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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已经进入了五月,西北的天还是很冷,连绵不绝的营帐铺排开来,虽说已是二更,却已经听不见人声,只有巡逻士兵的甲胄和兵器相撞的金属声。
一个纤薄、削瘦的人影在营帐外徘徊,一个年轻而青涩的男子跟在他身后,小声道:“殿下,夜风冷,您加件衣服吧。”
周夜华没理他,径自迈步往前。
小随从不敢深劝,又不能不劝,手里拿着一件外袍,战战兢兢的跟在周夜华的身后。他绕了大半个营帐,到了东北角,没走近,就隐隐听见有水声哗哗的响。
周夜华翘起唇角,竟似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挥了挥手,叫身后的小随从在原地候着,他则上前,撩起大帐进去了。
和周夜华预想中的一样,许七正蹲在地上,小心仔细的洗着衣服。闻听见脚步声,连头都没抬,只说了一个字:“坐。”
周夜华拉了个小马扎,在许七对面坐了,托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瞅着他。
许七却连理都不理,连个眼神都欠奉,仍是小心翼翼的用他那拿惯了沉重刀剑的手轻柔的揉搓着。
周夜华脸上的笑意爬满了眉稍,道:“七公子,你不必这么辛苦吧?要是实在缺人使唤了,本王借你两个?”
“不用。”许七言简意赅。
周夜华也不以为忤,接着道:“你隔十天半个月就洗一次,不管冬夏,务必要连夜风干,你就这么缺衣裳?要不本王亲自花银子叫人给你多做几套?虽说这里不比京城,没有上好的松江布,可总比你这套快要洗破的中衣强。”
许七已经将衣服洗好了,果然如周夜华所说,布料看起来菲薄,好像在他宽大的手掌里,稍稍用力就会破成布条。他却爱若珍宝,仔仔细细的挂起来,自己在一边守着,一副不容人觊觎的模样,清清淡淡的道:“你妒嫉。”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周夜华被质问过很多次了,每次都否定,可许七从来没拿他的否定当回事,永远都这么肯定。
周夜华换了个姿势,道:“好吧,我确实妒嫉。”
许七也不见得有多得意,眼神专注的凝望着那件洗好了的中衣上,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周夜华看不得他这模样,咳了两声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许七还是不看他:“西北天冷风燥,殿下若无事,还是早些回营帐吧。”
周夜华压根不动,坚持道:“别这么不近人情么,长夜无聊,本王心中苦闷,你陪本王聊聊天。”
经过两年在西北的历练,周夜华要比从前壮了许多,只是天生肤色白晰,还是略显羸弱。许七却似乎没什么变化,那双眼睛里仍是清澈、纯粹,让人在他面前就自惭形秽。
可周夜华知道,许七比任何一个奸滑的政客都更难缠。他都缠了两年了,利用自己的特权,屡屡向他示好,可许七就是不为所动,坚硬的像块石头,让人以为他一辈子都焐不热,纯粹是白做功夫,又会让人觉得他就是腐朽不可雕琢,再等下去,付出多少耐心都将失望。
周夜华也不是非许七相帮不可,可他是亲眼看着他如何在西北大营中,和普通的士兵一样,吃不饱,穿不暖,不论三伏还是三九,没日没夜的练兵。杀敌时他从来都奋勇争先,行功论赏时有他的他就接着,没他的他也不争,淡漠如水。
没人知道他是侯爷之子。
他是凭借着自己的武功和拳头,一步步在西北大营中混到现在这个小小的千总。
许七没有一点怨言,不负他痴傻之名。可周夜华知道,他的心性要比寻常人坚定十倍、百倍。他忍不住就要靠近,看看他是不是为了给一个女人承诺,便付出这么多。
只可惜无论周夜华怎么打探、揣测,许七从未给过他只言片语。他对周夜华没有多少忌惮,甚至有些失礼,可周夜华乐此不疲。
说起来,他比许七强不了多少,尽管母亲出身显贵,但爹不疼,在家里没地位,宠爱这词和他们俩是没关系的。
许七是自己来西北大营受苦的,周夜华是被自家老爹逼过来的,大同小异,周夜华难免惺惺相惜,觉得他和许七应该有共同的情感。
许七却坚定的恪守着他内心的东西,从来不向周夜华打开心扉。
周夜华非要凑乎着靠近,哪怕征服不了许七,就是和他逗逗趣也好。
许七用一把破蒲扇替那件中衣扇着风,背对着周夜华道:“太子殿下别白费功夫了。”
周夜华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白费功夫?”
许七沉静的道:“你会坐的稳稳当当的。”
这算安慰,还是预言?周夜华摆摆手:“稳不稳当,坐不坐得上,本王现在真不计较了,我只不过觉得西北太无聊了而已。”
三天一小仗,五天一大仗,他还嫌无聊?
许七不理他。
周夜华又问许七道:“哎,我说这都两年了,也没见你家的二娘子给你寄一封家书,你就确信她还在等着你?楼仕标在地方上可是混的风生水起,没两年可以调任京城了,到时候你拿什么本事抱得美人归?总不至于领着你手底下的几个兄弟动武力生抢吧?”
许七真心觉得周夜华待的实在是太无聊了,这么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他终于转过身,正正经经的打量了一回周夜华,正正经经的对他道:“既然太子殿下如此关心臣的婚事,那臣就正好,请太子殿下恩典,一待臣回京,就给臣赐婚,不知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周夜华怔了下,道:“你请本王赐婚?”他要是皇上还好,能用得上这个“赐”字,可他是太子,充其量只能做个冰人。这不是把他和楼仕标公然划成两道界限了吗?
周夜华摸着下巴道:“你只要等得起就行。”许七都不着急,自己更不着急。
许七得偿所愿,就又惜字如金了。周夜华想起自己的烦心事,不免有些焦躁。要是林暮阳在还好,这个许七空有一把子蛮力,打仗倒也有几分本事,可每次出征,他都独自带着小分队单独行事,神出鬼没,难免不容于众。
虽说周夜华是太子,可在战术战略上也不好太过特立独行,是以对于许七也不能太过包庇,说不得只好多多委屈了他。至于他详细的战略,许七从不和他讨论,问起许七手底下的士兵,各个语焉不详,谁也不知道许七打的是什么主意。
许七眯了下眼。他的确是等不起的,从分开的那一日起,他给自己订下的就是三年之期。每分开的多一天,他觉得自己的煎熬就多一分。人身上究竟有多少块肉,可以禁得起岁月如此沉痛的剜割呢?
他不是害怕杜霜醉不等他,他只怕命运的残酷让人防不胜防。
他订三年之期,不仅是为了给杜霜醉一个前程,更为的是他自己。万一上一世覆辙重蹈,他再度死于非命呢?难道他要让杜霜醉即使躲过了楼家的摧残,却要守着他给的虚无的承诺,孤苦一辈子?
周夜华一直赖到三更才走,他本是个性子清冷的人,在许七这却显得略微聒噪了些,他说的多,问的多,可许七就似乎不存在一样,随他怎么说。
皇后再度病重,这回是真的,要说周夜华不心急如焚,连他自己都不信。周夜荣已经没了那份耐心,在经历过上一次的惨败之后,他比谁都要蠢蠢欲动。
周夜华虽然貌似被发配,可这里比京城安全些,这些粗野汉子性情耿直,不会曲里弯绕的勾心斗角,暗地里给他下绊子,周夜华自己也肯吃苦,两年的摔打,倒也赢得了大部分人的尊敬。
可这些远远不够。
真要周夜荣起兵兴事,他鞭长莫及,根本没法及时回京,到时候,只怕半壁江山都要被周夜荣抢了先机,他可就真的成了丧家之犬了。
周夜华三更离开的许七那儿,四更才过,又悄悄过来了,许七睡觉警醒,帐外一有动静,他就醒了。贴身小厮进来,悄声道:“太子殿下过来了,说是有要事。”
周夜华应声而进,将小厮轰出去,面色沉郁的坐到许七的床边,吐出石破天惊的一句话道:“安王起兵造反了。”
许七一点都不惊讶,眼神里清净无波,让周夜华有几分颓然。许七反问:“你有什么打算?”
“我要连夜赶回京城。他无诏入京,势同谋反,何况他还带着军卒……”
许七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沉静的望着周夜华。周夜华明白,安王无诏奉京,若自己效仿,何尝不是犯了父皇的忌讳。若安王造反是真的,自己赤手空拳回去,除了沦为阶下囚,又能有什么意义?可如果这消息是假的,那违背圣意,意图谋反的帽子就扣自己头上了。
许七不紧不慢的坐起来,道:“我去。”
周夜华的心一松。他细火慢炖,曲意拉拢许七,打的未尝不是让许七为己所用的意思,可两年的时间,他都要绝望了,真的等到了许七这句话,周夜华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绳索,他一把按住许七的肩膀道:“他日孤定不负卿。”rs