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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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家却一直不得消停。
自打那日穆怡一身酒气的被送回来,她就不哭不闹,也不说话,只把身边的丫头都撵出去,将自己反锁在屋里,不吃不喝,仰身躺到chuáng上,了无生气。
穆婉并没多说,只说穆怡多喝了几杯,不知怎么就到了许七公子的屋里。等到人发觉时,两人衣衫不整,估计……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即使没发生,上至许夫人,下至许七身边的小丫头,可都看见了。
她yu言又止,面上十分难看,穆夫人辩颜辩s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估计是两人早就成就了好事。
许家一直面上淡淡,对此事并不多做置喙,许夫人连面都不曾lu,只叫穆婉带话:“若穆家同意,那就索xing成全这对小儿女,两家亲上加亲,做成这门亲事。”
如果不同意,那就算了,横竖许七是个傻子,许夫人还怕埋没了人家的好姑娘。
穆家是有苦说不出。
要说是许七祸害了穆怡,有些勉强,毕竟这事儿是出在许七的寝房中。纵然无人看见穆怡是怎么过去的,但也不能就此栽赃是许七把人强抢过去的。
待要问穆怡详情如何,可但凡有人开口提个许字,穆怡就和疯了一样,摔摔打打,手边有什么就扔什么,状若癫狂,谁还敢问?
穆夫人和穆老爷一商量,得了,这事算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了,传出去,许家不过是笑话上再添一笔,但穆家丢不起这个人,索xing做成亲事也罢。就这样,顺水推舟,穆家与许家定了亲事。
可终究有些风言风语传出去,许七倒也还好,可关于穆怡的话就十分难听。穆夫人这么多年的骄傲算是栽在了这一桩事上,除非必要的应酬,否则她宁可推掉。
被人明着质问,暗中说道,她还能忍,可好好的一个穆怡水米不尽,几天下来便憔悴不堪。穆夫人无法,请穆婉回来劝说穆怡,怎耐穆怡连门都不开,竟是对这个一直尊崇有加的姐姐都不理不睬起来。
穆夫人连泪都快哭出两缸来了,怎耐穆怡万念俱灰,竟大有求死的模样,她束手无策。穆老爷则只有一句话:“有本事她就当真死给我看,否则就乖乖的在房里绣她自己的嫁衣,择日嫁到许家去。”
林暮阳听说穆怡病了,特地过府探看。穆夫人拉着他的手,垂泪道:“子昭,你表妹她,她这寻死觅活的样子,可叫姑母如何是好?我原本盼着她能嫁个如意郎君,念着她年纪最小,便处处纵容,谁想却纵容出这样大的祸端来。从前只知道她对陈家的将军有意,原想着毕竟男女内外有别,三年五载也见不了几面,她小儿女心思,过两年便好了,谁成想又和许家的七呆子扯上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我自然知道她心里苦,可她只言片语都没有,也不知道她到底受了什么委屈,我这里心急如焚,偏生她那又撬不开嘴,不肯说,这不是要疼杀我么?”
她拉住林暮阳便絮叨个没完没了。
林暮阳也不急,只在一边安静的听着不时的还替个巾子,或是替她倒茶润润喉咙,等穆夫人哭的累了,这才劝慰道:“姑母莫急,您若放心,我去劝劝表妹。”
穆夫人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了,一把就拽住了林暮阳的手道:“好孩子,不枉姑母疼你场回,你一向和怡儿亲近,又最会哄她,只盼着你能哄的她回心转意,哪怕起来吃一口饭喝一口水呢,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林暮阳安抚好了穆夫人,这才随着穆夫人身边的丫鬟去了穆怡的院子。
大概是因为主子心情不好,底下人做事过于小心翼翼,打从一靠近穆怡的院子,林暮阳就发现院子里气氛过于沉闷肃穆,不仅院子里的人,就是那些素日精致鲜研的花草灌木都无精打彩的。
领他来的丫头大气都不敢出,远远的就站住了脚,小声道:“表少爷,奴婢就领您到这,您自己进去吧,姑娘这几日嫌烦,不管谁来,不是被骂出去就是被打出去……”
林暮阳笑笑,摆手道:“劳烦。”
他丝毫不惧,昂首阔步,很快就到了穆怡的寝房外。他并不急着进屋,只站在窗下,轻叩纱窗,道:“怡妹妹,我来看你了。”
半晌,屋里传出来唏娑的声音,穆怡一张苍白憔悴的脸出现在林暮阳眼前,尤其那一双眼睛全无往日的神彩,如一泓死水。
林暮阳的眼睛一眯。
他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穆怡却惊恐的退后一步,哑着嗓子道:“别,别过来。”
林暮阳脸sè立时变沉,低斥一声道:“开门。”
穆怡瑟缩着,抬眼瞟了一眼林暮阳,摇摇头,道:“表哥,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林暮阳沉着脸道:“你出来,或者我进去。”
穆怡从没见过这样严肃的林暮阳,可不知怎么,他越是脾气乖张暴戾,她越是觉得心里有一个地方温暖熨帖,她知道不管她做了什么,或者说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表哥都不会抛弃她。
想到此,她的泪就不受控制的如泉般喷涌了出来。
林暮阳看的心头火起,大步到了房门处,二话不说,抬tui伸脚,和那门有仇似的狠命踹去。门咣啷咣啷的发出悲吟,震的屋里的穆怡直发抖,她跑出来,打开门,道:“表哥,你别踹了。”
林暮阳一把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拢进怀里,抚着她的头,道:“怡儿,别怕。”
穆怡偎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她揪着林暮阳的衣衫,哭的不能自已:“表哥,我,我不要嫁进许家,我不要嫁给许七——表哥,你帮帮我!”
林暮阳并不说话,只是一下又一下的抚着穆怡的后背,纵容而忍耐的听着她由号啕大哭渐渐转弱。哭的累了,穆怡抽抽咽咽的平静下来。
林暮阳这才轻笑的抚着她被汗湿的长发,略带嫌弃的道:“你这不修边幅的,是想辟谷成仙不成?一股子汗酸味,你到底多长时间不曾梳洗过了?”
没有女孩子不好美爱洁的,可这些日子穆怡心情灰败,哪有心情梳洗,这会儿听林暮阳一说,立时脸涨的通红,她不曾照过镜子,可也能想像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狼狈不堪。又羞又窘,又气又恼,穆怡伸手就要推搡林暮阳:“你走开,讨厌死了,我就是脏了,就是丑了,才不要你管。”
话一出口,穆怡自己都怔了,这几天,她一直浑浑噩噩,和个行尸走肉一样,别说动情绪了,就是一句话都不想说,一个细微的动作她都提不起兴致,一天到晚,除了蜷缩在chuáng上和自己的枕头、被子做对,她的心里一片空茫。
便是眼泪,也不如刚才在林暮阳怀里流的多。
她不想见爹娘,不想见姐姐,更不想听她们自以为是的良言相劝,她也没想过寻死觅活,她就是觉得生无可恋,死不足惜,但她又不甘心,觉得自己无端被人摆布了十分委屈,可到底该怎么做她又毫无头绪。
在穆怡得知自己衣衫不整,睡在许七chuáng上那一瞬间,她心头冰冷,便知道自己这一生算是彻底毁了。从前陈岚轩对她都无可无不可,现在,她名声尽失,他更不会对她假以辞sè。一旦流言传开,只怕他连看自己都觉得肮脏,眼神里定然充斥着厌恶和不屑。
还谈什么以后?还谈什么感情?
穆怡只要一想到陈岚轩可能表lu出来的那种眼神,她就心疼如绞,恨不能一刀刀把自己戳成窟窿,再用一把火把自己烧成灰烬,随风轻扬,随水流逝,再不留一点痕迹,也免得遭受这种痛楚。
怎么一见了林暮阳,她才算是活过来了呢?
穆怡怯怯的瞟了一眼林暮阳,他正含笑低头,眼神如暖阳般和煦,虽说口中微词,脸上却没有一点嫌弃,只有温暖。穆怡一咬chun,蓦的涌出泪,扭转了脸,喃喃道:“表哥,你——”
林暮阳牵着穆怡的手腕,让她坐下,拿过梳子来,轻而温柔的替她一下一下的一梳到底,道:“怡儿,我只问你,是不是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只要不嫁许家,你都能接受?”
穆怡双肩一颤。她最怕的就是林暮阳和别人一样问起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无法回忆,无法回想,她纵然天真单纯,可她不傻。
事情已经这样,如今早已是满城风雨,真相如何早就不再重要,也因此她更不愿意回想曾经的那份屈辱。
不想林暮阳不曾问前因后果,仍然和从前一样,只问她到底想要如何。一想到他虽然谈笑间云淡风轻,可他答应过她的从来没有食言过,穆怡又不敢点头了。她扭过头盯着林暮阳,心中千肠百转,最后只化成一句:“表哥,我刚才说着玩的,你别……”别为了她,凭着他一己之力和许家为敌。她已经这样了,她不配再拥有这世上最动人最温暖最圣洁最真挚的感情,尤其是来自于他的。
林暮阳却笑笑,抚顺她的长发,道:“别怕,有表哥呢,不管你提了什么样的要求,只要是你想要的,表哥都会替你争取到。”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