男子,正是詹家这一代的主事者詹灏,慈眉善目,一派温和,自从方才出了马车之后,脸上一直都挂着笑意,让人倍感亲切。
若是细心的人,便留意到了詹灏对凤倾城和墨无双的称呼各有不同,在他眼里,此二女年纪相仿,但他唤墨无双为无双丫头,是长辈对小辈的宠溺,但他却只唤凤倾城为倾城,别以为他对凤倾城不如墨无双亲近,而是因为,他打从心里没有将凤倾城放在小辈的位置上。
这个凤倾城,便是他也要好好留意啊!
蓝衣女子墨无双撅了撅嘴,以示自己的不满,但终归还是开口道,“好了,好了,听凤姐姐的就是了。”
凤倾城面纱下的面容绽放出一抹笑容,“詹叔叔,几天赶路也累了,咱们早些住下吧。”
凤倾城如此做了决定,虽然他们本就是打算住在这卫城的客栈中,但此刻,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倒是有那么几分像她才是他们之中领头者的模样。
此话一出,几人都微微变了脸色,但苍翼喜欢凤倾城,也就没有计较这些,而詹灏敛了敛眉,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凤倾城可代表着凤家,三大望门之中,凤家排第一,詹家排第二,墨家排第三,几百年间都没有打破这种平衡,便是詹家和墨家有心想超越,但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便是来了个小辈凤倾城,只要她代表的是凤家,那么,詹灏这个长辈也是要给一些面子的。
“如此,便进去吧。”詹灏开口道,却没有走在前面,而是让着苍翼,毕竟,他是皇子,不是吗?君臣之礼,他还是要顾的。
苍翼却同样没有首先往前走,而是到了凤倾城的身旁,俊朗的脸上多了几分讨好之意,“倾城,咱们进去吧。”
说着,便伸手虚扶着凤倾城,凤倾城淡淡一笑,银铃般的笑声顿时传了出来,“呵呵……倾城着实也累了呢!大皇子,詹叔叔,就恕倾城抛开繁文缛节了啊,这骨头都要散架了,倾城现在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说罢,便大步走进了客栈,詹灏眸光微敛,跟在苍翼之后,也进了客栈,唯独那蓝衣女子墨无双在外面顿了顿,面纱遮盖之下的面容闪过一丝不悦,她是公主之女,又是三大望门中墨家大小姐,天之骄女的存在,便是皇上的公主,她都不放在眼里,可是,她的上面,终究是踩了两个人。
一个便是这个凤家大小姐凤倾城,另外一个,便是詹家的詹玉颜了!这一次,詹灏带上了詹珏,詹玉颜没来,但还是有一个凤倾城遮住了她的光华。
想到来之前爹爹和爷爷的交代,墨无双这才咬了咬唇,跟着走进了那家客栈。
客栈虽然精致豪华,但也不算大,按照等级,一共两个天字号房,三个地字号房,按照四家在北燕国的地位,本该是苍翼和凤倾城住天字号房,剩下的人便只能住地字号房,但方才凤倾城进门的时候没让,若是这个时候再不让一让,那么,她就是真的不会做人了。
凤倾城是个有脑袋的,她的那颗脑袋还不只是摆设,一番退让,倒也给詹灏这个长辈示了好,退而住进了地字号房,最终结果,便是由大皇子苍翼和詹灏住了两间天字号房,而凤倾城,墨无双,还有跟随詹灏而来的詹珏住进了地字号房。
地字二号房内,此刻的墨无双已经掀开了面纱,面纱之下,果然是一张美丽的脸庞,此刻,墨无双斜靠在榻上,眉宇之间带着几分不悦。
“小姐,那凤家大小姐还真会讨人喜欢,小姐你可不知道,方才詹家老爷进房间的时候,脸上笑得可高兴了,还连夸凤大小姐呢。”墨无双的丫鬟袭真试探的开口道,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墨无双皱眉,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谁叫人家是凤家的人呢!”
“小姐的娘亲不也是公主吗?以小姐的身份,那天字一号房本该……”袭真将倒好的茶端到墨无双的面前,话刚说到此,却被墨无双冷声打断。
“你的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了?”墨无双冷哼道,眉心皱得更紧,看袭真的眼神多了几分不耐。
袭真身体一怔,忙跪在地上,“小姐恕罪,小姐恕罪,奴婢该死。”
“你下去吧!今晚别来打扰我。”默无声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便不再多看她,但那眼中却是因为袭真方才的话而多了几分不悦。
袭真不敢多留,无双小姐美则美矣,但脾气可不是她敢惹的,忙退了下去,关上了门,在出了门之际,眼底却是划过一道异样的光芒。
地字一号房内。
暗香袭人,一片薄雾之中,水声哗啦作响,美人沐浴,暗影浮动,屏风之上,勾勒出一个婀娜的倩影,浴桶之中,女子肤白如玉,没有带面纱的她,此刻倾城容颜暴露在空气中,那墨无双比其她来,还要略逊一筹。
猛地,门倏地被推开,细微的脚步声传来,凤倾城柔声开口,“羽儿?”
来人没有出声,凤倾城的眉心不由得皱了皱,拨弄着水的动作倏然顿住,眼中激射出一道历光,“谁?”
隔在二人之间的屏风砰的一下,倒在地上,凤倾城下意识的将整个身体没入水中,独独留下一个头在外,看向来人,脸色一沉,眼中一抹不屑一闪而过,“我当是谁呢,大皇子不在你的房间待着,跑我这里来作甚?”
来人正是北燕大皇子苍翼,看到水中的婀娜身影,眼中划过一抹异色,有道是非礼勿视,但这个北燕大皇子此刻却丝毫也没有要回避的意思,他本就喜欢凤倾城,可凤倾城始终对他若即若离,不咸不淡的。
要是别人,他大可强占了,也没有人敢说什么,但坏就坏在凤倾城出生凤家,那凤家老爷子最疼的便是这个孙女儿了,便是他的父皇也要给凤家一些面子,他若是强占了凤倾城,得罪了凤家,怕是没有机会再和他的兄弟们争夺皇帝之位了。
这么多年,他看得到,吃不到,实在是瘙得他心痒难耐,方才看到客栈的伙计往地字一号房送了浴桶与水,他猜想必定是凤倾城要沐浴,沉吟片刻,终究还是决定来走这一遭。
便是吃不到,看看也是好的。此时的他不由得看向那水中,几乎能想象得到那水下的身子是何等的美妙。
“来看看你,不行么?”苍翼挑眉,自顾自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视线却一刻也没有从凤倾城的身上移开。
凤倾城秀眉微皱,眼中划过一丝不悦,“大皇子想看倾城沐浴?大皇子就不怕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能有什么是本宫不该看到的?”苍翼的眸中颜色更是深沉了几分,直视着凤倾城的双眸,“倾城,本宫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只要你一点头,本宫的大皇子妃就是你凤倾城。”
“哦?是吗?你的慧敏公主没有找到?所以才将倾城当成替补么?”凤倾城眸光微转,眼底的光芒多了几分高深。大皇子苍翼,两次欲娶西陵国的慧敏公主为妃,可两次都出了差错,这一次慧敏公主逃婚,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找到她的踪迹呢。
苍翼的身体一怔,眼中多了一丝急切,忙解释道,“你知道的,慧敏公主不过是利益,而你……”
“大皇子休要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你也知道,倾城的爷爷最疼的就是倾城,最近这一两年,爷爷还没打算让倾城嫁人。”凤倾城镇定了下来,面上一派从容,锐利的目光看向苍翼,带着若有似无的警告。
果然,苍翼脸色变了变,但视线却依旧停留在凤倾城的身上,好似在对凤倾城警告的挑衅与不满。
这个凤倾城,是拿凤家老爷子来压制他啊,偏偏他还不得不接受她的压制。
凤倾城敛眉,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下,下一瞬,竟背过身躯,就这么从水中起来,哗啦啦的水声响动了这个房间,苍翼眼睛都睁大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凤倾城竟这般大胆当着他的面……
眼前白花花的一片,女子如玉的肌肤还滴着水,更加的水灵,所谓的出水芙蓉,便是这等姿态吧!
凤倾城迅速的一把拉过旁边的衣裳,快速的包裹住她光裸的身子,只是,在那一瞬,苍翼看到那雪白肌肤上的一抹红色胎记,眸子不由得紧了紧,暗中流传在北燕坊间的一个传闻,凤家的女子腰际都有一个月牙形的胎记,果然是不假啊!
这是凤家女子的标志,便是苍翼也是第一次见到。
那红色的月牙形胎记让苍翼心中猛地涌处一股狂热,下意识的站起身来,朝着凤倾城走去,神色之间的欲望越发的浓烈。
要说,北燕国,凤家的女子是比公主还要高贵的存在,据传当初凤家的第一代主事者,是女子,女子代代相传,个个堪比男儿,但不知到了某一代,这种惯例才被打破,由男子继承家业,但凤家却一直没有疏忽对女子的培养,就连北燕两宫皇后都有其中一个历代都是凤家女子坐镇。
他若当上皇帝,那么,必定也有一宫皇后是凤家女子,他倒是希望这人会是凤倾城。
苍翼朝着凤倾城走近,凤倾城却早已经穿好了衣裳,看到他靠近,眸光微敛,“大皇子,你莫不是忘记了我爷爷临走时让你好好照顾我?”
凤倾城挑眉,苍翼的脚步倏然顿住,不错,在他们临走之时,凤家老爷子亲自相送,临行前,还特意交代他,要好好照顾他的孙女儿,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唯他是问。
那是凤家老爷子在防备着他啊!凤家老爷子知道自己对凤倾城的心思,所以,才专门警告自己。他完全不敢赌凤家老爷子的那句话,因为,凤家老爷子便是要杀了他,便是父皇也不会说什么。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苍翼心里浮出一丝失望,方才生出的欲望也在想到那凤家老爷子的时候,被全数浇熄,凤倾城秀眉一挑,她就知道苍翼便是再大胆,也不敢去挑战爷爷的权威。
凤倾城缓步走到榻上,斜卧其上,淡淡的扫了一眼苍翼,“怎么?大皇子今夜想在倾城这里歇下吗?”
苍翼脸色更是难看,转身对上凤倾城的双眸,“记住,总有一天,本宫会光明正大的和你同处一室,到时候,本宫要让你在身下求本宫。”
如此张狂与孟浪,若是平常的姑娘家听了,定会脸红心跳,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亦或者是感觉自己被唐突而面露窘迫,而凤倾城却只是淡淡的一笑,“希望那天早日到来,大皇子,恕倾城不送。”
苍翼不悦的甩了甩衣袖,大步走出了房间,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凤倾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中划过一抹不屑,这个苍翼,若不是爷爷交代她不要和苍翼撕破脸皮,她才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凤倾城躺在榻上,想到明天就要到达东秦京城,神色之间多了些微严肃,苍翟,爷爷安排自己来东秦国的目的之一,想到爷爷提到苍翟时的严肃,她倒是要看看,这苍翟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够让爷爷都如此谨慎。
翌日。
北燕国一行人如期到达京城,城门,林清亲自带人相迎,除了林清,前来迎接的还有安平侯爷,一行人陆续进了城,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一路上,安平侯爷时不时的看向某两辆马车,神色多了几分异样。
猛地,安平侯爷看向某一处之时,正遇到那马车上坐的人掀开了帘子,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詹家主事者——詹灏。
二人视线相对,詹灏神色骇然,看安平侯爷的眼神明显的丝毫没有掩饰他的不悦,而安平侯爷接触到那视线,却是心虚的避开,好似做了什么亏心的事情一般。
此时的宫廷之中,崇正帝已经在大殿中等候,北燕来人,他没有亲自去迎,便已经有些怠慢了,不能再让北燕国的人寻到另外的把柄,要知道,北燕国终究是四国当中最强大的存在。
实力在那里摆着,便是他这个皇帝也要给些面子。
终于,外面传来了宫人的通报,北燕贺寿的使臣到达,崇正帝更是带着皇后以及婉贵妃出了殿门迎接,远远的看见一袭杏黄色锦衣的北燕大皇子,左手边分别是一白一篮两蒙面女子,而右手边是两个男子,两个男子,一个是中年,一个是年轻公子,二人相貌上有六分相像,那年轻公子便是上次四国祭和苍翟对弈的詹珏无疑,而那中年男子,崇正帝一眼就认出来了,詹家主事者詹灏!
听闻消息,除了北燕皇室苍家,就连三大望门都分别派了人来,看来自己的这个寿辰,北燕国还真是放在心上了。
“远到的客人,你们辛苦了,朕特意备好了美酒美食,为各位客人接风洗尘,几位客人请。”崇正帝挥开脑中的思绪,满脸笑容相迎。
苍翼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崇正帝,视线快速的搜寻崇正帝的身后,似在寻找着什么一般,反倒是詹灏颇为热络,“詹灏见过东秦皇帝。”
以北燕三大望门的地位,无需跟崇正帝行跪拜之礼,而继詹灏之后,凤倾城和墨无双上前,盈盈福了福身,“见过东秦皇帝。”
此二女一开口,顿时,所有人都面露惊艳,二人都依旧用轻纱覆面,但这声音听在耳里,却是让人觉得尤为享受。
“免礼免礼,几位远到的客人,无需多礼。”崇正帝愣了愣神,虽然一早就得到来者是谁的消息,但是,此刻见到这二女,他还是不由得多想了一下,凤家和墨家派两个女子来,怕不仅仅是贺寿吧!
如是想着,崇正帝眸光敛了敛,将几人迎进了大殿,凤倾城目光一扫大殿,眉心不由得蹙了蹙,但很快便舒展开来。
洗尘宴上,一片和谐,安宁以二公子的身份坐在一旁,静静的喝着酒,目光却是不着痕迹的落在了北燕来人的身上,苍翼自然是不必说,上一次在四国祭上,他便表现出了对苍翟的敌意,今日,崇正帝特意将苍翟派去办事情,崇正帝是为了什么,她又怎么会不明白?
崇正帝怕是隐约知晓这几个家族和昭阳长公主的死有关,若是苍翟来这里,怕是会控制不了他的情绪。
想到苍翟的仇,安宁打量这几人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与探寻,那个詹家主事者詹灏,一看就是一只老狐狸,还像极了笑面虎,虽然他脸上的笑十分无害,但那转动着的眼神,却好似他随时都可以在下一秒敛去笑容,背后捅你一刀一样。
安宁自然不会傻傻的去小觑了詹灏的能耐,北燕三大望门排名第二,那一家之主的位置,这可不是寻常人能够坐得安稳的。
目光落在那蓝衣女子身上,虽然带着面纱,但眉宇之间难掩高贵,更是难掩她的高傲,浑身散发的气势,似乎随时随地都在保持着与人一较高下的姿态,这样的女子,不会是北燕最优秀的,但即便是排不上第一,这第二第三也是跑不掉的。
最深沉的莫过于那个白衣女子了,那女子不露任何锋芒,但蓝衣女子看她的眼神却有些敬畏,就连苍翼看白衣女子的眸光也分外柔和,她对那种眼神可不陌生,那是迷恋,更或者可以说那是强烈的占有欲望。
能够让北燕大皇子生出这样浓烈的占有欲望的人,还能简单么?况且,北燕大皇子看那白衣女子的眼神,呵呵……好似恨不得一口吞下肚,尝尝滋味儿,很显然,便是那北燕大皇子也没有得到手啊!
“东秦皇帝,听闻当年我北燕国有一个妃子的孽种到了你东秦国,到底是哪一位啊?”一派和谐之中,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话一落,几乎是所有人都闻声看过去,看到的竟然是那个蓝衣女子。
所有人都神色各异,北燕大皇子苍翼和詹灏的眼底明显划过一道精光,似乎是等着看好戏,而那白衣女子凤倾城却看不出她丝毫的情绪,好似没有听见墨无双的话一般。
而东秦这边,每一个人都变了脸色,方才的热络顿时消失不见。
“墨大小姐,你说话客气点儿。”崇正帝当场黑了脸色,翟儿是他姐姐唯一的儿子,怎容许别人如此侮辱?
“哼,东秦皇帝,本宫倒是觉得无双没有什么不客气的,她只是问问而已,何必动这么大的怒?别忘了,我们可是客人啊。”北燕大皇子虽然是在说情,但那语气却好似在火上浇油。
墨无双这些时日一路上被凤倾城盖着光芒,她心中早就压抑够了,此刻,倒是依着在她墨家的性子,抓住不放,冷哼一声,“大皇子,孽种自然是见不得光,也难怪他们藏着掖着了,本身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只是,她的话刚落,一抹月白色的身影便赫然起身,便就这样在所有人的视线中,一步一步的走向墨无双,那小公子十六岁的年纪,俊俏的脸上带着笑意,但那笑容却是让墨无双微怔,就连墨无双身旁坐着的凤倾城也是皱了皱眉。
“你……你要干什么?”墨无双扬了扬下巴,迎上这个俊俏公子的双眼,如斗鸡一般,浑身防备,汗毛都竖了起来。
安宁嘴角一扬,端起墨无双面前的酒杯,“小姐,在下只想敬你一杯酒,还请小姐赏脸。”
墨无双怔了怔,看着这张俊美的笑脸,她不得承认这小公子长得可真够俊的,虽然看年纪不大,但那看自己的眼神,却让她有些脸红心跳的感觉,可这杯酒……不知为何,她的心中竟也生出一丝淡淡的不安。
“美丽的小姐,难道你就真的这般铁石心肠,要狠心的拒绝在下吗?眼睁睁的看着在下钦慕的心便如此破碎?”安宁眸中多了一丝受伤,那模样,像极了一个痴情种。
这话一出,几乎是所有人都皱了皱眉,方才还如此剑拔弩张的局面,怎的就成了现在这种状况了?北燕大皇子苍翼和詹珏是认识这个二公子的,那一次在四国祭上,这二公子大放光彩,苍翼还欲杀他,却被苍翟所伤,此刻他心中还郁结着那一股怒气呢。
这个二公子喜欢上了墨无双?这么短的时间内?是真是假?如果是真,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
苍翼眸子紧了紧,看二公子的眼神带着审视。
在北燕国,虽然许多男子都倾慕于墨无双,但是如此直接,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甚至还当众表露心意的,眼前这个俏公子还是第一个,不知不觉,墨无双眼神中的防备慢慢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得意。
不错,是得意,连东秦国的公子都对她一见钟情,这一点,她可是把身旁的凤倾城给比下去了。
淡淡的扫了一眼凤倾城,墨无双心中畅快至极,喝了这杯酒又如何?又不会少一块肉,况且,这杯酒可代表着她的胜利啊,值得庆祝!
她的神色变化,自然被安宁看在眼里,在墨无双不着痕迹的看了凤倾城一眼之时,安宁嘴角的笑意亦是越发的浓郁,这个女人啊,看来那压在她头上的女子,怕就是凤倾城了啊!
心中浮出一丝讽刺,安宁倒是感谢凤倾城推动了她的计划。
“美丽的小姐,请你……”安宁再一次催促道,与其说是催促,还不如说是提醒。
果然,墨无双从得意中回过神来,挑了挑眉,“看在你如此诚心的份儿上,本小姐就喝了这杯,不过,只是喝酒而已,并不代表其他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明白,小姐肯喝这杯酒,在下就已经很满足了。”安宁柔声道,她当然明白,这墨无双是在告诉她,也告诉所有人,她喝了酒,并不代表着接受了他的钦慕!
不过,她可不在意,她“钦慕”她吗?哼,她要的只是墨无双喝下这杯酒而已。
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墨无双仰头喝下了这杯酒,还得意的将酒杯倒过来,以示她已经将酒喝得一滴不剩,算是给这个小公子面子了!
安宁看在眼里,心中暗道,这墨无双身份地位不低,但这脑子终归是不太灵光啊!
眼底划过一抹诡谲,安宁在心中默数了十个数字,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郁,刚好十个数字数完,那墨无双的脸色便沉了下去,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慌张,眉心也跟着紧紧的皱在一起。
“你……你给我喝了什么?”墨无双的声音不再温柔,透着一丝歇斯底里的张狂与尖锐。
“酒啊!”安宁淡淡的开口,此时的她,眼中没了方才的“钦慕”,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沉寂,扫了那墨无双一眼,看着那中疹子慢慢的爬上她的额头,甚至引得她身旁的丫鬟一怔惊呼。
“小姐……小姐你……”袭真满脸惊恐,颤抖着手指着墨无双,竟吓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他人看到墨无双的状况,也都变了脸色,就连那一直面无表情的凤倾城也皱了皱眉,抬眼看向这个俊俏公子,眼底有什么一闪而过。
那墨无双的没有被面纱遮住的地方,如藤蔓生长一般,快速的起了许多红疹子,那模样触目惊心,十分骇人。
墨无双在感受到脸上奇痒,又有几分紧绷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儿了,此刻看众人对她露出了那种惊恐怪异的表情,心中更是咯噔了一下,“镜子……镜子……”
安宁淡淡的看着她,看着她慌乱失措的模样,看着宫女拿来了镜子,嘴角勾起一抹不屑,那墨无双在看到镜中的自己的时候,啊的一声,顿时,手一松,镜子落在地上,轰然碎裂一地。
“啊……你……都是你,酒里下了毒!”墨无双立即用宽大的袖口遮住自己的脸,她此刻连杀人的心都有了,现在她才明白,方才那俊俏公子所表现出来的钦慕都是假象,他是要骗她将酒给喝下去啊!
“是吗?我下毒了吗?所有人都看着,这酒杯是你面前的,我只是端给了你而已,我哪有下毒?”安宁挑眉道,一副我不承认,你奈我何的模样,更是让墨无双气得牙痒痒。
在场的所有人都神色各异,确实啊,方才他们也都看着这二公子只是将墨无双面前的酒杯端给了她,并没有察觉到他有丝毫异常的举动,若真是下毒的话,那这二公子下毒的技巧怕是到了出神入化,鬼神莫辨的程度了。
“不会,一定是你下毒,一定是。”墨无双撕心裂肺的吼,此刻的她脸上也是难受至极,她想伸手去抓,可又害怕抓破了,而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一时之间,心里十分犯难。
“这位美丽的小姐,依我看,是你自己对酒过敏吧?喝不得就不要喝,何必逞能呢?现在又来冤枉在下,这可是不对的啊。”安宁挑眉,一派从容,那墨无双越是焦急,安宁反而越是镇定平静,乐得看好戏。
哼,这就是她侮辱苍翟的代价,她的男人,她自然要护着,岂容他人羞辱?
在场的许多人也都看明白了,尤其是崇正帝,此刻,贵客在他的皇宫中中了毒,这般狼狈,照理说,他应该十分慌张,应该出面来解决当前的问题才对,但现在的崇正帝,却是面容沉静,皱着眉,看似担心,但他却没有丝毫动作,唯独眼底的那一抹光亮泄露了他的心思。
这二公子是在护着翟儿啊!既然是这样,他又怎能拆二公子的台呢?此刻,心中对二公子生出了许多的好感。
“你……你……”墨无双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不顾形象的撕心裂肺的叫着,惊恐不减反增。
北燕大皇子也是皱着眉,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悦,但却终究是没有开口,片刻之后,反倒是一直沉默不语的凤倾城起身,走到安宁的面前,柔声道,“这位公子,我家妹子不懂事,说了什么得罪的话,做了什么得罪的事,还请公子见谅,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安宁挑眉,这凤倾城倒是个明白人,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而发作。这话虽然说得隐晦,但也算是在道歉了,不过……安宁敛下眉眼,依旧是淡淡的笑着,没有说是什么,好似根本就没有听到凤倾城的话一般。
凤倾城神色微敛,这二公子下毒的手法那般精妙,应该是一个头脑精明的人才对,她这番话暗含着道歉,他不该听不明白啊。
既然不是听不明白,那就是刻意刁难了,想到方才确实是墨无双口无遮拦,侮辱了人家苍翟,激起对方的怒意,这也会常理中的事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凤倾城眉宇之间多了几分赔笑,“这位公子,有道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你看……”
安宁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郁,转眼看向凤倾城,这女子的优雅,以及她给人的感觉,都十分的亲和,让人愿意亲近,但她却不能因为这一点,就此原谅,挑了挑眉,用只有二人听得到的声音,对着凤倾城说道,“但此仇不报非君子,小姐,君子比宰相显然更诱惑在下。”
凤倾城的脸色明显僵了僵,这位公子竟然如此伶牙俐齿,反应敏捷,看来,他是成心不想放过墨无双了。眸光微转,凤倾城对上安宁的视线,“公子说得对,此仇不报非君子,可这毁容的事情是不是太严重了些。”
“哦?那你认为如何才‘不严重’?”安宁敛眉,心中浮出一丝得逞,她的目的就是要教训一下墨无双的口无遮拦,但仅仅是教训而已,毕竟这个墨无双是墨家的人,若是在东秦国真有个好歹,那就等于是给东秦的百姓带来麻烦了。
这一点她是知道利害关系的。
凤倾城敛了敛眉,转身走到墨无双的面前,低声道,“无双,快些给宸王殿下磕头道歉,向这位公子道歉。”
在痛苦与慌乱中的墨无双怔了怔,下意识的开口,“我不!凭什么道歉?他本来就是……”
“无双!”凤倾城打断墨无双的话,“难道你想继续这样吗?如果是的话,那你就继续坚持着,我也救不了你了。”
凤倾城的声音透着几分冰冷,和方才那种温柔大相径庭。
墨无双紧咬着唇,心中满是不甘,抬眼看了看那俏公子,“对不起,我错了。”
“哦?你错了吗?”安宁挑眉,显然是不满意墨无双如此的蒙混过去,她要的是诚恳的道歉,而不是这样的敷衍。
墨无双皱了皱眉,起身,跪在地上,朝着虚空中,磕了三个头,“无双收回方才的话,是无双口无遮拦了,还请各位原谅无双。”
一句话引起的风波,她方才完全是想逞口舌之利,又想发泄一下这些时日被凤倾城压制着的怨气,所以才闹得如此的不快,看来她是真的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不但自己受罪不说,还出了丑,又引得凤倾城来给自己说情,她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为何凤倾城总是要压在她的头上?
安宁没有表态,只是端起了凤倾城桌子上的那一杯酒,递到墨无双的面前,“美丽的小姐,在下可否邀你再喝一杯酒?”
那脸上的笑容,和方才请墨无双喝第一杯酒的时候,如出一辙,让墨无双心中一个寒颤,看着那杯酒,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他又要给她下毒吗?方才喝了那杯酒,自己就变成这个模样,她哪还敢放心的喝这位公子端上来的酒啊。
反倒是凤倾城上前接下酒杯,“倾城代无双谢谢公子的美酒。”
安宁点了点头,径自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凤倾城看着这俏公子的背影,眸中多了几分异样,方才第二杯酒,她刻意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却没有见到二公子做什么,但她却知道,这杯酒已经不是普通的酒了。
这是二公子给无双的解药啊!
林清看着方才的状况,心中暗道,这个二公子也未免太嚣张了一点,当真是仗着皇上喜欢他吗?林清若有似无的看了崇正帝一眼,只见他面无表情,眉心紧皱着,看样子似乎并不高兴,林清敛了敛眉,大步上前,跪在地上,“皇上,二公子竟对客人如此无礼,臣请皇上降罪于二公子。”
林清的话一落,原本的气氛更加的诡异了起来,其他参加这次洗尘宴的官员,也都面面相觑,安宁更是眸子一紧,淡淡的扫了一眼林清,眼底划过一抹深沉。
林清见皇上依旧是原本的表情,没有表态的迹象,不由得皱了皱眉,随即看了一眼一旁的安平侯爷,但安平侯爷的身子却是一怔,他明白林清的意思,林清是想让自己跟他一起,参二公子一本啊!
安平侯爷故意转开视线,当做没看到,笑话,他哪有那个胆子啊!现在,粮食的危机还没有完全过去呢!自从自己休了刘香莲,将刘香莲贬为下人之后,二公子果然没有食言,虽然用了比其他达官贵族高了许多的价钱,但好歹安平侯府也可以买到粮食了啊!他可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又得罪了二公子,那时候,哭都没地儿哭。
林清见安平侯爷的反应,心中浮出一丝不悦,暗道:这个安平侯爷,当真是没有胆子的。
安平侯爷没有跟他站在一个阵线上,林清便看向其他的官员,那些官员在朝中,许多都是仰仗着他,按理说,他们不会不给他的面子,只是,这一次,他却料错了,若是其他事情,他们自然是不会不给他的面子,但是这件事情却不一样了,林清针对的是二公子啊!二公子是谁?一句话就可以将他们陷入困境之人,他门纵然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当着他的面儿,给他找麻烦。
若是他们真的跟林清站在一块儿,怕是今天的事情还没过去,自己就会被列入食为天的黑名单了。
有一个官员敛了敛眉,却大步走了上去,林清一喜,以为自己终于拉到一个同盟,可是,那官员却在跪地之后,对着崇正帝道,“启禀皇上,事出有因,这因不是二公子所起,二公子如� ��仗义,臣认为,不该降罪,请皇上明察。”
此话一出,许多人都变了脸色,神色各异,方才被林清看了的官员,就连安平侯爷也忙的上前,一起跪在地上,“皇上请三思,二公子没错,怎能降罪?”
“你……你们……”林清脸色黑得不能再黑,难看至极,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人反倒是替二公子说起情来了。
安宁挑眉,嘴角扬起一抹满意的笑容,看来,这二公子的名号,他们一个个的都忌惮得很啊!
原本,苍翼还在等着机会,附和这林清一把,怎么着也得教训一下那个二公子,竟然当着他的面儿就敢给他北燕国的人下毒,实在是太不将他这个北燕大皇子放在眼里了,可是,看到这这么多官员竟都向着二公子,他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方才的情况大家都看在眼里,事情虽然是因墨无双的出口羞辱开始,但这二公子下毒,也是不对的,可那些官员的口中是怎么说的?
他们是明显的在维护着二公子啊,为了维护,甚至不惜可以忽视二公子下毒的举动。
哼,好一个二公子啊!
不仅仅是苍翼,就连凤倾城和詹灏也是看出来这个二公子的不寻常。
崇正帝猛地哈哈的大笑出声,“朕又不是老糊涂了,二公子无罪,朕又怎会降罪?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朕起来,该在哪儿就在哪儿,别让北燕国的来客,看了我们的笑话。”
笑话?看东秦国的笑话吗?可方才大家看到的,明明是这二公子给那墨无双送上了一个笑话呢!
崇正帝本就十分欣赏二公子的举动,那墨无双那般侮辱翟儿,他本就要出面维护了,孰料二公子却先他一步,而二公子给那墨无双的教训,他自认也是给不了的,所以,他感激二公子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降罪?
不过,想到那坊间关于二公子和苍翟的传闻,崇正帝却是敛了敛眉,似在思索着什么。
崇正帝的表态,让林清脸色更是阴沉了几分,心中对那二公子的恨意更加的浓烈,可现在的他却无能为力,想到他和他儿子的计划,眼中划过一抹不着痕迹的历光,希望这一次,能够将二公子彻底铲除就好了。
洗尘宴经过这一个插曲,北燕国的人之后便也没有再说什么挑衅的话,不多久,洗尘宴结束,崇正帝安排北燕国的一行人住在京城的行馆内,由林清和安平侯爷负责安排与招待。
几人在洗尘宴结束之后,便跟着林清和安平侯爷出了皇宫,在临走之时,凤倾城不由得多看了二公子一眼,看不清她面纱下的表情,但眼中却多了探寻的光彩。
苍翟一办完事情,便被崇正帝叫到了御书房。
一袭玄色锦衣,苍翟坐在椅子上,眸中多了几分深沉。
崇正帝看在眼里,心中明了,“翟儿,北燕国的人来了,这些时日,你要留意着点儿,切莫要太过冲动。”
苍翟淡淡一笑,眸中划过一道精光,“舅舅,翟儿知道分寸。”
他知道崇正帝是为了他的安危着想,上一次苍翼来东秦国就已经对他心生杀意,而这一次,北燕三大望门都有人来,看来目的是不简单的啊。
他不让舅舅担心,所以,才会如此回答崇正帝,但心中却有自己的打算。
崇正帝不知道苍翟的心思,满意的点头,想到那二公子,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但那笑容看起来竟又分外诡异。
“翟儿啊,今日那墨家小姐侮辱于你,那二公子……”崇正帝并没有隐瞒,将方才的事情全数告诉了苍翟,苍翟听了,神色不断的变换着。
“那小子对你还真是不错。”崇正帝朗声道,看了看苍翟眼中掩饰不住的激动,皱了皱眉,“翟儿啊,朕不反对你和二公子交好,但那安平侯府二小姐,你必须要给朕娶了,这算是朕最后的要求了。”
管翟儿喜欢的是谁?是男是女又如何?只要那安平侯府二小姐给苍翟生一个大胖小子,留下后代,他也就满足了。
苍翟眸光微敛,自然是知道崇正帝的顾虑,若舅舅要是知道二公子便是安平侯府二小姐,又会是什么表情?他想,舅舅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翟儿听舅舅的安排,舅舅,翟儿有事先走一步,改日再进宫陪舅舅。”苍翟告辞,没有片刻停留,就直接出了皇宫,似归心似箭,到了安宁府中的阁楼上,此刻,他只想见到宁儿,想到舅舅方才说的话,苍翟的心中就异常的激动,宁儿竟然那般护着自己啊!
到了阁楼,苍翟急切的推门而入,只是看到映入眼帘的美景,不由得呆了,就这样站在那里,眼睛一瞬不转。
宁儿她……宁儿竟然在换衣裳,他似乎来得不是时候,但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说——来得正是时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